安南短暂地反应了两秒,很快意识到宿檐在说什么,他的脸颊上迅速飞上薄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愤怒。
“不可能。”
他冷冷地瞪着宿檐,眸光中的怒意在宿檐看来倒是耀眼得很。
“生气也好看。”宿檐毫不吝啬地夸奖他,只是这话在安南耳中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你不怕被咬断就试试。”
他用牙齿刺破了舌尖上被烫出来的血泡,说出的话裹着浓重的血腥气,就像在告诉宿檐,他没有在开玩笑。
宿檐保持着微笑地看了他许久,久到少年恶狠狠的表情逐渐淡化,又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才“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笑久了,笑累了,宿檐弯下腰一把抓住了安南的头发,把他脑袋往前一推,压在了自己肩膀上。
安南嘴巴还没合上,这一下导致他的牙齿猛地磕在了宿檐脖子上。
他能感受到那皮肤底下的血管就在嘴边噗通跳动,伴随着宿檐闷笑的颤抖不停地撞击他的牙。
宿檐十分用力地把安南的脑袋往自己脖子上按,嘶哑的话语就贴在耳边,也通过血管的跳动传入安南脑海中。
“那你就咬,把这个咬断,我求之不得。”
安南这下终于知道那些小跟班为什么这么怕宿檐了。
——因为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敢吗?”
见安南一直没有动作,宿檐并不意外,刚准备松手起身,脖颈处就传来了一瞬致命的疼痛,也就是同一时刻,肩膀被大力捏住往后一砸,他的后背狠狠摔在了桌子上。
变故发生得快,宿檐来不及反应,他被挣脱开绳子的安南掼在桌子上,而对方却还没有立刻放开他,而是真的在咬他的脖子,大有不咬破不罢休的架势。
尽管处于绝对的劣势,宿檐却没有任何要反抗的动作,反倒是眨了眨眼,笑得更欢,“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血腥气爆开的瞬间,安南的理智立马回笼,他没功夫去思考自己为什么真的去咬了宿檐的脖子,而是迅速地起身往后退了好几米,灌了满嘴的血水被他吐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血液中隐约有着腐烂的恶心气息,这个味道令他作呕。
吐到一半,安南的下巴再次被熟悉的力道钳制住,这一次不是张开,是给他合上。
“不准吐。”
铁锈味充盈整个口腔,安南被捏着下巴仰头,腐烂的味道也跟着滑下喉咙。
安南瞪大了眼望着眼前这个脖子正在疯狂嗞血的疯子,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流血,笑容的弧度都不曾变化,手上的力道也没有变虚弱。
“好孩子。”
目睹安南真的把血咽了下去,宿檐再次笑着夸奖了他。
此时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盛满了丰富的情绪,宿檐是满意得不得了,抬起另外一只手覆盖上了那双眼。
“别再看我了。”
“我可不想挖掉这么生动鲜活的眼睛。”
眼睛被蒙上的下一秒,安南不受控制地陷入了黑暗,身体直接软倒在了宿檐怀里。
“系统,这场戏我演的怎么样?”
【……】
【……】
系统现在恨不得自己是个没有安智能、只会在关键时候念剧情的低级机器,这样它就能避免跟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对话了。
【……很好。】憋了半天,系统也只憋出来这两个字,但它心里很清楚,这根本就是宿主的本色出演,换个人都不可能演得出来。
它如今也不知道摊上这么个宿主到底是该觉得幸运还是不幸。
说不幸吧,宿檐却是他看到的唯一一个能把恶毒演绎得如此到位的宿主,让他做这个任务简直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但要说是幸运吧,宿檐身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总给人一种会引发一些意料之外事件的不安感。
在系统焦虑的间隙,宿檐已经坐回到了椅子上,一只手托着安南,一只手摸到脖子的伤口处,那里的血还在继续喷涌,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丝毫不管。
伤口不会自动愈合,他的血也跟流不尽一样,系统看着都瘆人,很难明确它绑定的宿主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宿檐把安南带回了宿舍。
一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像看不见宿檐身上的伤口和两人身上的血一样——很快,系统发现它也看不见了。
晚自习的预备铃声悠悠拉响,原本陷入昏迷的安南猛地睁开了眼。
他一下坐起身,一双眼睛瞪得很大,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器材室,旁边也没有他的新同桌。
安南脑子混沌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血腥很骇人的梦,这个梦很真实,让他感觉那股恶心的味道仿佛还在口腔。
但是他的口腔现在很清新,他的舌头也没有丝毫的痛感,手脚上的捆绑痕迹也完全没有,方才经历过的一切都无迹可寻。
果然是梦吗……
安南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翻身下床赶去了教室,等他到的时候晚自习已经开始三分钟了,好在老师还没到,他从后门钻到了自己座位上。
他看了一眼身旁空空荡荡的座位,鬼使神差地,鲜少关心他人的安南主动跟前桌搭了话。
“宿檐去哪了?”
“宿檐?他啊,他一般都不上晚自习,老师都不管的,估计是成绩到位,不上晚自习也没啥大影响,要是我也能有那么好的成绩就好了,也不用天天这么苦大仇深……”
前桌显然是个自来熟的,见有人跟他搭话,尽管对方是个刚转来还不熟悉的新同学,也乐意跟他聊天,“哎,但是听说他这个人有那么点怪癖,之前都没有人愿意跟他当同桌的,我劝你啊,最好也早点调换了。而且他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陈珂一!”老师的呵斥打断了陈珂一的滔滔不绝,粉笔头的重击让他不得不转回身子,跟安南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就埋着头装模作样地认真学习去了。
怪癖吗……
也不知怎地,安南脑海中浮现了梦中宿檐笑着让他“好好表现”的模样。
——不对,他怎么会梦到这种内容?!
及时打断了胡思乱想,安南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作业上,一个梦而已,他不应该太过在意。
晚自习上到一半,前门传来了说话声,其中一道还特别沙哑,沙哑到让安南感到熟悉。
笔尖在手中一顿,他的余光瞥见一双腿慢悠悠朝着他的座位这边走来,那道声音也再度在他的头顶响起。
“同桌,让一下,我要进去拿东西。”
那一刻,安南不受控制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和战栗感,很难解释这股异样的缘由,他把这一股脑归结在梦境的问题上,僵硬着身子站了起来。
陈珂一口中那个“一般不上晚自习的人”此时罕见地坐在了教室里,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转头看宿檐。
——除了安南。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到底是不是跟梦境中长得一模一样,他在宿檐跟他擦肩而过时抬头盯住了那张脸。
——怎么会、怎么可能……
安南瞳孔骤缩,连呼吸都跟着窒住了,眼前这张他第一次看清的脸庞跟他梦中那一张竟是丝毫不差!
可是在此之前,他从未看到过宿檐的正脸,就连侧脸都寥寥无几,怎么可能在梦中那么还原这张脸……甚至细节到长发遮挡下隐约闪烁的不起眼耳钉,他在梦中也看到了。
就在他惊到呆愣的时候,宿檐转动眼珠跟他对视上了。
一抹笑浮现在眼底,宿檐张开嘴无声作出口型:
同桌,我的血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