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嘤拐进了一条小巷。周围破败的街景混和在光秃秃的树干中,落叶堆满了满地。
四周充斥着有些令人作呕的臭气,那一扇扇残损不堪的窗后,隐约现着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
红嘤一直走到了巷的最深处,支吾着身体推开了虚掩的木门。
浑身厚重的纱衣几乎裹住了她的每一寸皮肤,她血红着眼,快步登进了厅堂。
一个丑陋的男人看见她,忙撑开笑迎上去;喉管处黑色的金属随即现出。
红嘤仿佛没看见他一样,径直略过他朝里屋走去;她用肩膀推开一个个挡在门旁的男人,直直的走到了那个坐着的人面前,重重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腿上。
男人仰起头,那烂掉的左眼还在流着脓。他用另一只眼睛瞥向她,开口:“哟,不知红嘤姑娘这次又光临我这儿是有何贵干啊?”
红嘤张开嘴,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气得全身都在发抖,眸光浸着血色。她突然在原地跳动起来,从长纱下抖出了一张纸。
男人捡起,略略的扫过内容。看着那一笔笔歪歪扭扭的字,轻笑了一声。他站起来,接近九尺的身体俯视着女子;突然将脸移到了红嘤的面前,笑道:
“你还好意思开口说我们没杀到人?我那些兄弟可是一个都没见回来的。尾金该……”
红嘤猛地撞到了他的脸上,眼睛里的腥意仿佛能吞人。她还没重新站直,便被男人一掌拍在了地上。
“啐,贱|东西;敢打老|子……”男人一把抓起了她的头发,狠狠的把她摔在了墙壁上。
“不给钱……”他走过去,又扯着红嘤的脸靠向了自己,随即用舌|头顺着女人的耳朵,往上舔过她头顶渗出的血:
“那就给人吧。”
男人吹了一声口哨,随即在聚过来的人群中掀开了她的长纱……
·
“朝”
“阿朝”
“阿朝……”
林朝睁开眼,看见了抚住自己面颊的女人。
她在笑着,一双紫眸浸着月色:
“帮帮姐姐……”
“什……什么”
女人低笑出声,随即跨步坐在了他的床边;她看着他,紫色的瞳微微弯了弯,指尖从颈脖上划过。
“谁……”
“小树木呀”
林朝一下子瞪直了眼,后背渐渐浸出一层薄汗:
“小树木……”
——萧篱心
可,可是……”
“药。”女人打断他“所以……”
她用指竖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明日午时三刻,北街包子铺第五笼最右两个……”
“记住了吗?”
“……嗯。”
“噗嗤,我们阿朝好乖。”
她一笑,在林朝的头上摸了摸;然后浑身化作一阵轻烟散去……
林朝猛烈的呼出一口气,随即惊坐起来。
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胸腔剧烈起伏着;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透了,额前还在渗着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吹的,竟打了一个寒颤。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林朝渐渐平息下来;他抬手拂发,眸中渐渐黯淡了光芒。
少年垂手,随即握紧了双拳。
·
氿儿穿上衣,一早醒来便感觉身体都轻飘飘的,只想是昨晚睡了个好觉罢。她没太在意,梳洗完毕后便早早的出了门。
难得有这么清静的早晨啊,没有了那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丫头在身边,还……怪想她的。
氿儿轻轻笑了笑,迎面被人给拦了下来。
“哎哎哎姑娘,前面没路了啊!!别走了!”
氿儿一把撞在了来人的臂弯里,倒是把那人也撞退了几步。——是个姑娘
她停下来,连忙道谢。“哎,没事;你我相见也是有缘,不妨结个相识?”面前人说道。
氿儿伸出手:“氿儿,不知姑娘是?”
“本小姐千溟雨,有幸相识啊,氿儿姑娘!”她一把握住氿儿的手,宽大的帽衣兜住了她的面,只露出了一个下巴。
女孩说完,便拉着氿儿从面前的宽阔大道上移向了别处。她带着氿儿走到了一处稍显僻静的地方,藏在衣下的另一只手沾了沾腰侧竹筒里的水,挥洒向了近前。
水珠在半空中变幻成了几只水蝶,翩飞着翅膀便向着氿儿这边袭来。少女一下子挣脱开氿儿的手,往后一跃而退,青蓝色的帽檐下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氿儿立在原地,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手上突然一松,正欲开口询问,周围突然青烟笼起,挡下了飞来的水蝶。
“爆”
水花炸开,却也没能散去青烟分毫。少女啪|啪的鼓起了掌,随即走近了氿儿。
“好厉害!青玄花果然名不虚传!”她走近氿儿身前,深深的施了一礼:“多有冒犯了,氿儿姑娘。我也是好奇青玄花的实力才这样做的,不好意思啊。”
“嗯?姑娘你指的是……”
“哎?”千溟雨看向氿儿:“氿儿姑娘你……莫非……真的看不见?”
“是……”
“!”
“哎哟!我还以为你是是……骗我的……怪我怪我……”
“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能找一个和姑娘你说话的契机……对、对不起!”她连忙鞠躬,脸颊绯红。
氿儿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她摸索着向声音走去,握住了千溟雨的手:“那个……”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千溟雨!”少女打断了氿儿的话,反握住她的手道。
“请氿儿姑娘你多多指教!”千溟雨憋红了脸随即又小声的说了一句:“还有……真的很抱歉……希望姑娘你别介意啊……算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姑娘你还是介意吧……”她垂下头,突然沉默了。
氿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啦,不管是什么我都原谅你了。”
“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氿儿。”
千溟雨一愣,抬起了头;脸色不知怎的,瞬间绯红;宽大的帽子下面忽的撑起了两个角角。
她猛地缩回手,使劲的护在了两侧。瞬间,连只露出的下巴都红得快滴血了。
“嗯……哦……好……不不是!很高兴认识你!”女孩语无伦次的说完,向后退了一步。
“溟雨姑娘,你稍等。”氿儿回身拿琴,转而拨开琴带,蹲身弹起六音。
“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氿儿说完起身放回琴,便向着女孩的方向的移了几步。
千溟雨连忙后退,道:“我我才是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嗯。”氿儿又向前微移。
“真真真的……很高兴认识你。”千溟雨边说着,边往后退去。
“嗯。”
“……”
“……”
几秒后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心情放松下来,千溟雨帽下的两个角角终于渐渐又缩了回去。她放下手,呼出一口气;随即走向氿儿对她说道:“这也快近正午了,不如一起去吃午膳可好?”
“好。”
·
两人走在一排排彤红的灯笼下,周围的食楼内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千溟雨小心的拉着氿儿,再不敢放手,生怕她摔了。
“氿儿姑娘,要不就这里怎么样?”走近一家食馆前,千溟雨问道。
“行。”
她俩刚要踏入食楼,背后一声尖利利的“氿儿”就响了起来。两人回身,看见了不远处乱挥着手的篱心。
篱心吼得都快破音了,一天不见,真是犹别三年!那种见到氿儿的欣喜自是无以言表。
篱心快步向着二人跑来,刚要一把向着氿儿扑上去,就眼快的瞪到了她身旁的女孩。
脚一崴,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她一把跌坐在了地上,嘴唇都在发颤。
氿儿出声道:“小篱?”
千溟雨觉出是氿儿认识的人,见篱心跌倒,便走上前去欲扶起她。
“哎哎哎你别过来啊!对就是你!戴帽的!”篱心见千溟雨过来,也不管什么形象了,在地上向后缩得飞快。
“我?”千溟雨指自己,一下子把眼睛瞪得老大:“你才戴帽的呢!本小姐还怕扶你脏了我的手呢!切,谁稀罕!”她看着篱心,朝她吐了吐舌头。
“你……”篱心看着千溟雨,突然又弱了气势。她快步爬起来,窜到了氿儿的身边,随即将氿儿和千溟雨拉开了数尺的距离。
“你什么意思啊!本小姐……”
篱心没理她,而是伏在氿儿的耳边问道:“氿儿,她是谁……”
“千溟雨姑娘,刚刚认识的,人挺好。”
“可是……”
“什么?”氿儿问道。
“可是她有尾巴啊!还有尖耳朵!”
“嗯?什么……”
“哎呀,就在这个姑娘的后面啊,我数数啊,一,二三……九,九条尾巴呢!”
“小篱你……没事吧?”氿儿摸索着扶上了她的额,纱下的表情有些怪异。
“我没事……”
“喂,我说你说完了没啊!我还等着和氿儿姑娘吃饭呢!真是……”千溟雨不耐烦的走近了她们,看篱心的目光里满眼都是嫌弃。
像……狐狸
篱心不自然的握紧了氿儿的手,看着自己眼中怪异的她,再一次贴在氿儿的耳边小声问道:“氿儿,你用势能的时候真的没看见吗?白色的,包括她全身都……毛茸茸的……”
“喂,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了!走,氿儿姑娘,我们吃饭去。”她说着牵住了氿儿的手。
篱心站在一旁,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氿儿在这时问她:“小篱,我们去吃饭,一起吗?”
“还带她啊,切……”千溟雨在一旁小声嘀咕。
“不不了。”篱心连忙挥手“你们去,你们去……”
“嚯,走吧氿儿。”千溟雨嘴角一勾,瞬间高兴了。
“对了氿儿,我那个……是可以从内院出来的;就……有时间再来找你啊!”篱心向着她挥手,看着她们走进了食馆中。
对着毛茸茸吃饭……
抱歉我做不到……
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径直向着北边走去。
……
“好——饿——啊……”
篱心走在街中央,看着周围家家人满为患的食店,不禁吐槽:“嚯,生意真好。”
她抚着空空的肚子,感觉自己连脚步都变得沉重了。
早知道,就去吃好了……
真是……
她叹了一口气,再次仰头向苍天:“真的好——饿——啊……”
“嗯?篱心姐?”林朝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是阿朝啊。”篱心一张死人脸,难得看见林朝也毫无波澜。
“额……吃吗?”他打开手中的竹笼,望向篱心。
“北街的包子,味道挺不错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篱心说着,一手抓起两个包子。当着林朝的面,一口吞下一个,淑女形象全无。
直至半笼下肚,才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这时才微腆着脸道:“哎呀阿朝真是不好意思啊,一下子吃了这么多,你都还没吃……”
“没事。”
“哈……哈哈……阿朝,你那珠子好看哦……血红色衬你……哈哈……哈……那我就先走了哈。”篱心不好意思的朝林朝道了别,随即一身富态的向回走去;瞬间荣光满面。
林朝看着她的背影,轻轻低喃:
“嗯,走好。”
……
——青山城内,烬音招生处。
男人一袭黑衣,随人群走到了近前。
桌前的师者问道:“名字”
“暮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