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氿儿!”
篱心一把扑到了氿儿的床/上,紧紧的抱住了她。随即从被褥下闷出一个声音:“这几天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我没事的,别担心。”
“以后不准再这样了!听到没!”篱心抬头,两眼略微有些发红。
“反正我不会再离开你半步了。”
氿儿莞尔,轻轻的抚上了她的发:“嗯,我知道了。”
“对了,氿儿……”篱心抹了抹眼角,飞快的跑去把金球的碎片拿了来,放在了氿儿的手中。
“这是夺魁的金球哦!我厉害吧!”
氿儿摩挲着手中之物,笑容越发的扩大了:“嗯,我们小篱最厉害了。真棒!”
篱心不好意思的向别处望了望,突然想起:
“哎,氿儿;今天好像是进内院的日子……”
“嗯?”
“哎呀,时间快来不及了。快起来了!”
……
广场上,烬音师生聚集,篱心和氿儿徘徊在人群的边缘,挤都挤不进去。
篱心苦哈哈的丧着脸,拉着氿儿在人群边围四转着,妄想找到突破的间隙。
远处的一个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女人全身都被厚重的纱裹着,竟也不觉得热。她看着两人移动的身影,突然像被惊住一般,停下了脚步;瞳中充斥着血丝。
“红嘤,怎么了?”身旁的人推了推她,不解的问道。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垂着的双臂像纸一样摆动着,女人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
少许,一位白发的老者被一众人拥簇着站在了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示意场下安静。
他看着场下的众人,慢慢的举起袖。
立于他臂上的鹰鹫刹然飞起,直直的停留在篱心的上空盘旋。几声鸣啼响彻着四方的青天,久久的荡漾在广场之中。
人群终于静了下来,各自惊诧的看着天空中的异鸟。
老者在这时开口,如恒钟般的声音倾泻而出:“烬音外院,第六百五十九位入内者——”
“萧篱心”
“上前来吧。”他微舒开双臂,以花甲之身向着少女的方向微微屈下。
无数的师者跟随着老人的动作一齐躬身;高台的前方,人群自动的开出一条路来,直通向高台之处。
篱心转身看向氿儿,惊讶得有些不知所措。
氿儿轻轻将她向前推了一把,然后笑着转入了人群中。
篱心回首,看着眼前空旷的路,也亦然向着老者的方向深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身来,紧张的牵住了衣角,忐忑的向着老人走去。
待她走上高台上,悬空的鹰鹫便振翅高飞,仿佛完成了使命一般,直窜九霄而去。
高台上的师者见她来,也纷纷侧身,将身后的黑色巨石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玄铁打造的石柱上映照着篱心的轮廓,老者站在一旁,突然温声而语:“赐笔提签,步君行路。”他微微点头,示意道:“请。”
一支沾着金粉的墨笔由人递给了篱心;在老者的提示下,少女走近的石柱,在那象征着这烬音无限荣誉的玄石前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在石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萧篱心’。
·
“小友,入内之礼已成,前去吧。”老者笑呵呵的接过墨笔,对她道。
“可是……我如何才去得那儿……”
老者舒眉,目光环望于这广场之上:
“此地皆烬音。”
篱心蒙然的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四周,眼神定格在下方的人群上,心中想着莫不是在下面?随即便举步来到了高台的边缘,也不愿再绕远去走步下的台阶了,只用双手撑地,便欲一步跃下。
手掌在触地的一刻,顿时现起灵光,无数道蓝色裂纹从她的掌下渗入到高台上的石砖中。
她一步跳下,周围的人群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篱心抬头,——还是一样的广场;还是一样的高台……周围之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刚刚聚集的人群消失了,高台上也空空如也;只仍旧立着那玄铁的石柱。
无数身着烬音院服的男女形色匆忙,没有人因为她而驻足停留。
篱心呆愣愣的杵在原地,慌张的看着熟悉的四周,试探的走了几步,彻底凌/乱了。
她匪夷所思的穿过学院中连标牌都一样的铺坊,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店主,突然被身后踏踏的马蹄声中夹含/着的一句“让开”扯回了神。
篱心回头,看着飞驰而来的快马,下意识的躲身。却还是被马身擦碰到了分毫,撞倒出去了好几尺。
马蹄声慢在了她的不远处,只听马上人轻呸着说了声:“靠,真晦气。”说完便又踏踏而去……
篱心吃痛的伏在地上,看着臂上因摩擦而刮破的伤口,吐掉了口中的腥土,慢慢的坐了起来。
“喂,姑娘你别坐在我这挡我生意啊。走别处坐去。”
身后铺子里的女人嫌恶的举着手中的团扇挥着。篱心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慢慢向前走去。她咬着唇角,眼睛使劲向上翻着。
这里……不是烬音!绝对不是!
·
也不知道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晃了多久,篱心一不小心又摔了。
她倒在地上,面朝着地上的灰尘,眼泪不挣气的自己就滚了下来。她倒在地上无声的哭着,竟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喂,你一直在流血哎。”
一个女声突然从身旁传来。不多时,女子蹲在了篱心的身前,轻声道:“不疼吗?”
她伸出手,把篱心拉坐了起来:“还是要包扎一下的,妹妹你别乱动哦。”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了纱巾来,一点点的为篱心擦拭血迹。
篱心握着她的手,感受着臂上一点点传来的痛觉,突然哇——的哭出声来。
“哎,小妹你别哭嘛;马上就好了。”女子将药水涂在了她的伤口上,转而包扎了伤口。
“好了哦,别哭了。”她呼了呼伤口,转而笑着擦了擦篱心脸上的泪水,用袖子抹尽了她面上的灰尘。
篱心哭得一抽一抽的,眼睛仍然挂着泪;她看着面前的女子,断断续续的说道:“姐姐……你……你真好。”
“噗嗤”女子紫眸弯了弯:“哪里好了?妹妹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那……我可以叫你小树木吗?”女子抿唇,突然开口问道。
“嗯?……嗯。”篱心点头。
“小树木,姐姐叫千溟葵哦,你叫什么?”
“……萧篱心。”
她抚了抚篱心的发,绽开了一个笑容。
“好啦,小树木不哭了。以后遇到什么事了,随时都可以来找姐姐,知道了吗?”
她勾了勾篱心的手指,笑着告诉了篱心自己的住所。
“记住了?”
“嗯。”
“那姐姐就走了哦。”她站起身,紫眸中的笑意很深。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身来:“哦,对了……”
“小树木,欢迎你来到烬音!”她笑着挥了挥手,随即转身消失在了街口。
篱心也对着她的背影挥了挥,尔后抹了抹脸,看着臂上包扎的伤口,长长的呼了口气。
她脸色微微红着,看着空中渐渐现起的星辉弯了唇角。
“看来这也不那么坏嘛……”
“姐姐真的好温柔哦……”
“她是仙女吧,长得好好看哦……人还那么善良……”
·
——夜色深沉
氿儿已然睡熟了,薄风透过窗缓缓的漏了进来。
她的额前慢慢的聚起了青烟,一朵玄花悄然的绽放。
玄花中裹挟着一瓣淡淡的紫色花蕊,一双蓝色的羽翼慢慢的从花蕊中现了出来。
羽翼扇动了几下,突然便翩飞而起,顺着薄风透入的小口,便飞向了窗外。
随即便又是一只灵蝶从花蕊中升起,慢慢的划空而去……
漫天的蝶依在夜中飞舞,它们或聚或散的散布在了各处。在那羽翼下聚起了一个个光亮的小球,转而翩飞而回。
·
身着青蓝色的少女,掀下了衣帽,看着一只向自己飞来的小蝶,微微伸指。
灵蝶扇动着羽翼触上了她的指尖,即刻便从她的皮肤中汲出一个透着光亮的小球。
少女一愣,看着灵蝶折返的身影,快速的从腰侧的竹筒中洒出了几滴水珠,刺破了飞舞的灵体。
“这小家伙竟然能吸灵……”她一笑,随即将竹筒中的水全部倾倒而出,踩在即将落地的水花上,像驾了一匹马驹一般,纵水而去。
至一处窗前,少女停了下来。她顺着窗向内看去。
——满屋的蝶影翩飞,或出或进。青色的玄花绽放其间,与那大/片的净蓝相成一体。无数个小光球被蝴蝶带着放入了那青色的玄花中,如同甘露一般,微微入额。
少女看清了那睡熟的女孩的脸,突然蹲在窗前哈了口气。
在凝结的雾气中,用指点着画了一个笑脸。
看着渐渐消散的雾团,她向着屋内笑了笑;随即起身,萦绕着周身的水华,突然展开双臂直直的向下倒去!
她整个身子倒立着在空中坠下,随即无所谓的将双臂交叉着放在脑后,一弓身,摔进了地面凝成的水球中。
嘭——
水球炸裂开来,女孩径直站立在了地面上。柠了柠湿透的乌发,她又抬头望了一眼那个仍旧有灵体飞出的窗户。
隐匿在发两侧的白色狐耳突然弹了出来。她烦躁的压了压两侧,不到一会儿便放弃了;任凭两耳又弹了出来,自在的动了动。
女孩打了个哈欠,又散漫的伸了个懒腰;随即抖了抖身上的水珠,重新戴上了宽大的衣帽。在东方慢慢发白的晨昏中向前走去。
裙衣下的九条白尾突然冒了出来,随意地贴着女孩的后背扫了扫,便又缩回去了。
——空中夜星渐褪,她的身影和满屋的灵蝶一起,重新化作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