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看着氿儿苍白的脸,眼睛一下子牢牢地锁在了她还泛着血的双膝上。
两颗长钉还钉着,紧紧的插|进了骨肉之间。
男人一下子红了眼,抱着她的双臂上青筋暴起。只一刻,他心疼的快速替她拔下了那两颗嗜血的‘利齿’;然后轻/握住了她的腕。
眸中在一刹那间星河流转,点点繁星入眸。
雪还在下着,轻轻然的铺撒着银装。本就黯淡的天色中,一条条如银河璀璨的光带跳动着,缓缓的从天幕中垂下,一直至他的身前,将怀中的她一点点的裹住。
随即钻进了女孩身上的那一道道伤口,在无数的星辉下,慢慢愈合。
血渐渐止住了,皮肉一点点的在星芒中生长;连女孩裙衣上的血迹也在慢慢的消失。
他就一直半跪着,把她抱在怀中;直到星河的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低声咳了几声,然后又看向怀中的她,愧疚的闭了闭眼,抚上了她的脉。
异常的灵动从他的指尖传来,血脉间紊乱的气息乱窜于氿儿的身体。
他加深了眉间的皱褶;突然一瞥不远处的伞。
伞瞬间飞起,柄上的红绳在空中旋转了一圈,转而飞进了他身后的伞鞘中。
男人站起了身,小心的缩紧了双臂。双眸中仍是星辉绚烂。
他抬头望天,看着一颗又一颗星亮起,指向了一个方向。
一点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
黑衣略过林间,从一处破碎的结界中快速而过;消失了踪影。
再次停下,他站定在一处巨大的湖泊边缘。
男子望了一眼泛起星辉的苍穹,然后抱着氿儿走向了一旁的绿荫。
轻轻的把她放在了树下。
他脱下了黑袍,将氿儿单薄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倚靠在了一旁,默不言声的看着氿儿,没有了动作。
直至午夜子时,冷雾充斥着四周的空气;夜色当行,万声俱灭。
他向着面前的湖边走去,临走前在她的身旁撑开了白伞;红绳摇拽着,天空中又下起了薄雪。
男人在湖边站定,借着朦胧的月色,勉强可瞧见那湖面上的波光粼粼。
随后蹲下/身,看着那湖中的水。
一团团泛着微光翩飞的蝴蝶在湖水中转瞬即逝。
——还不是时候
他站起身,望起了月,面朝着满湖荧光。
约莫又两个时辰过后,男人再一次探下了身,指尖漫进了水中。
此时,水面上已然依稀泛起了轻光。细看才知,水中蝶翼飞舞,似是另一片天空。
他只看了看,便站起身;猛然扎进了湖中。
——嘭
水色幽兰,男人一跃入水中;周围的蝶依便一拥而上;围着他翩飞一阵后又一只只依次连成了一条光带,渐渐滑向水域的深处。
他沿着蝴蝶所组成的光带而下,不知潜了多久,终于看见面前的一处礁石上毅然绽放着一朵紫花。
如莲般的绽放着,淡色的花瓣中微微裹着些许的紫光;一只又一只的蝴蝶从它的蕾中翩飞而起。
——紫河仙,极净之水所产;状如莲,释花灵而觅食灵气;其灵如蝶状,亦为花中仙尘。
他伸手拔/出一侧的刃,刀光一闪,花从茎断。周围的蝶依瞬间化作乌有,刃回腰间。他轻轻捧起紫花,快速的向着顶处游去。
男子浮出/水面,还未上岸;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突然骇浪大作。
强力的巨浪拍打着他,硬生生的把他重新卷入水下。
手中的花不知何时掉了,再出/水时,一个湖水凝成的倩影已然在漠视着他。
湖水凝成的半身中灵蝶翩飞,隐在水中的下/身上,依稀可见错杂根系末端的紫莲。
她振怒的拍打着湖面,击起更大的巨浪向着男子袭来。
男子一步踏空,蹿出了水面;掌中的两块白玉泛着光华。一挥袖,花瓣四溢;他看着迎来的巨浪,一步又一步的点在花瓣上,直直的略过了浪花!
水灵看着踏步在空中的他,突然将双水融进了湖水。随后再一挥臂,把满湖的水色化作了自己的广袖;像两条无边的水带向着男人袭去。
男人侧身,从空中坠落下来。掌中玉华不断,不断的在湖面上撒下花影。他踩在花瓣上,踏在巨浪之中,快步向着水灵奔去。
水灵将双臂聚拢,从左右两边形成两道巨浪。浪花推动着湖水一步步的打向中间的青年。
下一秒,青年又腾空而起,随着在空中飞舞的花带跃到了水灵的头顶。拔刃而出,猛然的向着她水凝的身体劈下!
——哗
他重新落入了水中,水面上的倩影已不复存在。
青年快速的斩断着水下的根须,紫莲的散出的微光渐渐近了。
水蝶突然从花的周围翩飞而上,至他的面前一聚,化成了氿儿的模样。
女孩在哭着,哀求着他停止下来。泪和湖水融成了一片,如黑藻般的墨发飘扬着,就要向他怀里拥来。
他一皱眉,亦然用刃划破了女孩的身体;看着破碎的灵光,他一闭眼,不自然的吃了几口水,随后便一把摘过紫花,快步向岸边游去。
他走上岸,被水浸/湿的发紧贴面上,水珠顺着衣襟划进了他的身体。紧实的身体曲线被勾勒而出,他握着紫莲,看着蕾中不断现起的淡紫色涟漪;轻轻走近了树下的人。
水珠还在不断的滴落着,青年转身脱下了上身的里衣,把它挂晒到了一旁。随即跪在了氿儿的身旁,迎着触即融化的细雪,将紫花一点点的吃进了口中。
吃一口,便不断的咀嚼着,直到把它嚼得细碎;然后再俯下/身,别过女孩面上的发,轻轻扬起她的头,顺着她微张开的唇齿,慢慢的贴近她;
在那离她唇上只一指的上方,将口中的碎物,缓缓的喂进了她的嘴中。
一口又一口,他咀嚼着口中的花,面上绯色如虹,眼间似是撒满了细碎的星子。
再一次俯身,影子在黎明中相吻。
这一刻,他想直到永远。
天将明,东边泛起了层层的红晕。黑白交加的夜空中,还依稀亮着几颗星辰。
氿儿微微转醒。指尖摸索到一件覆在自己身上的衣物;她微微坐起,迟疑的在衣上来回摩挲着。
“阿氿!”
氿儿回神,惊讶而又警惕的缩成了一团,问道:“你是谁”
青年眼中的欣喜一瞬间淡了下去,他紧了紧拳,又恢复了如冷泉般的声音:
“初次见面,我叫暮三行。”
“你……”
氿儿还想再问些什么,耳边渐渐隆隆的听不见了声响,脑中乍然一痛,又倒下/身去。
“姑……阿氿!”
……
再次睁眼,乏力之感已然退去,氿儿急急忙忙的在一旁摸索着,快速的拿起琴来,拨动了六音。
烬音院内灯柱的光明晃晃的亮着,皎净的弯月下是熟悉的校园。她左右看了看,脑中的记忆零零碎碎的;
只记得……好像有人叫自己……阿氿?
奇怪?是梦吗……
氿儿晃了晃脑袋,拿起琴站了起来,快步向着寝居走去。
一片牡丹花瓣从她的裙摆上滑落下来,不远处的一个黑影随即消失了踪影。
夜空中,青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独自走着的她;随即回身,隐匿进了夜中。
·
氿儿躺下/身,不久便因为疲惫而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又是那个白衣的女子。
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走到了自己面前,轻声道:
“丫丫,这是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