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秦禾川最近盯得紧，为了你的安全，我们暂时不要见面。”秦束沅柔声道，语气像在安抚她。

棠希文将手机贴在耳边，不自觉地用力，耳朵都压红了，感到痛时才松开：“好。”

那边挂断了电话，棠希文提步往前走，裹挟在人流中，没有目的，随着人流的方向移动，被冲到了食堂。

站在食堂大楼前，棠希文没一点食欲，她完全理解学姐这么做的原因。

她爸爸一定用什么事威胁她了，说不定就是昨晚的事。

胳膊拧不过大腿，学姐再厉害也只是个未出社会的学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可奈何的事情，所幸她没有放弃这段感情，她没有放弃自己。

棠希文买了一桶五块钱的泡面，回宿舍随意地吃了一点。

只是暂时的，她告诉自己，等这段时间过了就好了。

“喂？请问你是？”棠希文看着陌生号码，放下了泡面叉子。

“韩韵。”伶俐的语气。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棠希文的心情不太好，直白地问了出来。

她在责备韩韵居心叵测，调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就像她上一次出现，恐怕并非巧合。

韩韵轻笑：“你误会了，是你妈妈用我手机打的。”

“小希，妈妈手机欠费了，你外婆我又联系不上。”郑玲玉焦急道。

棠希文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外婆在午睡，她午睡的时候手机声音再大，也不能把她吵醒。

以前棠希文还向她外婆表达过对此的佩服，她外婆说：“那可不是，吃饭睡觉最重要，什么事儿都不能耽搁。”

棠希文回过神，对电话那头说：“我马上给你缴费。”

她刚准备挂电话，韩韵开口道：“为什么不打给我？”

那边的声音由幽静变得空旷，韩韵走出了病房，到了走廊上。

棠希文沉默了会，坚定地说：“我不想知道。”

韩韵又走远了几步：“也罢，你都跟她分手了。”

棠希文捏着勺子，晦涩一笑：“你很关注她的感情状况？”

韩韵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怡然自得：“不如说是关注你，棠希文，你是个不错的人，好人不应该误入歧途，不是吗？”

棠希文没有回答，摁掉了电话。

张晓也端了一碗泡面进来，路过棠希文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了，风景永远在前方。”

棠希文礼貌地回了个微笑。

她不难过啊，又不是真的分手，她只是一时半会没能适应，现在她想通了，想那么多干嘛，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她对学姐和自己都得有信心。

棠希文的自信心在晚上就被打击了，疲惫了一天回到宿舍，棠希文躺在床上，给她学姐发了个消息。

棠希文：学姐，你在干嘛呀？

不能见面，总不会连消息都不能发吧，何况她联系的是学姐的私密小号。

两个小时后，棠希文昏昏欲睡，屏幕里还是只有她发出的那句话。

第二天，她学姐回了一句：昨晚有点事。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秦束沅都不怎么回她消息，一问就是在忙，刚才在忙，有事。

整整一周，棠希文没见到秦束沅一面。

她耐性是极好的，一边忍受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一边背完了一整本六级单词。

外面的人都说棠希文被伤得太深，癫狂到用学习走出失恋阴影。

看看她那劲儿，走在路上都要瞅几眼某词斩，人一从她旁边经过，准能听到欻欻的点单词声。

上次小测的成绩出来，棠希文荣登第一名，以往这种时候，她会奖励自己吃点好的。

今天，她奖励自己给秦束沅打个电话。

“怎么了？”秦束沅在商场里挑衣服，导购把最新款的秋衣提到她面前。

她把电话拿远了点，指着那件黑色的风衣：“就这件。”

棠希文在学校广场上转：“学姐，我很想你。”

秦束沅眼睫垂了下去，红艳的嘴角翘起一分笑：“你今天怎么安排啊？”

棠希文说：“等会陪冯榆去市精神卫生医院那边看医生。”

秦束沅说：“行啊，有事做就好，忙起来就谁都不想了。”

“那你想我吗？”棠希文脱口而出。

店员拿来pos机，秦束沅刷卡，电话也放下了。

棠希文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肉麻，草草地说了再见。

秦束沅转身去了另一家店买鞋，结账时顺手拿了一顶帽子，低声道：“这个也要。”

她提着购物袋进了厕所，外套和鞋子都换成新买的，头发用皮筋扎起来，再戴上帽子和口罩，变了个人似的。

冯榆在校门口等棠希文，虽说是棠希文主动提出陪她去看医生，冯榆到底有些别扭，两人对视一眼，棠希文主动对她一笑。

“走吧，我们去那边坐公交。”

这个点坐公交车的人不多，上车的只有她们和一个男人。

下站的时候也是，棠希文走着走着手机掉地上，她蹲下身去捡，起身时往后面瞥了一眼。

诶，不是刚才和她们一起上车的那个男人吗？

都走了这么久，竟然还同路，他也要去精神卫生医院？

棠希文没想太多。

冯榆似乎有些紧张，挂号的时候举棋不定，棠希文帮她选了普通心理门诊，两人在二楼的座椅上等着。

棠希文去买水，转身又看到了那个男生，在楼梯尽头，看到棠希文就躲了进去，偷感十足。

棠希文这下意识到不对劲了，这个男的在跟踪她。

她想给秦束沅发个消息说一下，打开聊天框，对方发了条消息过来。

“来顶楼，最左边的办公室。”

冯榆已经去了，棠希文火急火燎地奔了顶楼，也管不得有人在监视她。

顶楼没有开灯，虽是白天，散着医院的阴森气，墙上还挂着医生的简介和病症治疗手册，再溅点血上去，如同走进了密室逃脱的医院主题。

棠希文往左拐，黑暗的走廊回荡着她的脚步声，以及一声被吞回去的喷嚏。

她急忙回头看，玻璃窗上倒映着一个男人的背影，她掏出手机，先给手机调到静音。

棠希文：有人尾随我。

秦束沅：不用管，开门进来。

棠希文直直走到尽头，最左端的办公室，这里没有显示排队的机器，倒像是寻常的办公室。

她按下把手，推门而入，又迅速关上了门。

一道沉寂清冷的身影在落地窗前负手而立，棠希文想也不想，冲上去抱住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她不安的心慢慢镇静下来。

门外有人偷听，棠希文只能用手机打字，刚编辑好：学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又删掉了。

这样的话太多余，此刻她只想亲亲她，从她的身体里寻常她还爱她的迹象。

棠希文仰头勾住她的脖子，秦束沅吻在了她的脸颊上：“好久不见。”

她在棠希文耳边低声说，冷漠的眸子望着那扇门。

她今天去逛商场的时候也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事实是这一周以来，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悄悄跟在后面。

秦禾川在检验她。

秦束沅是无所谓的，晾一晾棠希文也好，感情这种事，有时候让对方琢磨不透，反而加重依赖性，她将棠希文脸边的碎发拢到耳后。

她的样子像一只惊慌的小兽，晕染着伤感的眼睛凝视着秦束沅。

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棠希文，像在看她的脸有没有消瘦一点，视线勾勒着棠希文的五官轮廓，棠希文抿住笑意。

她们一个站在地上，一个站在玻璃窗里，谁也没有真正看懂对方的含义。

秦束沅走到门边，一个虚假的开门动作吓得门外的人忙不迭地跑远。

她低头，唇畔微勾，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走到棠希文身边，郑重道：“这张卡里有五十万现金，足以支付你的学费，和你妈妈这几年的治疗费。”

棠希文将手背到身后：“我不能要。”

秦束沅直接将卡塞到棠希文的衣服兜里，握住她的肩膀：“这是我对你补偿，小希，我喜欢你，不想你因为我受委屈，哪怕是一丁点，你难过了，我会更难过，只有这样，我才会心安。”

心中一股酸意涌动，棠希文的嘴抿成一条直线，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过她的心情。

她看到天使张开了翅膀，对她伸出了通往极乐的手，十九岁这年老天终于给了她幸运。

前几天的疑虑在此刻被吹得一干二净，棠希文拿出兜里的卡，想还给她，有她那番话，就够了。

“不......”

秦束沅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瞟了一眼门。

那个人估计又回来了。

棠希文把话咽了下去，将卡再次放回兜里。

等以后再还给她吧。

进来容易，出去倒成了难事。

棠希文要是先出去，等会多半会有个人装作走错路，开门进来，她们幽会的事就瞒不住了。

男人站在走廊拐角处，有人出来，他可以迅速地躲起来，老板交代过了，不要被大小姐看到。

可他没想到，刚才他跟了一路，凭他在行业练就的识人技术，那绝对是个性格内向的女孩。

但眼下，就是这个女孩，突然冲到他面前，咄咄逼人地说他尾随，要报警！

“你误会了，我就随便转转，我也是来看病的。”他笑着解释，一步步退到楼梯口。

秦束沅悄悄从办公室出来，转身进了另一间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