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乌云遮月,棠希文和秦束沅走在前面,到了马路边,棠希文一脸苦瓜像。
对方非法持枪,恶意伤人,还偷猎野生动物,她们分毫未伤地出来。
棠希文心里却有些忐忑,可能是秦家派来的律师太凶了,全程沉着一张脸,严肃地讲着这件事。
棠希文从他的语气里,隐隐听出,学姐被保出来,是动了些关系的,她学姐的脸色也不大好。
律师说一句,她就怼一句。
“你给盛远打了那么多官司,今天这事很难吗?吓唬小孩呢?”
“嗯对,是我打伤了人,那光头想袭击她,我这不算见义勇为?”
“光是那个男的拿枪,你就能把他送进去了,他不怕坐牢,他家人呢?你们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秦束沅给棠希文拦了一辆车,冰冷的眸子望着马路:“直接去我家。”
这个点,学校宿舍楼已经关门了,棠希文未必回得去。
一张红色钞票跟着棠希文进了出租车,棠希文捡起那一百块钱,不安地跟秦束沅挥手。
出租车扬长而去,律师和秦束沅站在了一起。
刘律师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秦束沅心烦:“有什么事儿直说。”
刘律师提着公文包,正色道:“董事长有条件。”
秦束沅微微蹙眉:“条件?”
刘律师:“董事长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可以把您捞出来,也能把您送回去。”
秦束沅嗤笑一声:“把我送回去?法律答应吗?”
刘律师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大小姐不是无知的人,您能这么快出来,少不了董事长在背后出力,有些事情不过是一念之间,我来之前去了一趟医院,大小姐打伤的那个人,这辈子能不能醒来,还说不定。”
秦束沅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强装镇静,咬牙道:“秦禾川要什么?”
刘律师:“和刚才那位小姐分手,最晚期限是明天,董事长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您和她的传闻,否则今天的事情,随时会让大小姐再度陷入危险。”
“好。”秦束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打了一辆车,没有回秦家,也没回租的房子,她去了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一进门便将背包狠狠扔到地上,走到床边举起枕头,疯狂地砸着床,一遍又一遍。
纵使她用了再大的力气,床上也只有浅浅一道坑,秦束沅最后一次将枕头扔在了床上,胸前剧烈地起伏着。
她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不用再受父母的操控,一着不慎,自己的命门都被秦禾川捏住。
虎毒还不食子呢!秦禾川脑子进水了吗,要把她送监狱去?
想得美。
她不会给秦禾川操控她的机会,秦束沅立即联系了齐阿姨,在她把情况说明后。
齐阿姨被吵醒的倦意散得干干净净,太可恶了,这是什么渣爹!
“阿沅,你别怕,齐阿姨帮你联系律师,你先顺着你爸,到时候咱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好,谢谢齐阿姨,麻烦你了。”秦束沅喝了一口矿泉水,眼底一片肃杀。
二十层的高楼,夜晚雾气遮盖城市,灯光晕染出虚幻,像一只沉睡的鬼。
秦束沅打了她妈的电话,一秒接通。
“沅沅,这么晚还没睡呢?”岳佩兰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
秦束沅狐疑地敲着桌上的矿泉水,发出“咚咚”的声响:“我想要秦禾川死。”
她妈一下被口水呛到,咳嗽不停,好不容易缓过劲儿:“秦禾川遗嘱立好了吗?”
秦束沅冷笑一声:“没这个可能,秦禾川身体好得很,也很自信,但如果他死得突然,盛远股份里该归我的那份,可以给你。”
岳佩兰摇头道:“整个盛远都该是你,沅沅,妈妈是为了你好,你该拿的一点都不能少。”
秦束沅:“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岳佩兰:“对。”
好,她一点都不意外,她爸妈一向是这样的,一家子没个好人。
秦束沅挂断了电话,叫酒店送了一杯咖啡。
咖啡送上来时,她才有些晃神,累了一天了,她不睡觉喝什么咖啡?
心底总觉得有什么事还没做。
她还没联系学校论坛的管理员删那些该死的帖子,棠希文今晚夜不归宿,明天没准会被辅导员请去喝茶。
虽然事出有因,瞧她吓得那样儿,今晚能睡个好觉吗?
还有分手的事儿。
秦束沅一口气喝完了咖啡,只觉得自己犯贱,她在乎这些干嘛?
她在考虑棠希文的感受?
老天,你接近她都没安好心,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还没分手吗?就当维持一下自己温柔贴心的人设,要让棠希文先感受到,被她喜欢是件多么好的事情,离开了她,棠希文上哪儿找对她这么好的人。
这样才能在分手时给棠希文一记重击。
秦束沅靠着一杯杯咖啡撑了一个通宵,她给论坛那边打了几十个电话,兜了好大一圈才把管理员从床上叫起来连夜删帖子。
天亮前,她给棠希文的辅导员发了解释说明,附加警局的立案材料,证明棠希文昨天没回学校,实在是事出有因。
做完这些,秦束沅倒在床上,心脏跳的飞快,她突然觉得自己快死了。
死在这里,连被人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要是死了,棠希文一定要带着她的狗屁善良,好好活着。
她死了棠希文会内疚吗?
这个问题在秦束沅脑子里转圈圈,会吧,棠希文是个烂好人,谁死了她都会内疚。
她会内疚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秦束沅望着天花,一阵阵地笑着,泛起一股子心酸。
她才不要死呢,她这种真正的烂人,才该在这个世界上快活地活着。
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头缩进被子里,呼吸到的新鲜空气慢慢变少,人也终于安静了些。
棠希文在她家等到半夜,还是没熬住睡了过去,醒来时她先摸到手机,关了闹钟,左边空荡荡,她又睁眼看右边,没人。
“学姐。”她从床上坐起来,喊道。
她光脚踩在地上,清晨的凉意爬上脚心,冻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客厅也没人,不在,没回来。
她拿起手机,又放下了,学姐可能回她自己家了,还在睡觉吧。
手机屏幕自己亮了,棠希文点进去,又是好多人给她发了消息。
张晓发了一张图片,是朋友圈截图:你分手了?
棠希文点开那张图片。
她熟悉的头像。
秦束沅:各自安好。
仅仅四个字,像一根麻绳套在棠希文脖子上,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鼻子酸酸的,眼泪不自觉流出来了。
棠希文狼狈地从她家逃出去,一路上躲着人,心慌意乱,秋叶砸了好几片到她头上,像是在嘲笑。
棠希文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买了一只口罩,在学校后山转着。
她还穿着秦束沅给她买的登山服,帽子扣在头上,谁也认不出她。
就像学姐突然说喜欢她的那天,又是好多人来打听情况,棠希文一个也不想回。
八点,辅导员给棠希文发消息,叫她去一趟办公室。
棠希文又憋出几滴泪,她昨天旷寝了啊,雪上加霜。
辅导员给棠希文倒了一杯水:“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遇到这样的事情,是有点倒霉,但你们还是挺勇敢的,老师叫你来就是想说,别因为这事儿影响到学习,下次遇到这种事,给老师发消息说一声啊。”
她说了好多话,全从棠希文耳边飘了过去,等她说完,棠希文定定地看着她:“老师,是秦学姐告诉你的吗?”
辅导员点点头:“下次你俩小姑娘别去那么偏的地方,多不安全啊。”
棠希文答应了一声,魂不守舍地出去了。
学姐把这事跟辅导员报备,是怕她解释不清,还是担心她被责怪?
她存了一丝侥幸。
分手这种事,哪有光发朋友圈,不跟对象提的?
八点半了,棠希文给秦束沅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不要紧,下节课学姐也要来上。
棠希文急匆匆赶去了教室,坐满了人,她扫了一眼,眼神慌乱地寻找着。
上的是秦束沅第一次来听的那门课,棠希文怔怔地站在门口,老师催她赶紧入座。
一节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棠希文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哪,到下课也没回复。
同学从她身边路过时,她似乎能感受到别人同情的目光。
还有人小声说了句:“她是不是被甩了啊?”
棠希文的眼睛红红的,硬是没掉一滴眼泪了。
教室里的人都出去得差不多了,棠希文才起身朝门口走。
上官妍挡在前面,得意地看着她:“这不是秦学姐的......前任吗?”
棠希文不吱声,也不看她,转身去走后门。
上官妍在后边讥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她跟你就是玩玩,你还真以为她看得上你啊?”
棠希文走得急,大腿撞到了桌角,痛得她皱眉,也只停了一秒,继续往前走了。
接电话的时候手都在都,一听到她的声音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下了。
“呜......”那边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哭了?”
“我怎么舍得跟你分手呢,做样子给秦禾川看的。”秦束沅从被窝里伸出头,懒懒道。
棠希文擦干眼泪,无比贪恋着她的声音:“学姐,你在哪啊?”
她想去找她,立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