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池迟把问题抛了回去,手中还握着那杯没喝完的豆浆。
在待人接物的很多反应上,廖君不像一般的、被规训过的大学毕业生,反而像已经在职场混了几年的老油条。
她不随便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任何人,但她也同样不相信顾意会对普通的面试者做出那样的举动。
试问假如没有丝毫内情,哪个面试者会在你说完自我介绍之后,就不由分说地、毫无礼貌地下达面试结束的通知呢?
至于后来这位面试者反倒通过了面试,她不知道情况,所以也不妄加评议。
“我这不是初来乍到嘛,我看你和顾导很熟的样子,刚刚餐桌上你两……”廖君冒着星星眼,半真半假道:“如果你们交情好的话,我想接下来的工作也比较好推进。”
其实池迟也不知道她和顾意现在算什么关系,于是她挑了些无关紧要的道:“呃,他是大我一届的师兄,可惜我入学第二年他就出国了,算有些校友之情吧。”
廖君点点头,“顾导说的那个顾然,是现在那个炙手可热的女明星吗?”
池迟带着她边往外走,“对,”刚推开一扇门,又道:“她人很好的,不用担心。”
“我认识她,我跟她……”她自信道,“算朋友。”笑容明媚。
其实她说保守了,她两之间的关系,说是发小也不过分。
池迟惊讶,所以,最后选定廖君的原因,是因为和她和顾然关系好,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剧组间接联系上了蒋朝阳吗?
那么,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就现在来看,没有任何意义。
她笑着回道:“那很好啊,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工作,如果你跟顾然熟的话,接下来你主导谈话的话应该会更顺利。”
还好她从来没有觉得她和廖君之间她是主导位,不然现在真的要泣血了。
从始至终秉着打酱油的心态,兢兢业业完成顾导交代的任务,这,就是她的使命。
这般想着,脊背也瞬间挺立了起来。
而廖君此刻心里可是怕极了。
她来到枫城之前并没有告诉顾然,因为她来此地的目的也算不得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一想要待会儿要跟这位大明星见面,她心里竟一时打起了鼓。
中途她上了三次厕所。
“肚子不舒服吗?”池迟问。
廖君正站在洗手池边擦手,闻言反射性道:“没有。”
池迟还是不放心,“是水土不服吗?还是余烬那家伙买的饭有问题?”但她自己的肚子好好的,“极大可能是水土不服。”边说边自顾自点头。
廖君反而更不解了,要说她之前不知道为什么顾意对池迟情有独钟,此刻更疑惑了。
难道他喜欢自问自答的女人?
为什么要强调女人呢?
因为要排除男人。
池迟显而易见性别女,毕竟她现在跟她一起站在女厕所的洗手池旁。
而她相信她不是变态。
廖君被池迟好言相劝了好一会儿,准确来说是絮絮叨叨念了好一会儿,她紧张的心情误打误撞消失得无踪无迹。
这人还真是个很有效果的安慰剂。
而池迟说了半天,十分口渴,找到顾然的时候先讨了瓶水喝,咕咚咕咚一下干掉半瓶。
“顾导虐待你了?”顾然挑眉,瞪大双眼道:“连水都不给喝。”
转头唰地看向一旁的廖君,“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一起?”见廖君只是笑而不答,微眯起双眼吐了个单音字:“嗯?”
颇带着些威胁的意味,像只张开爪子的矜贵的猫。
他们找了个小房间,没带池迟,于是她只好坐在隔壁房间门前的台阶上,数着眼前枯树上挂着的红丝带。
数到第一百根的时候,不想数了,过了会儿又想数,只好又从0开始。
人要有从零开始的勇气啊。
不禁觉得自己好厉害。
不等她数完这一轮的红丝带,身侧走来一人,她下意识回头。
是祝曼玲。
“怎么?被排挤了?”说着也坐了下来。
身侧之人着一袭青色明制服装,梳了个随云髻,于是池迟像没看过顾意给的那份资料一样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
今日倒是不暴躁了,爽朗回道:“祝曼玲,”眼珠子溜了一圈,道:”不知道姑娘你是不是叫池迟?”
“你怎么知道?”神情诧异,却敛下眼眸,“顾导跟你说的?”
昨晚她和顾意一起回小区的时候,他们打了招呼,所以她这么猜也无可厚非。
“他?怎么可能。”随即一脸骄傲道:“我就是知道。”
得,这人自傲的本性跟她见她第一面得出的判断别无二致,只是有件事她很疑惑。
“你跟顾导很熟吗?”池迟问。
闻言祝曼玲皱起双目,“这话似乎该我问你。”俯身倾向她,幽幽道:“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这下换池迟愣住了。
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对她和顾意那档子事十分感兴趣,可是老天啊,他们都多少年不见了,就连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也就几月光景。
初恋的续航能力这么强的?
池迟的反应似乎不在祝曼玲的预期上,见到对方的反应,她更疑惑了,这下是脸贴着脸问:“是不是顾意自作多情?”
得寸进尺道:“单相思?”随即直接后退半个身子,一脸‘我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样的神情。
接着就乐了。
笑声直接把池迟的疑惑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她只好问:“笑什么?”像发现了个精神病。
“唉呀,这我可得给他好好宣传宣传,某禁欲系男神竟然会单相思?”笑得又是跺脚又是拍手,“好玩好玩。”
连池迟都忍不住跟着笑,“什么呀!”
“曼陀铃你在这干嘛呢?”是顾然,廖君站在她身侧,就倚靠在门框上,一脸看戏的表情。
只见祝曼玲慢悠悠地起身,双手叉腰道:“尊老爱幼懂不懂,连姑姑都不叫了。”
十分不乐意,“你算我哪门子姑姑。”顾然说完就走。
祝曼玲又开启她的暴脾气了,“怎么就不算了?”将要追上去,被廖君拦下了,见被人拦腰抱住,忙扒开腰上的手往旁边跳了一大步,“谁啊!”
廖君招手。
“君君?”
于是那两眼珠子开始在还坐着的池迟和站着的廖君两人身上蛄蛹来蛄蛹去,片刻后频频点头道:“还是我侄子会玩。”
行了个拜别礼,“祝娘先告辞了。”最后端着古代大家闺秀的步子款款而去。
“什么情况?”
这场戏看得池迟一头雾水。
廖君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池迟站起身拍拍屁股,“蒋老师那边怎么说?”
“上午人还在盛京那边,下午会过来。”
她点头。
那也就是说,今天上午她还可以摸鱼?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指示11点,她发消息给顾意,【跟路郡的饭约好了?】
另一边的会议室。
“顾导你认真点复审,我不想再重写了。”余烬要死不活的道。
“我也不想看屎。”
余烬单手撑脸,头也不回淡定回道:“那也是坨香香的粑粑。”
“确实,园里的小黑挺喜欢的。”
影视城里人众皆知,小黑是条中华田园犬。
余烬撒娇道:“顾导~”
顾意承认他败了,叹气道:“你认真点写,还用得着写第二遍吗?”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语气不善。
闻言‘意大利人’十分不乐意,皱眉道:“不是刚吃完饭吗?又不开心了?”
显而易见,他这么说只会收获一对白眼。
见对方不再呛嘴了,顾意给池迟回:【嗯】
【时间地点】
【门口拉面店11点半】
对话结束后息屏把手机轻轻盖在桌上,明明动作是轻柔的,但余烬却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接下来他竟然没再作妖,不声不响地写着今日的份额。
徐结立一直以来都很认真。
池迟拿到时间和地点很开心,跟廖君说让她在会议室等她,就先走了。
这顿饭她也不想干什么,就单纯喜欢点菜。
“听说你要请我吃饭?”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继续道:“介不介意我多点几份?”
路郡怔愣着点头。
‘顾心匪石’群里各位的午餐她都打包好了将要走的时候,路郡睁着他那人畜无害的双眼道:“没了?”
“对啊,”拿上餐盒,她问:“不然还要干嘛?”
理直气壮得路郡挑不出一点错处,他体贴道:“要不再买几瓶水?”
说得甚得池心。
于是路大明星又担当了一路的挑水工。
进会议室的时候,路郡先拉开了门,她走进后招呼各位,“今天路老师请大家吃饭。”
余烬对于这顿意外的饭接受得很快。
“心情好了?”悄咪咪凑近顾意,贱兮兮地说:“拉面这么好吃?”
“嗯。”
这下余烬算是切身体会了中国人的一句话:民以食为天。
路郡找了把椅子坐到了池迟身旁,手上还端着买来的面,见她半点没提某人,不禁心里打鼓。
“你确定不问点别的?”
池迟吸溜了一口,明知故问道:“什么别的?”双眼睁得瞪大又溜圆。
请客的人望向了主位的顾意,半天没说话,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池迟算是体验了什么叫做人群的吵闹。
蒋朝阳是名金牌经纪人,就凭他短时间之内能一手将顾然带到如今这个地位,就不得不说眼光毒辣,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
听说他是导演出身,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转身做起了经纪人,并在这一行有了一席之地,圈内没有人敢不卖他几分面子。
也正因此,她和廖君被折磨得很惨。
这几天别说每天回家了,她连八小时睡眠都不能保证,所以家里的小白也是顾意和孟格轮流照顾的,当然还是顾意照顾得最多,孟格比她还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跟她说。
等她再一次拿到孟格的动向,是在元宵节这天。
“亲爱的顾导,今天是元宵节,确定不放我们出去玩吗?”会议室里,余烬幽怨道。
时近下午四点,天已经渐黑,影视城里过节的氛围不算浓,只在大门口处有些灯笼和彩带。
“什么时候你写完手上这话,什么时候吃饭。”冰冷得像魔鬼。
闻言余烬整个人耷拉了下来,环视一圈之后,把目光定格在了池迟身上。
“池迟,”后半句话只见口型不见声音,“救命。”
池迟睁着她那堪比熊猫的眼睛,脑子里只浮现了一句话:表情好夸张。
不过……
她看向了这张桌上的每一个人,除了徐结立和顾意这两倒反天罡的越干越精神,其他人都跟蔫了的茄子,无精打采。
她开口:“顾导,晚上你请客吗?”
她累得已经不想再做任何表情,等顾意终于舍得抬头看她,硬是强挤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只见顾意微微皱眉道:“别笑了,好难看。”
“哦。”
见池迟碰壁了,桌上的各位工作得更卖力了。
安静片刻后,“十分钟后出发,海鲜大餐。”
“耶!”
“顾导威武!”
甚至还有提前喊口号的,“元宵节快乐!”
顾意:“好吵,”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手指敲击了几下桌面后,继续道:“走吧,餐厅订好了,地址群里有。”
又是一阵欢呼。
当然,还是除了徐结立。
廖君:“有多远?开车去吗?”
余烬:“坐顾导的车,”回头问:“顾导,不介意吧。”
“这个嘛……”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了池迟,眼里还透着玩味儿,“可以问问……”
“坐我的车!”
池迟吼的这一下惹得众人纷纷看向了她。
“嗯……我的是SUV,”双手比划了下,“宽敞。”
余烬:“好啊,那顾导你自己开车去吧,我们坐池迟的车。”
静了片刻。
顾意乐了,交代了下剩下的事,“待会吃完饭大家就可以回去了,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只是手上还马不停蹄地往包里装资料和电脑。
池迟:“你们先去停车场吧,我上个厕所就来。”
等他们走后,这里就剩下了她和顾意,她凑上前去,“你今天不歇歇吗?”顺手拿过一张纸。
上面是这部剧的第十二场,男女主决裂。
他温柔道:“没事,我就回去看看,不耽误休息。”说完伸出手拍了拍池迟的肩膀,似有安抚之味。
她只好点头,将那场戏还给了他。
会议室只剩下了顾意整理资料的声音,白炽灯在头顶上亮着。
此刻安静下来,其实被她认为怎样都不觉得累的某人脸上也是有疲倦之意的,至少胡子拉碴是真的。
见他收拾得差不多,她问:“好了吗?”
“嗯。”
斟酌再三后开口:“不好意思啊,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天天蹭我车来上班,不然多影响你伟岸的形象呀,所以……”她双手合十,闪着小鹿般的眼睛央求道:“顾导,您打车去吧。”
顾意歪头道:“其实还有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她:“什么?”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我也可以坐你的车啊,”边说边往外走,“跟之前一样,我当司机。”
她一把就把想走的某人拽了回来,握着他手臂的手片刻都不得放松。
“别呀,”掏出手机,“我给您打车,豪华尊驾,绝对比我的……”
还没等她跳到打车页面,手机就被抢走了。
“好啦,”顾意叹了口气,像是输下阵来,耐心道:“我们现在只是……同事关系,他们可以坐,我也可以,不会有什么误会的。”面前的人听而不答,又倾身追加:“嗯?”
池迟点头,“说得也对。”
等他们两到了停车场,其余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池迟不自然道:“顾导他车送去保养了,也坐我车,嘻嘻。”
尴尬笑了之后没人回她。
顾意收起笑容:“上车吧,我开车。”
徐结立走到池迟跟前:“我来吧,”摊开手,“钥匙给我。”
……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早是顾意开的车,所以钥匙……也在他那。
正僵持着,顾意头也不回地道:“不用了,我知道路,快一些。”‘滴’地一声,车灯开始闪烁,“上车吧,池迟副驾。”
余烬:“可以呀池迟,让顾导开车,早想好了吧。”
廖君:“受宠若惊。”
徐结立:事情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
池迟:呵呵。
在一系列根本不需要池迟遮掩的地方,总算是心惊胆战地平安度过。
谁知顾意过于熟悉地启动引擎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余烬坐在后座中间,探身道:“我还以为你家里没有SUV呢,没想到这车你也这么熟。”
云淡风轻回:“嗯。”
池迟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让顾意上车是个错误的决定,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只见顾意从储备箱里拿出了一瓶水,递给了池迟,“帮我拧开。”一系列动作丝滑无比,仿佛演练过上千遍。
未等她接过,余烬好奇道:“顾导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水?”还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儿。
“哦,”顾意正要优哉游哉地回,池迟拿过水一下子拧开,再抽了根吸管插上塞进他嘴里,手动捂嘴。
“就在手杆附近啊,坐在副驾就看得到,对吧?”这句话是问顾意的。
他喝了口水,咽下去后回,“对。”
车内没开灯,但车外的霓虹灯映照在他脸上,嘴角扬起的弧度被池迟清清楚楚地看了个明明白白。
他就是故意的。
这场闹剧廖君头都没回,作为唯一一个知情人,人家把未婚妻放在身边养怎么了?
之所以对SUV这么熟悉,说不定就是他出钱买的呢。
不禁嗤笑。
徐结立看在眼里,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唯一还对这事感兴趣的,就只剩下余烬,“哦~”一个语气词被他说得九转十八弯。
池迟脸都红了。
暗自想:怎么能这样。
等到了梨园门口,池迟找了个借口让他们三个先上去了,拒绝了工作人员帮忙停车的好意,自己和顾意亲自去停车。
等车熄火后,她恳求道:“顾导,谨言慎行。”
“刚刚不够谨言慎行吗?”
她摇头。
顾意了然,“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拿过一旁的水,“你这纯属于做贼心虚。”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
“你好。”
“什么?”
相视而对的那刻,两人默契地把手机放到一起,顾意那边的来电是‘路病娇’,而池迟这边是‘格格’。
简而言之一句话:香格里拉大酒店888号房,速来。
【顾心匪石】群里:
池迟:你们先点菜,我这边突然有点急事,得麻烦下顾导,不用等我们。
余烬:这是……私奔?
池迟:可以再学一学博大而精深的中华文化。
廖君:那我们不客气了。
顾意:随意。
徐结立:好的。
池迟有些坐立不安,握着手机的手掌都汗湿了。
现在是红灯,顾意伸过手来覆在她手背上,“放心,我很快。”说完就拿走了,又回归到了方向盘上。
伴随着一路绿灯。
将要下车前,顾意拉过她,细心叮嘱道:“待会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见她皱眉,又道:“如果你不想毁了路郡的星途的话。”表情严肃又认真。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她更不想毁了孟格。
只是这人好像她不应承就不放手一样的,将她胳膊攥得死死的,她只好点头:“我知道。”
她呼吸很快,连带着车内也仿佛温度升高,只清晰地又听到一句:“深呼吸,一分钟后再下车。”
态度很强硬,她也只好摒弃杂念,闭眼静心。
片刻后她睁开眼,清冷道:“下车?”
这下那人才放开了她的手,“下车。”
酒店门口,顾意伸出手肘,“挽着我。”
这一刻,她仿佛透过时间看到了多年前的他和她,随着岁月流逝的除了不断更迭的细胞群,还有男男女女的社交方式。
换做以前,他会说:“牵着我。”伸出皓腕,等着另一只手。
时移世易。
她顺从地挽了上去。
五星级酒店的门面做得很好,即使今日是元宵节,前台值班的人也还是有好几个。
他们很顺利地拿到了一张房卡。
……大床房。
现在是五点半,用电梯的人不多,进电梯她便放开了挽着他的手。
“孟格电话里说得不清楚,不过我相信她,”见顾意没什么反应,依旧是双眼直视前方,她走动,并肩而立的两人瞬间变成了面对面,她微微抬头,“所以待会不能偏袒路郡。”
“你呢?”眼神里看不到半点退让和妥协,“你会无条件偏袒孟格吗?”
方寸空间里没有丝毫风,她低下头,幽幽道:“是我想岔了,那随机应变吧。”退开让出了出电梯的路。
一楼到八楼的距离似乎格外漫长。
“具体情况我们还不知道,不要胡思乱想,”顾意缓缓道:“我也相信路郡。”
听到这话池迟反而松了一口气,值得他们两个信赖的人,闯不了多大祸。
她也很庆幸他能这么回答,在保持距离的同时,她也不能去侵犯他人的私有领地。
但到达‘犯罪现场’一看,她发现她错了,她低估了这两货的捣蛋鬼水平。
开门的是孟格,衣物正常,只是有些褶皱和大片水渍,头发乱但形象还行,算美,看到这她心里石头算放下。
进屋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陌生人。
圆脸粗眉,大肚子鼓鼓的,被床单卷成的布条一圈两圈三圈地绑在椅子上。
一见到他们两个进来,萎靡的眼神一下就变得熠熠生辉,可惜嘴里塞着毛巾,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木讷又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顾意:“路郡呢?”话里仿佛生长着早春的雪水,冷。
孟格生无可恋地指向了卫生间,喃喃道:“你自己进去就好,池迟不进。”边说边靠进她的怀里,像浑身失了力气般柔弱无骨地靠着。
顾意推开卫生间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玫瑰香精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里面没开灯,他正找开关,却听见路郡气息奄奄地道:“别开灯。”
“好,”他答应得很快,“不开灯。”
听到这份微弱的动静,门外的池迟条件反射性地看向了孟格,蹙眉道:“他……”
她脑海里有个想法,隐隐约约地就要浮现,但她不敢想。
孟格的眼里隐隐闪着泪光,但却倔强道:“他没事。”
漆黑的淋浴间,路郡衣着整齐地泡在浴缸里,见顾意靠近,还调笑道:“要一起泡泡吗?”
顾意根本不理会,就着他现在的姿势,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路郡浑身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整个人像橡胶小人一样被顾意摆弄着,偶尔他还吐槽一句:“痒。”
片刻后,顾意阴沉沉道:“他给你下药了?”
“嗯。”湿漉漉的眼睛扑扇着。
卫生间里两人一时无话,这时外面传来响动。
“你好!”
“你好!”
“你好!”
伴随着一声声嘶吼似的‘打招呼’的词语的,是一阵阵的闷哼。
池迟在打那位陌生人。
孟格刚开始还想劝,但想到不久前的遭遇,也加入了拳脚阵营。
现在不打白不打。
打一下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