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路?”宣昭看着他,语气几乎没有任何波澜,“朕没让你死。”
贺洲生将流泪的冲动克制了下来,他就只是看着宣昭,这一刻什么都不说,却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这么长时间以来,贺洲生在这里受到的从来都不只是言语上的羞辱。
从来他要面对的都有很多,不管是别人的目光、心里的评价还是什么别的,贺洲生从来没有抱怨过。
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
既然没有的话,那么有这样的想法存在,反而是给自己增添烦恼罢了。
宣昭作为加害者,当然不会觉得这些有什么问题。
何况他是皇帝,什么也感觉不到。
贺洲生从来都不希望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知道自己现在身上背负的东西还是很多,即便很多人都会说,如果真的死去的话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但是事实上,贺洲生并没有办法不去想,如果自己真的死在这里,大宁的百姓会怎么样,还有那些……
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皇室子弟又会怎么样……
宣昭倘若真的对大宁下手,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在乎哥哥的太子之位,毕竟宣昭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哥哥,不是自己。
不过就是他现在并没有真的把大宁收了,还要顾忌着一些别的,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自己。
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那么哥哥就会成为代替自己承受这些东西的人。
“陛下。”贺洲生开口道,“这么长时间以来,陛下还没有玩够吗?”
宣昭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松动,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贺溪回,你有什么资格问?”
贺洲生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无奈和自我厌弃。
“陛下,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变成哥哥的。”贺洲生说,“你即便看着这样相似的相貌,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会成为哥哥,不是年龄上的差距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宣昭的目光微微一沉,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贺洲生,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讲道理?”
贺洲生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和宣昭谈判。
宣昭对他的折磨,以及从床笫之间感受到的快乐,有的时候并不只是出于本能,也有他自己的情感在,只是宣昭对于贺洲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贺洲生说不清楚。
“陛下。”贺洲生问他:“这么久以来,一下一直都很在乎今天的宴会,是因为哥哥吗?”
“是又如何?”
宣昭的行为,贺洲生并不理解,他也不觉得这是他需要去理解的事情。
他似乎只是想要看看,自己盛装出席之下,和哥哥到底有几分相像,又或者说,这样的相貌在诸国之间,到底能不能算得上出色。
贺洲生从前对自己的相貌也满意,但是现在却有几分恨起了自己的长相。
如果没有和哥哥相似的长相,这些事情或许就都不会发生了。
宣昭会喜欢哥哥的相貌,并不是哥哥的错误,贺洲生心里只恨,始作俑者就在自己的面前,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六殿下,你说……”宣昭故意拉长尾音,“你说,若是我当着贺溪泽的面,就对六殿下做朕平时做的事情,贺溪泽会是什么表情?”
贺洲生整个人眼神中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宣昭本来就不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哥哥就在这,如果他真的非要让哥哥看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起了什么样的恶劣心思,如果以正常人的目光去看待宣昭,那么确实就会被打击到。
说到底自己也没有希望哥哥太担心自己,无论什么时候,贺洲生都能够意识到,哥哥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会在乎自己的亲人了。
如果没有哥哥的话,自己甚至会觉得,这人世间的亲情和其他感情,都不可能会成为束缚住自己的东西,因为这些自己都没有得到。
“六殿下既然也不想朕如此做事,就老实一点呆在朕的身边,不要再想什么别的。”
宣昭的话并不是安慰,就只是威胁而已。
贺洲生已经听习惯了他这么说话,心里自然不至于有什么多余的感觉。
宣昭向来如此,自己不会指望他一夕之间改变。
见到贺洲生状态看起来好了一点,宣昭伸手帮他擦掉了眼角的眼泪。
“六殿下这又是何苦?”宣昭开口道,“你在朕身边有什么不好的?”
贺洲生简直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他把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只是因为他不能把自己的哥哥留在他的身边而已,这样的问他,他到底怎么问出口的?
“陛下。”贺洲生说,“一个并不会哄你高兴的替代品,你也非要留着吗?”
“这不是六殿下该关心的。”宣昭说,“你若是真的在乎,就应该好好哄朕高兴才是。”
贺洲生一下子就沉默了,他这话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自己……
根本不是在乎宣昭才会说这样的话,只是自己想要离开他的身边而已。
贺洲生从前并不觉得自由是遥不可及的,但是现在,想要离开宣昭一步都快成了自己的痴心妄想。
可是……
为什么……
就凭他是大齐的君主,就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想到这里,贺洲生又觉得,那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如果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自己……
贺洲生心里总是忍不住觉得难过,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似乎可以困住他很久很久。
宣昭在这,也不会让自己去见哥哥了,至于他自己,到底会不会假借什么君主之名接近哥哥,自己也不知道。
“六殿下放心。”宣昭开口道,“有你在,朕是会对贺溪泽怎么样的。”
贺洲生听到他这么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了,宣昭到底是当了多年皇帝的人。
多年身居高位,他很清楚自己可能会担心什么,所以干脆说了这种话,让自己放心。
算了……
至少宣昭也不会说话不算数,没必要去担心这些。
自己都已经深陷泥沼之中,哥哥……
就一定不可以再有事了。
“看来……”宣昭开口道,“六殿下是想通了?”
贺洲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和他说什么,也是真的不想和他说什么。
宣昭看出来他情绪不好,也没要求什么别的,他只是抱了抱贺洲生,而后便说:“六殿下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贺洲生连礼数都忘记了,既没有送他出去,也没有对他行礼。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很乱,到底为什么……
知道宣昭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自己没想到,他会恶劣到这个份上,他分明就是没有把自己当人看。
让自己给自己亲哥哥当替身,并且以此来要挟自己,也就宣昭能想出来如此阴毒的招数。
贺洲生闭了闭眼,而后便也不再多想什么了,多想这些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一直一直痛苦,宣昭什么都不必负责。
贺洲生眼泪断断续续往下流,但是情绪自始至终也没有得到稳定。
有些事情,就算告诉自己千万次不要继续想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这些天的痛楚都是真的,宣昭不管是警告,还是看似安慰的言语,都不能改变任何事实。
贺洲生……
是真的有点想让贺洲泽带他回去,无论其他人如何评判,贺洲生都觉得无所谓,只要不是在宣昭眼前就行。
可惜他是真的没办法离开这里,宣昭不会放他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贺洲生心里的想法并不算太多,他只是想离开宣昭身边而已。
宣昭让人送了一些礼物过来,但是贺洲生也没什么心思看。
一想到宣昭的蓄谋已久都是为了哥哥,贺洲生的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这世上恶人颇多,恶有恶报的故事,贺洲生听过很多,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如此折辱。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指望过,也没有任何害人之心。
宣昭两日没有出现,但是告知贺洲生,第二天,贺洲泽就会走。
他每一次话都只说到这里,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贺洲生不是不知道的。
所有的一切都很容易就能够明白,贺洲生总是忍不住觉得怨恨,可是宣昭能用哥哥拿捏自己一次,就能用哥哥拿捏自己第二次,这些不止自己知道,宣昭同样也知道。
贺洲生几乎想要逼自己硬气一点,就不用受宣昭的威胁了,但是他还是做不到。
平心而论,他还是想要见到哥哥的。
晚些时候,贺洲生换上了宣昭让人送来的衣服才去见他。
宣昭的想法非常直白,他也没有藏着掖着。
他就是想看贺洲生近乎不穿的样子。
贺洲生见宣昭并没有行礼。
“来了。”宣昭开口说。
贺洲生也没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几乎是在他面前站好之后,贺洲生就直接脱衣服了。
“六殿下这是做什么?”
“不做吗?”贺洲生说,“这不是陛下想要的吗?”
见他这副样子,宣昭立即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这又是怎么了?”
贺洲生语气里甚至没有什么埋怨,他只是在问宣昭而已。
宣昭开口道:“六殿下执意和朕抗争的傲骨呢?”
“陛下误会了。”贺洲生说,“臣不敢。”
宣昭说话归说话,其实目光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贺洲生,眼下,贺洲生身上只有一件紧身的衣服,将他匀称的腰身直接勾勒出来,宣昭其实很喜欢他这句身体,但是他又很不喜欢贺洲生这样的态度。
何况……
贺洲泽走之后,宣昭一时半会也没有趁手的威胁东西。
“六殿下不是求人的态度。”宣昭开口道。
贺洲生听宣昭这么说,也没有和他多说什么,他就只是跪了下来。
他这样,接下来要做什么,宣昭已经看出来了。
他并没有开口制止贺洲生,但是他也很清楚,贺洲生必然是极恨的。
贺洲生没什么兴趣,但是也怕咬得宣昭没兴致,不久之后,宣昭就直接按住贺洲生,这样的动作,贺洲生也不算是意外,但他也还是呛了一下。
不多时,贺洲生就把刚才剩在他口腔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
他是刻意讨好,为了见贺洲泽一面,贺洲生也不在乎什么别的了。
宣昭却是微微皱起了眉:“为了见你哥哥,你甘愿这样?”
“陛下说话算数就好。”贺洲生开口回答。
宣昭不再同他多废话什么,他直接拦腰抱起了贺洲生,而后就直接吻了他。
贺洲生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其实不喜欢这样,但是也没什么关系,宣昭想要这样就让他这样好了,这都是很无所谓的事情。
只是分开的时候,宣昭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显然,贺洲生也没有以前那样的想法了,他就只是任由宣昭的动作,只当自己和外面最被轻贱的下九流末位没什么区别。
宣昭几乎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是他也知道,他其实就没什么能说的。
在现在的贺洲生眼中,这些就是他想要的而已。
宣昭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把贺洲生抱上床塌,只是眉宇之间有没有办法忽略的戾气。
他就是这样,明明都是他自己想要的,还要摆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贺洲生在心里评价。
“陛下想玩什么?”贺洲生开口道,“全凭陛下高兴。”
“这就是你想让朕高兴的态度?”宣昭开口问了他一句。
“臣不会别的。”贺洲生开口道,“但是臣有求于陛下,自然不会刻意惹陛下生气。”
宣昭都不想搭理他,贺洲生怎么会……
“罢了。”宣昭说,“你要去见他便去见。”
说完这话之后,宣昭拂袖而去。
显然他是气恼的,但是贺洲生也听不进去什么别的东西,他也不想去搭理这些东西,宣昭不在这里最好,谁关心他到底想什么。
很早之前,贺洲生就觉得自己身心俱疲了,也是真的没有精力和宣昭耗,哥哥离开之后,宣昭会怎么样再说,眼下还是去见他一面最为要紧。
第二天,贺洲生穿戴整齐去见贺洲泽,不管怎么样,他也不想把自己的脆弱直接就表现出来,让哥哥都没有什么回去的勇气。
哥哥留在大宁,总是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派人监督着自己,何况这些对于自己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不管哥哥有没有人,宣昭都是不可能让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作为皇帝,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别说是想要派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了,哪怕只是普通的书信,宣昭也从来都没有让自己见过,只是因为他对哥哥有不一样的感情。
贺洲生就算心里再生气,恼怒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因为他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反而只能让它内心深处苦苦煎熬,半点也不得逃脱。
贺洲生并不想去抱怨什么东西,即便是这样的环境,他也不希望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活下去,但是他在宣昭面前,就是打定主意要保持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毕竟就算是这样,宣昭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多说什么别的话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哥哥。”贺洲生见到贺洲泽的时候就直接抱住了他,贺洲泽看到他都忍不住觉得有些难过,但是他也不敢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贺洲生已经很难过了,倘若自己站在他面前失态,他日子就更没有办法过下去了。
宣昭即便是派人看着他们两个,贺洲生也觉得无所谓了,他的眼线无处不在,这就是大齐的地盘,总也不可能去苛求什么别的东西。
宣昭毕竟是一朝天子,怎么样都不可能假装无事发生。
贺洲生心里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他总是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这个样子,面对贺洲泽,他也努力保持着自己所有的状态都还可以的样子。
他是真的不希望哥哥担心他,自然就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哥哥全部都知道。
贺洲生知道,自己和哥哥之间根本就不会有嫌隙,是宣昭希望自己和贺洲泽之间有嫌隙,自己就更是不能让宣昭如愿以偿了。
不管是他的倾心已久,还是什么其他的事情,和哥哥本身,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有错的人一直都是宣昭,这么简单的道理,贺洲生不会不知道,当然不会迁怒哥哥。
“洲生。”贺洲泽说,“如果有机会走的话,你想做什么,哥哥都竭尽全力帮你。”
贺洲生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他是可以相信贺洲泽的,哥哥本来就没有说对自己有什么亏欠,自然也没有什么为自己之后完全负责的理由。
他愿意给自己这样的承诺,不过就是因为他真的把自己当作弟弟看待而已。
这么久以来,自己可以怀疑任何人,唯独哥哥对自己其实没有亏欠。
眼看着他就要这么离开了,贺洲生总觉得有些难过,但是事实上,他也不会说什么挽留的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贺洲泽并不可以留在这里,即便是自己看着哥哥能安心很多,自己也不能害他。
一直到看着他上了马车之后,贺洲生才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这些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去在乎的。
确认贺洲泽离开之后,贺洲生就上了马车。
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昨天惹怒了宣昭,今天无论怎么样,自己都不可以这样了。
眼下,自己或许就应该收拾着直接去跟他道歉才对,而不是说再去思考一些别的东西。
不多时,贺洲生就到了宣昭的面前。
“六殿下这是来找朕道歉了?”宣昭挑起了他的下巴,问了这么一句。贺洲生就着他这样的动作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宣昭想要看到的是什么,他也不至于有什么不接受的。
至少自己也是真的见到了哥哥,至少宣昭也没有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那么难堪。
多余的事情,贺洲生不敢再央求。
“随陛下处置。”贺洲生说,“多谢陛下让我见哥哥一面。”
宣昭冷笑出声:“贺洲生,你这样朕反而觉得没意思。”
贺洲生也不说话,他就只是看着宣昭,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样子,贺洲生什么都不会再去关心了,他觉得,宣昭再离谱一点,干脆让自己殒命都无所谓。
“朕什么都不会做。”宣昭说,“这半个月时间,朕都留给六殿下反思,六殿下想清楚了再来找朕说话。”
贺洲生微微点头,除此之外甚至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一直到宣昭出去,贺洲生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不愿意和宣昭周旋,宣昭不来,对于贺洲生来说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何况他说了半个月都不会过来了,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自然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
即便内心挣扎,总是可以好过好过在宣昭面前做小伏低。
最近这样的事情太多,贺洲生都有点忘了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自己最大的改变就是,自己不可能会再对宣昭怀有任何期待,也根本就不觉得他还有什么改变的可能性。
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之后,贺洲生能够稍微心态平和一点点,但是也就一点点而已。
贺洲生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面前之后,整个人都觉得有些释然,其实这样就很好,没有什么继续胡思乱想的必要。
他不来,就是对于自己来说最好的事情。
晁复听到了他们两个刚才交流的所有话,所以当然也知道,贺洲生此时此刻心情肯定是比以前要好很多的。
毕竟如果是之前的话,贺洲生是一直都需要担心宣昭什么时候会过来,到时候又要对他做出什么样的行为的。
但是现在就完全不需要了。
他能够半个月不来就是最好的事情,如果说他愿意一年半不来,甚至一辈子不来,说不定还可以思考更多的东西,就比如说,能够意识到宣昭完全不在意自己之后,自己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宣昭如果丧失了全部的兴趣,自己就不需要再在其他的事情上面花时间了,回到大宁之后,要是害怕宣昭继续在乎自己的消息的话,自己也可以给自己换个名字身份。
反正也不是真的非要在王位上,自己才能活下去。
能有宣昭这样话,贺洲生反而更觉得自由和潇洒:“你说,他这次到底会不会说话算数?”
晁复说:“殿下,陛下是真的生气了,他还觉得,你看不见他会懊恼惊惧,甚至悔恨呢。”
听到他这么说话,贺洲生直接就笑了起来。
“倒是你看得透彻。”
贺洲生就觉得有些放松了,一直以来,宣昭可能都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他的,可是自己从之前就已经不在乎了,反而是宣昭,看起来有一点在乎自己。
怎么看都是宣昭非常自信,不过这些对于贺洲生来说都已经非常无所谓了,都已经发展到了今天这个样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重新开始的,自己如果真的能够让自己觉得有几分自在安然,自己反而会觉得是一件好事。
“殿下。”晁复说,“皇帝要是半个月不来,这半个月你就可以不顾忌了。”
贺洲生看着他笑了笑:“你倒是很懂我的心思。”
晁复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也笑了起来。
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贺洲生有几分高兴的样子,倒是有一点点从前无忧无虑和自在的样子,看到他这样,晁复心里倒是把原本想要开口说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只当他是原本也没有打算说别的而已。
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经历了太久,能够稍微有一点改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我们近日就低调些。”贺洲生开口道,“宣昭这里的人明面上的东西给得都不错,也不过是因为宣昭经常来,若是几日不见宣昭的身影,他们必然会懈怠,若是在他们眼中是他们家陛下彻彻底底厌弃了我,之后就什么都不会到这里来了。”
晁复点了点头:“殿下,你就放心吧,我们要别的没有,金银财宝可是不少。”
贺洲生听到他这么说,也直接就笑了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夸张的话,贺洲生虽然一直都不是他父皇最喜欢的人,但是一直以来,他也都有在经营他所需要的东西,进入财报方面,大部分都是他自己赚出来的更多。
“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我算是有些小本事。”贺洲生几乎想要说一些让自己难过的话,但是他也还是忍了下来。
好不容易他们两个的心情都还可以,他绝对是不愿意打破这样的平衡的。
毕竟这样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本来就是值得高兴的。
这也没什么需要多想的。
“殿下……”晁复眼睛里面全是心疼,但是他不敢多说什么。
“我只是没得选而已。”贺洲生说,“你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情难过,我们两个也不是一天两天在这里了。”
他这么说,晁复也不能去说什么。
本来就是非常糟糕的事情,贺洲生现在能够轻描淡写说出来,就是因为他已经承受了很久。
他早就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人的冷眼相待,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殿下。”晁复说,“其实陛下不来的话,我们也可以当作没有这些事情发生的。”
听到他这么说话,贺洲生也是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别的话想说了,这些原本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态度而已,只是从认为他们两个都没有任何人要过他们自己的想法而已。
也就导致了,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人眉宇之间,都有一丝郁结之气。
不过他们也没有指望一下子就可以达到最完美的状态,肯定还是需要时间的。
这些也不重要,现在最最重要的事情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宣昭不会过来了,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这个更值得高兴。
两个人甚至没有说想着能出去走走或者多做什么别的事情,他们就只是收拾了一下东西。
虽然说,宣昭对贺洲生并没有什么别的感情,但是因为大齐原本就是非常富裕的,所以一直以来他们这里的东西也是不少的。
有许多名贵的东西,从前不能够一见,现在访都能够见到了。
他们也都做好了,以后不会受待见的准备,所以有些用不着的东西,他们也会堆到角落里面去,这些东西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身外之物本就不重要。
如果说想要这些东西的话,贺洲生自己也很有本事,真的想要也是可以努力得到的,这些都没什么需要在意的,他们唯一在乎,但是不能够得到的,也就只有自由而已。
宣昭也是真的说到做到,他确实就没有往贺洲生这处来,几日的闲暇,得以让贺洲生种下的种子都好好生根发芽,他的心情也是真的跟着好了很多。
很容易就能够意识到所有的一切,根源都出在了宣昭的身上,和别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些都是根本不重要的。
“殿下。”晚些时候,晁复问他,“我近日听说陛下在做一些事情……”
他说话明显是有些支支吾吾的,但是宣昭有什么事情,贺洲生懒得去关心,都已经这么久了,他对宣昭早就没有任何好奇心了,而且恨不得他可以彻彻底底把自己忘记。
“不必说了。”贺洲生说,“不会影响到我们两个,就无所谓了。”
听到他这么说,晁复也就点了点头。
看到贺洲生明显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晁复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去说出什么东西来的,因为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贺洲生,不是什么别的人。
他们家殿下的生死荣辱和心情,才是他最在乎的。
贺洲生不仅是种上了花,甚至宫里野蛮生长的猫,他也会去照顾一下,对于他来说,会让他觉得非常不高兴的人其实只有宣昭一个。
宣昭不在,贺洲生什么都喜欢。
他只希望自己能够一直过这种安生日子。
近日贺洲生能明显感觉到,其实伺候自己的人都有在消极怠工,但是他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因为真的需要的东西他都有。
晁复也会变着法子带各种各样的食物进来讨他欢心,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如果说,宣昭如果真的永远都不会过来了,那么他们两个人也打算收拾收拾就离开了。
大齐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宣昭就是很坏的人。
因为有他的存在,所以整个大齐对于贺洲生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
他只盼着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大的变故,也盼着一切都能好。
贺洲生心里的想法从来都不多,不用面对宣昭,他就觉得日子其实也挺好过的,有很多事情都值得去期待。
晚些时候,他们又一起看了星星和月亮,这样安然自在的生活,贺洲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他年少时想要的日子,也不过就是这样的。
从前自己还会渴望自己身边有个人,但是现在,自己已经完全断了这样的念想。
对于自己来说,重要的东西或许有很多,但是也可以什么都没有。
已经到了大齐这么久,从前自己所习惯的一切,都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
“其实有你在,很多事情我都不会多想。”贺洲生说,“晁复,谢谢你,即便我身处泥泞之中,也没有想过要逃离我。”
晁复几乎想要流眼泪,哪怕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样子,贺洲生也还是觉得,他连累了自己,可是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他的错误。
“殿下……”
两人都意识到了,即使他们一次一次地跟自己说,不要去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心里其实也没有办法,真的假装这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毕竟这些事情都是他们真正在经历着的,而且他们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他们也没有办法回到大宁,还是只能够在宣昭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如果是站在百姓的立场来看的话,其实宣昭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他们并没有办法站在这样的立场上面,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也有他们自己需要去过的生活,这些事情也是真的就是在影响他们的,不可能当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不能够去说的话,对于他们来说这也都是最最简单就可以理解的事情。
“我们都不说这个了才对。”贺洲生说,“明明我们两个人之前都说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没想到我和你都没有办法做到。”
其实他们两个心里也清楚是这么说,但是不能做到才是最正常的。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真正经历过得,而且也是真的给他们造成伤害的,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够当作无事发生的话,那么对于宣昭的怨恨都显得有些可笑了起来。
贺洲生原本还以为自己其实根本就不会不能把这样的事情放下。
但是等真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他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忘记,也什么都没有放下,他心里是真的一直都存在着怨恨。
但是还想去,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少的问题。
贺洲生叹了一口气,也让自己没有继续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思考下去,因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接下来有什么事情要做吗?”贺洲生开口问了晁复这么一句。
晁复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一直都没有说真的很喜欢给他们两个安排事情去做,很多时候都是他们两个想到哪里就直接去做这件事情了。
他们并不会说什么,有想做的事情一直拖着不去做。
因为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如果有些事情他们想去做的时候不做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去做了。
宣昭一旦又恢复到了之前那样的状态,时时刻刻都要往这里跑的话,那么他们两个就都不可能有自由了。
自由都没有的话,其他的事情自然就不用去想了,别说是去玩什么东西,就连随意走动几乎都会成为不可能的事情。
就是因为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日子,他们心里都有了恐惧。
不管在什么时候,他们都知道,他们还是需要提防着一点。
毕竟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关心的话,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让他们的日子回到从前那样的状态之中去。
这样的想法虽然说也有一些狼狈,但是根本就不是他们起人忧天。
宣昭……
原本就是非常非常恶劣的,这已经不再需要他们去多找什么事情去证明。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回去的话,我倒是想了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
晁复说:“殿下,我们那里和这里的习俗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贺洲生听到他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
两个国家本来就有一些距离,不一样的国家之间存在的的传统,当然有很多都是不一样的。
贺洲生在这里的时间虽然很久,但是也没有忘记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大宁的六皇子,不至于连这样的事情都忘记了。
“殿下这么说,连我都觉得好期待。”晁复说,“希望我们真的有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上扬的,很显然他对于回去这件事情也还是依旧充满期待的。
他们两个来说在这里都不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不是开心的地方,他们自然就不会想要多留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大家肯定都还是会愿意选择能够让自己觉得高兴的地方去生活。
不然的话这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且会非常狼狈和麻烦。
贺洲生又摆弄了一会儿花草,然后又去了最近的地方,捡了一颗小石子出来雕刻。
贺洲生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这个上面很有水平,只不过就是随便减小石头雕刻一下,用来打发时间而已。
从前他就是很喜欢玩的人,如果说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去做的话,他会觉得非常没有意思,现在这个样子就刚刚好。
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而已,其余的东西自己都不用去瞎操心。
贺洲生从小就没有什么想要建功立业的打算,他也没有说指望自己能够成为中流砥柱。
他对于自己的要求一直都是自己能够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不给其他人招惹麻烦就行。
可惜……
宣昭没有打算让他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