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比他们更震惊。
“这身体现在是我的我的世界!你只是傀儡!你的一切行动都必然合乎我的想象!反抗,怎么可能?”
云霁想跑。那第二条腿却怎么也迈不开去。
不是请神成了,是许安平回来了。
许安平没能掌控这个身体。但是也没让云霁完全掌控这个身体。
他们一个下令要逃走,一个下令要留下。
相反的指令让身体就这么僵在原地。
“鲤鲤!”
许安平得到喘息,攒足了力气仰天长喊。
星柠喜出望外,“你没死,太好了。”
云霁慌忙去捂许安平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鲤鲤按照约定,爆炸起就开始挖。冬洞发青光!就是这里!
“我要见到师父了!”一个人速度太慢,她就叫上子子孙孙一起挖。“孩儿们,快来帮忙挖。”
结果清虚玉璧腾空而起,带走了她和她的子子孙孙。
鲤鲤迎着风挨个儿把子子孙孙推下去,免得遭此大祸。又顾忌着孩儿们的安危,趴在清虚玉璧上左左右右地扭转方向,方便下面的鹿白白看清子子孙孙落地的方向,万无一失地接住。因此,耽误了一些时辰。
如今,鲤鲤终于是扛着清虚玉璧来了。
清虚玉璧双份的束缚再也不是云霁可以轻松抵挡的。
三头怪物匍匐在地,只有六双眼睛还看着天上。
“师父,挖出来了。然后呢?”
鲤鲤修行千年,初心不改,人家吃饭他修行人家睡觉他修行,又没有轮回转世凡尘俗世干扰,纯纯修炼千年大妖怪。可如今扛着清虚玉璧合拢的力也有些吃力。为了不让师父被夹扁,像一张煎饼那样。再难她也要做到。
许安平要她放手,走开。童心尘叫着不要。
“吵死了你给我闭嘴。”鲤鲤回头骂完,转身看他。“师父,你跟我拉勾答应过,一起看世间繁华。”
许安平,心道完了,真的要骗这个纯真的笑容吗?
“鲤鲤,师父要杀了云霁,我只剩下这个方法。”
“可师父你怎么办?”
许安平,心道,我怎么样都好。可鲤鲤绝对不从。正愁着怎么让她放手。聪明的鲤鲤先说话了。
“师父你是不是有后手不方便说?”
许安平,“!”
鲤鲤,“我听说过一句谚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师父你那么聪明,肯定是黄雀。”
许安平本不忍欺骗纯真的她。一想到她总会受到社会毒打的,那不如自己来。“鲤鲤真聪明。鲤鲤乖,退出去。”
“嗯。”鲤鲤坚定点头。一点点往后挪。
童心尘气得吐血,“笨蛋!他骗你的!”
许安平担心地看着鲤鲤。
后者的表现让他的担心都显得多余。鲤鲤扭头就骂,“你闭嘴!我跟师父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师父才不会骗我。你们才会骗我。你们人类都是骗子!大坏蛋!你们拐走我曾曾曾曾孙子!你们……文仔他……”
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定是她曾曾曾曾孙子被骗了。如今生死未卜。
她现在肯定觉得,人类都是坏蛋!末了又想起她师父也是人类。纠结不已。
可自己,还怎么为她报仇?如何为她重拾起对人类的信心?
“文仔下山娶老婆你要不要像个怨妇一样?都说不是拐走咯!天要下雨崽崽要嫁人!你个老顽固一天天的尽瞎想。收拾我就收拾我!你来呀!有本事你放手!你来你来来来来……”
“鹿!白!白!”
鲤鲤果断跳出去收拾他。许安平收回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感激地冲他抱了一拳。失去支撑,清虚玉璧迅速落下。巨大的阴影笼罩全部。
清虚玉璧本为一体,合拢的力,是毁天灭地的。
许安平被夹在上下两片清虚玉璧的中间。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推星柠的魂灵出去。
只看过两三次,他就学会了天地乾坤。许安平的能力确实可怕。
星柠始料未及。身子离了绿光才醒悟过来。发了疯地去锤清虚玉璧。身上被烈日灼伤也丝毫不顾地试图掰开那一点点的缝隙钻进去。
“你不是最怕疼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一起走到最后吗?你带我走!求求你。”
可此时,两块清虚玉璧之间连手指都伸不进去了。
许安平还没死。他趴着,心肝脾肺都感受到了清虚玉璧合拢的巨大压力。是比当初落入万丈海底还要强大的压力。
有他们这个异物在,清虚玉璧合上的速度变慢了。
云霁化作青烟要逃。许安平的手手脚脚变成条条藤蔓将他死死缠住。
那团青烟还在藤蔓形成的牢笼中左冲右突试图突破。许安平现原形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眼看着青烟一点点钻出,许安平急了。“老荷!老荷!”
嗡嗡的声音不知道在喊谁。众人望向何敢为。后者抱着小狐狸连连摇头。
“不是我啊。我不知道啊。”
“来了老伙计!”
人群中应声走出个帅哥。左手放下萧海炎,右手萧腊八挣脱落地。
萧腊八脚下一转就要出手。萧海炎挡在他前面恭敬道,“前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你可就懂事多了。”那帅哥修长的指尖不满地点点方才要杀他的萧腊八。
时间紧迫,也不多说。只简单道,“在下青莲仙子。神仙不可参与凡间事务,所以我打算将下雨相助一事交给你们俩。”
“可我,符咒尚未熟练。”
萧腊八心有担忧。青莲仙子一拍他肩膀,大咧咧道,“姓萧的世代都是雨神。我教你。”
萧腊八闻言运作。手中很快聚拢起一滴水珠。再一会儿,成了一团。
青莲仙子看这边速度更快,抛下萧海炎就来教他如何将水珠射出如何让水源源不断地来。
在他的指导下,萧腊八很快摸到要领。天地八方的水汽都被他聚拢过来。方圆五里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枯萎。
“去!”
一声令下,聚拢而来的水柱长了眼睛似的,通通往清虚玉璧之间的缝隙走,很快缠了一圈水帘,还在奋力往那缝隙里面钻。
得了水,鱼儿就活了。
云霁深知水来他便时日无多,化片片逃。许安平得了水,放弃人形全身化作藤蔓。极长且韧。自半空中准备离开的青莲仙子见了那一滩绿,身子抖了抖。切磋时候被缠过的他深知其中厉害,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哎耶!这家伙!缠人的功夫又增进了几分。”快跑两步,免得亲见后面的恐怖场景。
云霁的求生意志促使他还要跑。许安平此时已经全身化形藤蔓,丝毫不见人形。青烟一缕缕外逃。藤蔓就一片片拽回来缠住合上。玉璧彻底合上。溢出外面的藤蔓自断,不见青烟。
许安平想最后给大家一个笑脸,但是清虚玉璧合二为一的力量过于强大迅速,他的面容一瞬之间被挤压变形,湮没在清透的清虚玉璧中。
血、脂、红的白的从清虚玉璧中间的夹层蔓延开去,越来越多,最终,被清虚玉璧聚拢,原地留下一个指甲大的小圈。清虚玉璧开始恢复原来大小。一点点露出下面练武坛的青砖。
童心尘心如刀割,几近无法言语。高秉天安慰他,人死了死了。
鹿白白也想伸手抱抱她,安慰她。被后者推开。
死亡就在眼前,鲤鲤的眼神依然坚定不移。“滚!师父说过他留了后手。”单纯得几近愚蠢。
突然,清虚玉璧那一滴血开始膨胀!清虚玉璧鼓起!清虚玉璧再度铺开铺满整个练武坛!
清虚玉璧被撑开了一条缝隙!片片绿叶飞出!香气四溢!
“没合上!他要突围!”
“不好!它要跑!”
“我就说师父不会骗我。”
“你少说两句吧。”
鹿白白护着她,自己被绿叶所伤。鲤鲤察觉出不对,反过来护着鹿白白。
“别逞强。”
然而这绿叶打在身上确实很疼啊。
“大师兄,大师兄,怎么办呀?这些绿色!它打鲤鲤!好痛啊!你快想办法!大师兄?”
她大师兄也好忙呀。水南天护着童江雪,那是前前后后地转。
一刀砍□□。又来十片。
“这么多,怎么砍?”
“少废话,趁他现在还没恢复,弱,砍呀!”
很快,他们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了。漫天都是绿叶子!下雨一样!
吸入者,当场爆血身亡!
“挖槽!所有人撤离!屏住呼吸不要吸入颗粒物!”
练武坛人人自危。一时间化身血腥地狱。
星柠身为魂灵反而因此免受阳光侵蚀,精神劲儿好了一点。
星柠望向意志消沉的那个人。对他的觉醒毫无信心。然而,现在能救所有人的只有觉醒的星沉。他要再试一次。
“星沉!你相好来了!”
“你相好怎么没来?吵架了?”
“老君来了老君来了快跑呀!”
童心尘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眼里充满疑惑。
怎么都不对?他这个望风的总共也就这三句呀!我想不到啊!颗粒物快要将他这个魂灵冲散了!
“我俩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呀?我不就是你俩的电灯泡。一起烧火的童子……等等!”
他俩一起在天上做太上老君的烧火童子。每每自己记不住用什么柴火就拉着他问怎么办。他们之间的秘密如果不是关于水月升,难道……
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
“离火荔枝木三把芦花一絮……”
他磕磕绊绊开始背柴火颂。童心尘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接上下一句,“离火三刻,乾火四时,是谓清露丹。”
点点浮萍落入星沉额头。剑魂归剑,记忆如潮入海。
“星子,你不要这样抓剑。这样抓剑容易脱手。食指松开!不要抓那么死。”
他脑海里出现两个练剑的身影。在太上老君炉鼎前影子交叠。是水月升手把手叫他舞剑。
“点。刺。比刚才好多了。再来。点。星子真棒。来!练200次。”
“不要啊!”
水月升亲他脸颊一口,安抚道,“乖。你练,我帮你看炉鼎。”
月升剑自他体内升出。童心尘已成过去,星沉苏醒。
他全都想起来了。
当年愤愤不平去找朋友雷震子喝酒。雷震子问他是不是喜欢人家,以他的脾气居然没有砍人。当时三指起誓,我要是对那个混账东西有一点好,你劈死我!结果,爱到放弃仙籍双双下凡。于是乎,雷震子借着誓言帮他起雷,权当一点自保手段。他违背誓言,该劈,劈不准,哎呀真是的。这就是为什么童心尘能召唤雷神。
他这点花花肠子自然逃不过玉帝的眼睛,可是有太上老君从中斡旋,也就没有仙敢说什么。
太上老君能如此照顾他,全都是因为那一场交易!
当年他们还没上天,与大蛇搏斗身死。失主后的月升剑修得悲恸之心修成剑灵。
太上老君路过,要带他上天,好生修炼日后就是上仙。
但是剑灵不愿意,他宁愿一辈子这么蹲在海边等主人。
“我有一计可救你主子,只是需要历千万劫,也不会认得你。”
剑灵同意了。下海去,意外和云霁立下血契,共享生死。
辗转天上,星沉得知一切,质问太上老君不守信用。
要知道,剑灵成仙的机缘是星沉放弃,转赠于他的。
太上老君便折中,带他也上了天,成了烧火童子一名。
“我是星沉。我是童心尘。”
星柠,“神经病啊!相好都记不住,工作记得这么牢!”
童心尘此刻记忆恢复。也想起了这个多年的好友。笑笑调侃道,“哪像你?玩忽职守。我下来三天你就被人炒鱿鱼了。”
星柠,“你放屁!”
童心尘,“快跑吧!我要开天昏地暗七杀灭绝大阵。”
天昏地暗七杀灭绝大阵!《五言独步》有云:有杀先论杀,无杀方论用。此阵一开,东南西北,敌,我,旁观者,全部杀杀杀!故名七杀!
天昏地暗七杀灭绝大阵一开,方圆十里的大修大能都休想留下半条命。
他一个小小魂灵,光是罡风都要将他吹散。他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想死吗?
“何敢为!救人!”
何敢为一张符纸定住他魂灵,大掌一握,落入掌心。阵法的灵气外溢,砰砰敲打着他的金光不坏之身。他不敢久留,脚下一蹬,跳下登云梯。
童心尘身上所处就是阵法。金光笼罩下,绿叶被压制贴地,再起不能。
原地之上又有一个新阵!
仔细一看,不对,是他上方的金光人形是阵眼!
高秉天望向金光璀璨的半空,心中略显失落。显然,童心尘找到了他缺失的那一部分,已经不需要他这个人形图书馆了。但是此刻,看着人,他心中的憧憬很快冲破一切,他曾经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的人形图书馆,最信任的手下。这就够了。他的人生,值了。朝闻道夕死可矣。
剑,在空中化形。一生二二生三……无数的月升剑悬在半空中悬而不落。
风,震颤着大地的每一寸泥尘。全民逃生到高处。不敢靠近。
童心尘也在等他们撤离。
“星沉道长已经可以不靠外物不请神御风了吗?”
“那不就是,风神本人吗?”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高秉天,不会用阵法但能看懂。“不是!就是一般的迷踪阵。他困住了风,”
迷踪阵,道家寻常阵法之一。弟子们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
“迷踪阵可以困住风?”
“他可以!我看到了!风绕着他的身前身后变换方向、汇聚、加强、生成、壮大。真不愧是当年四大门派秘密抢夺的符咒天才。天才天才天才!”
温元白惊得连呼三个天才不足以展示自己的喜悦之心。
记住阵脚可破。泼黑狗血可破。就连瞎子,因为看不见路也不会被迷惑。可偏偏就这么简单的阵法,童心尘玩到了极致!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杀器!不!大杀器是童心尘本人!”
火球术、迷踪阵吃花生米这些小伎俩,确实花里胡哨没有用。但是花里胡哨的前提是彻底摸透这一门法术。当你有能力用法术去花里胡哨的时候,你的法术将会天下无敌。
众弟子眼中一向稳重的温元白此刻蹦跳如脱兔。眼里透着星光。
温元白在此刻悟道,返老还童。一头白发渐变乌黑,皱纹消失,皮肤紧致。98岁的老头子三两个呼吸之间变成二八年华的英俊小伙子。
弟子们眼看着,惊得无法出声。温元白自己毫不知觉,顶着少年音还在啧啧称奇。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童心尘还有什么妙招。求知欲让他不顾危险,不自觉上前半步。幸好弟子及时拉住裤脚让他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再过半步已经是悬崖。温元白心生后怕。又不甘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便在原地盘膝而坐,目视前方。
只见地块坍塌,崩碎,成天坑。藤蔓被威压压倒在地,不再挣扎。云霁叫嚣着要逃离。
童心尘高举月升剑,剑剑瞄准清虚玉璧唯一的缺口。
高秉天迅速匍匐在地,呼唤大家,“趴下!快趴下!他要引雷!”
所有人在高位,童心尘在低位。他不顾一切引雷,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他们这些高位的。这是常识。
“为了除妖他什么都不顾了吗?”
不料,一阵轰隆隆过后,尘土飞扬。落雷全部落在低坑内。越是低的地方越是落雷严重。
温元白抬头,“这不对啊!这怎么可能?雷怎么尽往低处劈?”
风尘中仔细看阵,惊得无以言表。
“他的迷踪阵不但改变了前后左右,连上下高低都颠倒过来了!不!他把雷电的去向定在了清虚玉璧身上。”
所以雷电从哪里下来往哪里走最后都会打在清虚玉璧身上。
“太神奇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温元白想看清楚好好学习。不成。风尘迷眼睛。
就在这满目风沙中,温元白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童心尘,一个是云霁。
童心尘的剑刺中了云霁的胸膛。但后者紧紧握住,不让他刺进去。
童心尘俯身说了什么,云霁的手就松开了。剑刺进去。
天地之间,四处爆炸,尘土飞扬,目不能视。
极速的爆炸后是极速的寒冷。
冰!全部结冰!
雪,簌簌地落下!
那雪,比那沙尘暴还要多!还要密。
身处其中的所有人睁眼不见五里外的人。他们迅速靠拢在一起,团团围住,互相抱着取暖,靠一身正气渡过这突如其来的寒冬。
这还只是阵外围。练武坛里面历经两大阵,多次暴力破坏,已经变成一个将近三亩的大坑。里面空无一物,如同北冥,寒气肉眼可见。
温元白抱紧双臂,尽力思考童心尘迷踪阵的奥妙。摩拳擦掌尝试了几次。没有半点成效。无能为力的温元白上下牙打架,只能尽可能张开手去拥抱更多的弟子。心中祈求着风雪快点过去。
可星沉的风雪还在继续吹。不杀死云霁誓不罢休。
金刚不坏之身,保护自己护不了别人。
“再这么下去,云霁没死我们就要先团灭了。”
高秉天拽住何敢为央求道,“金刚不坏之身可不可以往外一点,再往外一点。到我这边一点点行不行?”
“可以!”
水南天想到了救所有人的办法。一声七子齐,刷刷到到到,英雄热血在这冰天雪地里给了所有人活下去的信心。
能用金刚不坏之身的弟子们盘膝而坐。外圈人站的坐的手搭他肩膀。
“三尺冰雪叫它有来无回,冰封千里教它春水东流。”
金刚不坏之身大饼一样摊开去,护住了小部分人。但是金刚罩再摊下去硬度不够不能抵御风雪。
水南天忧心不已,“现在这个范围只能护住我们自己。再来几个人。”
“我不会金刚不坏之身,但是我有力气。”
景聆心说着,手搭在景不行肩头。掌下,灵力正在源源不断输入。金刚罩,又大了几分。
“我也来!我也来!”
更多的人出一份力。金刚罩再扩大。外面一层更薄。李连生和萧景山达成合作共渡时艰。金刚罩的硬度才提了上去。
所有人抱在一起挤挤,更温暖。风雪内外两个温度。
可外层弟子太惨。风夹着霜雪,冻结了他们的眉毛和胡子,衣服已经冻成雕塑般□□。再过半刻钟,符咒都念不下去,意识就要离开□□。
“轮换!”
人们只能暂时忍受风雪。个个冻得嘴唇发白,瑟瑟发抖。
轮换结束,温暖才重回体内。
没一会儿,外圈弟子又扛不住了!又要轮换!
众人又是一阵瑟瑟发抖。
童心尘全身脱力,趴在地上。他指尖轻点,冰碎,藤蔓也碎。
“你一心想要送我归位。殊不知心蒙尘星已沉。可我不后悔。水月升,你可知?你我相遇的这两个瞬间,在我心中,胜过我独活的千千万万个流年。”
星沉嘴角微扬,闭眼只觉风清也柔。遥想当年自己杯酒得道,踏上升仙路。此后日夜与炉火作伴,为老君烹这世间冷暖。最有趣不过是席间听闻有人把灵兽养得油光水滑得西王母半句赏析。谓心如明镜,何尝不是死水无澜?眼被火迷,丢了吹火筒,下了凡尘。灵兽念主跟下凡尘、误入魔道、为祸人间。千年转世苦斗,如今尘埃落定,曲终人散。
星沉睁眼,笑看五指淡透红光,如烟漫天飞散。心中无悲,反有无尽欢喜。只因那星尘飘向的方向,与绿叶消散同在一处。
“我教过你,除魔卫道虽死无悔,现在,你我都做到了。”
盛筵必散,星灭光离。你我千年的恩怨,在此刻肃清。往后冥茫,皆是新生。再会。
他侧躺着,一动也不动。左眼的泪流进右眼里,右眼的泪流进空荡荡的心里。
突然!
春风和煦,拂过大地。劫后余生的众人真真感受到了新生!
“晚一步我们就冻死了。”
“要命啊。我还是好冷。有没有谁的衣服是干的?借我穿一下。”
“师父!”
温元白不理弟子的挽留,一脚滑落天坑,去扶起童心尘。扎针,扎不进去。童心尘一身罡气萦绕在体外。温元白抗不过。灵机一动,喊元心明过来。
童心尘果然回魂。
“安平?你怎么在这儿?”
但很快发觉不对,一把将人推开。
“你不是他。”
童心尘看着这张曾经属于爱人的脸,没有觉得一丝的留恋,只觉得厌恶。他讨厌抢了爱人健硕躯体的元心明。他不是许安平,他不能原谅元心明。如果大战之时许安平用的是这个健硕的身体,而不是那疏于锻炼的残躯,也许许安平不会输。也许许安平有办法在封印云霁的同时全身而退。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愚蠢的,是虚假的,是迁怒别人。但他就是对这个元心明喜欢不起来。他过来问候伤势的时候,根本无法给他一个好脸色。
童心尘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云霁不让元心明笑。别人用他们钟爱的那个人,那张脸,笑得那般美好那般单纯,是一种亵渎!是一种侮辱!
“滚开!”
童心尘做不到云霁那般绝情,只能甩开元心明关怀的手。后者对此冷遇也是熟练如常,自觉后退半步,隐入人群中免得这张脸惹他再生气。
童心尘果然动摇心神。温元白就在那一瞬间刺针进风池、印堂、少冲三穴。
童心尘悠悠还魂,依旧躺在温元白膝上不能动弹。交代后事。
“小子。听着!”
他没认出来这少年是温元白。
“通知虚静派。让何敢为继位第二十五代掌门,永山师叔监管。坐忘派还给温元白。这个,”
他手里握着清虚玉璧,看了一眼,淡淡吩咐道。“和我一起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