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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上申山(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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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阳关的迷雾里出来,过了竹浮山,就是上申山。

晨雾弥漫,苍翠层叠的山岭如梦似幻。传闻山中仙人喜爱白鹿,故而此地白鹿成群。可来此寻仙者,多是空手而归,仿佛这里的仙人只是传说。

风羲回牵着白鹿缓步前行,偶尔回头看看骑在鹿上的长廉。

长廉裹着狐裘,半阖着眼,像是睡着了,实则不过是在养神。岱极偶尔低声问候,他只是微微点头,气息仍然虚弱。

岱极听榻月的意思,还以为来了就能找到,山为简单说了情况后立马心死了。人家毕竟是神仙,哪能说见就见。长廉上次来,可是泰逢出面啊。

但要说长廉这次的伤,其实不严重。

长廉在长安不过中了些迷药与幻术,不打紧。厉害的是望月毒,方才在开阳关内那一战,远远超过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催动着遗留的毒流过全身,现下十分虚弱。

长廉轻易并不出手,刚才实在是岱极鲁莽,若是他没有中那幻术,躲在石柱后面的就该是长廉。岱极醒来后,得知长廉的情况,懊恼极了。

幸亏风羲回通灵物,寻了山中白鹿代行,否则不知道长廉能不能撑到上申山。

山为送着一行人到了山门前,便要走了。他在摇光资助了一群孤儿,得按时回去。此前晚行已经托同行替自己报了平安,如今在开阳关被拖了许久,回去晚了怕孩子们担心。

“既然山里有神仙,这里就是平安的。”山为道:“我得先回去了,摇光还有人等着我。老大,一路平安!”

长廉轻轻笑笑:“一路平安。”

告别了山为,风羲回一路蹦蹦跳跳,岱极牵着白鹿,直到见着了山门“上申”,几人不约而同向上看着这牌匾。

“讲究!”风羲回最先鼓掌:“不愧是神仙,住座山还这么讲究。”

“既然都立了山门,怎么还能找不到呢?”岱极不解,望向长廉,毕竟只有长廉来过。

长廉把头别过去,避开了他的目光,尴尬地笑笑:“当初我来时重病,完全不记得了。”

“算了。这里也只有一条路吧。先沿着路走再说。”岱极说完,拍拍白鹿屁股。

山路太长,风羲回蹦跶不起来了,老老实实跟在旁边。

长廉倒是安静在白鹿上待着,披着风羲回找来的狐裘。

岱极看了眼长廉,长廉的目光却落在前方的路上,岱极顺着目光望过去。

阳光透过树林稀稀疏疏地落在石板上,林深阴翳,阳光微凉,撒在青石板,行了一上午,终于见到了——一头白色的鹿。

树林幽深,虫鸟细鸣不绝。白鹿也悠闲,在溪边饮水。

回首看见三人,也不惊吓逃跑,也不凑上来,只是站在那里打量两人,像是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孩童。

“我能和灵物交流,让我来。”风羲回低声对长廉说,试探着向鹿走了一步,生怕惊着它跑了。

“我能听懂你说什么?”白鹿却看着二人,又化作少年,道:“有什么事么?”

若非亲眼所见,长廉绝不信世上有这样灵秀的少年。神骨秀异,羽衣蹁跹,声音清澈如冷泉落石,面容清秀如山尖积雪。只有在这青山碧水之间,才能养出这样与世无争的人来。

岱极生的伟岸,囚于长安时,有女子路过梧闲楼,为他一抹剪影入迷,从此长安少女多往梧闲楼,见过岱极的人寥寥,却无一不说他何等英俊潇洒。

长廉时而会拿他这异性缘打趣他,但长安少女若是见过面前这个少年,怕是不会再管岱极了。

最终,还是风羲回惊呼道:

“谪仙人!”

谪仙人,这说法真是太合适了。

“谪仙人”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少年,目光落在长廉身下的白鹿上:“下午清点时,家中白鹿少了一头。”

“这位仙人!我这朋友身体不适,正要入山问仙!白鹿就先借一下,寻了仙人就还给你。”风羲大声说着,又上前两步,给他看了泰逢给的玉牌,问道:“不知仙人认不认识这玉牌。”

“认识,我来带路吧。”少年说。

“多谢仙人!”风羲回大声道谢。

“多谢仙人!”岱极跟屁虫般说道。

少年半回首:“我不是仙人,我叫羲行。”

长廉听到声响,从半梦半醒中醒来,望向眼前的少年:“还有多久能见到仙人。”

“很快就可以。”羲行看了眼长廉,一个响指又召来两头白鹿。

“上来。”羲行对两人说道,岱极和风羲回已经坐上白鹿。

羲行往前了几步,化作白鹿,看起来与其他的鹿无异。

长廉也许是在病中,他并没有看清少年怎么走过去的,也许是跳过去的。总之变成了一头白鹿,领着三头鹿往前穿梭。

长廉感觉身边的树木模糊作色块,再一睁眼,已经到了一扇门前。

柴门简朴,篱笆随意围着一座木屋,毫无仙家洞府的气派,反倒像个寻常樵夫的住所。

三人下了鹿,三头白鹿纷纷跑开,羲行依旧是往前几步,化为人形。

羲行率先推开柴门,抬声喊道:“老爹,有人找你。”

片刻后,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老者大步走来,手上还带着些未擦干的水珠,显然是在忙活什么。

岱极看着他,心中微微一滞。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羲行则走到那张用巨木制成的四四方方的木桌,放了两只木椅,羲行拉着两只椅子,凭空又复制出一对,再一拉,又是一对。

“好神奇!”风羲回赞叹道。

“这是分身椅,老师闲着就喜欢研究这些小东西。”羲行说。

三人坐下后,羲行往后面厨房去了,老头——哦不,仙人则往前面来,显然是刚洗了手,手上水还没干。

“您就是——仙人?”岱极率先问道。

岱极看了一圈面前这位仙人,来之前旁人尽是说他多么神秘多么难见,岱极一直以为是仙风道骨的老头,没想到更像是个樵夫。

“算不上仙人,会点术法,你们吃了吗?”老头笑得乐呵,像是招呼儿子同僚的老父亲。然而这个儿子实在是不喜社交,冷淡至极。

岱极犹豫片刻,还是沉声道:“我们此来,是为长廉求医。”

老者叹了口气:“好吧,我看看。”

他说着,上下打量长廉,片刻后点头道:“行,我可以救他。不过——”

他抬眼,目光落在岱极与风羲回身上,笑道:“看病得讲规矩,你们俩,先去后院等着。”

屋后豁然开朗,湖泊如镜,倒映着雪峰巍峨。风吹过水面,掠起粼粼光斑。远处的桃林花影摇曳,湖边木桶里偶尔溅起水花,鱼竿微微晃动,一条鱼翻着银白的肚皮落入桶中。

岱极往前跑了几步,再回头望向木屋,这才发现柴门之后竟是另一重天地。木屋从寻常人家的小屋,忽然间变成了数进深院。温泉氤氲,雾气缭绕,整座院落被桃花环绕,落英缤纷。

“这才是仙人啊!”他由衷感慨。

羲行随手一挥,湖边竹椅凭空多出两张。风羲回眼疾手快,一屁股坐在中间的位置,顺手抄起一根鱼竿。

“羲回,你别——”岱极还来不及阻止,风羲回已经甩出了鱼线。

“没事,不过这样钓到的鱼就得自己收回了。”羲行同样坐下了,显然对她这种随意的人并不反感。

岱极往右边坐下,探了个脑袋出去问羲行:“你也是仙人吗?”

“我不是。”少年照旧没有表情,岱极很难想象怎么有人这么冷淡。

“那这些术法?”岱极又问。

“这些都是老爹留下的术法,有人造访的话用一下,平日收起来。这里的空间也是老爹的。”

“这么大的灵空间!”岱极再次望向远处的山,惊叹道:“那些山也是吗?”

“是的,不过山上只有座阁楼,里面都是书。”羲行遥遥望过去,岱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顶的确有做阁楼。

这时风羲回猛地一提竿:“上钩了!”

鱼儿带起的水洒了旁边两人一脸,两人同时转向风羲回定定地望着她,风羲回把鱼放进木桶里,心虚地咳了一声:“你们继续。”

岱极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住了。

“羲回?”羲行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也是古神伏羲的‘羲’?”

“对啊,道友,我们好有缘!”风羲回立刻兴致勃勃地转向他,想借此转移刚才的尴尬。

“在开阳关的时候,方青好像叫你‘不离’?”岱极忽然想起了什么,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风羲回一愣,随即笑道:“是‘卜离’,占卜的卜,离火的离。先生说我命中缺火,给我起的小名。你们也可以叫我阿离。”

岱极皱眉:“‘离’字寓意不太好。”

“但我是‘不离’啊。”风羲回理直气壮,“不离不弃,不离不散,多好。”

岱极:“那风羲回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这时,一直沉默的羲行忽然开口:“我听说北溟有逐鲸族,每年夏天,鲸群回归。在他们的语言里,‘羲回’意为‘盛大阳光下的回归者’。”

风羲回微微一愣,眼神晦涩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哦——原来如此。”

她夹在两人中间,察觉他们似乎还要继续这个话题,不耐烦地站起来,指着身后的桃林:“那里有桃子吗?”

“桃花还没落,按理是没有的。”羲行淡淡道,“不过如果饿了,我们可以先吃饭。”

“不饿!这么大一片桃林呢!找找看有没有桃子!岱极,走!”风羲回不给岱极拒绝的机会,一把拉着他往桃林跑去。

羲行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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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廉跟着老头换了个屋子,此刻盘腿坐在榻上。

老头盘坐在他身后,一缕灵力渗入长廉脉络,如同炽热的火流冲刷经络。甜腻的血腥味在喉间翻涌,像是积年沉疴被强行剥离。他皱眉,最终无法压制,侧过身,一口暗红的血溅落地面。

“实在抱歉,脏了地板。”长廉拿过桌上为他准备的帕子擦干了血,原本想用衣袖的,又怕岱极和风羲回看到为他担心。

“恶血吐出来就快好了,我清理起来不费事,你别忍着。”老头说着,再一发力,长廉候间的血几乎是喷出来的。

长廉一时失神,只感觉昏天黑地不知身在何方。

而身后的老头转了术法方向,由刚猛之离火转为温和之巽风,再引导着长廉体内灵力走过一周,这次疗伤便结束了。

又是半柱香时间过去,老头松了手,随手指了指地上榻上的血污,血立刻尽数浮空起来,整齐的落尽屋外的陶罐里。

老头下了榻,长廉却缓了许久。

待他随着老头来到隔壁的茶室时,那里已经烧开了水。

“先漱漱口。”老头说着,亲力亲为开始泡茶,按理他有这么大能力,尽可以不动手,但这老头就是乐在其中。

长廉结果老头递来的茶水,毫无防备地送进嘴里,待反应过来那是何等苦涩的厭茶时,已经来不及了,漱口茶水吐在一旁的木桶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头看着他吃瘪又不敢吭声的样子笑了:“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跟着那两个家伙拯救天下?”

“我向来不喜欢厭茶,您是知道的,偏要拿这个逗我。”长廉叹气,对着眼前的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这壶不是厭茶。”老头笑着,已经将茶水倒入长廉的杯子里。

仙人献茶,绝没有拒绝的道理。长廉硬着头皮试了试,的确不是厭茶,浓淡正好,似乎还有桂花的清香。

“羲行那孩子没事就研究茶,比我还像个老古董。”老头说着,看向长廉的眼睛:“我早说过,你不随我入山,必会卷入天下纷争。你现在把那石头扔了就能和我在这里避世,但若是你留着,麻烦可就不小,我也挡不住,日后再想避世,只能去天南碰碰运气咯。”

“像羲行一样跟在您身边么?”长脸说道,六年前他来此,羲行好像不过十一二岁,那时候就不苟言笑。很难详细,这么热情一老头,养出来个性格孤僻的孩子。

“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你好生养伤,这里灵力充沛,等你伤好了再出世也不着急。”老头笑道。

“老师嘱咐我追查玄石下落,他喊我做的事就这么一件,哪能半途而废呢?”长廉说着,摸了摸怀里的石头,那时公孙敖留给他的东西,是泰逢寄托的事情,无论如何,没有退缩的道理。

“阿河,你不为功名又如何,一旦出世,天下人不会放过你。”

“多谢仙人提点,长廉必不露锋芒。”长廉垂眸,避开了老头炙热的目光。

老头长叹一口气,手一挥,窗户开了。长廉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到三个小孩摘桃子。

风羲回爬上了树,站在树枝上,为了能摸到更高处的桃子,甚至微微踮起脚,一手扶着树,一手往上伸。岱极站在下面,脱了外衣接风羲回扔下来的桃子。

羲行在一边看着,倒也不是他不帮忙。他说从树上摔下来太危险了,自己上去摘,风羲回和岱极等着。风羲回偏不,让他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三个人快速薅完一棵树,立马前往下一棵。

“桃花还没落尽,哪来的桃子?”长廉转向老头,看到他指尖微微泛光轻敲着桌面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老头的仙法。

三个人薅了不到一半,风羲回就没力气了,带着两人回来。

长廉见他们回来,也准备起身下楼。

老头却拉住他,对上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却依然惘然的眸子:“还有一件事,你体内望月毒无法肃清,别试图使用你的能力,也少出手,否则毒发攻心,我远水难救近火。”

长廉点点头:“知道了,多谢仙人。”

风羲回一回来就往桌上一摊,好一堆桃子。

她累瘫在桌上,忽然闻到一股香味:“不愧是仙人的桃子,香味都不一样。”

羲行却想起了汤,立马就往厨房去,锅刚糊了。

长廉和老头正下楼,岱极手忙脚乱的找水加进去,羲行拿筷子扒拉着粘锅的肉,风羲回躺在桌上啃着桃子。

“您的本事应该不会出这样的错。”长廉低声说道。

老头看着这场景直乐呵:“人哪能什么错都没有,鸡零狗碎的事儿多了去了,这就是生活嘛。”

吃过饭后,老头依旧是指尖轻点,碗筷自己往水里去了。

风羲回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凑到了湖边。老头看她来趣,又用湖水给她舞了一段。

“六年前我替你治过,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发病了。”老头收了术法,正经问道。

“这说来话长。”长廉尴尬地别过脑袋。

“那慢慢说。”老头却不依不饶接着问。

“长安忽然有了妖乱,阿河在动乱里被人捅了刀子……之后我们就想着来找您,谁知路过开阳时飞舟失控,又遇见了一头龙,长廉本就负伤,再一运气,更是伤到了。”岱极一股脑和老头全说了,说着拿出明炔,献上。

“明炔啊,我记得上次开阳妖风过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老头将明炔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几天前开阳有一道光线冲破天际。”长廉说。

“想来是有人想喊你们过来吧,冲破天际的光束,并不是明炔的作用。这东西能起死回生,也能让生者消亡。”颛顼说,“看这成色,已经有人复生了。”

“我没明白,他是怎么复生的?有人有意为之?或是偶然?”长廉问道。

“人类也好,神遗也罢,死后灵魂都会归入地脉,经过涤荡变回干净的灵气,再投入人间。而所谓地脉,也就是你们如今所说的忘川。

水滴汇成溪流,灵魂汇成忘川,忘川就是这样形成的。这样的往生,他可以是世上一切有生机的东西,可以是一棵树,一只鸟,一条鱼,或者一个人,一个神遗。往生是平等的,生者也是平等的。但是战争过后,有时地脉受损,堆积的亡魂无法找到离开的方式,只能淤积在此,无法往生,也就是开阳。

“百年前,黄炎部落与颛顼冲突,那是神的最后一战。

“在这场战争里,死伤无数,包括玄嚣的妻子凤鸿氏也牺牲在此。凤鸿死后,玄嚣定居此地不肯离去。因为这里的关内雾气不散,玄嚣将这里命名为开阳。有一天,玄嚣居住的村庄里来了个绝世美人,村民奔走相告。玄嚣闻讯赶来,发觉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凤鸿。目光落在她脸上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的眉眼、声音、神态,分毫未变,仿佛时光从未带走她。。凤鸿忘记了自己曾死去,她说自己醒来时在荒原之上,只见这一村庄,就走了过来。

“玄嚣激动不已,继续与她游历人间。但后来,凤鸿开始生病,频繁地生病,发狂,到最后,化作了一只发狂的红凰,凤鸿担心自己伤害无辜的人群,借着最后的理智撞向长留山,玄嚣也自此定居长留。

“凤鸿发病时,玄嚣带她来找过我,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他带着凤鸿走遍五方天神,但无一例外,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他一步一拜,祈求女娲大神降下神通。但生死轮回乃是世间的规律,是大神定下的规矩,绝不能因为一个神改变规则。玄嚣万念俱灰,带着凤鸿在太华度过了最后的时光。若是有人在此复生,也许最后也会走向发狂。”颛顼说完。长廉已有预感,方青也许就是这个复生的家伙。

“抢东西就抢东西,他捅人做什么!要是让我碰到他,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风羲回回了屋子,愤愤不平道。

“除了明炔,这样的石头还有四块,里面都藏着大量的不能往生的灵魂。把这些石头往不周山一放,也许就能复活凶神。”颛顼叹了口气。

“凶神?”长廉震惊;“百年前大战,凶神可是要杀尽天下人以保长生,大神纷纷出动,这才保下了人间。怎么会有人要复活凶神,他自己也不活了么?”

“凶神共工,他可不是要杀尽所有人,他还要留下一部分奴隶。”仙人笑。

这实在是个冷笑话,这种仙人怎么能开这种冷笑话。

“所以啊,天下就要靠你们守护了啊!”老头感慨道。

岱极和风羲回,两个被演义里宏大叙事骗得热血沸腾的少年人,自然是喜欢拯救天下的。长廉说不上愿意不愿意,只是自己好像已经上了贼船。

长廉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卫起死后。他的人生,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风羲回托着下巴,盯着满桌的桃子,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这话她不是没想过,但比起思考这些复杂的东西……

“桃子能带走吗?”她语气轻快,仿佛没听见刚才的话。

岱极无语地扯了扯她的衣角:“阿离,你是在逃避吧。”

风羲回撇撇嘴:“哪有,我就是单纯想吃。”

“阿离。”岱极扯了扯她的衣角,提醒她别连吃带拿。

“可以啊,带着路上吃。”老头笑道:

风羲回把桃子往里面搬,还大声喊岱极帮忙。

“这是白泽给你的?”老头却一眼认出了淡蓝色的外拓零空间源自谁。

“师父说这样方便。”风羲回已经收好了桃子,将那块石头捏成手镯的样子带在手上。

“你是白泽的徒弟?阿离?”颛顼说着,转向风羲回。

风羲回愣了愣:“对啊。”

“我和他当年可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老头笑。

风羲回彼时还不知道,“好到穿一条裤子”可以不仅仅是夸张地形容词。

风羲回裂开嘴笑道:“您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么?”

“没有。”老头笑着摇摇头,“你出生的时候,我在忙一些事情,没有过去。”

风羲回歪头看着这个突然煽情的老头,实在没搞懂他要做什么。

“还要点别的什么?长廉的伤时常复发,我再去给他抓点药。平时在路上容易被蛇咬啊,还有一些常见的小病,我都找一下。对了,阿离,你能吃苦吗?”老头说着,站起来往楼上走。

风羲回还没回答。

“我给你找点糖带上。”老头说完已经走了。

长廉:不是?那我呢?没人关心我吗?

等老头把药草、糖以及——超级无敌软和的棉花被子、可以自己打鱼的法术鱼篓、会分身的椅子、野外杀妖自助万针莲、辟邪铜镜等等等等一大堆东西抱过来后,显然,谪仙人都震惊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没用的东西?”羲行罕见地,主动开口问了。

“只是在这里没用,闯荡江湖要的东西多着呢。”老头说着,给风羲回一一介绍。

老头又抱出来一床被子:“还可以,这个被子,原本就是给你准备的,夜里安眠。这些都会用吧?”

风羲回拿起一本无字书问道:“这是什么?”

“预言书,不过只能预言天气,拿上拿上都有用的。”老头说着,已经一股脑全塞给了风羲回,回头还不忘问岱极:“你需要什么?”

岱极愣了愣:“啊?我也有吗?”

“我这里有点东西,说不定你想要的我正好有。”老头笑道。

“一块通行的玉牌吧,说不定下次还来。”岱极笑道。

“好啊。”老头说,“下次来不用玉牌,你们直接往里面走就好了。羲行,送送客人。”

风羲回这才想起那个眉眼清秀却不喜言笑的少年,像是初春的山溪水,清澈却冷冽。

依旧是白鹿送行,长廉这才看清了,的确是有另类的空间通道存在的,通过的时候,周围的景色都会模糊。

难怪别人上山寻仙从来都是无功而返。

送至山门,白鹿立于晨曦之中,静静望着他们远去。山风拂过,他耳廓微颤,终究没有踏前一步。待三人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他才微微侧首,似是叹息了一声。

【演义】

世人写史,总爱编织因果。

后人翻遍史籍,亦难参透长廉当年的选择,为何他随那二人同行?若问当世之人,亦难得明言,唯有不知何处流传的说书先生,曾在茶楼酒肆间如此评断:

三人同行屠龙,犹如穿越荒原;岱极是要穿越荒原,将旗帜插在最高的山;风羲回是抱着鲜花穿越荒原,守着春暖花开的地方;而长廉是在荒原上迷了路,恰巧碰到这两人热情又好客,于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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