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斯洛再次的敲门声。
“桑黎?”
屋内一片寂静。
桑黎和陆烬对视,她似乎在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下一秒,陆烬低头靠近她耳边:“所以,你怎么想的?我让听听穿越进来的特工小姐怎么说?”
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字就好像冒着火星子,把空气都能烫出来一个一个洞。
“……如果我是个狠辣无情的女杀手,”桑黎眯起眼睛,“我会现在开门,把他放进来,然后杀了他,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她话说得很轻,一个字都像飞溅的油,往陆烬的火星子里飞。
火烧得越来越烈了。
陆烬眉头微动。
桑黎又问道:“他说他是我先生,你不吃醋吗?”
“……”
陆烬趁着唐澜还没发出惊呼,直接把通讯器关了。
真是要命!
“我说过,我们不是情人关系。”陆烬沉声辩解。
桑黎好奇:“那是什么?上下级关系,还是我是你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陆烬忍无可忍,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突直跳:“我们是同居关系。”
“啊?”
“睡一起。”
桑黎目光停顿了一下。
睡一起?
还不是恋爱关系?
啊,自己真的是,有够豪放的。
她突然想到今天出现在自己衣柜里的秦野。
自己的生活这么的……混乱吗?
竟然和这么多男人不清不楚?
即使是穿越了,仍然和大于等于一个男性保持一些“不正当”关系。
“所以,现在不能杀他?”桑黎问。
过了两秒,陆烬开口,可能因为刚才被桑黎惹到了,嗓音有些低哑:“不能杀他。画中世界会崩塌。”
“……你确定?”
“他是这个世界的锚点之一,死亡会引起剧烈反噬,最坏的可能是你我都会被影响。因为他是你穿越进来的画的中心,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门外,斯洛听不见屋内的动静,有些不安:“……桑黎?”
“马上就好。”桑黎这才回应,“你不要催我!”
“哦哦哦好的,我就是担心你。”
“不要担心我好好的,衣服比较复杂。”
“对不起。”
斯洛又不出声了。
一门之隔。
桑黎和陆烬的呼吸交缠,她甚至几乎靠在了他的怀里,暧昧缠绕得密不透风。
像是偷情现场,明明热火朝天,但又安安静静。
因为只要轻轻一声响,整个秘密便会轰然坍塌。
门外的斯洛蹙眉,觉得刚才桑黎的反应有些急躁,问道:“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有,我就是肚子有点饿了,可能脾气不太好。你去给我买两个小蛋糕吧,要柠檬白巧克力的。”桑黎说。
“好!”
原来是饿了啊。
斯洛很快就离开了。
屋内。
桑黎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他对我还挺好的。”
“我给你买过巧克力蛋糕。”陆烬见缝插针夸奖自己。
“哦?”
“我带你吃过你想吃的一切。”陆烬似乎在证明自己的用心良苦。
桑黎舔舔嘴角:“那么,现在你想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陆烬说。
桑黎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凝视着他,然后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难为情说道:“陆烬,听起来你不太靠谱。”
陆烬:?
怎么看出来的?
桑黎摊手:“你救我连个计划都没有吗?”
桑黎轻轻叹了口气,指尖从他的胸膛滑落,走到窗边,往外看:“那真是……可惜了。”
她的语气像是在惋惜一场未能如愿的晚宴,或者遗憾一场没有乘胜追击的战争。
桑黎看向窗外:“所以,我们现在是在画里。这个画作是以伦敦为背景创作的?”
“是。”
“我就说,伦敦不会有这么漂亮的街景。那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吗?我的救世主大人。”
“……”陆烬很明显听出来是在挖苦了。
桑黎耸耸肩膀:“你如果再想不出来,我今晚就要和我的丈夫睡觉了。”
“桑黎!”
“那您快点动动脑子吧。”桑黎笑得灿烂,完全不觉得有危险临近。
她像一只小马,向后尥了一下腿,愉快的开门出去了。
只留下屋内陆烬一人。
他喉结微动,指节还残留着她腰线的余温。
真是,太难办了。
服装店的一层,斯洛等了很久。
在看见桑黎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这身女骑士装束,真的很适合她,也很好看。深酒红与银白的配色,剪裁贴身,金属扣件束得纤腰笔直。
斯洛那张苍白的脸也稍稍红润起来。
他突然就觉得有点热。
——是那种从脖子一直烧到耳根的热。
斯洛喉头滚了下去,呼吸微微有些不稳。
她就像是一块巧克力樱桃蛋糕。
外面一层是凝结得很漂亮的黑巧克力淋面,刀子一切开,里面却是深红色的樱桃果心,又甜又黏、又不讲道理地好吃。她那双眼睛仿佛也藏着糖浆,黏得人移不开目光。果然,果然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好看,似乎什么都无法污染她这双眼睛。
“……你穿这套真的很好看。”他终于憋出一句话,声音却比想象中哑了一些。
“是吗?”她说着,随意地拉了拉腰间的扣带。
斯洛下意识偏过头,不敢直视。
即使是他把桑黎绑架进来的。
但是,他仍然觉得直视桑黎的眼睛,是一件格外困难的事情。
“你还有要吃的小蛋糕吗,或者其他的,那家意大利菜还考虑嘛?”斯洛岔开话题。
“没有,回去吧。”桑黎的目光直勾勾在他身上打转。
这样一个看起来腼腆瘦弱的人,居然是一个绑架犯。
为什么会把自己绑起来当他的妻子呢?
桑黎拖了拖自己烫卷的头发。
可能是因为,一见钟情?
算了,这又不是什么爱情故事。
陆烬说,不能杀死斯洛。
那怎么处理?
让这个世界毁灭掉吗?
撕扯开虚假的世界?
桑黎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义务去想,毕竟她已经牺牲到脑子坏掉还委身反派了呀!
刚踏出服装店,迎面便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
像是混合了腐败与泥污的气息,厚重得令人作呕。
仿佛空气都变成黑色的了。
桑黎下意识蹙眉。
三五只老鼠从街角乱窜而过,灰黑色的毛发湿哒哒的,踩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原本铺着鹅卵石的街道,此刻变得乌黑粘腻,像是被一层沥青覆盖着,反射出不自然的光泽。
整个街区乱糟糟的,天气很阴沉,看起来即将要下雨。
街边没有路灯,照不透这片压抑的黑暗。
和他们进来之前的样子,截然不同。
世界末日了?
不,画作末日了?
“别看。”斯洛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分,手挡在了桑黎面前。
他神色冷峻,眼神沉得吓人,护住她的视线。
真是一点光线都不给她看。
“上车。”
桑黎原本想再看看,还是被他半搀半护地送上了车。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她刚刚走出的门,却发现那家服装店已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木门里隐隐透着黄色的光。
整个气氛就像是魔法小说里的对角巷。
桑黎问;“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斯洛沉默了一瞬,站在车门边,侧脸隐在阴影中。
“没什么。”他语气平静,却显得格外空洞。
马车缓缓驶离原地。
桑黎坐在车厢内,指尖微动,伸手掀开了窗帘的一角,悄悄向外看去。
咦,奇怪了。
居然是干净的街道。
鹅卵石如镜面般整洁闪亮,街边花盆里盛开的花朵鲜艳欲滴,空气中带着点清新的香味。
桑黎挑眉。
刚才的一切,是消失了吗?
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还是。
不对,陆烬说这是一幅画,斯洛是这个画的主宰者。
画作,流露作者的情感。
承载作者的情绪。
如果陆烬的调查靠谱的话,刚才斯洛的情绪一定变了。
马车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在虚假的阳光下,返回城堡。
“到了。”斯洛率先下车,回头伸手牵她。
桑黎踩着裙摆下车,没有碰他的手。
斯洛只是笑笑。
中午用餐安排得极为精致,一整张长桌,精银制的刀叉。侍从无声无息地上菜,炖肉、浓汤与香烤面包香气四溢。
桑黎吃得心满意足,到也不怕下毒。
斯洛问:“需要我给你切一块牛排吗?”
桑黎拒绝:“我不太喜欢碰别人吃过的东西。”
“好吧。”
刚放下勺子,便见斯洛递来一张厚实的烫金纸卡。
“今晚的舞会名单。”他说。
桑黎接过一看,纸张上印满了各色姓氏——公爵、侯爵、子爵、他们的夫人、王室的公主等等,名字排得密密麻麻,但这些人名她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桑黎猜想,这里一定没有帅哥。
她挑眉,语气慵懒:“哇哦,都是贵族啊。那有没有王子啊?”
斯洛指尖顿住,笑意淡了下来:“你喜欢王子?”
他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屑。
桑黎眨了眨眼,偏偏点了点头:“当然啦,童话故事里不是都有王子?”
斯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缓声道:“那你知道吗,我也有王室头衔。”
“啊?”桑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身后忽然“咔哒”一声轻响,墙面似乎缓缓移动,餐厅那面原本封闭的石墙不知何时裂出一道细缝,然后缓缓展开,露出隐藏在后方的一副巨型油画。
画幅占据整整一整面墙——金色的光线下,油画上的两人并肩而立。
男人披着深蓝色的长袍,胸口是皇室徽章,眉眼深邃冷冽。女人身穿银白长裙,头戴水晶王冠,十分优雅,正是她自己。
桑黎顿时看傻了眼。
斯洛笑笑:“你连这件事情都忘了。”
她慢吞吞扭过头。
是因为刚才自己提到了,所以他迅速在给自己立人设吗?
而且还有配图。
那不太好吧。
但是,桑黎确定了一件事,斯洛能够随意改变画中的世界。
他可以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