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冻阅读

繁体版 简体版
果冻阅读 > 春风不料峭 > 第42章 融冰(1)

第42章 融冰(1)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拿小刀划断贺归林一侧手腕上的麻绳,他即刻便失力地栽下来。

林有余把他接在怀里,拖着他的身子,去解了他另一手的自由。

男子略重,压得她后退几步。

无法抱着他站住脚,她干脆顺势跪坐到地上。

贺归林的下巴重重压在她肩头,他的身子冰凉凉的,夹杂着血的热,混到了林有余胸前。

所幸,她穿着墨黑色衣裳,旁人看不出她身上染了好些血。

她就这么撑着他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她能真正拥有了他。

定了定神,她将贺归林搬到地上放着,对牢外喊了句:“来人!”

很快便有人入内,对着林有余行礼,称她为太子。

“把他给孤抬回东宫去,传太医。”

当差的男人瞧见地上身子几乎被血淹没掉的贺归林时,皆偷眼看了下林有余,害怕升上了他们的五官。

在贺归林将被搬入东宫偏殿时,林有余叫停了他们,使唤他们将贺归林放入了她寝殿旁的耳房。

“此事休得让不在场的人知晓,尤其是父皇,可明白了?”

男人们应声退下,林有余进了耳房,太医正在清洗贺归林的身体。

看太医的神色,面对伤成这般的贺归林,他很是苦恼。

“会死吗?”

林有余的声音不设防地响起,太医的老骨头抖了抖,颤颤巍巍地回:“答殿下,臣尽力保住质子殿下的性命。”

看着贺归林细微起伏的胸膛,林有余没来由地心烦。

贺归林的血迹被太医擦了个干净,太医便着手给他上药。

他在暗的混沌里,却也察觉了几分疼,眉毛皱在一块,双唇抿了抿。

太医走时,嘱咐林有余不得在贺归林身上盖重重的被褥或衣裳。

林有余思量后,着人给贺归林覆了一层薄薄的棉布,并派人不间断地看着耳房内燃着的炭火,免得贺归林伤未曾好,又在初春的料峭里伤到风。

林有余是在听闻偏殿里那姑娘消失不见后,辞了楚君及宫中一干人,自行先从春猎围场赶回宫中的。但消息晚了两三日传到霍木那时,他们便误以为是楚君提前回了京。

毒是早备好了的,霍木首肯了由文邈送毒入宫给风姰的想法。这日得了风声,即刻便催促着文邈快些背了伪装的包袱,携着几包毒去宫中寻风姰。

客栈到楚宫,有小段路的距离。

文邈攥着包袱的带子,路上皆在纠结可要把那毒药粉给丢掉。

行至宫门处,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宏伟的门后的殿宇,她倒先看见了在对着守门的那两个侍卫点头哈腰的啸也。

她的目光便被啸也牵引开去,一直盯着他,心里叨叨了几句从那夜后他便再没来过的牢骚。

待走近了,她才发觉啸也满脸满眼的着急,嘴里向那两个男子不断求着什么。

文邈原想傲着脖子,佯装与啸也不相识地告知了侍卫后径直走开,可察觉到他的焦躁后,她便做不到了。

或许也是因着她站到了啸也的身侧,他用那双几乎要挤出泪来的眼睛看到了她。

侍卫打发啸也走,如何都不肯放他入宫看贺归林,亦不愿说明贺归林此时此刻究竟是死是活。

啸也与文邈对上眼,他眸子内的情绪愈加复杂起来。

是惊是喜,更是亏欠。愧疚于未解释清楚的五年前那份决绝,愧疚于他此刻仍是无法与她叙旧或谈话。还有对贺归林的担忧和焦急。

侍卫把长枪一横,拦住了文邈。

文邈将视线从啸也身上移开,落到了眼前的男子身上,说明她是那夜乐舞团的人,要去给桃璃姑娘送东西。

东宫只吩咐了不许啸也入内,因而分出一个侍卫去通报后,一宫女给文邈搜了身,再翻看了一回包袱,看到油纸包成的团时起了疑心。好在被文邈以风姰身子弱,须得喝调理的药膳才糊弄过去。

两个侍卫装扮的人跟着去通报的男子回来,他二人跟在文邈左右两侧,盯着她一路到了东宫。

宫女引着她到了偏殿后便将她挡住,不许她入内。

文邈与那宫女拉扯了几个回合,一时间内竟没了法子。

她借口要去解手,在茅厕里将毒都藏到了自己身上。

在偏殿将包袱交于宫女时,文邈往窗子里偷看了几眼。

往宫门处回时,路过一处宫殿的耳房。

因着方才便见此处立着两个带刀侍卫,文邈便留了个心思。这会恰好看他们开了门,她便将手上的镯子一甩,弯腰拾镯子时看了看耳房的里边。

正正好就被她看见殿门对着一张床榻,床的帐幔被掀开,里边躺着一男子,侧脸是莫名的熟悉。

见到在宫门处倚墙坐着的啸也后,文邈忽地就想起来了——在那床上睡着的,不正是贺归林吗?

她二人对上了眼,文邈心下便明了啸也在这死皮赖脸地不走,想来就是为了他的殿下。

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啸也跟在文邈身后不近不远处,默契保持着脚步的差距。

为了避免碰上霍木,文邈带着啸也到了另一处的酒楼,随意地拐到一个角落坐下。

她身后的啸也却找小二要了个单独的厢房,看了她几眼后,跟着小二走了。

文邈吐吐舌头,心说你有银子你任性。

小二将房门关上,他二人忽然被置于独处的空间内,竟也没有任何的窘迫。

文邈落座,大大方方地倒了碗茶,品了一口后说道:“你家殿下怎的了?我瞧他浑身红色躺在一间屋内,想来是血?阿姰似乎不在原处住着,与你们有关?”

啸也嘴唇翕动,上上下下没吐出什么话来。

姑娘抬眼看他,下巴指指身侧的圆凳:“坐啊?愣着作甚?”

“阿邈,你原谅我了?”

文邈为他的打岔放下了茶碗,困惑他竟没有全心全意扑在贺归林身上了。

“这事过后再说。”她可不打算让他那年的离弃不明不白就过去了,但现下有更要紧的事:“先告诉我,阿姰可是不在东宫了?”

啸也仍是犹犹豫豫的样子,文邈给了他一记眼刀:“我盼着阿姰好,你们若是将她送出了城,倒也不错。但总归得让我知道她在何处,我日后好去寻她,不然她孤零零的。”

“风姑娘受了凉,太子不愿给她叫太医,殿下把她偷偷绑回质子府关起来了。”

咽下一口茶,啸也心中祈祷将绑架一事和盘托出后不会招来旁的什么事。

他隔着氤氲的热气看文邈的神色变换,先是听闻风姰病了的忧虑,接着便是对林有余的怨,再最后,是对贺归林更盛的怒火。

文邈将茶碗猛地撞到桌案,茶水倾洒出来不少。

她微眯起眸子,骂道:“他凭什么限制阿姰的自由?”

“阿邈,殿下是怕风姑娘在太子身边受委屈。”

“他是醋了吧?他怎能将自己的臆想强加到阿姰身上?”

啸也像受训的孩子,低头搓着手中的茶碗。

纠结了片刻,啸也把贺归林在林有余身边受到的欺辱打压全说了,并特地将林有余逼风姰穿着暴露在凉风里强调了一回。

“阿邈,你说殿下浑身是血躺在东宫,正是太子发觉他绑了风姑娘而将他押进宫打的。殿下预感到自己约莫回不来了,他求我一定带风姑娘出城。我这几日在宫门苦苦哀求,为得就是知道殿下的生死。阿邈,殿下是真心记挂风姑娘的,只是他行事的确有了极端,但风姑娘知道是他后,便默许了。”

“我说的,皆是真的,不然天打雷劈……”

“住嘴。”

啸也举了手指做发毒誓的模样,不过,他话说一半就被文邈打断了。

“阿邈,殿下可是还活着?”

文邈细想了下方才在宫中所见,点了点脑袋:“有一矮个子在给你家殿下上药,看来他性命尚存。”

啸也那苦大仇深的脸终于有了点光彩,他的话里带了感激:“太好了,我得想法子把殿下救出来。”

“阿姰的身子还好吗?带我去质子府见见她。”

“不行,”啸也无奈地摇摇头,“质子府上皆是林有余的眼线,你去了会被发现的。”

文邈睨了他一眼,耸耸肩说道:“你家殿下若是回来了,你们要带阿姰去何处?又如何带她出去?”

“殿下说造一场大火,让楚宫以为我们死了。至于去处,殿下希望能随阿姰……”听文邈和贺归林叫多了阿姰,啸也一时口误,“随风姑娘去她想去的地方。”

这几番话说下来,啸也几乎将贺归林的真心都剖在文邈面前了。

她想起风姰那丫头,自从常青叔逼她放了她喜欢的医术去学舞艺后,她就没怎么笑过,每日都恹恹的。那晚她看见了阿姰见到贺归林之后的眸子,虽然仍是难过,但好歹也有波澜,不至于像一双死人的眼睛。

她对贺归林的敌意来源便是怕他辜负阿姰,可她今日真真切切看见了,那个躺着的贺归林——尽管只是匆匆一瞥——脸色白得吓人,身上红紫红紫也是可怖。加上啸也说的这一些,大概贺归林是把风姰当作他的全部了。

她本就盼着阿姰能不做常青叔要的复仇而去做阿姰,她无法给阿姰实际的帮助,现下来了机会,不如就信了那男子。

文邈脑里极快地思想着,恰好啸也问道:“阿邈,殿下想知道这五年里,风姑娘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殿下说风姑娘很是不开心。”

这下是换文邈成了犹疑的那个。

她脑子里两个小人打架了许久,终究是把她们一屋子人的燕国遗民身份说了。

“常青叔的孩子是为了顶替阿姰而死,连带着他的妻子心灰意冷也自尽了。所以常青叔对楚国怨恨得很,他要阿姰复仇,我们才装了乐舞团去接近林有余。”

“我今日入宫,就是为了给阿姰送这个的,”文邈翻出身上的毒药,打开在啸也眼前,“是常青叔要阿姰下在楚宫内饭食的毒。”

这些真相来得如一阵阵响雷,听得啸也一愣一愣的。

“风姑娘不喜欢林有余啊,太好了。”啸也发自内心地替贺归林高兴。

文邈瞧他这开心样,故意地酸了他一句:“你这般欢喜作甚?”

啸也忙把脸上的笑给下了,并且连连摆手:“没!没!没!我替殿下开心呢,没别的意思!”

文邈暗自笑了笑,将风姰在质子府的状况再问了个清楚。

“阿邈放心,我若是没照顾好风姑娘,轮不到你,殿下就先把我千刀万剐了,”啸也拍拍胸脯保证道,忽然神色转了悲戚,“就是我一时失口,对风姑娘说了不好的话,她现在不肯吃饭了。”

“贺归林被抓,你骂阿姰了?”

啸也垂着脑袋,没力气地点了点。

“臭小子,敢骂阿姰……”文邈捏住啸也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来。她想再数落他一番,偏对上他那双因着过于愧疚而受了伤的眸子,骂他的话就被掐断在了她的喉咙。

松了手,文邈叹道:“阿姰现在容易自责,或许贺归林回来了会好些。你们既能从东宫绑阿姰走,你又为何不能用同样的法子带贺归林回去?”

把话听罢,啸也“蹭”一下站起,拍手叫好。想到什么,又泄气地坐了回来:“绑风姑娘时,楚宫大半的人都走了,余下的看主子不在也都偷着懒。这两日我观察过了,林有余防着我去救殿下,把宫中的戒备弄得可严。”

“试都不曾试过就放弃,这就是你对你家殿下的忠心?”文邈拍拍他的脑袋。

啸也看着文邈的脸,心瞬间就有安定的能力。

他缓缓笑开了颜,坚定道:“好!不如今夜我便去试试。”

“要做什么?我来帮手。”

听说这话,啸也的脸上即刻便写了反对。

林有余的心狠,他不能牵扯入文邈的命。

文邈换了个不容拒绝甚至有些狠厉的眼神看他:“拒绝我的话,啸也,我们日后便不必再见了。”

“阿邈……”啸也摇着脑袋,“若是被林有余发现,我不知晓他会做出什么事,我不能让你陷入未知的恐怖里。”

“我救贺归林,不是为了他,是为了阿姰。”文邈直直看着啸也,懒懒地再开口:“嗯,还有你。”

她故作淡定地表白,啸也脑子短暂地成了一张白色纸后,他嘴角向下一撇,眼眶顿时热了起来:“阿邈……”

“嗯?有话说话。”

“阿邈,我们似乎还不曾抱过,我能否,抱抱你?就,哪怕就一瞬,我就放手。”

她二人尚未触到对方的身子,甚至文邈还未曾做出允许,她便已经听见了自己打鼓似的心跳声。

她轻轻点头,啸也就把圆凳往她这边拉了拉,他似乎心情亦是正紧张着,连抬手的速度都是那般的慢。

他的双臂刚将她整个人圈到怀里,就要松开了。

但文邈的双手贴上他的背,脑袋搭到他的肩头,略微缩紧手没放他的身子走。

啸也显然惊喜过甚,竟将手垂到自己的身侧去了。

他呆愣愣地不会回抱,耳边就响起了文邈撩拨的话:

“啸也,你真是木头啊,连抱我都不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