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31 阴

我知道你生病了。没有人告诉我。

是我偷偷地跑来了，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舍不得，还是害怕你真的恨我。我明明对萧菘说，不能浪费你的时间。却在说了狠话之后，狼狈地跑来楼下躲藏，想看看你，又不想真的见你。

你不在楼下，家里也没有亮灯，阁楼的窗户紧闭。本来也是，哪有人会在凌晨的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是我不知道在奢想些什么。

我没有见到你，但碰到了萧菘。

她第一眼没有看到我，第二眼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推开了我。她问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下意识地就逃走了。

萧菘在我背后痛骂着，我才听清，你生病了。我停在路口边大喘气，我想明明白天的时候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我转头又想回去问萧菘，可在我犹豫的瞬息，萧菘已经上楼了。

阁楼的灯亮了起来，我站在楼下看得很清楚。你不喜欢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我一直都知道。萧菘看起来是被你喊过来的，我想，你病得很严重吗。

是发烧……还是别的？白天没有下雨，凌晨虽有阴冷的湿气，我还是想不到你怎么忽然生病了。

是因为……我？

……

我想上楼看看你。你知道吗，从漆黑的凌晨到天际扯开一抹浑浊白光的景色，很漂亮。

我摸了摸你的额头，在窗边放了一颗糖。还好，你看起来也没事了。]

*

不知道是药物安眠的效果，还是程远霭这几天颠倒睡眠的作息，让她此时困到极致。她的呼吸绵长，睡得安稳。

她大约是没有听见陆芜在黑夜里呢喃的话语。

陆芜在床边静静地蹲了许久，她轻轻唤了几声程远霭的名字，确认程远霭真的睡着，才缓缓摸出另一只手里硌手的卡片。

那是在今晚本该投入信箱的心动小卡，可此时陆芜的心动小卡却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她抚了抚硌手的小卡，将其放到了床头柜，又轻手轻脚地给程远霭掖好被子。

紧接着她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徘徊着，陆芜最后看了程远霭一眼，默默地走了出去。

门外伫立着一个人影，漆黑的走廊里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陆芜一眼，便朝着露台走去。

陆芜也跟了上去。

*

翌日。

程远霭从梦中醒来，她晃了晃头，试图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奈何那梦一醒就消散，只能依稀从自己唇角的弧度判断出，应该是一个美梦。

她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抓了抓头发，跳下床来，将窗帘拉开。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有阳光但不过于燥热，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温暖的气息，很适合外出。要是记得不错，今天确实有外出的安排。

[紧张激动害怕]

[要剐要杀给个痛快吧，不是昨晚是淘汰夜吗，进去的画面也没有，怎么我们也得猜吗？]

[出了吗出了吗，昨晚看着睡着了啥时候关直播的？]

[着急死我了！但是节目想把我们骗完再杀。你知道今天什么打算吗，今天狗节目准备让嘉宾拍情侣照，每个人之间都拍一组！都！是不是有毛病！]

[时间上是来不及吧，每个人都拍一组。应该是能选择，能拒绝的？]

弹幕正在激烈讨论的时候，房间里的广播也适时响起了轻扬的乐声，如弹幕所说，昨夜放下的心动卡，会在拍照结束后公布。

在日光消寂的夜晚，众人围坐在一起，翻开今日拍摄的绝美情侣照片的时候，将真心与谎言都公之于众。

[好狠。]

[习惯就好，看起来虽然换导演了，但前两季这个戳人心口的设计还是留下来了啊。]

程远霭站在窗边静了静，眸光拉长得很远很远，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房间里没有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她转过身，又将窗帘拉上。

她要换衣服了，于是拿起干净的浴巾走到房间的角落打算把摄影机遮上，可她举着棉柔的浴巾凑到摄影机前，又兀地顿住。

深邃的眼眸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摄影机，迟迟没有动作。她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犹疑。

[程老师，你想干什么！不要仗着自己冷脸好看就怼镜头冷脸啊！]

程远霭动了，她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连冷淡的眉眼都松散开，弯着轻快的弧度。

“我准备了一个惊喜。”程远霭对着镜头轻轻地说，下一秒她将摄影机蒙上。

[……程老师，我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惊喜！那不是惊喜，是惊吓啊！陆芜她真的骗你的！那天晚上你睡着了，她还说你不要怪她！她是金钱牌，是骗你的啊！]

程远霭看不见，她转头换了一身衣服，休闲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一颗口子，又将袖口解开，翻折上了手腕，露出一截手臂。

她随意拿起一条藏蓝色的领结，松散地系在颈部，再挑出藏蓝格子的短裙，头发梳散，她又戴上那副黑边框的眼镜。

站在镜子前，稍稍扯弄一下并不平整的衣服，程远霭回头就要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麦克风，目光却触及床头柜上的另一个东西。

一颗昨天还不存在的糖果。

程远霭怔愣一下，她拿起那颗水果糖。手指摩挲糖果纸的声音沙沙作响，程远霭叹气似的笑了一下。

“真的不是梦。”

“……也不是幻觉。”

她将糖放进自己随身的行李箱里，别上麦克风，取下蒙在摄影机上的浴巾，随意整理一下，正要开门下楼，门却先一步打开了。

陆芜站在门口，动作小心地从门缝里投出视线，随即对上程远霭的视线，做贼心虚似的惊了一下，才将门大大方方地推开。

“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还难受吗？”

程远霭摇头，她拽了拽领口的领结，似是不经意地提起：“糖是你放的吗。”

[程老师今天的打扮好有青春气息，但是又好飒的感觉，就是那种冷漠无情的学霸型！]

[因为昨晚陆芜的装扮吗？程老师难道今天想要和陆芜拍一组校园风的？]

[不知道说什么了，感觉心口酸酸的。按理来说金钱牌的心动卡是没用的，而且节目组也没有说明心动卡一定要投出去。我猜陆芜应该没有换她的身份吧，眼瞅着这边程远霭满心欢喜地想着重温回忆，陆芜这边，她总不能换成恋爱牌把心动卡给了程远霭吧]

陆芜眨了一下眼，她踮起脚，朝程远霭的身后看去。

床头柜上的糖果已经不见了，上面干干净净，也没有别的东西。

“昂。”陆芜糊弄地应了一声，“你吃了吗？”

程远霭望着陆芜，她有些不明所以，但却诡异地点了头：“嗯。”

做出这个举动的瞬间，程远霭大脑就短暂地停止了思考，她似乎也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说糖被吃了。

陆芜盯着程远霭，她抿了抿唇，笑了一下，没再说更多。

“我们过去吧。”陆芜说着转身，往走廊里走了一步。

程远霭顺势跟上去，正要反手顺势带上房门，陆芜却忽的转过身来。

“对了……”

砰。

陆芜一头撞到程远霭的身上。走廊里安静了几秒，陆芜后退半步，目光幽幽地抬起视线。

“……陆芜。”程远霭率先开口，她抬手覆上陆芜的额头，语气疑惑，“你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陆芜顿了一下，垂下眼眸，她拽下程远霭的手，歪着头反问：“有吗？”

说罢她微微踮脚，伸手摸了摸程远霭的额头，笑着松了一口气：“还好，已经退了。”

“昨晚感觉还有点发热，我还在想要是到了早上还没消退，就得去医院挂水了。”陆芜说着，揉了一下眼睛，又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应该是昨天睡太晚了，一会儿在路上，眯一会儿就好了。”

程远霭静静地看了陆芜一会儿，她看不出什么，只是陆芜眼下的黛青确实比昨日还要明显一些。

“陆芜。”程远霭忽然用格外认真地语气喊她的名字。

陆芜愣了一下，疑惑茫然的目光看着程远霭：“怎么了？”

“……”程远霭静了静，先行一步走到前面，语气尽量轻松，“我只是好奇，你的心动小卡，给了谁。”

陆芜静了一下，快走几步跟上程远霭，她模棱两可地道：“等晚上不就知道了？”

程远霭却好像不太满意这样的答案，她难得刨根问底一次，连语气都带着些失真：“姐姐，你有可能，给我吗？”

陆芜这一次没有任何思考地停顿，她说：“应该吧。”

紧接着她快走几步，走到了程远霭的前面。她们一前一后转过走廊拐角，餐桌边已经坐满了人，而长长的餐桌上，除了早餐，还有中间放着的一个大箱子。

“每人都有一次拒绝的机会。”陆芜轻声地说，嗓音里又带上了一层模糊的疲惫，“但是抽签。”

“早上好。”陆芜朝着餐桌走去，淡笑着和每个人打了声招呼，回过头，拉着程远霭在身旁坐下。

有人说话，安静如鸡的餐厅立马热闹起来，三言两语地吐槽着。

“难道不应该是想一起拍cp照的一起拍吗，怎么还搞抽签的。我真是长见识了。”说话的是苏书，她戳起面前的牛排，一口气咬了一大口塞在嘴里，叽里咕噜地吐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话，“还只有……一次机会拒绝！那要是都不……”

巫湫顿了顿，把自己没喝的牛奶推给苏书：“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噎到了的苏书已经端起牛奶一饮而尽了。

“谢谢。”苏书捶胸顿足，总算咽了下去。

她望向周围的人，眼底的笑意带着一股局外人的暗爽，她唉声叹气了一下：“唉，这可怎么办呀，要是没有抽到和喜欢的人一起拍照，那这场心动旅行不就什么都没捞到，万一晚上还收到自己没有被心动对象青睐的消息……”

苏书摇摇头：“简直不敢想。”

谷听枫闻言也是一声叹息：“是啊，每人就三次抽签的机会……七个人……接近一半的概率，但是，还是好难。”

[？哇塞，还在以前的基础上换了新规则，抽签？真看脸是吧]

[节目组是不是想省时间啊，觉得七个人，每个人都配一次怕拍到猴年马月是吧。别怂啊，学前两季一起搞呀（狗头）]

[不敢想一会儿抽签会是怎样混乱的场景]

程远霭没有加入聊天，她盯着面前的被粉色丝带缠绕包装的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沉思着，有一只手已经伸向了那抽签口。

程远霭挑眉，有些诧异有人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她抬起头来，却对上萧菘要笑不笑的眼睛。

“程远霭。”萧菘难得这样正经地喊她的名字，她甚至听出来有些咬牙切齿。

萧菘：“你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