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盛,不知什么时候,夜幕早已缀满星辰。
游戏不知何时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只是突然的,音乐结束,屋内灯光亮起。于是众人这才看清彼此此时的模样。
醉意上脸,酡红一片。有人睡眼惺忪,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有人的眸子却依旧亮而清晰,她的手里握着刚刚空掉的酒杯,却没有丝毫的醉意在眼里显现。
是陆芜。
细数下来,陆芜今晚喝了不少的酒,酡红的面颊,晃荡的手指,要落不落的腰肢,轻轻瞥过去,还真会以为她醉得不轻。
可和那双如同颤着蝶翼的眸子对上,望见那眸中如水幽兰的笑意,就知道,陆芜是装的。
“什么?你们都是某站博主?”苏书忽的惊讶起来,围着伊眷初和谷听枫,“什么类型的呀,这么多粉丝能赚多少……”
苏书一开口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她急忙收声,胡谄了个由头:“我听一个朋友说,博主很、很赚钱,但她那人油嘴滑舌的,我不太信哈哈。”
“我就是一般水平,所以也一般。”伊眷初将手机一下抽回来,生怕苏书再往下面划去,同时她又问,“你游戏水平挺不错的,你开开播当个游戏主播应该也行的。”
苏书一秒静音,不知为何眼神有些躲闪,她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随口又问:“那你们是不是也会跟别的博主有合作什么的啊?”
[苏小姐,别再问了,再问你身份牌都掉得干干净净了,缺钱的人才一直问钱啊啊啊]
[什么跟别的博主合作,她俩原本就一起出镜!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伊眷初垂眸,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滞,随及矢口否认:“我,还没有过。”
谷听枫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她抬起头,目光轻轻地在伊眷初身上停留一秒,咬了唇语气硬邦邦的。
“我粉丝量太小,够不上和别的大博主合作,我都是自己一个人拍,一个人剪辑,一个人……”
谷听枫咬咬牙,闷哼了声:“吃饭。”
伊眷初想也没想地反问:“你会做饭?”
谷听枫闷了两秒,一甩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狗做的!”
伊眷初嚷嚷了几声,转头也跟了出去,苏书左思右想,还想再问于是也跟着出去了。
一眨眼,这间小房里,只剩下陆芜和程远霭两人了。
巫湫是走得最快的,大约是太闷,又大约是人太多,她不太舒服,早就离去了。
[哦莫]
[别哦莫了,看一眼大眼仔吧,有惊喜]
[啊?我擦她俩高中真的一个学校的?那为啥说不认识啊?]
[一个学校怎么了,又不是一个班级,咋了你难道还能把别的班级的人都认全吗?]
[可是像陆芜这样的……]
程远霭静静地坐在陆芜的对面,她望着陆芜那双隐含轻醉笑意的眸子,漠然地开口:“你刚才说的,没有忘吧?”
陆芜还是笑着,她不接话,只是低了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咬在唇边,细细地品尝。
[说什么?她们刚刚有说过话吗?]
程远霭蹙了眉,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你又要骗……”
陆芜却兀地放下酒杯,语速飞快地打断了她:“要跟我单独玩玩吗?”
陆芜咬住杯沿,轻轻颔首,示意桌上还散落着的几颗骰子。
程远霭没有动,她盯着陆芜,琢磨陆芜的想法。可她想不透,她总是猜不透陆芜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就像一团雾。她每次以为看清陆芜一点的时候,陆芜总是一晃眼,出现在了另一边。于是她跋山涉水,又追去另一边,去追那团模糊不清的雾。
“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程远霭想不明白,索性将一切都摊开。
陆芜摇摇头:“那样就没意思了。”
“远霭,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没意思的东西。”
程远霭呼吸微微一滞,她当然知道,知道陆芜从来不是表面上表现得那样乖巧懂事。陆芜是个压抑的疯子,高中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但是,程远霭不想遂了陆芜的愿,于是她说。
“不。”
“我不喜欢。”
“陆芜,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陆芜笑了,她看着程远霭,又好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陆芜声音轻轻的,分不清是在怀念还是别的,“不过这副表情还是没变。”
陆芜咬住透明酒杯,眼神朦胧:“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崩着一张脸,不耐烦地望着我。我记得你那时候,很讨厌我。”
陆芜停下声来,静静地望着程远霭。
“远霭,你现在,讨厌我了吗?”
幽幽的仿佛泛着些许泪水晶莹的眸子,就那样静静地望着程远霭。轻而淡的语气,就这样轻飘飘的将这句话说出来。
好像不在乎,可又那样的在乎。
讨厌。
讨厌什么。真奇怪,她记得,她是讨厌陆芜的。一直都很讨厌。但是好像突然忘记了,在这个时候,在看见陆芜的时候。
在陆芜不躲避,同她说话的此时此刻。
她忘记了。忘记了讨厌的情绪。
但她的身体,又清楚的记得,她对面前这个,满口谎言,总是欺她的人,有过讨厌。很浓烈很浓烈的讨厌,恨不得把人关起来。
关到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不让陆芜和任何人说话。不让她和任何人接触。
像从前一样,只待在她身边。
对,她是讨厌陆芜的。
“你觉得呢?”程远霭沉着声音反问。
陆芜耷拉下眉眼,倒露出一副可怜的神情来。
“这样吗?”陆芜轻轻叹一口气,放在桌上的左手,朝着程远霭探去。
白皙无暇的手,轻轻落在程远霭的手背上。手指的温凉在手背上蔓延开来。轻柔的,干燥的触感,叫人有些恍惚。
她们的触碰总是湿漉漉的,好像很少有这般,清晰的感觉。
“那,我向你赔罪。”
“今晚的心动牌,你不要给我。”
陆芜声音幽幽的,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蛊惑。
“我一个人,去楼下的小房间。”
这套房,楼下也藏了个小房间。原本是要改造成秘密基地的,后来闲置了,连灯都没有。谷听枫刚同她说的时候,她便想起了楼下的那个阴森的小房间。
“你知道的,我怕黑。”陆芜声音轻轻的,温凉的手指在成远霭的手背上画着圈,“我主动受罚,向你赔罪好吗。”
“远霭,不要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