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所有的舆论和目光锁定在秦束沅身上。
豪门家庭恩怨偃旗息鼓。
秦束沅的个人照片和经历在网上疯传,从幼儿园时期的表演视频到大学的奖学金公示文件,人们越扒越发现,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天之骄女。
美丽和才华从不吝惜降临于她。
当然,至于她人生中算得上污点的那些事,早就清扫得一干二净,湮灭在大众慕强的追捧中。
她唯一与世俗背道而驰的不过是性取向,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优势。
毕竟......谁不爱漂亮姐姐呢?
尽管如此,还是有恬不知耻的普信男在秦束沅官宣恋情的v博下,求机会。
更有甚者觉得自己能把秦束沅掰直。
引得嘲讽声一片。
某姬圈博主锐评:直男卖沟子的死前幻想罢了。
而照片上的另一位女主角,至今也没人扒出一个确切答案。
秦束沅的大学同学们热情地在网上抖料。
她之前公开过一个女朋友,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学妹。
现在分了。
应该不是那个。
她前女友长啥样?
利益相关,私我给你发照片。
所以秦束沅的新女友到底是谁呢?
太神秘了,她的发小们不知道,同学也不知,岳佩兰在直播间答不上来。
知道的人,也就是照片上另一抹剪影本人,在精神病院。
今天是周六,棠希文找辅导员请了假,今晚不回学校。
去哪?
回家。
她每学期周末有空的时候,会回家陪陪外婆。
不过她先到了西山。
月光还是那个月光,影影绰绰,镶嵌在窗上,显得木讷。
时间很晚了,她错过了末班车,所幸在这儿多待一会,等她外婆骑电瓶车来接她下山。
她今天来照例去跟郑玲玉说了会话,其实她跟郑玲玉越发没聊的了。
聊以前的事吧,自揭伤疤。
聊现在的事吗?郑玲玉在精神病院关久了,对外面的世界好好奇。
棠希文说一句,郑玲玉能问十句,问得她有些不耐烦了,就敷衍地回答。
郑玲玉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也不问了,跟棠希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最后说:“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棠希文这才从情绪里走出来,又有点懊悔。
她以前不这么对郑玲玉的。
尽管妈妈对她很坏,她都会告诉自己,那些事已经过去了。
她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要讲爱。
爱能包容一切。
可真是这样的吗?
棠希文现在才明白,外婆的教导到底没说服自己。
郑玲玉在她心里烙上永久性伤痕,每一次见到郑玲玉,那道伤疤就会又痒又痛。
她心里藏着恨意和愤怒,无声地沸腾着,最后化成一缕厌烦的气,从嘴里钻出去。
这就是她对郑玲玉的态度,抹杀掉一切孝道美德,最真实的想法。
棠希文出了郑玲玉的病房,下楼遛弯,冥思苦想,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压不住内心阴暗的想法了呢?
是谁勾起了她的报复心和破坏欲?
影响总是潜移默化地完成的。
棠希文一哂,脑子里无端闪过一个人影,低头咬唇,咬的嘴巴里边的肉,生疼生疼的。
她好像变得和学姐一样坏了。
这几天她和秦束沅的联系为零。
她不敢找秦束沅,秦束沅也不来找她。
但她心里甜丝丝的,甜蜜的冷战,她确信她们的关系不会因为一个小插曲有所动摇。
有恃无恐,恋爱时期的女孩,连冷战都能细品。
在学院楼擦肩而过时,闻到她带来的铃兰花香气也觉得暧昧。上课时擦过的眼神,棠希文第一个避开,却难掩眸中的欣喜。
她望着秦束沅的背影,看着她渐渐远去,好几次压住冲过去抱住她的想法。
她们对外宣称分手了不是吗?
只有棠希文知道,都是为了她。
分手是因为她,给上官妍灌酒也是因为她,生气还是因为她。
没有比秦束沅把她棠希文看得更重要的人了。
棠希文的心在颤抖,此刻她无与伦比地渴望她,怀念她们肌肤相贴时的温存。
她想咬她细腻的皮肤。
她不在,所以棠希文咬了自己的。
她的脸上泛起春潮,胸膛略微急促地起伏,随后变得缓慢。
棠希文确信爱上了她,遵从动物本能地,爱着她。
得了失心疯一样,陷入爱欲的沼泽,自甘堕落。
这不够羞耻吗?
就在妈妈的病房下,楼上还有一个同样爱过她的女孩,棠希文的脑子和身体回味起和她□□的每一个瞬间。
她的声音和她情动时的气息,棠希文抬手抓住凋谢过的梨花树枝,将自己吊起来,绷直了。
松手,她整个人落在地上,魂兮归来,砸清醒了。
她站起来,先拍了拍手,再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有些敏感,去一楼的洗手间,用冷水冲洗手,冷意带回理智。
她还有一件事没做,她答应过韩韵,每次来的时候,顺便看看程芷嫣。
程芷嫣看到棠希文,很是热络,因为她们都是被秦束沅抛弃的女人。
不过她觉得,还是棠希文可怜一点。
成年后的爱意哪里比得上青春期的青涩美好?
此为一胜。
棠希文被抛弃得太快了,程芷嫣好歹和秦束沅纠缠了几个月。
此为二胜。
程芷嫣觉得,秦束沅还没忘记她,此为三胜。
她上学时就是个要强爱炫耀的性子,住院了也不例外。
韩韵说了,棠希文以后会代替她,来看望自己。
程芷嫣早有准备,叫妈妈从床底找到了那本日记。
“你读给我听吧。”
程芷嫣把日记本交给棠希文,躺回床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棠希文坐在凳子上,慢慢翻看日记本,满页的少女心事都快溢出来了。
[今天秦束沅给了我一块草莓软糖,超级好吃,而且,只有我有。]
[数学压轴大题,只比秦束沅慢了一秒,她夸我是天才,我们一起讨论出了这道题的五种解法,老师都说我们很厉害,我们,嘻嘻。]
[她说我的嘴唇太干了,送了我一支几百块钱的唇膏,我说不用,把她用过的给我就行,她没答应,伤心了,她是在嫌弃我吗?]
[我给她买了一杯奶茶,插上吸管后先喝了一口,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想亲她,想牵她的手,梦里都是她,我们一起做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事,等毕业后我们就在一起吧,我愿意等她。]
“你怎么不读呢?”程芷嫣的笑容有些僵硬。
棠希文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
她多想告诉面前这个人。
你的暗恋日记让我恶心。
你很早就得精神病了吧?
这些不过是你的幻想。
你梦里的牵手,梦里的她对你好,梦里的她喜欢你。
话到了嘴边,棠希文说:“我嗓子疼。”
程芷嫣轻轻一笑。
她嫉妒了吧?
程芷嫣不饶人道:“就读一段也行。”
一段也不行。
棠希文沉默了,双眼和她对峙着。
恨意在沉默中爆发。
程芷嫣语气凌厉地质问她:“难道你还喜欢秦束沅吗?”
“别痴心妄想了,她这么多年对我一直念念不忘,你没有机会的。”
棠希文突然笑了,摇了摇头。
她这是怎么了,跟一个精神病计较这些做什么。
她的眼神柔软几分:“你自己的心事,怎么能让外人读,这是独属于你跟她的回忆。”
她违心地说。
这话倒把程芷嫣哄到了,她展颜道:“你说得对,我跟她,旁人看不懂的。”
棠希文合上日记本,放进那个抽屉里,出门洗手。
韩韵在国外第一时间收到了秦家的大消息。
她自然知道第一个电话该打给谁。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把秦家闹成这样?
“小轩现在怎么样了?”韩韵首当其冲关心受了物理伤害的秦廷轩,她心里的半个亲弟弟。
秦束沅在泡澡,身心闲适,很有功夫和韩韵废话几句,炫耀战绩。
“问题不大,可能以后没有生育能力了吧。”
韩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束沅亲弟弟都绝后了,在她嘴里就一句轻飘飘的,问题不大?
“阿沅,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韩韵痛心道。
哪怕她远在美国,也能猜到,是秦束沅教秦廷轩这么做。
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联姻也没人家看得上。
家里唯一的儿子为一个女人疯成这样,秦家必须妥协,否则说不定秦廷轩还会干出什么疯事儿!
秦束沅冷冷一笑:“你就没有错吗?”
韩韵汗颜:“我?我有什么错?”
秦束沅悠闲地捧起浴缸里的泡泡,再让它们回到水中,循环往复。
“当初你不去告密,秦廷轩现在孩子都几岁了,你才是悲剧的始作俑者呀!”
“有善心,种恶果,你不怕遭报应吗?”
“你没看到,我的弟弟,现在不人不鬼,不男不女,他要不要感谢你?”
韩韵倒退几步,冷汗连连,她竟成了那只扇动翅膀引发龙卷风的蝴蝶。
她自以为的阻止,却把事情推向更加无可挽回的地步。
“你胡说!”韩韵矢口否认。
“这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在害人,你从小就是一个害人精!”
“你故意教坏自己的亲弟弟,害得你的老师被辞退,你还......你还把喜欢你的人逼成了疯子!”
韩韵细数着秦束沅干的坏事,仿佛只要她说得够多,就能证明自己站在黑的对立面。
“你说得对极了。”秦束沅笑着说。
韩韵说:“你才是那个最坏的人。”
“你也不是好东西。”秦束沅回敬道。
韩韵气得心梗:“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是我叫家里给你老师安排了一份工作,是我让西山那边关照程芷嫣,怕你乱来,我还叫棠希文多去看看她!”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在给你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