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林血案后,崔玉棠高烧三日未退,一队铁甲军将曲屠快马押送入京。
盐运队在驿站停留了小半月。
崔玉棠情况不见好转,高烧下又迟迟不得恢复,因而影响了视力。驿站条件有限,眼下只有尽快赶到京城,再做打算。
车厢内铺了厚厚的褥子,崔玉棠安静地靠在软枕上,面色惨白,了无生机,双目无神,小半月下来,整个人瘦得厉害。
“二郎,这是魏使托人从附近村落农户里买来的清米汤,你多少喝一些,可好?”,余晚桃端着竹筒做的筒碗,让余小娃将人慢慢扶起来。
“阿桃,我看不见你。”,崔玉棠伸出手慌乱地找着,许久未开口,干涩的喉咙被扯得生疼,他轻皱眉头。
余晚桃坐过去,让他的背靠在自己的身前,侧脸蹭了蹭他,轻柔道:“我在这呢,随行大夫说你的眼睛问题不大,只是等到了京城,我们寻个医馆瞧瞧,很快就会好。”
“爹……和娘呢?”,崔玉棠声音艰涩地询问。
余晚桃用手指为他理了理额前汗湿的发,说:“爹娘送回镇上安葬了,曲老的尸首因为牵扯过多,所以文知府派人来抬走了,我前几日给祝兄去了信,托他帮忙查一下大哥的消息,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的。”
崔玉棠筋疲力竭地合上双眼:“你别担心,我不会就此倒下的。”,他背着崔氏全族的冤屈,枉死的父母,绝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余晚桃眉头始终没松开,崔玉棠这幅样子根本没办法参加会试,上了京,还要寻大夫治眼睛,她抬头看看余小娃,又看看消瘦病弱的崔玉棠,心里叹着气。
赶路确实不适合养病,一路走走停停,将近两月才到京城。
此时距离会试只有半旬时间,魏驷还要回去复命,他惋惜地看了崔玉棠一眼,鼓励道:“以崔郎君就算迟个三年再考,想必也定能高中。”
崔玉棠对着声音处拱手,虽双目无神,面色也消瘦,可却半分不减其书生风骨,温声道:“承魏使吉言,此一路上京,多谢相护。”
魏驷摆摆手,问:“你们初到京城,可有落脚的地方?”
“有的。”,余晚桃:“二郎在京中有一好友,早前通了信,让他帮着先赁好宅子。”
说人便到,余晚桃话音刚落下,城门内就缓缓驶出一马车,还未停下那挡帘便被粗鲁掀开,一翩翩公子跳下马车,直奔这处。
魏驷上了马,往那公子脸上稍带一眼,微微一怔,来人竟是京中有名的风流才子,户部士郎府上次子,游子涧。
想不到远在江南府的举子,还能认识这等人物。
魏驷摇摇头,策马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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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揽括大魏天下商业,为中兴之都,一条朱雀大街横穿南北,各坊市间分布密集,此时又正值秋闱期间,天下学子汇聚于此,文气鼎盛至极。
马车一路穿行而过,来到青云巷。
“二郎,弟妹,你们且在此处安心住着,我托人帮忙牵线,应该可以请来太医署的医官。”
游子涧早从信中得知他们遭遇,此时也并未说多余宽慰的话,只是拍拍崔玉棠的肩膀,扬笑道:“你我兄弟许久未见,等病好了可要与我痛饮一番。”
“自然,攸宁就先祝游兄金榜题名了。”
“二郎。”游子涧忍不住红了眼眶。
本该是这次最有希望站在金銮殿上的学子,可如今却横遭大难,多年苦读险些毁于一旦,如何能叫人不觉得惋惜。
“只是三年而已。”,崔玉棠轻笑道:“说来有游兄先下场替我探一探深浅,我该高兴才是。”
“你能想开便好,多说无益,眼下还是得先治眼疾。”
游子涧收拾好情绪,带着人进了院。
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院子,黑瓦红墙,入了门便是天井,旁边空着些地,摆着石桌石凳,左边灶房,右侧是个给下人们居住的盘炕屋,正中间进去便是待客堂,左右两间主屋。
“这地儿是小了些,不过眼下秋闱这地段的院子都难找,租金也高,你们且先住着,我托人再寻摸大些的院。”,院子早先就叫游子涧带下人过来收拾好了,这会倒是甚么都不缺。
一来京都就能有落脚的地,奔波许久的余晚桃心神俱疲,但数日来都压抑了,此时得游子涧帮扶一把,心中确实有无限感激。
“多谢游大哥,这院子已经很好了,若没有你帮忙,我们今夜怕是还要费神去寻客栈呢。”
游子涧:“朋友一场,何须言谢,你们赶路想必也累了,今夜好好歇着,有甚事明天再说,我就先回去了。”
“小娃,去送送游兄。”,崔玉棠摸索着身侧的石桌站起来。
“用不着送。”,游子涧摆摆手,快步出了院子。
余小娃将马车上的行李搬下来,在院里拴好马,卸了车厢,说道:“东家,我去烧热水,您先扶着公子进去歇息吧。”
“也好。”,赶了一路,要说身上没点臭味是不能,余晚桃自个闻着都有些嫌弃。
“二郎,你眼睛怎么样了?还疼吗?还有身上的伤,哪里还不舒服的,定要与我说,莫强撑着。”
崔玉棠温和地牵了牵嘴角,“好,这一路你也累了。”
崔玉棠如今也算慢慢适应着目不能视带来的不便,他伸手在前面茫然寻找着。
余晚桃无声把手臂抬高了些。
崔玉棠一把握住:“先进去吧。”
时下京中正值酷暑,蚊虫猖獗,夜间又闷热,余晚桃睡得磕磕绊绊,次日起来,胳膊上多了好几个蚊子包,崔玉棠身上反而没有。
余晚桃穿衣出门,便见余小娃已经在院里收拾了,一大早上忙活出满脑袋汗,这院子虽小但麻雀俱全,一应家具都有,出了院就是巷口,正对着一条街,两侧各色店铺热热闹闹的,烟火气甚足。
余晚桃大致逛了一圈,了解一番京中物价,而后买好早食,回去时游子涧已带着医官过来了。
医官给崔玉棠看诊费了些功夫,时不时摇摇头,一脸严肃,余晚桃看得心头猛跳,生怕对方嘴里说出些不好听的来。
“你这双眼睛倒不难治,脑中淤血堆积而导致的双目失明,只需以针灸破之,再按老夫开的方子喝上一段时间药即可痊愈。”
老医官慢悠悠睁开眼,视线在围在床前的几人面上转一圈,而后转回去继续盯着崔玉棠,意有所指道:“书生心思太重,郁结于心,若想要活得长久些,还得你自己看开。”
崔玉棠淡然一笑,“多谢医官开解。”
游子涧恭敬地作了一揖,上前去将人扶起来:“劳林医官跑这一趟,往后我这师弟的治疗还请您多多费心了。”
林医官走至外室写药方,把余晚桃和余小娃两个近身照顾病患的人都喊了出去,仔细叮嘱着煎药时间和其他需注意的地方。
余晚桃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待吩咐完,余小娃便拿了药方跑去抓药。
林医官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不知想到甚么,他扭头问随行小童:“你可觉得屋里那书生甚是面善?”
小童摇头。
林医官仔细回想方才见到的那张脸,虽病弱消瘦但难掩其冠玉之貌,京中好颜色不少,林医官任职太医署,更是见过宫中各位容貌一绝的主子,可那书生面貌气质,比之所见还更胜一筹。
甚是面善也。
林医官一边嘀咕,一边出了屋子。
送走林医官后游子涧也并未多留,眼下会试在即,他也不敢分神松懈。
余晚桃拐进屋内,端了一碗熬得浓香的鸡丝粥进来,扶着崔玉棠靠坐在床头边,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可听着方才林医官的话了?心思太重仔细短命。”
“好阿桃,是我错了。”,崔玉棠朝人露出一抹笑,说着软话:“莫要恼我好不好?”
余晚桃冷哼道:“快喝粥,等会小娃抓了药回来煎喝了好好休息,等明儿林医官过来给你施针。”
崔玉棠点头应好,眉宇渐渐松开,眼前是一片漆黑,耳边听着余晚桃说在京里往后的计划,嘴角缓缓勾起。
余晚桃仔细想过留京的可能性,说道:“此次入京是为会试,可如今会试不成,下次便是三年后,我打算留在京都,三年时间够我们在京中扎稳脚跟了。”
她摩挲着衣领内鼓起的地方,那静静悬挂着一颗精巧的金镶玉球,任谁都想不出致崔家满门于死地的东西,会是这么个玩意。
余晚桃夜里不知挑灯研究过多少遍,愣是没看出名头来,这就是一枚做工精巧的玉球,没甚特别的。
“二郎,谨慎起见,你往后若要出门,双目还是蒙上纱条吧,之前我们就猜测曲屠背后的主子是瑛贵妃,瑛贵妃母族势力强大,爪牙遍布,难保那曲屠没有把你的画像呈上去,要是被认出来,恐后患无穷。”
如果可以,余晚桃都想给崔玉棠换一个姓氏了,崔姓太能招祸了。
崔玉棠声音轻缓道:“我目前确实不宜暴露,曲屠被抓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京都了,接下来应该会有一批人被灭口,但眼下会试在即,京中守备森严,各方势力都盯着,瑛贵妃不会蠢到在这时候动手,很大可能会在殿试结束后。”
“阿桃,你回头帮我打听一下护送我们入京的那位魏转运使,再修书一封回江南给文大人。”
余晚桃点头:“行。”
余晚桃大抵也能知道崔玉棠如此行事的原因,瑛贵妃受会试期间的京中守备限制,不敢轻举妄动,那文鹤英那边想要审出点什么,只有赶在瑛贵妃灭口前。
瑛贵妃母族为郑氏世家大族,子孙枝繁叶茂渗透在朝中各部,而如今郑氏当家做主的便是郑方闻,官任户部尚书,位列公侯,与如今的皇后一族,势均力敌。
当今圣人文成武就,年轻时居嫡居长,十岁便被封为太子,后以赫赫战功登基,迎娶闻人一族的嫡长女闻人令曦为后,更为其空置后宫,与朝臣斗了数年,不纳一嫔一妃,可惜红颜薄命,在朝晖太子十二岁时,皇后便因病而逝。
如今的继后亦是出自皇后同族,闻人一门双皇后,荣宠至极,直至官任首辅的闻人无庸致仕,圣人抬了郑家女入宫,诞下二皇子,闻人一族的风头才被压了下去。
圣人子嗣不茂,先皇后所出的朝晖太子更在十多年前被刺身亡,而下只余十七岁的二皇子和十五岁的三皇子。
三皇子为继后所出,在两年前便被封为太子,赐文牒永阳。
虽说眼下这些神仙们的争斗还牵连不到他们身上,不过崔玉棠继续科考,总归要入仕途,且还有崔家这个雷在头上顶着,多了解京中局势,有助于苟命就是。
余晚桃思及此,努努嘴,与崔玉棠道:“我们这条巷子,左右两边住的都是翰林院的大官人,我今儿早出去瞧见了那两个府上的夫人,殷勤得紧,明里暗里向我打听游大哥呢,怕不是以为我们是游家哪门子亲戚,想攀亲呢。”
“想来游大哥这等风流人物,在京里也没个消停。”
游家官至户部侍郎,在朝中位置不低,游子涧虽是庶子,但如今下场,少不得拿个名次回来,再有他爹托一把,将来成就不会低。
崔玉棠闻言笑了下,打趣道:“只叹你嫁了一个穷举子,要是被人低瞧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谁叫这穷举子生得俊俏呢。”,余晚桃笑容明媚,凑过去结结实实轻薄了一口穷举子,而后站起来说了一句“粥要凉了,快喝,我把带来的蚕茧拿出来透透,做些小玩意送给那两个翰林夫人。”
既然要久居,那必得同左邻右舍打好关系的,翰林士都是通过科举正经考进去的,自诩清贵,少有世家子弟的高傲,结交起来更容易。
余晚桃是打算盘个铺子做营生的,来京前她便带上了这几年攒下来的家底,一沓厚厚的银票,细数下来有几万两了。
这些银子足够她在京中好地段的街上盘个铺面,只是人手欠缺,还得写信回去,让窈儿送一批人过来。
也不知窈儿愿不愿意过来。
“东家,木匠铺的送东西过来了。”,余小娃跑出去开门迎人。
余晚桃回过神来,去屋里拿钱袋。
曲山南死了有无数门生祭拜点香火,可崔氏夫妇却无人记得,余晚桃便在木匠铺定了一块空白灵牌,打算自己把崔氏夫妇的名字雕刻上去,往后逢年过节,也好有个上香的地方。
将灵牌雕刻好,余晚桃搀扶着崔玉棠出来上香祭拜。
崔玉棠跪地三拜,摸索着抱住崔氏夫妇的灵牌,眼眶通红,颤抖的指尖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
他抱着父母灵牌,儿时懵懂与父母兄长相处的时光清晰如昨,兄长笑着哄他时递过来的那枚乳酪仿佛还温热着。
“阿桃,爹娘的灵牌收起来吧。”,崔玉棠从诸多情绪中恢复,声音冷静地说。
余晚桃:“我知道的。”
崔家仍是有罪之家,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祭拜。
林医官来了几次,崔玉棠身子渐好,只是眼睛还得慢慢养着,他素日里也不出门,只在会试那日,去送了游子涧。
余晚桃都怕他闷坏了,在会试开榜时,她便带着人去京中热闹的酒楼定了个包厢,顺便瞧瞧底下那些来看榜的年轻举子。
崔玉棠双眸遮布,白色丝绸顺着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后背,一根通透白玉簪半挽,额前飘着几缕碎发,他只着青衫,安静端坐于床边茶桌,便胜过底下锦衣绣袍的公子哥。
细听着外面喧闹声,崔玉棠不由自主地往外探出身,余小娃忙拽着他,生怕他一个不稳就栽倒下去。
“少爷,这可是二层楼高,您当心些。”
“无妨,我撑着窗柩呢。”,崔玉棠说着便坐了回去,问对方:“阿桃,你盘铺面的事问得如何了?”
余晚桃吃了口清茶,才道:“不太顺利,那些牙人看我是外地来的便总是敲竹杠,好地段的双层茶楼大铺面,我们隔壁的王夫人说三千两左右便能拿下,那些黑心牙人竟要收我五千之多。”
她摇摇头说:“我还是等游大哥会试后,托他帮忙寻个靠谱的牙人吧。”
“也好。”崔玉棠轻笑:“不知游兄会得榜第几。”
“底下快开榜了,等会便知道了。”
底下开红榜,不少书生和小厮都围了上去,笑声哭声此起彼伏,多年寒窗苦读,只在今夕见真章,如何能不激动。
“少爷,我看见游公子了!”,余小娃将脑袋伸出去,声音欢快,对着底下招手。
他嗓门大,与游子涧同行的几个书生都听着了,几人抬头看过去,笑问游子涧,“上头那黑小子是你家中小厮?”
游子涧摇摇头,揽过同窗肩膀,大笑道:“是我师弟家的,你们先走吧,我去找我师弟聊聊。”
“你师弟?我们认识?”
“你们不认识。”
“何不引荐一二,你游大公子的师弟,我们可好奇得紧。”
几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你一言我一句,推推搡搡地进了酒楼,游子涧应付不过来,迫不得已带着人上来了。
进了包厢,倒是都正经起来了。
游子涧笑着给人做介绍:“二郎,弟妹,这几个不要脸的非要跟进来讨茶喝,你们不介意吧?”
崔玉棠起身相迎:“自是不介意的,在下名玉棠,表字攸宁,身旁女娘是我夫人。”
被游子涧勾住肩膀的书生愣是呆了呆,才忙回礼:“在下余阁,表字守信,是游兄的同窗。”
一番见礼后,纷纷落座。
余阁好奇地瞄了一眼对面,心中惊叹:这位攸宁兄实乃仙姿玉貌,一方白绸遮目,为其增添了邈邈仙人兮的清冷神秘之感,更有君子端方之态。
“游大哥,看你神采飞扬,此次会试排名定然不错吧。”,余晚桃给几位书生倒了茶,笑问游子涧。
游子涧谦虚地摆摆手:“尚可尚可,只得了个第二。”
“第二你还不满意啊?”余阁啐他:“此次会试第一可是年少有名的淮东神童,你难道还想打过人家去。”
游子涧哼道:“也就我师弟没去参加会试,否则有那淮东神童甚么事。”
“为何没参加?”,余阁问完才反应过来,直在心里呼自己蠢,眼前这人白绸遮目,瞎子如何能去参加会试。
他自掌了掌嘴,告欠道:“在下一时嘴快,攸宁兄莫怪。”
崔玉棠淡然一笑,并不在意:“无碍,守信兄直言直语,乃是爽快之人,我这双眼睛在来京途中受了伤,已然无法参加会试。”
余阁吁叹:“实在可惜。”,这书生倒霉得紧!
各自喝过茶,也不好打扰人家夫妻雅兴,游子涧只说晚些时候再聚,便带着同窗离开了。
凑过会试放榜的热闹,吃了顿饭,余晚桃也未在酒楼多逗留,紧着时辰回去了,恰在巷子口撞上外头回来的王家马车。
余小娃让了王家马车先过去。
王夫人从车厢内伸出脑袋来喊余晚桃:“余娘子,我替你打听到了一个合适的铺面,稍后来家吃盏子茶,我与你细细说来。”
“好,你且等等,我这就过去罢。”,到了门口停好马车,余晚桃让余小娃带着崔玉棠先进去,自己往王夫人那处过去。
王夫人笑眯眯地等着,直直往崔玉棠身上瞅,她一把牵过余晚桃的手,亲亲热热地往自己府里去:“余娘子,你这夫君可藏得紧,我今儿头次见,长得可真俊,跟个小神仙似的。”
余晚桃无奈道:“哪里是藏,他眼睛受了伤,身子也不好,林医官来了好多次,都让他静养着,少出门去。”
王夫人闻言点点头:“这倒是,我瞧见好几次林医官过来了,这么俊俏的郎君,只盼着他身体康健,尽快好起来。”
“承王夫人吉言了。”,余晚桃笑着应:“我那还有刚做好的珍珠斜头簪,正合您今儿这官妇发髻。”
“还是你手巧,前几日去参加宴会,好些夫人都说喜欢你这簪子的手艺,很是别致精巧。”
余晚桃眉眼弯弯笑着。
她用绒花簪交好王夫人,王夫人得了稀罕物件,自然会向同圈子里的官妇炫耀,如此一来,绒花簪的销路定可慢慢打开,等铺面收拾出来正式开业,也能积攒一些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