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羡之摸着她浑身冰凉，将她抱回了房间。
“别走。”
“我关灯，不走。”
他关了灯钻进被窝里，何笑笑冷的直发抖，顾羡之身上也不似往日那么暖和，她紧紧抱着他，好像只要一松手他就会离开。
初六的早晨，何笑笑一直没有起床，姑妈问了他好几遍，他都只说让她再睡会儿，结果快十一点的时候他回房去瞧，才发现何笑笑发烧了，高烧。
“笑笑，笑笑？”
床上的人只迷迷糊糊的嗯了两声，顾羡之到楼下拿了温度计上去，一量体温三十九度八。
他替她穿了衣服就开车去了医院。
两组退烧药下去，半下午的时候她才终于醒了。
何笑笑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干痒的厉害，一出声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顾羡之扶了她起来，用棉签沾水润了润她的嘴唇才喂她喝了点儿热水。
她醒了就再睡不着了，脑袋晕乎乎的望着他，哑着个嗓子问他：“你还记得那年我发烧，在网吧外头碰到你的事儿吗？”
他略微有些印象，但并不真切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的烧吗？”
他摇头。
“因为你想考到北京去，我嫉妒谢文曦，心里窝了火就跑到小卖部去吃冰棍，给吃烧的。”
2010年：
新学年到来后，顾羡之突然发奋，除了偶尔的篮球，其余时间几乎全用在了学习上。
他甚至请了家教，晚自习和周末全都排满了课。
何笑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努力，他想和谢文曦一起考到北京去。
那几天，她心里像是窝了火，烦躁的很，跑到小卖部连吃了四根冰棍儿，当晚就发起了烧。
“大冬天的怎么跑去吃冰棍儿？”
姑爹给她倒了杯水，看她吃下了两颗退烧药。
“笑笑，中午别做饭了，出去吃吧。”他留给小姑娘一张五十元的纸币。
“姑爹，我有钱的。”
“听话，拿着。”说罢，就急匆匆的上班去了。
她有气无力，也没什么胃口，吃过药就闷头睡了过去，一直到傍晚才醒来。
缓过来以后终于觉得有些饿了，何笑笑洗了把脸，看着已经两天没洗有些油乎乎的头发，从衣柜里搜出一顶帽子，又裹得厚厚的才出了门。
顺着清水桥走过便利店就有几家餐厅，她张望了一下，还是顺着马路走进了步行街，里头有快餐店，比起餐厅更方便也更便宜。
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何笑笑最后停在了一家锅盔店：“阿姨，我要一个红糖锅盔。”
“好。”
等待的过程中她紧了紧围巾，但还是觉得冷，只好耸着肩，瑟缩起来。
“两个锅盔，夹耳片。”
“好。”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略回头就瞧见了顾羡之。
这么冷的天，他竟然只穿了一件皮衣，嘴里头叼着根烟。
看到是她，顾羡之吐了口烟圈，放下了手。
“咳咳~”因为感冒她格外敏感，觉得烟味闻起来闷闷的。
“感冒了？”
“嗯。”
得到答复，他眯了眯眼，啧了一声，掐掉了烟头。
“小姑娘，你的红糖锅盔，三块钱。”
“哦，好，谢谢阿姨。”
她接过袋子，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币。
顾羡之先她一步递过去一张一百的：“一起。”
她浑身发热，脑袋也懵懵的，便把那张五十的递给了顾羡之。
他轻笑一声：“干嘛？”
“三块。”
看何笑笑满脸通红，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滚烫。
顾羡之的手冰冰凉凉的，指尖沾染着一丝烟味，触碰到她额头的时候，她感觉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就这么痴愣愣的望着他，直到郝温州跳出来伸手在她眼面前儿一晃，才回过神。
“嘛呢！又看呆了！”
“诶，把烟掐了，她发烧了。”
“啊，生病啦？去医院了吗？”
小姑娘羞涩的低头，攥紧了手里的锅盔：“吃过药了。”
“脸都烧红了，你姐呢？”
“还没回来。”
“姑妈呢？”
顾羡之瞪他一眼，这叫什么问题，她姑妈肯定在顾家呀。
“我带你诊所开点儿药。”
“不用的，吃过药了。”
“你知道自己的额头有多烫吗？”
顾羡之仍给郝温州一个锅盔，捡起了何笑笑掉在地上的五十元纸币。
“吼！捡钱了！”
“吃你的吧。”
“顾少爷请客，就吃这！”
他扬了扬手里的五十元纸币：“小丫头请的。”
两个男孩儿带着她到旁边的诊所开了点儿感冒药，医生问她要不要打针，她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害怕了这是，给她开点儿药得了。”郝温州咽下最后一口肉，说的嘟嘟囔囔。
“快吃，待会儿冷了。”瞧她一直攥着锅盔，顾羡之抬了抬她的手，随后移步到收银台付了药钱，转头就把药和五十元塞进了她的衣服口袋。
“要送你回去吗？”
她嘴里嚼着锅盔，没有答话，夹在两个人中间走出了诊所。
“先送她回去吧。”郝温州嗦了嗦手指头。
“恶不恶心，你！”
“没吃饱！”
何笑笑略仰头：“要再给你买一个吗？”
“那倒不用，保持饥饿有助于我干翻他们！”
“你们要去打架！”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疑惑的看着顾羡之。
顾羡之张了张嘴，无奈的笑了笑。
郝温州这才解释道：“我们去网吧，打游戏。”
“可你不是说要闭关学习吗？”
被噎了一嘴，顾羡之感觉头顶有一只乌鸦飞过，郝温州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笑。
“你懂不懂什么叫——劳逸结合！”
“哦。”她舔了舔嘴角的糖浆：“那我请你吧，上次说好的。”
“你赢钱了吗？你就请。”
“你不是给我了吗？”
“回家把药吃了。”
“我都没去过网吧。”
“她都没去过网吧！”郝温州最看不得女孩子撒娇，可怜兮兮的。
顾羡之冲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我就看你们打一会儿，我就回家，这样可以吗？”
“可以吗？羡之哥哥！”郝温州贱兮兮的夹起嗓子，他早就看穿了小丫头的心思。
“你看着她！”
“好嘞，顾少爷。”郝温州冲着何笑笑挑了挑眉，一副等着被夸奖的表情，奈何小丫头眼睛里只有顾羡之，跟在他屁股后头就钻进了网吧。
“咳咳！”
“倒杯热水。”
“好，老位置？”
“嗯。”
她跟在两个人身后，走到了最角落里，这一排有三台电脑，平时是他们三个一起来，今天魏宇陪李向依去了，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两个人登录游戏账号，开始更新装备。
“CS。”
“哟，玩儿过。”
“嗯，以前电脑课的时候和同学一起玩过。”
“要不一起？”
她期待的看着顾羡之，对方瞪了郝温州一眼，挪了挪耳机：“看一局，就送你回去。”
“哦。”
何笑笑虽然站在他们俩中间，但是眼睛只盯着顾羡之的电脑，看的全情投入，就是此刻掌控鼠标的是她自己。
郝温州不到十分钟就被人爆了头。
他把耳机一扔，就开始在交流区口吐芬芳，何笑笑看着电脑左下角弹出的信息，全都得打星号。
“右后方，右后方。”他提醒顾羡之，顾羡之一个侧身解决了右后方的狙击。
“可以啊，老顾。”
一局终了，我方获胜。
顾羡之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下意识的点开了下一局，才想起还要送小丫头回家。
“再看一局嘛，就一局。”
她扶着他的椅子，悠悠说到。
顾羡之指了指桌上的热水：“先把药吃了。”
“我现在就吃。”
郝温州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怎么全世界的人都有人喜欢，就他比白菜汤还要寡。
第二局，他们俩配合还是不够默契，郝温州依旧是五分钟被爆头，他艹了一声，给魏宇拨过去电话：“魏宇，都怪你，你不在，老子都被爆了两把了。”
听到他是说这事儿，魏宇直接掐断了电话。
逗的何笑笑在一旁咯吱咯吱直笑。
顾羡之打的投入，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好几遍都没听到，还是郝温州先察觉到。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谢文曦。
“你女人。”
何笑笑收住了笑意，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顾羡之没有理会电话，直到拿下第二局，才给她回拨了过去。
没说两句，对面的人就听到了网吧的吵闹声，质问他为什么不在家学习。
顾羡之是个要面儿的，自然不会在电话里和她争执，只嗯了两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就开始管你了？”
“废什么话！”
“那还打吗？”
“怎么不打，我先把她送回去。”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那会儿天才擦黑，其实还好，而且就算是晚上她也可以一个人回家，这儿回去也就两条街。
顾羡之没理会她，披上外套就往外走去。
她想或许顾羡之是想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谢文曦回电话呢。
他那么要面子的人，当着自己和郝温州，肯定是一句软话也不会说的。
待送她到楼下，顾羡之抽出一根烟：“自己上去吧。”
“羡之哥哥再见。”
她迈了两步就听见了点烟的声音。
那之后除了偶尔去顾家陪奶奶说话，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到顾羡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