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里，没有谁比苏生更懵了，那滴血珠在他眼前停了停，竟然还直接朝他的额头而来，他避无可避，甚至险些侧翻。
好在霖眼疾手快，在血珠即将碰到苏生额头的瞬间，一把握住了它，但自己的手心也顿时冒起了白烟。
“手！”苏生抓住霖的手打开一看，掌心居然被血珠烫出来一个烟头大小的伤痕。
霖皱起眉头，随意挥挥手，在深海海底让自己的手上缠绕火焰，把那滴血珠给烧尽。
“圣主大人！”人鱼皇第一个反应过来：“圣主大人受伤——”
霖转头看向人鱼皇，目光阴冷得可怖。原本他的容貌就偏向冷酷那挂，做这种表情和眼神，简直犹如神助，人鱼皇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闭了嘴。
宾客间逐渐起了骚动，有些甚至想站起来直接离开，毕竟，大厅的温度骤然升高，谁都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霖！”沈继饶站在中间：“大家都冷静一下！不要乱！国主，这件事需要商量，可不能就这样作数啊！”
人鱼女皇的血珠没有选择她想要选择的路斯凡，而是选择了苏生，也就意味着，苏生才是破解血色诅咒的关键，是人鱼族的预言之子。
“这……！”人鱼皇当然不愿意不作数。沈继饶提前知会过的，异火族圣主要带一个隐藏身份的人类前来，所以，他知道苏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人类虽然和异族差异明显，可是比起帛曳看中的那个吸血鬼，人类简直不要好太多。
预言之子是人类，对于人鱼国来说也更好掌控，人鱼皇当下就想扣住苏生，促成苏生和帛曳的结合，好尽快破除诅咒。
霖那只握着血珠的整个手掌窜起了明晃晃的火焰：“他说的话，你听不懂？”
“圣主大人，您这是在为难我。帛曳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人鱼皇努力保持镇定：“如今，预言之子终于出现，我又怎么能……”
“霖！”距离霖最近的神无月星佑和沈继饶分别从两边按住霖。沈继饶说：“我们现在就走，我们现在就走！冷静点，霖！”
人鱼皇下令让人鱼士兵们拦住一行人：“沈部长，你们几位当然可以离开，只是这位——”
苏生见他指向自己，赶紧说：“我不要留在这里！霖，龙杳，我要跟你们回去！”
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沈龙杳心里暗叫一声不妙，挡在苏生面前：“国主，做事还请三思，你也亲耳听到了，他本人并不想留下。请您立刻放我们离开，不要单方面地摧毁人鱼国和军团方的盟约，白白浪费您这么多年的努力。”
人鱼皇显得有些犹豫：“……”
“请立刻放我们离开。”沈龙杳重申。
人鱼皇思虑再三，最终下定决心：“沈专员，也请原谅我的自私——”
他招招手，一排又一排的人鱼士兵们拿着三叉戟，把一行人团团包围住，其余宾客纷纷退开，有的早就已经夺门而出了，人鱼皇也不去搭理。
霖眯起眼，怒极反笑：“你找死？”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畏惧，人鱼皇躲避着霖的注视：“圣主大人，我并不想打破与军团方还有异火族的盟约，只是今天的事……事关帛曳和整个人鱼族的诅咒，我实在是别无选择，还请您体谅！”
“……”沈龙杳也冷了脸：“人鱼国这是要向军团和异火族宣战？国主确定能承受得起这样做的代价？”
死寂一般的沉默。帛曳就在这时候动了，她伸手拉了拉人鱼皇的衣服，做了一个手势。
人鱼皇脸色一变：“帛曳！他可是预言之子，是唯一能救你的人啊！”
霖冷笑：“救？死尸不需要救。”
大厅里的温度骤然拔高了数倍，在场的人都感觉到突如其来的不舒服，好像从身体内部开始不断膨胀。
就在沈龙杳以为已经无力回天，阻止不了霖的时候，竟然看到路斯凡悄悄地靠近并一把拉过靠他最近的帛曳，掐住帛曳的脖子，露出自己的獠牙：“让我们走。”
“你！你这卑鄙的吸血鬼！”变故发生得太快了，帛曳也毫无反抗的意思，人鱼皇怒极。
他看得出来，帛曳对路斯凡并没有设防，所以，路斯凡才能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霖身上，挟持住她。
这厮又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确实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如果不是这个卑鄙的吸血鬼曾经救过帛曳，帛曳又极力地恳求他，他怎么可能让这种卑鄙肮脏的家伙，踏进人鱼国的国土！
路斯凡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国主，请您放我们离开。”
人鱼皇看着自己的女儿，挥退了人鱼士兵：“让他们走……都让开！”
劫持着帛曳，路斯凡和神无月星佑一起断后，其余几人走在前面，慢慢朝宫殿大门外走。
因为手上有鱼质，也还有霖在，所以人鱼皇不敢轻举妄动，一行人算是平安地走上了水底礁。
沈龙杳对人鱼皇说：“一旦我们安全上岸，一定会放帛曳回去，也不会伤害她。人鱼国单方面打破和军团方的和平协定，沈部长会在三天之内为您寄来赔偿条款。如果您拒绝支付，军团方只能诉诸暴力手段，希望您对此有心理准备。”
沈继饶的神色有些失望，摇着头，不愿意多说。
人鱼皇捏紧拳头：“沈专员一直都是这么自信吗？”
沈龙杳愣了愣。
神无月星佑冷声说：“你想说什么？今天你不仅得罪了军团，还得罪了神无月家、异火族和五子东军。希望你能明白，人鱼国的诅咒是你们的祖先自己造成的，别人没有任何理由牺牲自己，帮助你们。”
人鱼皇脸上难掩难堪：“受教了，家主大人。”
神无月星佑冷哼：“但愿是真的受教。”
一行人全部上了水底礁，朝海面上升，人鱼皇和浩浩荡荡的人鱼卫兵们的身影逐渐远离。
“小凡，现在没有外人，先把帛曳放开吧。”沈继饶担心路斯凡会不小心伤到帛曳，一上水底礁就马上说。
“放开？”路斯凡的语气很疑惑。
“嗯。”沈继饶觉得奇怪，他一直以为路斯凡是喜欢帛曳的：“暂时安全了。”
“也是。”路斯凡慢慢说，手指抚摸着帛曳光洁白皙的脖颈：“暂时……安全。”
水底礁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缓缓地停下了。沈继饶刚准备趴下去看礁的底部是否被海草给缠住了，突然被人一把抓住领口，下一秒，整个人就给甩了出去。
就在他被甩出去的那一瞬间，刚才坐着的水底礁居然轰然一声——剧烈爆炸了！
金黄色的蘑菇云带着几片水底礁的碎片，划过沈继饶的脸，由于上升得这段距离还不算高，下面也都是水，所以他落在了海底柔软的沙子上。
不远处，成群的人鱼卫兵们黑压压一片地朝他们冲了过来。沈继饶心说完了，居然被摆了一道。
即使手上有帛曳，可没有水底礁作为引擎，就无法上升到离开这片深海的岸边，他们又肯定不会伤害帛曳，时间拖得越久，人鱼那边就越清楚这点。
沈龙杳落在身边：“爷爷，跟我走！”
沈继饶恍然回神，看到沈龙杳身后跟着苏生，带着路斯凡，抱着帛曳。
“来不及了，他们有异族后手。”霖皱眉：“你带他们先走，走不了就躲起来。我和神无月星佑拖住他们。”
沈龙杳不放心：“不行！要走一起走，不然我留下来。”
霖根本就没听他的话，快步走到苏生面前：“跟着龙杳，无论如何也不要离开他，答应我？”
苏生急忙说：“我要跟着你！”
“听话。我会去找你。”霖的语气也不容苏生多说，俯身在苏生唇上印了一吻，连放开苏生的指尖都带着强烈的不舍：“一定要跟紧龙杳，除了他，谁都不要相信。”
苏生看他这么严肃，不免慌乱，赶紧答应：“我、我会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好好跟着龙杳的！”
沈龙杳还在负隅顽抗：“让小佑带他们走，我跟着你留下。”
“这么不相信我？”大军就在眼前，神无月星佑还有心思开玩笑：“这么多人，给我点面子嘛！就听我一次？”
平心而论，沈龙杳知道自己只会玩|枪，下水本来就没带多少子弹，又打不了多久，眼下最能打的就只有神无月星佑和霖，让他们断后确实是最优解。
而且，这几年来，霖和神无月星佑也是配合过最多次的。沈龙杳在脑海里瞬间拟出了其他的方案，包括继续用帛曳威胁人鱼皇，可他们是不会伤害帛曳的，一旦被人鱼皇看穿这一点，还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帛曳是最后的筹码，更何况，霖刚才也说了，还有别的异族在。
沈继饶弱弱地举手：“要不然我留下——”
沈龙杳严肃地说：“您别闹！”
“嗷……”沈继饶讪讪放下手。
最优解。确实……已经是最优解了。沈龙杳看着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的人鱼士兵，咬咬牙：“……好。我带他们走，安全之后马上回来找你们。”
神无月星佑说：“别回来，等着我去找你。”
沈龙杳心里已经决定了，嘴上就不再讨论：“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出了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神无月星佑弯起嘴角：“我也舍不得死。”
事不宜迟，两拨人立刻分开。霖的身体周围逐渐包裹起一层明晃晃的火焰，看着扑面而来的人鱼群：“别看了，来了。”
神无月星佑活动着筋骨：“速战速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