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去接机人都快哭脱水了。
这不是你夸张,就连傅简言都被你吓住了,裹着满身风尘和疲倦,挂着乌青的黑眼圈,一个劲地哄你。
“怎么了嘛,别哭呀江星星。”傅简言抱着你,轻拍着你的后背,低声劝你。
你哭得更厉害了。
说来真是奇怪,人喜悦到一定地步留下的居然是泪水,人若是悲哀到一定程度,却是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傅简言就站在你身前,抱着你哄着你,你却觉得他隔着很远,远到如隔天堑,远到如隔生死。
你没哭出声,只是肩膀簌簌而动,脸埋在傅简言好几天没洗的衣服上不抬头。
“真这么想我啊?”傅简言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
你的声音发着抖,带着哭腔:“花谢了……”
“什么?”傅简言没听清。
“花谢了……”
傅简言一愣,随即笑出声:“就为了这事吗,江星星以前怎么没见你对我的花这么上心过呢?”
你红着眼眶不说话,目光蒙在一层泪水里,说不出的委屈。
“花谢了就再买,江老师不哭了好吗?”傅简言指尖掠过你的眼尾,抹去了一滴泪,“再哭下去我要心疼死了。”
傅简言垂眸看你,目光是深刻而怜爱的,就像你做的那一场大梦,他从遥远的那一端向你遥遥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手作别你离开。
“别……疼……”你有些哽咽,气息短促紊乱,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时只有半截发音,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摆,“别……走……”
“哎呦喂……我祖宗唉……”傅简言叹息一声,将你整个搂在怀里,和分别那天一样,狠狠搓着你的后背,直搓的那一块一片暖和,“我怕了你还不行吗?”
那一阵暖意像是把你的思绪牵了回来,梦里挥之不去的寒潮退却,你下巴抵在他肩上,又看到了今天的日光。
温暖而明媚,不灼眼,不恼人。
“回家好吗,跟我回家……”你哑着声在他耳边低声说。
“我不跟你回家还能上哪去?”傅简言有些无奈,“你忍心让我四海为家吗?”
你不说话。
他便又抱了你一会儿,和你说要向领队的打个招呼才能走,顺便整了整你有些凌乱的衣领,告诉你等他回来。
等。
你在那个梦里好像一直在等。
等手里的玫瑰开,等绵绵的细雨停,等刻骨的寒意暖,等一个故人来。
你等了又等,可总也等不到。
你只在沉沉的夜色里惊醒,浑身发着冷汗打着颤,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永恒的凄风冷雨,故人不再亦不来。
你几乎是颤抖地下了床,期间几次险些没站稳摔倒,勉强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冲向书房。
书房灯被按亮,骤然刺目的光线让你不由地眯起眼,眼里被刺激起一层水光。
在你时常伏案工作的书桌一角,一株玫瑰蔫着头,正好落下一片泛黑的花瓣。
梦里的潮湿阴雨仿佛挣脱了时空,紧紧将你缠绕,你好像跌落进了无尽循环,举目四望皆是无边孤单。
“走啦,回家——”
你回过神,看见傅简言正大踏步向你走来,手高高举着摇晃,笑得很灿烂。
那一瞬间,你知道你等到了。
花开,雨停,春暖,人归。
——今天的阳光确实很好,是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