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雪在原地愣了一下，昂起胸脯向前一迈，嘴角讥讽之意显著：“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捡就捡，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就这种照片，谁碰了谁就脏了手。”
许沨一言不发，连看她也没有看她。李楠雪面上挂不住，又见其他人没有动作，提起的心稍微一放，扭曲的脸也舒展开来，“识时务者为俊杰，道理大家都懂，该支持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场上无一人附和，只有沈老爷子气到极致的急喘声。
大家的反应和李楠雪想象中不同，这令她心慌起来。沈乐言上任董事长后，SOT的员工就各种不服从，一面质疑沈乐言的管理能力，拿她的儿子和沈眠比较，一面扬言起义要沈眠回到SOT，更有甚者，私底下联系沈眠央求对方回来。
她怕事情再发酵下去，自己儿子会失去对公司的管理才出此下策，去败坏沈眠名声，可如今，大家似乎都不相信她的话，她即便甩出证据也没用！沈眠直接承认的态度也在她意料之外！
“地上确实有点乱。”罗森楷打破静谧，俯身捡起脚边的照片。
“是啊，确实啊。”“诶呀，我的花怎么掉地上了，对不住啊沈总，对不住，我这就拿回手里，想起来我还没祭拜刘先生呢。”“请问，有没有新鲜的花呢？”
人群渐渐嚷动。
许沨道：“外面的花篮里有新的，大家把照片和花放到我这就可以去拿了。”
“好的好的，小许总。”“辛苦啦小许总。”
不少人径直从李楠雪身边走过，仿若将她视做空气，李楠雪不禁咂舌，“你们在干什么？！他可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同性恋，满身丑闻的家伙啊！你们到底在怕他什么！你们忘了谁才是你们老板吗？！”
“我说你能别那么多话吗？搞得你跟SOT老板似的。”罗森楷终于忍无可忍，“还有，别拿你的封建思想禁锢我们好吗？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同性恋了，同性恋是多稀奇的事吗？”
“另外，沈眠和小许总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口中的□□根本不存在，以及这些你拍摄的照片，除了像错位吻的那张，其他都是p的吧？你也真是好意思拿出来。”
张小丽频频点头，“是啊，小罗跟自己表弟谈恋爱的事我们公司的人无所不晓，同性恋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稀奇的，你居然把它当作威胁沈总的筹码，行为也太过可笑了。”
“你…..居然敢说我可笑？！”李楠雪大叫道。
沈眠不禁摇头，“你在沈家十年，不一直是个可笑的存在吗？怎么？冷落没受够，还是讽语没听够？”
李楠雪的指尖掐进肉里，她饱受十年的精神折磨，如今居然被始作俑者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好像她遭受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般！
“难怪喜欢找我们耍威风，原来是低人一等，想在我们面前找存在感呢，真是欺软怕硬。”“听说她不是原配，是个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你知道么？她儿子沈乐言，在沈松洺还没离婚的时候就被生下来了。”“啊？沈松洺变心这么快？但她长得也没有兰夫人好看呀，沈松洺怎么看上她的？”
………
“我哪点不如兰惠心！”李楠雪猛然转身，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人，那人被她吼的登时没了音，还有些被李楠雪狰狞的面目吓到了。
她用力拍了拍胸脯，大声咆哮：“我才是沈松洺喜欢的人！我才是应该和他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兰惠心才是那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我不是！你懂什么？！”李楠雪踢开地上的拐杖，浑身颤抖地指着勉强站立的沈宗鸣：“都是因为你！是你非要让他娶那个女人！”
“啊啊啊啊啊！”她揪住自己的头发，几近崩溃，“要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做那种事！我就不会变成这样！我不会被别人骂十年小三，被冷嘲热讽十年！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这十年有多卑微？！……我他妈的要疯了！我他妈的一点都不想照顾那个死人！可他活着我才有钱啊！”
沈宗鸣闭上眼，腿一蹬便昏了过去。
“沈老总！沈老总！”司机慌张地叫喊。
许沨叠好照片，小心放入袋子里，“可以出去拿花了。”他冲司机晃晃手机，不忘安抚：“别担心，应该是心梗，我已经帮忙叫救护车了。”
“好，好的…..谢谢。”司机神色微妙道。从他嘴里说出来，心梗都不像大事了……
为了方便，墓园就建在医院周围，不到五分钟，医护人员便抬着担架车进来。众人目送沈老爷子和司机离开，纷纷拿花快速祭奠刘向德，谁也不管李楠雪——他们不敢，更不想麻烦缠身。
罗森楷看不下去了，正要请教沈眠如何处理李楠雪，刚扭来脸，沈眠却视若无睹地打电话，他倒是不想听，但沈眠叫出来的名字令他愣住了。
“嗯，刘叔，不用道歉，你好好养伤便可。”
后面的话罗森楷完全没心思听，他怔怔地望向灵堂供台上的遗照：是这个刘叔吗？！
他震惊的表情过于明显，沈眠不用猜也知道，对着他点点头。
“卧槽，你tm耍我啊！”
“不抛鱼饵鱼怎么上钩？姜太公钓鱼那一套我可学不来。”刘叔的车祸突如其来，他也是在救护车上临时想到的。
昨天的救护车上。
满头鲜血的刘叔在路上醒来，看见沈眠的一刻，他睁大浑浊的血眼，握住沈眠的手，泪如雨下，“沈总……我对不起你啊……我家小妹她做错了事啊……”
………
李楠雪闻言色变。周围人自始至终看笑话似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度尖锐，令她如芒在背。她被耍了！她被沈眠耍了！她真的……成为了笑话！
她捋了捋毛燥的长发，手心全是汗。她被人耍过那么多次，这次又算得了什么？十年都扛过来了，这一时又能算什么！
“沈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个人陪葬！”
李楠雪挤出一丝冷笑，她根本不用慌张，海城最大的企业在她儿子手里，她有资本，她已经不是从前需要讨好别人的无名小卒了！
“是么？那我们拭目以待。”许沨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面前。
许沨此刻脱掉外套，穿着白T衬衫，肌肉流畅有力的手臂下，平安扣映射的光芒从她眼底一闪而过。在刹那间，李楠雪莫名觉得自己失败了。
可她不信邪，世上根本没有一报还一报！如果有，她早就死了。李楠雪后退几步，“许沨，你别太自以为是，离了沈眠，你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人，根本没身份站在这。”
“离了我他也能闯出名堂，我的作用只是缩短他取得成功的时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用？”沈眠走到许沨身边与之并肩。
“呵……一个小小的珠宝公司而已，他能做出什么成绩。倒是沈眠，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李楠雪讥笑道：“不如你求求我？我让我儿子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保洁怎么样啊？”
啪！
李楠雪猝不及防，头都被扇到一侧。
那一巴掌速度快到鲜红的指印在几秒后才渐渐浮现。
她僵硬地扭过脖子，“你……你敢打我？！”
啪！
脸的另一侧也挨上能打碎石头的力道的巴掌。
脑门被打的嗡嗡作响，口中血腥味遍布，李楠雪咬紧牙关，扬手想要扇回去，“你这个贱人！”
巴掌没落到沈眠的脸上，她自己反倒被打了第三个巴掌。
许沨甩开她的手腕，“道歉。”
“什…..么？”李楠雪跌倒在地，被打懵了。
“向兰阿姨道歉。”许沨热心地解释。
沈眠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那眼神像是要杀了她……李楠雪惊慌地望向四周，SOT的员工向周边退了几步，没一个人帮她！李楠雪站起身，“你们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好吧。”沈眠忽然变得很好说话，眼神和刚才迥然不同。
“你走吧。”
李楠雪不禁狐疑，见许沨让出路，她不再多想，闷头走，并放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李楠雪离开，SOT的员工也知道了灵堂只是个笑话，不知为何，他们都默契地松一口气——幸好没发生什么。
闹剧演变许久，他们也没忘记来这的目的，其中几个领导看向沈眠，正欲开口，却见后者面色无波地回望他们一眼，把他们的话堵在档口。
他们知道答案了，只能遗憾点头，向沈眠告别。
灵堂上只剩许沨和沈眠两人。许沨终于能把塞进口袋里的照片拿出来仔细看看，别说，这张照片p的还挺真，有点意思。照片只露出二人肩膀，不，那肩膀都一定是他和沈眠的。
照片上贴着沈眠和许沨两张脸的两个人相互拥抱在清晨的阳光下，‘沈眠’的身材没有沈眠的好，颜色也不像。
正想着如何结合统一下身体时，手中的照片被猛然抽走，然后被撕个粉碎。
许沨：“…….”有点可惜，其实挺有纪念意义的。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照片上的人又不是我。”沈眠夺走许沨装着照片的袋子，作势要把里面的照片全部撕掉销毁。
许沨也不阻止，但看沈眠手掌还红着，忍不住提议：“要不我来撕？”
“不行！”沈眠拒绝的十分彻底，完全不给商量的机会。
他掏出第一张照片，顿了顿，突然背过身。
许沨：“？”
他看到沈眠手臂抬了抬，迅速摸一把外套口袋。
许沨‘噗嗤’笑出声，他猜沈眠拿出来的照片是错位吻那张。他悄无声息地俯下身，“哥～你在吃醋吗？”
“吃…吃醋？”沈眠一愣，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我就是觉得刚刚那张照片太污秽了，对你跟我的眼睛不好，所以才想撕，我没那么小肚鸡肠地去吃醋。”
许沨背手而立，“哦～可我也没说是哪件事啊？”
“……”沈眠撕照片的速度更快了。
许沨很想提醒一句：可以用纸张粉碎机的。
灵堂内厅的门突然被重重一拍，许沨和沈眠同时抬起头。
一男人扶着门直不起腰，大口大口呼吸着，最后一鼓作气抬头喊道：“沈总，不好了！那个煞笔老板把SOT长期合作的徽洪给骂了！徽洪的李总要解约！可现在……呕！”
喉咙太干，说话太急，小温干呕几秒，红着眼气若游丝地说：“现在解约的话，SOT的损失就会特别严重！还有！SOT去年投资的公益项目也出问题了！账本上少了一笔钱，财务部门正在想办法填补亏空，如果李总在这时候解约，SOT的声誉和根基不保！”
“我又不在SOT干活，找我干什么？”沈眠无所谓，面上并没有多大惊讶，撕照片的动作也慢条斯理起来，像是在听一桩趣事。
小温一愣，还想说点什么。只听许沨道：“公益项目少的那笔钱，是哥做的？”
小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