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灯光阑珊,舞池中央热舞的人群洋溢奔放,一袭正装的许沨穿梭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西装完美勾勒出他匀称有力的身材,绷紧的肌肉线条在柔顺的布料表面隐隐可见。
一男孩摇曳身姿无意醉倒在他身侧,“帅哥,要不要喝……”
还没说完就被帅哥弹了回去,“诶呦卧槽。”
许沨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人,头也不回立即道歉,随后步若流星地与男孩擦身而过。男孩酒醒大半,在原地将酒水一饮而尽,叹道:“老子真是轻如鸿毛。”
找到包厢,他直接推门而入,耳边聒噪的音乐声随着一声’嘭‘瞬间消弭。
包厢内白灯明晃晃,内外悬殊,进来的刹那他一下没睁开眼,真正适应时许沨才找到沈眠在包厢内的位置。
沈眠:“你来啦?”
房间内大约有七、八人,围坐在玻璃桌周围,桌沿摆着水果拼盘和酒水,中央是白花花的卡牌,而他哥坐在一群膘肥体壮的大叔中心。不说那张脸,就是今日的打扮也与他们不搭调。
“这谁啊?”“你忘性这么大呢,前半年我们和他还在学校门口打过架,你现在就忘了?”“哦哦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沈总的弟弟。”“不像啊,他看起来像沈总的哥哥。”“眼睛颜色挺特别的,像蓝精灵。”几个大汉窃窃私语道。
“你找地方坐,等我把牌打完。”沈眠复低下头撂下一排顺子。
“啧,你tm又顺子。”男人撇下眼,不再盯着许沨看,而是捧着牌眯起眼,叹着气问周围的人:“要不起要不起,你们谁有比他大的牌?”
说’蓝精灵‘的刺猬头男生捋了捋发尖,甩出四张牌,“不装了,四个八,炸!”
许沨:“…….”
他见过这些人——瘸腿的混混老大和他手底下的小弟。不是好人。
许沨大步上前,沉着脸把沈眠从人堆里揪出,沈眠冷不防被一扯,手没稳住,好牌掉了满桌,连同他捏在手心准备一鸣惊人的王炸也掉在了地上。
大汉们仰起疑惑的脸:咋了这是。我们没欺负人呐。
可能是因为被无视心里生气吧。他们果断撂下牌,齐刷刷笑起来打招呼,“呦,小许少爷,好久不见啊。”
许沨没理他们,拽着沈眠就走,连转场时间都没给沈眠,沈眠一磕二绊差点扑到许沨怀中。
气氛一度沉重。大汉们不明所以,以为发生了紧急的事,抱着自己说不定能帮上忙的心态跑着跟上去。
离开酒吧,路上的行人向他们投来古怪的眼神。为什么前面的人看着像私奔,后面的人看着像讨债的?
防止惹祸上身,他们紧急避险,主动让路。
畅通无阻,许沨走的更快了,方向直奔地下停车场。沈眠有些跟不上脚步,几次差点绊倒,“慢点,你走那么快干嘛,赶着去见你对象啊?”
许沨停下来,身后的人猛地撞上后背,那撞击力不轻,实打实的。他顿时转身,着急道:“没事吧?疼不疼?手放下来我看看有没有流鼻血。”
“没那么弱不禁风。”沈眠嘴上说着,却还是捂着鼻子,“不过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是不是你对象撞到过你流鼻血了?”
“别胡说。”
许沨知道肯定是流血了。他赶紧让人仰起头。
“要纸吗?”
“….谢,谢谢。”
许沨以为是哪个路人,看清是谁后他立马沉下脸。他很难对威胁过刘叔,还伤害过自己的人摆出好脸色,更别说在今天撞见沈眠和他们混在一起时了,心情差到没边儿。
沈眠明明知道这几个混混打过自己,还要跟他们一块打牌喝酒,他怎么可能高兴。
动作粗暴地帮沈眠止住血,许沨拉住沈眠的手正欲离开。沈眠在后面拽住他的手,附耳道:“我打牌赚钱呢,他们打不过我,现在走太可惜了。”
“和他们打什么牌,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忘了他们之前怎么打我的吗?”许沨攥紧沈眠的手腕,清晰感受到那块凸起的骨头正硌着指腹。一见沈眠皱起眉头,他心有余悸,倏然松开手,“疼,疼吗?”
“疼个屁,不疼。”沈眠迅速抬起手揉揉许沨的头发,像是在给他顺毛,“我没忘,男人之间不打不相识,你也刺他一刀,我也打掉他一颗牙,这事算是扯平,不过哥心里记着恨,给你和刘叔从他们手里赢来了好多钱,这还不高兴?”
他捧住许沨的脸,两指掐了掐两边脸颊的肉,“生气的时候还怪可爱的。”
沈眠的手似乎真的把他的气顺走了,许沨垂下眼睫,“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怕你受伤。”但沈眠此时唯一受到的伤害好像是他造成的。
“没事没事没事,真没事。”沈眠一字一音地强调,还围着许沨转两圈,“好着呢,别瞎担心。”
跟个小孩似的。许沨没忍住笑了,“那哥赢了多少钱啊?”
“你猜猜。”沈眠伸出两根手指,眼睛亮晶晶的,和平时很不一样。
“两万?”
“两万哪够我玩,再猜猜,猜对有奖,猜不对回去陪我搓两把。”
许沨认真想了一会儿,“两百万。”
沈眠竖起一个大拇指,“行吧,给你蒙对了。”大拇指一列的手指摊开,朝后面跟着的几个男人一伸手,“打算什么时候给钱?”
“这就结束啦?不再玩两把?”大哥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支烟。
“别输不起,快点给钱,磨磨唧唧的。”
“行行行,明天让人把现金送你家里。”在包厢被某人勒令不能抽烟,现在总算能摸两口,大哥猛吸半根,也不在意许沨说的几句气话,反正说的又不差,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种话传进几个男人耳朵里都算是夸奖。
只是他有点纳闷,怎么斗地主打不过别人呢?大哥在原地思索,瞧见两人要走,喊道:“别着急走啊,我哥们开了一家鬼屋,今天营业,要不要去玩会?听说特别吓人。”
“不去。”许沨冷着脸拒绝。
但沈眠有点蠢蠢欲动,他还没去过鬼屋呢。
许沨看一眼他,坚持两秒后妥协答应了。
进鬼屋前,大哥还念着输的那几把斗地主,刺猬头一眼看出,笑嘻嘻提议道:“沈总,要不要赌钱啊,谁要是被吓得叫出来就算输,拿你赢我们老大的其中一百万赌,怎么样?你赢了我们再给你一百万。”
沈眠一口答应,“好,我还没怕过什么。”
他想了想,指着许沨问:“要是他也参加,能不能多加一百万?你也可以加个人。”
“那不行。我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相信,就我跟您,您不会怕了吧?”大哥笑道。
许沨轻轻点头,悄悄握住沈眠的手,“嗯,我不参加,我会害怕的。”
刺猬头不解地看向许沨,心想自己加上发型都没这人高,对方胆子居然比他小。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并且觉得许沨在撒谎。
“那你要不要在外面等着啊?”沈眠问道。
许沨摇摇头,“不要。”
沈眠用力握住他的手,“行吧,胆小鬼。”
鬼屋门前的新店开业立牌不多时被老板撤走,几个过路人驻在原地问:“老板,不营业了吗?”话音刚落,就见鬼屋的活人演员有序进场。
“不开了不开了,明天再来吧。”打发走路人,老板来带大哥面前低语道:“大哥,刚比赛的话我都听到了,放心吧,我把所有工作人员都叫进去帮你,保准一下一个准儿,您就等着拿钱吧。”
大哥笑呵呵地捶一下老板的手臂,“很上道嘛你。”
“包上心的,大哥。”老板拍拍左胸,聊表诚意。
怪许沨耳朵好,听到了他们的密谋。而旁边的沈眠兴趣盎然,许沨虽然不想和这群人玩,但不想扫他哥的兴,况且能赚钱,玩一把无伤大雅。
鬼屋大门面朝众人开启,昏暗的过道闪烁红绿色的氛围灯,眯眼依稀能看清桥的大致轮廊。不过还没踏上桥,几个大汉因为谁走在前面产生争执,最后还是沈眠一马当先,带着许沨打头阵。
脚面一抬上,木桥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众人的心里莫名落下几道灰尘,走几步路,桥面开始剧烈震动,许沨核心稳,没受到多大影响,其他大汉亦是如此。
倒是打头阵的沈眠一个脚滑,后撞到许沨胸膛,好在很快稳住。
木桥意外地长,众人走到中央,心脏都噗噗的,连眼皮都在跳,刺猬紧紧抓着大哥的手臂,就差趴在人背上了,“大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怂什么,这才刚开始。你别扰乱军心。”
大哥不满地哼一声,迈起大步伐,想壮壮豪迈的气势,没成想突然被扒住双肩,整个人的灵魂都后仰了,他不耐烦地扒掉肩膀上的手,“孙子,你tm还让不让我走路了?”
“大哥,不是我啊…….”
“不是你还能是…..”
大哥一转头,和一张森寒的绿皮脸面对面。那距离都要亲上了。
他呼吸一滞,哈哈大笑起来:“晚,晚上好啊。”
工作人员每天都会提供打脸服务。
大哥屏住心神,说道:“不用怕不用怕,小儿科。”
谁知话音刚落,身侧掀起一阵风,待在后面的刺猬头嗖一下飞到前面,冲断许沨和沈眠相握的手,消失两人中央的远处——远方的危险地带。
许沨在人冲上来前松了松手,否则得被这刺猬头撞倒。不等他主动做点什么,手便重新被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他并不害怕,却莫名感到安心。
走过木桥,他们要穿过一个狭窄的走廊,走廊两侧墙壁长满血淋淋的断手,里面很有可能混有工作人员的手。昏暗的灯光替他们掩饰,使人用肉眼无法判断哪些是真的。
长廊的宽面只够两人并排行走。少了个刺猬头,队伍变成单数,前后的人两两并行,只有大哥在中间夹着尾巴走。
大哥:“…….”
许沨的肩膀紧贴着沈眠,从后面看去,几乎要把沈眠整个人圈在怀里。大哥越看越不是滋味,心想你靠那么近是在衬托我孤独的处境吗,而且,你们俩到底谁保护谁啊?!
“靠。走路磨磨唧唧的,让开,老子要快点出去撒尿。”
大哥两步并作一步,伸手想掰开二人跑前面。
沈眠凉凉地斜起眼睛,整张脸在血色灯光的烘托下竟透露出几分诡异的漂亮,“我说你不会是怕了吧?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才走了没几步,你这就怕的尿裤子啦?”
大哥悚着滚滚喉咙,仗着身高优势提起胸脯,“怕?老子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站在跟高处的许沨压下视线。
压下的根本不是视线,是tmd他的身高。大哥悻悻缩回去,没什么好气地说:“你们俩能不能走快点啊,后面几个兄弟都堵着呢。”
“大哥,不堵,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好着呢!”后面成对的小弟回应道。
大哥:“…….”
几人继续向前走。
墙壁上一只猩红的手掌突袭拍在许沨肩上,许沨冷漠地拿开,凑到沈眠耳边,声音升温几个度,“哥,我有点害怕。”
“都没人了,你还骗我啊?”
“我是真害怕。”
许沨用指尖蹭了蹭他的手心。
指尖上的手摊开,迅速与许沨十指相扣。沈眠说:“这样呢?”
“嗯…….这样没有那么害怕了。”
“嘴贫。”沈眠嗔道。
感受着五指传来的温度,许沨心里又甜又酸,到底什么时候能用正当关系来做这种事呢?他不止想牵手,他想要更多。
也许是特殊环境特殊心境,他想问问沈眠还喜不喜欢许业深,话到嘴边又变了:“哥,我今天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吗?”
“你指的哪条?李楠雪和刘婶?”
“嗯,要阻止下吗?”
沈眠无所谓的态度给人一种运筹帷幄、尽在手中的安稳感。更何况,李楠雪和沈眠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许沨根本不需要担心太多,比起应对此事的方法,他更好奇沈眠强烈的自信源自哪里。
“不用。”
“为什么?哥知道她们要做什么?”
快要走出断手廊道时,沈眠讳莫如深地回答道:“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