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乱说什么啊!经济诈骗案怎么可能跟我哥有关!”沈乐言额角突突直跳。
“这么早就来了…..”沈宗鸣喃喃自语着。
许沨悄无声息地挡在沈眠身前,“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气氛一时胶着。警员四下扫过整个房间,确认逃犯没有破窗逃跑的可能,才缓缓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折成矩形的白纸展开,“这是报案人呈交的合同,白底黑字清清楚楚说明沈先生曾收过李女士一百万的委托金,但并未履行合同义务,逾期欠钱,符合合同诈骗罪。”
沈乐言踹翻椅子,指着沈宗鸣,气的手抖,“操!你跟我妈真行!”
“沈眠,我不逼你,只要你让出一半的股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沈宗鸣双手交握,两只几乎突出皮肤的眼球直盯着沈眠。
“我不是让了么?我手中所有股份全部给了您,没有半点私藏,是您不签啊。”沈眠的笑容一贯地礼貌有教养。
说罢他抬起双手,“我是沈眠,走吧。”
警员拆开手铐,正要扣在沈眠手腕上,旁边的人忽然一动,握住警员的手,力道之大让警察都有些吃痛,举着手铐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几下,但强健的身体素质让他很快适应下来,语气平静地问:“怎么?要拒捕?”
“能给我看看这份合同吗?”许沨松开手,从容不迫地问。
警员重新拿出合同,“为保证证据不受破坏,你只能在我手里看,没意见吧?”
“没有,谢谢警察叔叔。”
“额….呵呵….不用谢。”警员摸了摸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心想刚还剑拔弩张的人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难不成是什么伪装?而且他也不老啊。
这是一份购房合同,里面拜托沈眠帮忙购置一套房产,没有其他特别。许沨看不出什么问题,右下角的签名也的确是沈眠的字迹。他面露难色,小声问:“哥,真是你签的?”
沈眠眨了下眼:嗯哼。
“……”许沨不确定地问:“那你留后手了吗?”
沈眠很小声地回答,“…..本来在一个岛屿买了套房,但是交房款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卡里没钱了,所以……”
所以没有后手。沈眠可能想着将计就计,在最后期限买一套房瞒着李楠雪,但在交钱时发现自己一份没有,钱全在许沨这。许沨叹了声气,“你为什么不找我要。”
不用回答,他哥心里想的肯定是:哪有哥哥管自己弟弟要钱的,而且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咳咳,确定了是吧?”
警员正要继续履行职责,举起手铐刚要做点什么,又被人握住了手腕,他有些头疼地抬起头,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强硬点直接带人走,“又怎么了?”
沈乐言涨着一张脸,“我……”
“你…….”
丁零零。
警员第三次被打断,他看了眼号码,旋即接下电话,“喂,老伙计,找我干啥?我这正忙着呢,你要有事能不能等会讲?”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警员将手铐慢吞吞别回腰间,“昂,那行,我知道了,我会仔细点,那你等会到警局来看看吧,我没你说话有分量,再说,出什么事你也自己扛着啊,别牵上我,呵呵,当然是好兄弟了,那行,拜拜。”
他挂掉电话,扫向沈乐言:“放开吧,别耽误我办公。”
“…….”沈乐言望向周围的人,不管是沈眠还是许沨,好像都不激动,难道这件事有转机?他犹豫着放开手。
“沈总,这边请?”警员侧身让出一条道。
“手铐不用了吗?”沈眠好奇地问。
“犯不着,我们几个大老爷们身体素质好,您跑了还抓得住您。”警员乐呵呵一笑,态度也没那么严肃了,“再说您也不会跑,是不是?”
“我也一起去。”许沨说道。
“警车没你的位置。”
警员还是笑着。
许沨沉默一会儿,抬起头认真地说:“我是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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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沈眠挨着坐在警车后排到警局,直到沈眠被带到审讯室,而他被带到等候区喝茶时,许沨才知道警官没信,他捧着茶杯安安静静坐着,指甲在一次性纸杯上抠来抠去。
沈乐言自己开车跟过来,在他跟前走走停停,‘啧’声不断。
沈眠的电话响起,是小温打来的,说不用担心,债务问题已经妥善处理好,许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挂断电话。
虎口流出一阵凉意,手中的纸杯破口,里面的茶水全洒出来。他站起来,拍拍落到膝盖裤子上的水,把纸杯倒干净扔进垃圾桶。
一股视线落在他身上,许沨站直,淡淡俯视起比他矮点的沈乐言,后者眼皮狠狠一跳,感觉自己正在受到蔑视,他咬咬牙,不情愿地开口:“你能不能……能不能等我….沈,沈眠出来以后替我说说话,这个计划我真的不知情,我会处理的,SOT的股份我也一分不会要,真的,求,求你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但许沨没有爽半点,“怎么?你觉得哥很在乎我吗,我说什么他都听?”
“你少装蒜了!他还不够在乎你吗,他只认你这个弟弟!不管我有多努力,不管我多么讨好他,他就是不喜欢我!他为了你教训我,还让我离开海城!我tmd明明什么都没做…..”沈乐言心灰意冷地说,“我真的很想很想得到他的认可,我真的把他当哥哥,你应该明白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知道你也很在乎他,可我不明白我比你差哪了,我对他的感情一点都不比你少。”
许沨嘲弄道:“别装无辜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但通过伤害沈眠获利的人却一直是你,你现在装无辜,凭什么?”
“凭我是他的亲弟弟!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我让他那么多!我只想做一个好弟弟,他凭什么不给我机会!破坏他家庭的是我吗?啊?夺走他公司的是我吗?!我tm一直在弥补啊,我拼了命讨好他!可他呢!为了你一次次贬低我,我难道没有自尊心吗?!我没有感情吗?谁tm能经得起他这样对待!”沈乐言冲上来抓住许沨的衣襟,“还有你!你tm算什么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算什么东西!”
“….呃!”
他瞬间松开皱成团的衣领,捂住疼的骨头仿佛裂开的右脸,面容扭曲,“你tmd敢打我?!谁给你的胆子!”
“喂喂喂,干什么呢!这可是警局!”
警察全部站起身冲向许沨,刚按住他,一个人隔着层层人肉屏障拽住许沨的衣领。
还没分出人去拦另一个,中央的许沨突然甩开他们,把沈乐言扑到地上打。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许沨结结实实,打在沈乐言脸上的力道不收反增,一拳给沈乐言干出鼻血,沈乐言顿时头晕眼花,双手在许沨肩膀胡乱抓,落不到实处。
两个警察拽住许沨的肩膀,没拦住不说,整个人跟着许沨挥拳的力道往地上撞,一警察摔在地上大骂:“他娘的!你小子袭警是吧!?”
“你还敢打!你想犯罪啊!!给我松手!给我松手!”
许沨的手停在半空。
身下的沈乐言张着嘴,牙齿缝里全是血,半边脸肿着,呜呜呀呀的居然在哭。
几个人把他拽起来,两个人大力按住他的肩膀,竟然没让许沨的身躯弯下一点,只能将双手反剪在背后,许沨也没反抗,老老实实由警察戴上手铐。
警员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敢在警局打人,没人拦着你,你他娘的是不是要打死他啊?你把人打成这样,就不怕他让你赔偿让你坐牢啊,卧槽了,刚刚还差点袭警!”
“扯平了。”许沨低着头,怏怏不乐地说。
“啥子扯平,他打你了吗?他都没碰到你!你打人打这么狠是想干嘛,你想犯罪坐牢啊?还有,你小子不知道自己力气多大吗?操了,你要不tmd以后来当警察好了!我让位给你!”
“…….”许沨往墙上一靠,被警察说的心里有点郁闷。
审讯室的门在此时打开,负责抓捕的李警员同沈眠一块从里面走出来,笑意圆滑,“实在是对不住了,沈总,是我们没有搞清楚,让您受了委屈,李女士在电话里说了,会给您一部分赔偿。”
见沈眠点头,警员才注意到警局混乱的场面,他皱皱眉:“不去工作都围在那干什么?”
一旁的小弟附耳低语。警员若有所思地说:“打架啊。”
许沨一人站在墙边,见着沈眠,没有主动走过去,警员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哥没事。现在有事的人是他,知道自己有错,在沈眠越过人堆走来时他便将头埋下去,摆出认错的姿态。
面前的警员还在教训他,“你是不是有点毛病啊,你真应该祈祷你…...”
“打架了。”沈眠打断警员,一下子站在警员和许沨之间。他注意到身后的手,转身望向警员,笑容温煦,说话却不客气,“打开。”
“我来开我来开。”李警员小跑过来,从警员手里夺走钥匙。
手铐解开,许沨沾着血的手被沈眠拿到身前用衬衫袖子轻轻擦着,心里的酸涩在血迹慢慢消失的过程中逐渐强烈起来,他低头靠住沈眠的肩膀,“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在其他人搀扶下站起来的沈乐言刚恢复点意识,便听到沈眠说:“不就是打个人吗,能添什么麻烦,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沈乐言身体一僵,抹了抹脸上的血泪,用红色模糊的视线去看沈眠,看了许久,后者也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脸上的伤口又开始疼,沈乐言又抹了抹。
“要不要直接去医院?”一旁的警察问。
“tmd,装什么好心。”
沈乐言甩开扶着他的人,吐口血沫,头也没回地走出警局。
手臂上的血迹完全擦干净,许沨俯身抱着沈眠,就在原地站着,也不说话。沈眠艰难地仰着头,下巴被许沨的肩头卡着,没一会儿就酸了。
一直到顾军成和顾让来到警局,许沨才慢慢把人松开。
“沈乐言又作的什么事啊?”问完顾让觉得自己老打听这档子事还挺八卦的,摆摆手又不让许沨说了,加上对方心情不济,似乎也没有兴致讲。
误会解开,许沨自然不想再待在这里,走出警局,他倏然想起自己把车落在沈宗鸣停车库里了,他把手机还给沈眠,眼神有点颓靡,“哥,你叫刘叔来接我们吧。”
“嗯。”沈眠拿到手机,连看也没看,双手掌心温吞地捧住许沨的脸,闭眼凑到脸颊处,停顿几秒然后一鼓作气地亲上去。
许沨军训晒黑的脸现在已经白回来了。不知是不是脱了层皮的缘故,他的脸变得有些敏感,以至于沈眠的呼吸都能给他炙出一片火红。
“没事了。”
沈眠在安慰他。
沈眠正要松开时,许沨垂头丧气地指着自己的嘴,“以前都是亲这里安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