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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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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顾予岑睡得不是很沉,几乎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体温原本已经降了下去,但不知睡了多久,他又开始觉得浑身发冷,冷得像光着身子躺在雪堆里,冻得他不自觉地弓着背。

而他这种姿势也将楚松砚挤到了床最边缘的位置。楚松砚这一觉也睡得不大踏实,他其实不太困,尤其是剧烈运动之后,压抑了许久的身体重新回到极度兴奋的状态,强制地拉扯着他的脑神经,让他本就衰弱的睡眠更加不堪。

所以当察觉到顾予岑的身体有些发抖时,楚松砚就起床用热水泡了两个毛巾,准备掀开被子给顾予岑擦擦身体,再喂他吃一遍药。

但楚松砚刚从床上坐起来,顾予岑便倏地睁开眼。

楚松砚向右一瞥,就看见顾予岑伸手扯了扯被子,还哑着嗓子说:“几点了,我们睡了多久。”

楚松砚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表,估量着时间,说:“才睡了三个小时,你接着睡吧。”

说完,他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顾予岑却也直接坐起来。

他痛苦地皱着眉头,用手紧抓着头发,声音低低地说:“你不睡了,那我也走了。”

楚松砚穿拖鞋的动作停顿了下,他扭头与顾予岑对视,却发现他眼底血红一片,红血丝如同狰狞的蜘蛛网,爬满了他的眼球。

状态极差。

楚松砚皱了皱眉,伸手去摸他额头。

一摸才发现,顾予岑的体温不知在何时飙升,此刻的体温甚至让楚松砚觉得烫手。

他还没说话,顾予岑便率先嫌弃地偏过头,说:“你手好凉,别碰我。”

楚松砚掰回他的脸,像是怕自己的手太凉,试出的温度不准,又弯腰把嘴唇贴到顾予岑的额头上试了试。

温度依旧烫人。

昨晚折腾得太过了。

楚松砚直起身,把顾予岑摁回床上,用被子将他紧紧地包裹住,才出声说:“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拿药。”

顾予岑不耐烦地闭上眼,用手臂遮住自己的小半张脸,才说:“睡一觉就好了,是你家太冷了才搞成这样,能不能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儿。”

楚松砚没理他,直接出了卧室。

他出去之后,顾予岑才开始感觉到身上火辣辣的疼,就像是正在被烙铁紧贴着,很快便要皮开肉绽。尤其是腰上被楚松砚咬出道深深的牙印那处,疼得他几乎要以为楚松砚趁他睡觉的时候捅了他一刀。

顾予岑痛得呲牙咧嘴,片刻后,又忍耐不住地蜷缩起身体,将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维持出一种不透气也不见光的环境。

仿佛只有这种窒息的逼仄环境能让他好受些。

他这几年身体一直都特别差。

其中原因,有一部分是他没日没夜地拍戏,把自己的时间全部投入到工作中,丝毫不知悔改地透支着自己的身体,还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他的心里面也不太健康,太沉闷了,把所有情绪都淤堵在某一块,最终的后果都在身体上显现出来。

所以近几年关于他的媒体报道,有不少都是他在剧组吊药瓶的狗仔偷拍照。

但这种程度的高烧,还是头一次。

迟来的,却格外迅猛。

来得如此不合时宜。

顾予岑心烦意乱,他想干脆就这么一觉睡过去,但身体昏沉沉的,头脑却无比清醒。

他甚至感知到,楚松砚后来掀开被子,用温暖的热毛巾将自己的身体擦拭了一遍又一遍,还扶着他的身体,用嘴给他顺了颗退烧药。

苦涩的药片,干涩的口腔。

喂完药,将空调温度调到最高,楚松砚又开始用热毛巾给他擦身体,还在手机上定了几个闹钟,才重新上床,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他。

可顾予岑还是觉得冷。

他挣扎着闷声说:“你离我远点儿,我冷。”

楚松砚又把他捞起来,将被子扯到他脖子下,强迫他把脑袋露出来。

“我都说了我冷。”顾予岑拔高声音:“能不能别折腾我了。”

他的情绪不太好,表情也不太好。

他盯着楚松砚,就像在看仇人。

做完爱,激情过后,恨又占了上风。

他厌烦楚松砚的所有动作。

楚松砚学着他之前的动作,将手指塞进他的嘴里,想阻止他进一步的情绪激化,可顾予岑身上太疼了。

楚松砚的体温却很凉,他的手指塞进去,就像是冰块一样,冻得顾予岑一激灵。

顾予岑干脆合上牙关,死死地咬住他的手指。

他半分力都没收,且恰好咬到指节的部位,很轻易就尝到了血的味道。

这股浓重的铁锈味让他作呕。

于是他咬得更紧。

楚松砚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平静地弯下身,又把嘴唇贴到顾予岑的额头上。

温度一点儿都没降下去。

还是烫。

楚松砚压平唇角,抬起上半身,看着顾予岑赤红的双眼,说:“起来。”

顾予岑咬着他,没有丝毫反应。

楚松砚说:“张嘴。”

顾予岑还是不动。

楚松砚深深地看着他,僵持数秒,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说:“我带你去医院打针。”

听此,顾予岑才有了反应。

顾予岑松开嘴,重新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明显是不愿意去。

“我叫医生来家里给你打针。”楚松砚说完,直接下床,开始找手机。

“我不打。”顾予岑声音很低,还隔着被子,微不可闻。

他说这话时,楚松砚已经找到了医生的号码,并且拨了出去。

手机贴在耳边,楚松砚盯着蜷缩在床上的那一团,耳边是等待音的“嘟嘟”声,而贴着手机的那两根手指已经血肉模糊,顺着指缝还在往下淌血。

仅仅考虑了两秒钟,楚松砚就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平和地同顾予岑讲道理:“打完针,烧差不多就退下去了,你躺在床上睡觉,我看着药。”

顾予岑翻了个身,依旧不说话。

楚松砚也不再说话。

过了足足半分钟,楚松砚才抬起脚步,走到床边,扯开被子。

这一扯,顾予岑的脸也彻底暴露在外。

他看见,顾予岑满脸的眼泪。

他自己却毫无知觉。

感觉到楚松砚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顾予岑抬起眼皮,紧盯着他,见楚松砚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像是被他激怒,顾予岑才嚅嗫着嘴唇说:“…..今天我不想打针,明天再说,暂且死不了。”

他再次缩回被子里。

这次,楚松砚却默不作声地爬上床。

他抱住顾予岑。

顾予岑不想让他抱,想挣扎,但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瞬间抽干了。

操蛋的高烧。

他什么都做不了。

脸上也火辣辣地一片痛感。

“你哭了。”楚松砚在此刻开口。

同时,他的手指也蹭到了顾予岑的脸上。

楚松砚想替他擦掉眼泪,但却忘了自己的手指早就被咬伤,非但没将眼泪蹭掉,反倒还把血蹭到顾予岑脸上去了,看起来诡异又惊悚。

顾予岑也察觉到,费力地往后躲了躲,说:“别把血蹭我脸上。”

他说得理直气壮,完全忘了楚松砚的手到底是被谁咬成这触目惊心的模样。

楚松砚却把手指凑到他嘴边,“那你把它舔干净。”

顾予岑盯着他,想说“你好烦”,但话到嘴边,又没力气说,只能稍稍偏开脸,表示抗拒。

楚松砚收回手,亲了亲他的额头,慢慢抱紧他,用手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睡吧。”

顾予岑还觉得冷,想躲开。

楚松砚察觉到他的意图,率先开口说:“一会儿就好了,忍忍。”

顾予岑呼出口气,想接着跟他闹腾,但此刻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而且楚松砚拍着他后背的频率太轻慢,就像是在诱哄摇篮中的婴儿。

他无法抵抗,渐渐地睡过去。

楚松砚抱着他,闭上眼,但没睡,而是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觉得差不多到了闹钟要响的时候,才动作轻缓地抽回胳膊,把手机捞过来,提前把闹钟关上。

之后,他去楼下酒柜里翻了瓶96,又兑着温水稀释了两遍,才用毛巾沾着,回卧室给顾予岑擦身体。

酒精擦到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顾予岑像是也被熏得受不了,眼皮颤动着,仿佛随时会醒来,但一直到楚松砚将他身体擦完,他也只是稍微翻了个身。

但好在,顾予岑的高温终于慢慢地退了下来。

顾予岑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而他身上却没像预想中那般沾满黏腻难闻的汗液,而是干净的。

他扶着脑袋,坐起身。

高烧总给人一种把脑子烧废掉的错觉。

顾予岑呆愣愣地坐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要找手机,原本被楚松砚扔进抽屉里的手机就摆在枕边,他一扭头就看见了。

而手机上的时间,也提醒他,他睡了很久,久到他直接错过了公司里的会议。

手机屏幕上都是信息轰炸,其中有几条还是那个男孩的。

顾予岑莫名又想到楚松砚的那句“你很关心他”。

他什么时候关心了?

敲几个字的事。

顾予岑看了眼窗外,天都黑了。

他下意识找烟,想先抽根烟再回复这些琐碎的消息。

可烟像是被楚松砚都收起来了。

根本找不着。

顾予岑紧了紧牙关,拿着手机就下了床。

但他一推开卧室门,就看见林庚坐在客厅,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但至少这次他长进了,穿了个能遮住啤酒肚的衬衫短袖。

林庚听见声音,抬眼看他。

顾予岑和他对视了两秒,就毫不犹豫地移开视线,完全把他当透明人一样,就开始往楼梯口走,准备下楼看看楚松砚是不是在楼下的小客厅坐着。

但他刚下了一层台阶,就听见林庚说:“楚松砚去医院了,今天是他看心理医生的日子。”

顾予岑脚步一顿。

林庚盯着他的背影,不得不说,哪怕他有心想让自己把顾予岑看顺眼点儿,但只要一碰面,他还是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觉得顾予岑这人哪哪都让人不顺心,

林庚干脆别开眼,接着说:“他预计的是你地过两个小时才能醒,刚好吃晚饭,没想到你还醒得挺早,也算不辜负我在家里看着你,楚松砚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过来坐着等着吧。”

顾予岑扭头看了他一眼。

林庚这种语气完全是把自己放在了主人的位置上,将顾予岑放在了误闯进来的客人的位置上。

顾予岑讨厌他这种语气。

让人很不爽。

顾予岑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我不找楚松砚,我走了。”

林庚却嗤笑了声,他拔高声音道:“那你好歹先把楚松砚的睡衣给换下来啊,你就穿这身出去?”

顾予岑低头看自己身上。

应该是楚松砚给他换上的,黑色的睡衣。

楚松砚的。

顾予岑的脸色稍稍缓和,但当他再次看向林庚时,又恢复了臭脸。

林庚手里还盘着两个核桃,他不等顾予岑开口,就率先发问:“你俩和好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顾予岑说。

林庚被呛住,他忍了又忍,才说:“你爱说不说。”

顾予岑懒得理他,回卧室拿了自己的衣服换上,把睡衣扔到床上,就准备离开。

但当他走到楼梯转角时,林庚突然从楼梯口往下探脑袋,喊了他一声:“诶,顾予岑。”

顾予岑停都没停。

林庚无计可施,只能自顾自地说:“你还喜欢他吧,也不对…..你要是对他还有点儿感情,就多来看看他吧,他一个人挺孤单的,有时候我在这儿,他也只是装着笑脸。”

这句话让顾予岑停下脚步。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林庚,恶劣地勾起一抹笑:“那你求求我啊,你求求我,我就可怜可怜他。”

林庚的脸色瞬间变了。

顾予岑哂笑了声,重新低头看眼前的楼梯,他慢悠悠地往下走,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别把自己的姿态摆得那么高,我和他之间的事也只能我俩说,你要是真关心他,就该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别让他总把心分一部分挂到你那儿。”

连做.爱都要中场休息去关爱一个啤酒肚大叔,难不成这是多好玩的事儿啊?

对待林庚,顾予岑自认他很没素质,只能尽力摆出一个态度——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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