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解安仍被沈蔺冬的电话炸得愣在原地,沈蔺冬身子后靠,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不接电话吗?”
解安如梦初醒,没顾上看来电显示就接起了电话。
“喂?”
“嗯?接了吗?我还以为刚刚是解总故意不接我电话呢。”
程少屿的声音让解安躁动的身体回归平静,他瞥了眼气定神闲的沈蔺冬,“怎么会?”
“怎么不会?百总今天下午给我打电话,字里行间都在警告我,不要接近你,明明他那么在乎这个项目,却还是愿意为你来说话,你俩是什么关系啊?”
程少屿的话已经触及到解安的隐私,但解安又不好发作。
一是因为百家,二是因为程家本身。
程家是这几年才搬来H市,以前的市场重心在海外,虽说根基不稳,但架不住人家家大业大,来到H市后很快就壮大起来,也受到了许多中小型企业的簇拥,毕竟有钱就是大爷。
就在解安犹豫着该怎么回答程少屿这带有兴师问罪口吻的话时,放在耳边的手机被人拿走,解安顺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看向沈蔺冬。
只见沈蔺冬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对着电话说道:“程少屿,你啰嗦了。”
解安的听力很好,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程少屿的破口大骂。
“沈蔺冬?!又他妈是你?!你非得跟我抢一个人吗?!上次没抢够,这次还来是吧?!怎么我他妈泡百川行的时候,你怎么不上?!艹你妈的!”
沈蔺冬将手机拿远了些,以免程少屿的污言秽语吵到他,等程少屿骂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你想艹就去吧,正好沈脩能这几年机能下降了,你补位应该有戏。”
“沈蔺冬,你就是个大傻逼!”
沈蔺冬这次没给程少屿骂的时间,直接挂断。
手机在掌心转了一圈被两个手指牢牢抓稳,解安看着递过来的手机没有接。
沈蔺冬挑了下眉,“怎么?我不能处理你的电话?你忘记我说的那三条准则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一下抛过来三个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解安接过手机,手机在掌心震动了几下,不用看也知道是程少屿发过来的,解安选择无视,随手将手机放在沙发上。
“一个一个慢慢回答。”
明明是解安在问沈蔺冬,可沈蔺冬总能反客为主。
解安闻言点了点头,还真认真回答起来,“不怎么,能处理,没忘记。”
“敷衍。”
“那我也能问你三个问题吗?”
沈蔺冬翘着二郎腿,垂着眸不叫解安看见他此刻在想什么,良久过后,他才抬头,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已经没了任何情绪,“你想问什么?”
“你跟别人上过床吗?你跟程少屿抢过几个人?除我之外,你现在还包了几个情人?”
舌尖紧紧贴着牙尖,刺痛的感觉传递给大脑,解安觉得刚刚跟沈蔺冬接的那个醋味的吻上了头,要不然他怎么会问出这么傻逼的问题。
皮质的沙发因为沈蔺冬的起身而发出窸窣的响动,很轻,但还是被解安捕捉到,他抬起头去看的时候,沈蔺冬已经起身往房间里去,他愣了一瞬,起身跟上,在房间门口被沈蔺冬拦住。
沈蔺冬漆黑如墨的眼眸让解安有些不安。
“你……”
“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我……走?”
沈蔺冬靠在门边,语气没了刚刚的轻松随意,而是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压,“不然呢?我不会留一个还没解决好自己感情琐事的情人,我说过的吧。”
解安此刻有些慌了神,他去抓沈蔺冬的手却被躲开。
刚刚还熠熠生采的桃花眸也没了光彩,“沈蔺冬……阎冬,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我只是问你,想问什么,我从未说要回答你什么。”
沈蔺冬见解安不可置信的模样,他脸上终于了些笑的模样,只是那笑与刚刚也是不同的,他用手背轻轻划过解安的脸颊,“怎么了?宝贝,情人而已,你越距了。”
大门是被关上的瞬间,沈蔺冬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家里,他下意识看向茶几,上面的烤冷面打包盒已经被带走,只剩下一个黄桃罐头还有一个洗干净的勺子放在一旁。
他也只是扫了一眼,没什么动作。
一向安静的鹦鹉又出来巡视,它跳到罐头盖子上,啄了啄,下一秒,罐头盖头发出轻微的响动,沈蔺冬寻声看过去,这才发现解安在走之前把罐头盖子打开了。
他嗤笑一声,“小把戏。”
“解安,十年前你把我玩弄于鼓掌,十年后我自然也要你尝尝我的滋味。”
解安不太喜欢黑夜,这样的黑总会让他想起电梯门关闭后因为故障而突如其来的黑暗。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解安设想了无数的结果,会不会电梯坠落,他就是那个倒霉鬼。
黑暗滋生了无数的贪念与不舍。
他总会幻想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他会不会看见阎冬的脸。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独自走出电梯,走在街道上,看着灯影在视线里穿梭,他不知道这些光要照到哪里去,只知道它们不会照在自己的身上,等走到了死胡同里,解安才明白,是他在躲着光。
十年过去,变成了光在躲着他。
“自作自受啊。”解安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两瓶冰镇啤酒蹲在马路牙子上喝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入腹中,与胃里残存的食物打了个照面,say hai 后还不忘记打个嗝通知一下身体的主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酒越喝越清醒,喝到最后解安原地给百川行打去了一个电话。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百总早已就寝,生生被解安一个个电话催醒。
“祖宗,什么事儿?”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困倦声音,解安没有一丁点愧疚,而是有条理地输送着自己的计划,“我刚刚想了下,这些年你跟我布的局已经足够大了,现在只需要一个引子,就可以让沈家自露马脚。”
提到正事,百川行也不困了,他起身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询问具体信息,转身就看到百川皓杵在他身后,“啊啊啊啊啊!”
天知道,百川行这人风流不羁爱自由,一向无所畏惧,就是怕点阿飘。
百川皓开了灯这才阻止了百川行的自由高音,只是可惜百川行刚刚接的水全都滋养了地毯。
“你小子有病啊?!”
“我听到纠纠给你打电话了。”
百川行这才想起来,这小子还他妈在监听他呢,他叉着腰指着百川皓的额头,“你他妈明天,不,就一会儿把老子房间里的监听监控都给我拆了,再不拆,老子明天他妈拆了你!”
百川行一向注重风度,少有这么不顾形象的发飙。
正常来说,一般人看到百川行这模样肯定是连连附和,但百川皓也不是一个一般人,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就拿起百川行放在摆台上的手机,默默地点开了免提,“纠纠,你说,我们在听。”
百川行看他顺手的样子,气得直翻白眼。
解安捏扁手里的啤酒罐,“我来做这个引子,我可以利用我现在的身份打入沈氏内部,如果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我就可以利用他们的内部系统。”
“不行!”
“不行!”
百家两兄弟异口同声地说道。
百川行拿起手机,严肃地说道:“你现在在哪儿?你来我家,或者你不想来我家,那我跟皓子去找你,解安,这件事情很危险,你自己也清楚,一旦那套系统运转,你会成为目标,一旦沈脩能或者闫宁如知晓,他们就会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到时候,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纠纠,不可以,如果是这样,那我不会再配合你们,我手里也握着很多信息,我们还没有走到一定要孤注一掷的时候。”
风吹过解安额前的碎发,露出他坚定的眼神,“我知道,所有的可能性我都想过。可是你们别忘了,打垮沈家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找出他背后的根,倘若只是一个沈家,我们早就可以完成了。”
“而且,我就是要让沈脩能与闫宁如知道,知道那两个人的孩子知晓了一切,知道有人来向他们索命。”
“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解安吐出一口浊气,他已经不能再等,再等下去是什么?是一个光明的未来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未来?
“解安……”
“你们放心,他们不会那么快发现我的身世,我们不是调查过了吗?现在他们运作很是小心,就连沈脩能也不再直接参与,我会让他们在合适的时候知道我的存在。”
“百川行,你也清楚得吧,如果有一天沈脩能真的从这条产业链中彻底隐身,那我们的筹划将成为一场笑话。”
将希望寄予不透风的墙是十八岁沈鸠无比确信的。
十年之间,他见了太多事在人为。
好人不总是胜利,坏人也不一定都被判处死刑。
二十八岁的解安信奉,创造与摧毁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