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说话的闫宁如突然开口,沈鸠本能地站直了身子,他意识到什么,嘲弄一笑,没理会闫宁如,而是将披在身上的阎冬外套扔在地上,然后将百川皓的浅金色西装外套穿在身上,这两件一来一回之间,他身上暧//昧痕迹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阎冬死死地盯着沈鸠身上他弄出来的痕迹,眸色越来越沉,在对上沈鸠充满戏谑的眼神后又狼狈躲开。
这次,沈鸠没说什么,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百川皓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沈鸠,跟在沈鸠后面。
“沈鸠,你太让我失望了。”
闫宁如再次开口,不同刚才,沈鸠这次停下了脚步侧头,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淡,“失望吗?不是您说的吗?我要无条件服从他的任何要求,不要惹他生气,不要给他找麻烦,不要拒绝他提出的要求,妈妈,我的弟弟想要屮//我,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顺从他啊。”
没等闫宁如再开口,沈鸠已经穿过众人,坐上了电梯,他拒绝了百川皓的同行,他随意地靠在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关上,他趁着时间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所有向他投来目光的人。
最后,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远处的阎冬身上,他漠然地低下头,泪水滑落的瞬间,电梯门正好关上。
就在沈鸠以为今天这场闹剧彻底结束的时候,就在他要松懈想要喘口气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巨响,一只手生生地扒开了电梯门,用力的指关节泛着不寻常的白,手背上尽是刚刚阻止电梯门关上而新添的红色擦痕。
沈鸠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对上阎冬充血的眼眸,只一眼,沈鸠仿佛被定身了一般,不能再动弹一下。
“出来。”
语气仍是阎冬平常说话的语气,如果不是阎冬的表情与眼神太过于狰狞,沈鸠会以为自己还是在那个悠闲的二层小楼。
“出来。”
电梯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沈鸠仍在电梯里一动不动,对阎冬仿若无睹。
阎冬用力掰着电梯门,他自持的冷静此刻已经荡然无存,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委屈与脆弱,那药劲儿虽然过去了,但对身体还是造成了不可避免的伤害,他现在全凭着心头的那一口气撑着。
刚刚的愤怒已经消散殆尽,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不能让沈鸠离开。
阎冬有种预感,如果这一次放任沈鸠离开,那他们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哥,别丢下我。”
阎冬的话让沈鸠如梦初醒,他瞳孔震颤,背在身后的手狠狠掐着后腰的那处软肉,生怕自己心一软就答应了阎冬。
最后沈鸠仍没有动,他视线渐渐没了焦距,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以至于分别后的每个夜里,他总能梦到这个场景,阎冬被管家拉开,电梯门关上,他好像还喊了句什么,沈鸠没听清。
大概是一句,我恨你。
梦中的想象弥补了回忆的空缺,到后来他自己都分不清楚那是幻想还是真实。
如果阎冬真的恨他。
如果阎冬真的恨他。
如果阎冬真的恨他……
那就让他恨他吧。
…………
刚踏出机舱便感受到了一股寒流,几个小时的飞机行程在踩在廊桥的那一刻有了实感,一旁的空姐温声细语地说着欢迎来到H市,祝您旅行愉快。
解安吸进一口冷空气,他单手插在驼色风衣兜里慢悠悠地顺着廊桥离开。
他现在叫解安,曾用名,沈鸠。
他落地的时候正好是傍晚,今日天气不错,橘色的夕阳顺着廊桥悬窗映在灰色的地毯上,他顺着光朝远处看去,一朵小狗云孤零零地挂在天上,解安来了兴致,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不过他所在的位置角度不好,他后撤一步准备再拍一张,却没想到会撞到别人。
由于惯性与体积原因,解安手中的手机一个没拿稳在地毯上滚了一圈,随即‘咣当’一声撞在了金属廊桥内壁。
“抱歉。”解安没先去捡手机,他回头向人道歉,只是还没看清楚人脸,那人的羊羔绒外套从他脸颊擦过,解安下意识地摸了下脸颊,他站直身体,那人捡起解安的手机递给他。
“没事,刚刚我在系鞋带,你没看见我也正常。”
少年清润的嗓音响起,解安这才看清楚他刚刚撞到的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少年的气息,一看就是还没进入社会的大学生。
解安接过手机,“没事就好。”他划开照相机,就着这个位置拍了一张照片。
“给女朋友拍的吗?”
解安看了眼这次拍摄的照片,随即将手机揣进兜里,“嗯。”
少年闻言没有再开口,似乎没想到解安会回答的这么干脆,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解安已经走远。
程少屿目送着解安远去的背影,随着解安每一次身体的摆动与步子的收拢,他眼中的兴味就越发浓郁起来,刚刚解安拿起手机照相的时候,他就在观察这个男人。
恰到好处的肩臀比以及抬手时不经意露出的手腕线条说明了解安是个自律的男人,如果说身材只是给程少屿提供了注目的条件,那解安转过来的脸才是程少屿搭讪的原因,他很少能在一个男人身上同时看到成熟与诱惑,许是与解安那双桃花眼有关系吧,但无论是因为什么,他不可否认的是,解安是个极品中的极品。
“直男吗?”
“直男才好玩啊。”
解安压根没有将廊桥里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刚出航站楼,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银丝眼镜框的男人就迎了上来,他接过沈鸠手中的行李箱,顺手拉开后车门,“解总,百总在公司等您。”
“不去公司,我之前叫你找的房子找好了吗?”
秘书一愣,随即将行李箱快速放进后备箱,绕了一圈连忙坐上驾驶位。
“已经找好了。”
“嗯,就去那儿吧。”
秘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按照解安说的,将导航的目的地改在了解安在H市租的地方。
解安说完之后便没再说话,闭目养神起来,这次飞行总是遇到气流颠簸,他在飞机上几乎就没有睡着,此刻坐进车里,困意袭来,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与百川行周旋。
秘书通过后视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解总,之前百总让他找房子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给百总女朋友找的,毕竟那要求精细得可不像是一个老爷们会说出来的。
但此刻见到了解安,那些要求好像也不算是难以理解了,毕竟解安长着一张配拥有一切的脸,长相这样精致,生活理所当然地应该精致。
解安的房子离机场有一段距离,等到了地方,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秘书还要给解安拎箱子上楼被他给拒绝了。
“明天上午十一点我会准时去找百总,他今晚就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嗷……好的。”
秘书目送解安上了楼,这才开车离开。
解安租的房子是个二层复式,十二楼,这个楼层不算高,地段也不算好,但胜在里面的一切都能满足解安的要求。
指纹门早就改好了密码,解安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大门应声而开,行李箱被解安随意放在门口,他轻车熟路地来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凉水,那姿态仿佛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至于原因很简单。
解安只住这个布局的二层复式。
阎冬十八岁成人礼那天过后,解安就离开了H市,他在百川行的帮助下来到别的城市,复读了一年,按部就班地高考,最后考上了国内顶尖的一所知名院校,本来他是想选择另一所的。
因为他爸妈就是在那所学校毕业的。
但他不能,他不能让沈家人发觉他知道了什么,一旦打草惊蛇,那他就再也没有给父母报仇的机会。
说来也可笑,解安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百川行,不是求助,而是质问,而百川行也没有隐瞒,直接承认了这都是他做的,他曾经委婉地向那时候的沈鸠提过建议,只是被拒绝了,但只是被拒绝了而已,百川行不在乎,拒绝无非是就是从主动变成了被动而已。
一开始解安并没有想接受百川行的帮助,在他看来,他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刻全都是因为百川行,而且,百川行这个举动还伤害了阎冬。
虽然那时候他打定主意要离开阎冬,可他从未想过要让他们两个的关系变得如此恶劣。
但后来解安改变了主意。
那时候百川行查到了一个线索,这个线索也是解安与百川行暂时和解的重要原因。
原来解安的父母曾经救过百川行,当初沈家暗地里的生意做得很大,生意大了,底下的人也跟着大了,他们猖狂到直接当街骗人,那一年,百川行才十一岁,因为长相好看被那伙儿盯上,一同跟他被掳走的还有他的家教老师,一个刚上大学没多久的女孩。
那个女孩为了保护百川行逃走,自己被一板锹砸下山坡,生死不明。
最后还是解安的父母发现了失温的百川行,带着他一起离开。
那时候百川行神志不清,根本没看清楚是谁救的他,但他一直记得这份恩情,后来他在新闻报道上看到自己的家教老师尸体在山崖下找到,死亡鉴定结果变成了失足坠崖,从那一刻起,百川行就坚定了自己要报仇的决心,只是那时候他还小,并不知是谁,后来长大后,他开始接管百家,才知道当年的事情都是沈家在背后搞鬼。
而他的父母知晓此事,却因为沈家背后的势力而选择了沉默。
百川行一直没放弃找寻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当年的事情太过于模糊,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什么进展,直到他开始调查沈鸠,一开始调查沈鸠只是为了让沈鸠为自己所用,却没想到沈鸠的父母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这个消息居然是他在利用完自己救命恩人的孩子后才知晓。
百川行爱憎分明,之前他还觉得利用解安就利用了,如今这份心安理得变成了深深的愧疚。
解安在听完百川行的故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方面他能理解百川行的心情,另一方面他无法赞同百川行的做法。
在同情与不解中,解安的心里又生出了另一种情绪。
嫉妒。
为什么这些人都与自己的父母有所交集,沈脩能、闫宁如、阎淮如、阎冬、百川行,就连阎冬那可恶的养父厉正海也见过他的父母,所有人都与他的爸妈有所关系,唯独他这个亲生儿子没有,任凭他如何想象,他都没有爸妈的任何记忆。
最后在解安的沉默中,百川行也没再提过这件事情,他提供的便利,解安也接受了。
就这样,解安改了名字,跟白槐一起去到别的城市上学,默默蛰伏,等待时机。
一晃而过,便是十年。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将解安从过往回忆中拉了出来。
他看着屏幕上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皱了下眉,原本准备挂掉,但眼皮突然的跳动让他改变了主意,指腹最终按在了绿色的接通键上。
“喂,您好?”
电话那头久久无声。
就在解安准备把电话挂断的时候,电话里有了声音。
“哥哥……”
解安神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