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震的时候俞闻清正好在收银，脱不开手，顾客买得多，等人结完了账，口袋里的手机已经消停了，他赶紧脱了手套，走到杂物间里，拿出手机看。
见到是谢息尘的来电，他赶紧拨了回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还没等谢息尘发声音，俞闻清就立刻说道：“小谢！你去哪了？”
“刚刚，我朋友找我有点事，走开了。”
杂物间不隔音，俞闻清一手攥着电话，另一手捂着嘴，刻意压着声儿说：“你……生气了么？”
“没有。”
谢息尘回答得利落，在俞闻清耳朵里却听起来不是那么回事，但他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便没有多提，“嗯……好，我现在在面包店，老板也在，你要来吗？”
没听见谢息尘回答，俞闻清以为自己多事了，又找补了一句，“要是忙的话下次也行。”
“不忙，来。”
还没等他这头回复，两人也没说再见，电话就挂了，俞闻清看着手机拨打记录的屏幕，悄悄地哼了一声，谢息尘这个人，霸道的要命，擦手不许抽回去，连打电话都没个结束语。
他看了看时间，总共这个电话也打了半分钟不到，从杂物间出来后，又重新洗了手，才回到柜台旁边。
今天樊江还没走，哼着歌在后厨给蛋糕坯刮奶油，声调一会儿低一会儿高，大声嚎出来的时候还能把店里顾客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俞闻清回到收银台时候想着卖个乖，就低头从传菜窗那往里看了看，“樊哥，有刚做好的要摆上么？”
樊江继续着手里的活儿，没停，嘴里的歌儿停下了，“接电话去了？”
俞闻清有些意外，他调的震动，不应该有声音啊，带了些尴尬，点了点头，“嗯……”
“以后不用躲躲藏藏的，多大点事儿，哎对了，你不是跟我说有个孩子也想来兼职吗，人呢？”
他被问到了，他不知道樊江什么时候打算走，有的时候牌友吆喝了，就算蛋糕做了一般，樊江是真舍得，直接让俞闻清扔了，揣个包就走，他有点担心，谢息尘来的时候，樊江已经离开了。
“他……有点事，晚来一会儿，您今天着急走吗？”
“不着急，这不都电话都没来催么？”樊江乐呵呵的，俞闻清跟着心情也放松了起来。
“嗯嗯，他应该快来了。”
在俞闻清第二次摆好烤完的面包后，谢息尘才推门进来。
他手里拎着一袋东西，进门的时候正好有个小姑娘要出去，两人左右让了一下，但都没让开，谢息尘皱着眉，小姑娘却抬头看他，下一秒就有些惊喜地把嘴捂上了，眼睛里都是星星眼。
小姑娘还没让开，反而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正要解锁。
“我都让你道了，你走啊。”谢息尘声音还有点大，店里的顾客都看了过来，俞闻清抬头的时候也看到他了。
小姑娘有些窘迫，脸都有点红了，在原地愣住了，都不知道迈腿。
谢息尘对别人都没什么耐心，说话也不好听，俞闻清见了赶紧走过来，把门开大了一点，拉过了谢息尘到一遍，替他道歉，“不好意思，他来找我的，有点着急了，抱歉抱歉。”
小姑娘抬头，看到俞闻清之后，眼睛瞪大了一下，脸色刚刚要和缓下来，看到面包店里不少人都在看她时，换上了怒意，“你在炫耀什么！？”
俞闻清惊讶得张了张嘴巴，更多的是疑问，“炫耀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我想要他联系方式，就过来替他道歉，一边表现善良，一边又宣示主权，你一个男的，怎么心思这么重啊？！”
这怎么自己过来道个歉，还惹出了一个架呢，他明明是不想发生冲突才来的。
俞闻清刚想说什么，就被谢息尘拉到了身后。
谢息尘长得高，小姑娘在他面前更显得矮小，口气冷得能直接在玻璃门上冻出霜花来，“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别在这胡说八道，让开。”
说完看都没看一眼，拉着俞闻清直接进了面包店，直接无视掉了店里顾客的眼神，直到柜台边，才松开了他的手。
俞闻清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责怪，“小谢……”
“嗯，”谢息尘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面上，“给你带的，红豆布丁奶茶。”
俞闻清愣了一下，“你刚刚，去买的？”
“嗯。”
“怎么花的钱？”
“纸钱。”
俞闻清忍了忍笑，还是小声对谢息尘说：“纸钱……不好听，以后说现金。”
谢息尘皱了皱眉，不太理解，但还是听了进去。
“你老板呢，叫他出来。”
俞闻清吓了一跳，来找兼职的，谁这么牛气，还想不想干了，他又把谢息尘拉到了小桌子那，让他坐着，提醒着他，“你稍微软和些，太凶了老板可能不会收。”
“知道了。”
俞闻清去请樊江的时候，还是替谢息尘说了一些背景的，虽然他答应了一会儿说话好听些，但俞闻清还是有些担心，多少给樊江打一点预防针，再来一点苦肉计，什么校外来的学生啦，虽然是文科生但是有个理科梦之类的，就是这次，没有再提及他的家庭情况了。
樊江和谢息尘聊的时候俞闻清一直在收银台那观察，收银的面包种类代码都输错了两个，刚开始聊的时候好像话都不太多，等他这个顾客收完银，就看到他俩聊高兴了，两个人都在笑。
大约摸聊完，樊江拍了拍谢息尘的肩膀，就朝着柜台走过来，特别随意地往柜台上一靠，对着他抬下巴。
“你这个小学弟，很有趣啊。”
俞闻清干笑了两声，“嗯，平时是挺幽默的。”
“他觉得你太文气了，说镇不住场面，需要找个像他一样的，才能把店看好。”
樊江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不改色，还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末了还对着吹两口气，再抬头看俞闻清的反应。
“这……”俞闻清也弄不懂他什么意思。
“但他的要求就是和你同一时间来兼职，这点我挺为难的。”
俞闻清有些哭笑不得，就差脑袋上挂上两条黑竖线了，同一时间来兼职，那樊江的休息时间可不是没什么变化吗，干嘛要找这样的人。
“所以我就问他，如果你们两个人一起看店的话，能不能多来几天，平时如果做不到的话，周末完整地多来一天，他说没问题，你说呢？”
谢息尘都说没问题了，俞闻清也不拆台，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没问题。”
“最后就是工钱，”樊江说到这都笑了，“你朋友从来没兼职过吧？”
俞闻清不清楚，但富豪子弟的兼职的确比较少见，谢息尘应该也是这样的，也帮着点了点头。
“他听我说了那么多要求后，有些不耐烦，问我花多少钱才能在这里兼职，你朋友很幽默啊。”
“不、不好意思……”俞闻清差点滴了一地汗出来，就一句没提醒，答话的时候一点不把自己当成讨生活的样子来。
“我想他如果不太在意钱，那就给个死工资，800块/月，他让我跟你谈。”
“可、可以的，那我，我的工资需要扣一点吗？”
樊江有些意外俞闻清会这样说，“为什么这么想？”
“我们工作时间一样，内容也差不多，您找两个人，要付两份工资。”
“哎呀，小俞，你这么跟我说话就是生分了，本来请的也是两个人，你知道我想当甩手掌柜很久了。”
俞闻清知道樊江大概率不缺钱，开面包店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干，但这话不好说，他默不作声着。
“哦对了，小学弟还让我把工资直接打到你的卡上，他让我跟你说一下。”
俞闻清听言直接往谢息尘坐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他看过来的眼睛，还往上挑了个眉毛，跟献宝一样。
“……噢，好的，我会帮他攒好的。”俞闻清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这人虽然年纪小，但比你那个什么学长，靠谱多了。”樊江不遮掩，直白坦言。
俞闻清不知道樊江为什么这么说，但事实也是，就跟着点了点头，“嗯，是。”
“挺好，终于在你身上见着活泛的气息了，”樊江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真不错，保持啊。”
他似懂非懂，感觉是好话，又觉得有别的意思，还是点了头。
樊江在进后厨之前电话铃声响了，接起来就开始破口大骂，“你们他妈的，老子不裱花的时候不喊，老子裱了一半，弄完了来，那个谁，整点浓茶，今晚谁都别走！”
俞闻清松了一口气，幸好，今天没想要把整个蛋糕都扔掉。
今天来买面包蛋糕的学生不少，俞闻清一直在柜台那忙活，樊江差不多五点走的，又过了半小时，做面包的小师傅也走了，来买面包的学生终于少了。
他就从保温柜里拿了两个带烤肠的面包，拎着收银台上一直放着的奶茶，走到谢息尘面前的桌边，找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分了一个面包给他。
袋子里的奶茶只有一杯，他看了看谢息尘手边也没喝的，就把奶茶推给了他。
“你喝吧。”
谢息尘又给推了回来，“买给你的，你喝。”
俞闻清掏了掏包装袋，里面就只有一根吸管，灵光一现，又起身去收银台，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根吸管，刚伸手想要去拿奶茶，就被谢息尘夺过去了。
他没有用俞闻清手里的吸管，而是奶茶店的，直直地扎在了中心，恶狠狠地放到了俞闻清面前。
“让你喝就喝。”
谢息尘一凶，俞闻清就怂了，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口，“还热着呢？”
“保温效果好吧。”谢息尘假模假样地看了一眼包装袋。
“现在奶茶店真舍得花钱啊，”俞闻清感慨着，又拿起了面包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拿着谢息尘面前的也推了推，催促道，“你也吃，樊哥说当天剩下的随便吃，他可大方了。”
谢息尘心里哼了一声，这就大方了，你也太好糊弄了。
说着就拿过了俞闻清面前的奶茶，就着他刚刚喝过的吸管，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