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家那位因性格缘故,从不参与任何社交和应酬。
只有每年一次的生日会上,景家才会将这位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少爷摆到明面上。
但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看到他们的神子的,门槛极高,很多人连张邀请函都拿不到。
因林能的关系,薛莱曾有幸得到得到一张邀请函,那张邀请函就连她父亲都没有资格得到。
要知道薛家虽然比不上顾家,但好歹在酒店方面也是锦川数一数二的家族,就连薛钿在俞礼也受人拥护。
可就这样,他们还是没有资格参加这个圈子最顶尖的那位的生日宴。
那场生日宴办得极其盛大,虽然参与的人甚至还没有景家城堡里的佣人多,但是随便拎一个都是各个行业响当当的高位者。
繁多的娇艳玫瑰毫不会俗气,反而在金碧辉煌的城堡内贵气无比。
水晶灯豪华蛋糕,整个生日宴无比隆重,足以看出景家有多满意这个继承人。
薛莱以前总听妹妹说这个大少爷有多完美多完美,难免对这个大少爷有了点好奇。
直到快开始时,这个宴会主人公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少年穿着白色精致偏欧式贵族风的西装,贵气又漂亮。
冷淡沉静地站在那儿,站在所有人赞美的目光中,清冷绝尘,堪称上帝手下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足以让全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属于浓颜那一挂,但是因为他身上浓重的万物不入眼的淡漠感,将那张脸偏艳丽的颜色压了下来。
少年看着像是被景家放在真玻璃罩下的完美艺术品,但仅仅是看着。
只要看过他那双通透无情的眼,没人会觉得他是个花瓶。
他这个大少爷不负盛名,如传闻中一样完美无缺。
或许是因为生来高贵,从他身上看不到俗世的尘嚣感。
清冷寂静,恍若隔云端圣洁垂眸观望尘世的神子。
但或许是因为太过完美,让人心生退意,总给人一种只配仰望他的感觉。
那场为他而办的生日宴盛大至极,可他这个主人公却神色淡漠,看不出什么喜悦与情绪,仿佛他只是宴会的旁观者。
但就是这样,看一眼都觉得自行惭秽,只能远观不可高攀的景家未来的新主人,在余添添口中,却是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弱者。
薛莱压下心中的荒谬,她只当英雄难过美人关,余添添被大少爷那张太过漂亮的脸蛋欺骗了。
想到余添添不太了解这个圈子现在的局势,于是开口向余添添讲解现。
“现在的霍家因为顾老先生年纪大了,唯一的继承人又早已去世,内部纠纷不断。但霍家依旧能够屹立不倒,压过薛家,是因为霍家背后是关系网庞大的霍崇义。”
跟余添添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很轻松,点到为止即可,薛莱神色逐渐认真起来。
“但第一只有一个,如果你不打算利用大少爷这个靠山,你打算怎么越过霍崇义和他身后的利益共同体推我们家上位?”
很现实的事情。
要想压过一座山,就要搬出更高的一座山。
薛莱之所以没质疑余添添,也是因为太过了解她,她知道既然谈合作她一定有自己的筹码。
听到这里余添添轻轻笑了,面上表情很淡,没什么大波动,语气也稀疏平常。
“把他拉下来,没有支撑,大厦将倾,第一就是你们了。”
对啊。
比起用一座山压过另一座山,还要继续依附别人,倒不如直接把这座山毁了。
但是,说起来很简单,要想做到何其难。
锦川这些站高位的势力,根深蒂固庞大繁杂,要想扳倒一座山很难很难。
“几成的把握?”
她没有问余添添有没有把握,因为她知道,余添添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会说出来的。
余添添嗓音清淡,但很坚定:“九成。”
九成。
几乎是必赢的局面了。
薛莱呼吸一轻,细细瞅着眼前这个纤细脆弱的女人,和大学比她好像更瘦了,头发也更长了,但因为职业缘故,发型精致了很多。
可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待了那么久,她身上那种清净淡雅的气质,丝毫没有减弱。
非要说变的话,那就是更有自信更坚定了,还比以前的麻木多了些生机。
薛莱知道余添添不说大话,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心思活跃了很多,整个人像卸下重任一样,浑身一轻松,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那剩下一成呢?”
“不能太过自满。”余添添垂眸轻笑,舒展和煦,“所以,剩下一成就当是留给天意。”
余添添之所以敢说九成,是因为她清楚霍家在收到那份资料后,绝对不会继续和霍崇义一个战线。
甚至,会成为刺向霍崇义的尖刀。
薛莱也算是认为很了解余添添,她知道余添添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她是绝对不会露出目的。
因为,她一做就意味着要一击必胜,且绝无后患。
说实话,她可以相信明天是世界末日,都不会觉得余添添会说大话,她很相信余添添的能力。
以前她妹妹时常跟她抱怨,余添添这个特优生,怎么可以和大少爷站在一起。
是啊。
一个需要借助资助和成绩,才能拿到俞礼入门票的特优生,一个是法官世家历代以来最完美优秀的神子。
怎么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他们就这样并肩了许久,甚至都靠自己到了需要他们仰望的高度。
薛莱伸了伸懒腰,和过去在学校的那些比赛一样又不一样,因为这次压在余添添身上的是她的全部。
但薛莱相信余添添。
正事谈完了,就可以放松聊些其他的了。
人嘛,难免会有些反骨,越是不能八卦的人,越想要八卦。
薛莱十分好奇余添添和景家那位大少爷,能否像当初的景辰和景夫人一样走到一起。
“说实话,你大学不谈恋爱是因为大少爷,还是因为职业?”
余添添对凑到她面前的脑袋眨了眨眼,弧度很浅地弯唇:“你猜?”
“啊!好狡猾!”
薛莱一边抱怨着,一边顶着一头短发依靠在余添添肩膀上。
就像大学时的很多次一样,在每次被责任压的喘不过气时,她都会在余添添身上疗愈汲取力量。
“添添,生活好难,但是我希望你能幸福。”
余添添软下眸子:“谢谢,你也是。”
她也是吗?
薛莱哑然失笑,妹妹将她视为避风港。
因为是老大妹妹又太过天真,家里的责任理所应当地压在她这个姐姐身上。
有时候她觉得喘不过气时,都会不由得敬佩景家那个大少爷。
每次她都会想,景家那样庞大复杂,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不仅撑下来了,还那样优秀,还做到了人人满意的地步。
作为景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一定一定付出了很大很惨痛的代价。
可她不可怜他。
她只可怜心疼余添添。
薛莱好久好久没这样依靠一个人了,她有些贪恋现在的幸福。
但她知道,余添添这只飞鹤,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事情结束,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嗓音轻轻的,像是怕打碎现在的美梦。
这个他不言而喻。
余添添的答案是什么呢?
“或许吧。”余添添认真思考这个答案,“目前来说,他算是我的向往。”
如果她没有仇恨没有经受那么多苦难,她想她会想跟他在一起,想学着去爱一个人,体验在爱里舒展,教他爱自己。
向往。
她懂了。
或许景则真的可以让余添添停下。
于是薛莱松开余添添,站起身学着她对她的笑容,诚挚笑着对她祝福。
“那我就在这,预祝你成为最后的赢家。”
我的朋友,我的盟友。
我的港湾。
“好景常在啊,余添添。”
*
回忆戛然而止,公交车也随之停下。
余添添缓缓向前门走去,站在车边的男人也随着她的动作迈开了腿。
车门打开,一只精致好看的手伸到了她眼前。
余添添轻轻抿唇,在男人专注的双眼里温和一笑,伸出手握上了那只手。
好景常在。
余添添看到在她搭上他手的那一刻,男人眼底浮现了浅浅的笑意。
他总是这样好满足。
付出一切疲惫不堪,却只要她一点点儿的靠近他能将其视为恩赐般,如视珍宝。
漆黑低调的车蛰伏在黑夜里,流畅优美的车身落了曾薄薄的积雪。
车身光泽感很好,细微的光落在上面,映着雪花有一种波光粼粼的感觉。
余添添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心跳,自己的心也仿佛被牵引着跳动着。
司机想要推开车门下来,为他们打开车门,却看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弯着腰小心护着余添添上了车。
余添添坐上车,在他关门的前一秒拽上他的衣角。
月光和风雪流进车内,余添添却依旧深深地望着男人那张被月光和灯光晕染的脸,盯着那双漂亮的蓝眸,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到自己。
“破镜可以重圆吗?”
没由来的一句话,但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余添添只是觉得,如果没有准确的结果,她不该这样耽误他。
没人该一直等谁,他也不该是无限付出的那个,更不该是被抛弃的那个。
余添添自顾自答到:“破镜是没法重圆的,有些事情注定不能圆满,你……”
”只要你想。”景则弯腰与她对视,薄而线条精致的眼皮微微上扬,通透的湛蓝眼眸裹着稀碎的希冀,“我就能圆满。”
如果,是他的话,破镜是能重圆的,就像她这种飞蛾,都因为他的爱变成了蝴蝶。
景则深深看着她,深邃的眉眼,漂亮清晰的下颌线,他就这样顶着一张线条精致清冷无情的脸,在月光下露出了脆弱易碎的一面。
他又轻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只要你想,我就能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