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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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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冷风肆意,咖啡厅弥漫着暖洋洋的咖啡浓香。

余添添坐在窗边望着店里的球形似的灯,透明的圆形罩里装着蜿蜒的灯丝,梦幻又童趣。

对面就是俞礼独特精致的红色尖角楼,和国内统一的学校不同,作为贵族学校俞礼的教学楼颜色艳而不俗,圆而尖的顶很有风格。

除夕已经过去了好些天,繁华热闹的锦川依旧陷在寒冷漫长的冬季里。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但即将高考的学生可没有松懈的机会,尤其是在俞礼签了卖身契的学生们。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俞礼的每个特优生要想在俞礼长久地呆下去,就要不断进步,不断上前。

每学期都会有从其他学校挖过来的人,同理,也会有因成绩被筛掉的人。

俞礼的特优生和正经的少爷小姐们其实很好区分。

除了看气质,还可以看神态。

哪怕穿着同样的定制校服,富人家的小孩跟穷人家的小孩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一名身着俞礼制服的短发女孩,垂着眼从校园走出。

女孩低着头有些畏手畏脚的,走在锦川繁华的街道太过拘谨小心,显得格格不入。

在余添添看清是谁的时候,对面传来了椅子被拉开的细微声音。

余添添轻轻抬眼,恰逢对面长发飘飘的女人对她抱歉一笑:“啊,路上有点堵车,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老师,言重了。”余添添轻轻抿唇,柔柔一笑,“您能来,我就已经很荣幸了。”

“添添可不要这样谦虚。”

女人这样说着,笑着坐在余添添面前,目光有一瞬间恍惚,转瞬即逝,她语气熟稔地打趣。

“毕竟我们添添现在,可是受人喜爱的歌手。”

被她这样打趣,余添添有些无奈,神情鲜活了起来:“老师。”

“好啦好啦。”女人耸耸肩,似是妥协,“人变漂亮了,性格却还是没变,还是以前的那个小大人。”

高中和池鱼他们一起排练时,这名老师就经常和池鱼林能一起打趣余添添,说她的性格太过老气横秋。

说她笑起来好看,要多笑笑。

过去的记忆太过美好,只是想了想,就让余添添就有些失神。

最终她还是压下了思绪,淡淡一笑:“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我收回刚刚的话。”

女人慢悠悠地搅开咖啡里的方糖,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余添添。

和高中的清冷伶仃不同,现在的余添添气质经过岁月的沉淀变得清雅秀丽起来,宛若空谷幽兰。

少女不再像以前一样孤独易碎,她自己将自己捡了起来,组成了一个更为强大和坚韧的自己。

女人带着点感叹的语气接上刚刚未言尽的话,眼里的遗憾快要化为实质。

“你变了好多,如果她,算了。”

她最终只是一笑而过,毕竟她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女人避开余添添的目光,抿了口微烫的咖啡,被烫到时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她微微低头,长发瞬间就遮掩了她的脸颊。

她低低道:“加了糖的咖啡还是好苦。”

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喝下去了。

余添添没有打扰她,女人很快就从低落的情绪里脱了身,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和温和。

她放下咖啡,将一个U盘推给余添添,里面是余添添未发布的专辑里的新歌。

阳光弱了些,显得外面的天色也没有早上那么好。

“里面的歌我听了,从专业角度来说很不错。”

作为俞礼特聘的音乐老师,女人的专业能力很强,强到她可以让那些注重家世背景的少爷小姐们,抢着选她当自己的老师。

可她真正收的学生只有陆云烟一个,从她以后,她再也看不上其他人。

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余添添顺着她的话问她:“那其他角度呢?”

女人将咖啡推到一边:“就像这杯咖啡太苦,我会因为怕苦而避开它。”

余添添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女人继续道:“如果过去无法释怀的话,我也希望你也能避过去,迈不过去的坎我们不迈了,吞不下的苦我们不吃了。”

严厉坚韧的女人眼里似乎有细微的水光,她温热的手攥上了余添添微凉的手,目光紧紧盯着她,认真且一字一字地说。

“添添,我希望你能幸福安乐。”

余添添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老师,有些东西是不能避开的。”

随着余添添这句话落下,女人的嘴角微微下落,眼里的光也逐渐被晦涩的情绪吞噬。

“当初是俞礼太过分了,明明充满疑点却这草草了事……”

“老师。”余添添牵动唇角扬起平静温和的笑容,“已经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吗?

只有余添添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老师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是没法就这样过去的。

被掩盖的真相,终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余添添永远永远记得在她妹妹生日那天,她唯一且血脉相连的妹妹,以生命为代价困住了余添添。

那时离高考也没多久了,大概还剩半个月的时间倒计时所剩无几。

与紧张的其他高三考生不一样,余添添反而松了一口气。

只要熬完最后半个月,她就会彻底解脱。

从此天高路远,霍巧玲再也困不住她。

她会真真正正站在阳光下,会走向自己被停止很多年的幸福人生。

站的越高摔得越惨,在余添添罕见地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她虚假不存在的幸福被打碎了。

那天她在美术室外等景则,少女突然从天上坠落,就连她的指甲被染上鲜红的血液,像极了过去她最爱涂的红色指甲油。

黑红的液体不断地从她后脑勺流出,脸颊溅上了大片大片红彤彤艳丽的油彩,像是离开水面濒死的鱼。

余添添亲眼看着少女痛苦无力眼眶晶莹执着委屈地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

她在说话。

jiejie?

姐姐?

姐姐。

她叫她姐姐。

绝望的情绪像是传染病一样,嚣张迅速地侵占整具躯体。

余添添大脑一片空白,尖叫声、吸气声,周围一切嘈杂慌张的声音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这是时隔多年,她又一次被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和绝望感包围。

四肢百骸沉重压抑,维持理智的线早已岌岌可危。

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看到少女倾尽所有力气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好难过啊。

非常非常非常难过。

就好像从楼上坠下的其实是她,因为她真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死掉了。

死的人为什么不是她呢?

明明前两天她还开开心心告诉她,锦川有个星探要看到她老师发的她唱歌的视频,想培养她做明星。

明明前两天,她还说以后她成为大明星,她会养她。

或许是血脉相连,余添添真的罕见地展露出了自己慌张害怕的一面。

听到动静的景则冲过来第一时间捂住了余添添的眼睛,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连忙拨打电话。

他能感受到他掌下覆住的余添添在不安地颤抖着睫毛。

“松开。”

景则没松开,这是对余添添有求必应事事有回应的大少爷,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

余添添曾给景则看过她妹妹的照片,少女神情冷硬,但眉眼又总是带着傲娇别扭的柔软。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景则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余添添她该怎么办?

余添添强硬地掰开景则的手,光亮挤入视野的瞬间,余添添仿佛听到了绝望的种子正在她的身体里扎根发芽。

离开景则的保护,余添添跌跌撞撞地扑到少女的身边。

景则看到余添添低下头倾听的一瞬间,有一颗晶莹的眼泪坠落在了少女的脸颊上。

少女委屈又不舍地向她伸手,一字一顿吐字艰难,执拗地叫着她:“姐,姐,对,对……”

余添添以前也会哄着她叫,但和余添添习惯性隐藏锋芒不同,少女小时候就很傲娇,总是很难示弱。

也很少叫她姐姐。

但这次她终于听到了。

鲜血染红了少女唯一的一条裙子,直到死亡彻底闭上眼那一刻她也是笑着的。

嘴角僵硬停滞的弧度,艳丽的鲜血涂抹着的指甲像极了以前她最爱的颜色。

她的妹妹死了。

她死了。

一声清脆的碎冰声音响起后,世界开始飞快地褪色。

很快,安静窒息的黑暗就侵蚀了整个世界,像是照片在岁月的风吹日晒后模糊不清。

余添添已经开始看不清周围人群的脸,她只能本能固执地抱着像冰一样冷的妹妹。

“救救她,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

余添添无措地哭着,泪眼朦胧地向她唯一的依靠求助。

记忆里,有人在世界崩塌的最后一秒冲破枷锁和时间向她飞奔而来。

直到最后一刻,在她的世界彻底分崩离析时,他终于把满身鲜血狼狈肮脏的她拥在了怀里。

她醒了。

余添添是被剧烈的心痛和窒息感叫醒的,梦和现实的重叠像把生锈的匕首,钝而涩地割在她心口,室内大汗淋漓地大口大口呼吸着。

她已经回到家了。

但冷冰冰的房子还能被称为家吗?

余添添掩面大口大口地喘息,胸口尖锐的刺痛让她紧紧皱起了眉头。

“呜呜呜呜呜。”

心里的女孩哭声凄惨不休,余添添手足无措后,突然想起了梦境崩塌最后一秒的那个人。

她学着他,在女孩世界出现裂痕时安慰着女孩,试图用爱缝补起她的世界。

“别哭。”

余添添闭上眼,不知是她的精神幻觉作祟,还是她真的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麻花辫,哭着出现在她眼前,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别怕。”

余添添走到小女孩面前,像那个人一样生疏温柔地将女孩搂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女孩。

她对女孩说:“我会一直在。”

“妹妹。”

妹妹。

她的妹妹。

嘴唇一张一合,轻轻碰两下就能说出的称呼,她却再也没机会叫她了。

那个嘴硬心软,总是像个小大人的女孩,永远留在了十四岁。

她怎么能忘记她呢?

她怎么可能避开她的死呢?

每日每夜她都会梦到她一次又一次地从高楼摔下,比俞礼教学楼还要艳丽刺眼的红色几乎要烫瞎她的眼。

她会记住她。

永永远远。

直到她死亡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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