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扭头，看见姜南枝在春燕和晓芬姐妹俩的搀扶下走过来。
“三丫，你这到底咋回事啊！”大家连忙围上去。
“哎哎哎！叔叔婶婶们！”许青灵伸手去拉，“不着急，不着急，我们这会儿不是正要去孟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跟我们一起去就好了嘛！”
她的话很有道理，乡亲们纷纷点头，而后一串人向着孟家走去。
昨天事情败露后，胡娟子连夜收拾着东西，带孟慧慧离开了家，准备避避风头。
这会儿，看见一堆人马浩浩荡荡朝家里走过来，孟秀秀吓得不行，“奶，咋整啊？”
孟老婆子这会儿反倒硬气了，把桌一拍，“哼！嫁孙女那是我老婆子自己家的事，我看谁敢说不对！”
喧闹声中，许青灵到了孟家门口，照例哐哐踹门，“喂！开门！给你们送好东西来了！”
“去，把门打开。”孟老婆子搁下碗，“我倒要看看她这外人能掀起多大风浪！”
作为家里最尴尬的存在，既无法反抗母亲也不受奶奶宠爱的孟秀秀，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
门一打开，穿着红衣裳的草人弹出到她眼前。
“啊！”
“别叫。”许青灵大咧咧把门敞开，“这身衣服好看吧？一会儿就给你和你那个妹妹穿上，把你俩嫁山坳里去，再打死埋进地里头。”
虽然是同龄人，但自从挨了那巴掌之后，孟秀秀就对许青灵产生了很强烈的恐惧感。
这种女人是她从没见过的。
自信、骄傲、骂得了人、打得了架。
过去她们引以为傲的三寸不烂之舌，在许青灵面前屁用没有。但凡多说两句，这个暴躁的女人拳头一扬就好像要砸上来。
真的非常可怕！
“你妈呢？”许青灵看着孟秀秀，语气不冷不热。
据姜南枝说，昨天撞桌腿的时候，就是孟秀秀给拉了一把，而且手忙脚乱帮忙止血，这才留下了点气。
这个微小的举动还不够让她对孟秀秀礼貌相待，但只要今天这姑娘识趣一点到旁边缩着，她可以确保不动手揍她。
孟秀秀被吓得一哆嗦，“我……我妈不在……”
“死了？”
“……”
孟老婆子从堂屋里走出来，双手叉腰，“咋了！咋了！一大帮人乌泱泱的，这是想干啥！”
“哦，奶你还没死，正好，我们商量个事呗。”许青灵举着草人，跨过门槛。
孟老婆子大骇，连忙后退，“你……你敢打人！这么多乡亲看着！”
“谁说我要打人了？这十里八乡哪个不知道我许青灵最讲道理？我这人只喜欢打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们一家是畜生还是人，自己心里要有点数的好吧，别污蔑我。”
门外的乡亲们一阵大笑。
孟老婆子让说得老脸发黑，奈何确实畏惧许青灵，想攻击回去也不太敢。
“别那么紧张，咱们今天好好谈谈，怎么样？我也不动手打人，就单纯说事。”许青灵将草人往门边放，“奶，你宝贝孙子今年十六，过两年该娶老婆了吧？”
“？”孟老婆子警惕地看着许青灵，搞不懂她葫芦里打算卖什么药。
许青灵背着手，在孟家院子里有模有样地踱步，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啧”，一会儿摇头。
“这孩子本来就没爹，家里条件差得很，亲娘也挣不来啥钱，一家人都靠着叔叔伯伯给奶奶的孝敬钱过日子。
“你瞅这破屋，这开裂的破土墙，人姑娘嫁过来，跟他一块儿睡的时候让塌下来的墙砸了怎么办？”
“……要你嚷嚷！”孟老婆子嘴上骂着，但语气却壮不起来。
许青灵说的话难听是难听了点，可全都是事实啊！
老二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孟泰又是老二的独苗苗。因着这层关系在，她咋也狠不下心跟母子几个分家，让他们出去单过，所以一直凑合过着。
这件事她的其他几个娃说了很多次，没什么用。即使小儿子跟她闹了脾气，她也没有改过主意，并且总在嫌他们给的钱给少了。
毕竟一转眼这么些年，宝贝孙子长大，马上就到娶媳妇的年纪，家里没个好条件，哪家姑娘愿嫁过来？
许青灵见老太婆神色有变化，继续道：“奶，你们把南枝卖了多少钱？”
“啥卖！这是给她相看亲事，你胡咧咧啥！”
“不说？不说我也知道，就收了十块礼金对吧？”
十块这个数一出来，看戏的乡亲们都忍不住了，义愤填膺地你一句我一句骂。
“十块？我看你们一家子是脑壳昏！”
“三丫这么好的姑娘，给你家当牛做马多少年啊！为了十块钱，你们能狠下心送她去死！”
“就是一头牲口那也差不多十块了，更何况活生生的人！”
“造孽哟！真真是黑心肝不怕报应！咱村咋会出了这种人嘛！太爷呢？叫太爷好好看看这歹毒的一家人！”
那些夹枪带棒的话，打得孟老婆子心虚。
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她比许青灵这种不怕虎的牛犊更懂人言的可畏。
就在她想辩解两句时，就听见许青灵刻意提高的声音。
“反正南枝嫁谁都是嫁，那边才给十块的彩礼钱，我出十五块，把她嫁给我，怎么样？”
原本闹哄哄的院子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大伙瞠目结舌地望着院子中的许青灵，她说出口的这番话，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
孟老婆子也被整懵了，愣了一小会儿，才迷茫问道：“你发癫？”
“我认真的。”许青灵摊手，“你才发癫呢，我说地，你答天。”
“你难不成不是女的！哪有女的娶女的这种说法！”
“那又怎样？你们的目的是把南枝嫁出去，换钱的同时躲躲我这个瘟神，那把她嫁给我，两个目的，一次达成，岂不美哉？”
“……”
大伙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许青灵趁热打铁道：“南枝嫁给我，我俩不办酒席，办酒席的钱算在礼金里，给你们家。就算……十块吧，那可就是二十五块钱了。
“这些钱，你们攒攒盖个房，又或者拿来下聘礼，还愁你宝贝孙子找不着条件好的媳妇？”
这下孟老婆子是真心动了，“你别胡咧咧，这话是真是假？”
“这么多乡亲看着，我又不是你们这种不要脸皮的烂货，肯定不能骗人。”
说着，许青灵拿出钱包，当着众人的面抽出两张大团结和一张五块的炼钢工，在孟老婆子面前晃了晃。
“怎么说？同不同意？如果同意，我们就上太爷或者村长那儿去，押钱，交户口本。等南枝的户口移到我的本上，这钱你就拿走，公平公正。”
“户口？”孟老婆子神色怪异，“她哪来的户口？你乐意就把人领走，钱这会儿给我。”
“急什么。”许青灵把钱揣回兜里，“既然没有户口，那就等户口办下来再说。
“哎！”孟老婆子伸手要拽许青灵，但被躲开。
她有点恼怒，骂道：“你做啥！刚才说的话当放屁了？钱拿来，人你带走！不然她这辈子都是我孟家的娃！”
许青灵看着孟老婆子，“你说南枝是你孟家的娃？好，把户口本拿来，让我们大家看个清楚，她究竟在不在你家本上。”
孟老婆子瞪大了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上套了。
“拿不出来？”许青灵抱起胳膊，“拿不出来那就对咯！南枝是我的妹妹，走丢了很多年，现在我终于把人找到了。”
“放你娘的屁！”
“你骂什么都没用，想要证明她是你孟家的孩子，就拿出证据来。拿得出来吗？”
“她是我家二富跟那姓姜的女人的娃，咋就成了你妹妹了！你还要不要脸！”孟老婆子破口大骂。
“呵，你儿子姓孟，我们南枝姓姜，你说这是你儿子的娃？”许青灵冷笑，“还是说你亲眼看见你儿子下了种，又看见他陪姜姨去医院做过亲子鉴定，确定他们是一家人？
“也不看看你们这几个，尖嘴猴腮没个人样，恶毒刻薄，你们凭什么跟我家貌若天仙又温柔贤淑的南枝攀亲戚啊，要脸吗？”
虽说许青灵的这番话纯属诡辩，但旁观的大伙还真就一时半会找不出什么破绽。
当初姜南枝的母亲带着女儿来到村里时，说的是找孟二富，两人生了姜南枝这个闺女，可偏偏两人又没结婚证，这算什么事嘛！
孟老婆子有口难辩。
过去这些年胡娟子她们造的孽，害得现在乡亲们即使知道许青灵是在放屁，也没人愿意站出来帮她的腔。
道理很简单，大伙都希望姜南枝能从孟家这个火坑里跳出来，恰好许青灵正在做的，就是将人拉出火坑。
他们没有办法做到这样的事，但在关键时刻，知道往哪边倒，这就是他们的善意能起到的最大用处。
这是积德呐！
就在大家都对着孟家指指点点时，村长和太爷等人也到了。
“闹啥呢？”太爷拄着拐，走进院里。
不等许青灵开口，边上一直沉默的姜南枝就站了出来。
她脸色依旧有些白，头上缠着绷带圈，看起来状况不太好，但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太爷，我有些事要跟您说，希望您能理解。”
老太爷看见姜南枝这模样，心里头暗叹一句造孽，“啥事？娃你说，太爷给你做主。”
“一会儿我会跟青灵去乡里，到派出所告源川县平桥乡红花村泉安小组的胡娟子拐卖妇女。
“她的婆母崔秀英，她的女儿孟秀秀孟慧慧，以及儿子孟泰都是同伙。另外，还有一个男的没有揪出来，但确定是我们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