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婶的劝解,但这是我应得的权益。”许青灵朗声道,“让我换地方住也行,退钱,同时五倍赔偿。”
服务员噌一下站了起来,望着许青灵,“你这女人故意来找事的?赶紧滚!一会儿挨了老子的打别说没警告过你!滚!”
“打架?”许青灵将拳头捏得嘎嘣响,“没问题,今天我好好跟你讲讲道理。但我说了,打架之前,把你们老板喊出来。”
服务员袖子一撸,从台柜后走出来,“敢在我这里闹事,还要打架,口气大得很!看你是个女人放你一马,还蹬鼻子上脸了!”
“哎哟!”好心大婶连忙去拉许青灵,“有话好好说!咋能动手嘛!”
另外一个大爷和旁边吃饭的男人也上前,挡在了中间,把服务员隔开。
“赶紧滚!穷鬼娘们,再叨叨你看老子扇不扇你!C妈X的,没死过是吧!”服务员指着许青灵大声嚷嚷,唾沫飞溅。
“只敢说不敢上,怂X东西。”许青灵嘲讽道,“功夫不到家就多练,长得一副短命样,尖嘴猴腮,摆在门店都脏风水晓得不?
“来,今天你龟儿有种就打死老子,但凡剩一口气,你十八代先人遭掘坟!傻X,来,往这儿打!来嘛!”
她的心直口快让周围人感觉头皮发麻,心里想的全是这姑娘发了什么疯,一个独身女孩儿非要挑衅那男的。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也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房间太差,姑娘喊换套被褥,服务员不换,但也不肯给姑娘退钱。
那服务员就是个没素质的,普通人遇上这种事没办法,只能闷声把亏吃下去,安慰自己这是花钱买教训。
不吃亏还能怎么办?都是无权无钱的老百姓,又碰到了个流氓不给退钱。
这流氓看着还很精壮,跟他吵几句,万一他气不过直接打人咋整?
几块钱的事,犯不着。
可这小姑娘实在是刚啊!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许青灵退后两步,顺手把身边的大婶拉开,“婶你走远点,一会儿别误伤了。”
“狗r的……”服务员让许青灵这话一刺激,忍无可忍,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人,伸手就要打。
眼看目的达成,许青灵也没了什么顾虑,向侧边闪,躲开了攻击,同时一只手抓住那服务员的手腕,一只手抓住手肘,两手同时发力,向不同方向拧这两处的关节。
在这没素质的男人痛得发出喊叫时,她放开手,一拳打到男人靠近太阳穴的地方。
趁人发晕身子歪着重心不稳,她绕到背后,将对方整条胳膊拽住向后拧,一脚朝腿窝踢去,松手,接着再朝背上踹,将人彻底放倒。
她站稳身形,到旁边抄起一把椅子,毫不留手地往那男人身上砸,砸完又去卸掉他另一条胳膊,并踩他脚踝,往下碾。
确定这人几秒钟之内站不起来后,手往腰上伸,将大衣的腰带抽下来,折叠着当鞭子使,往那男人身上招呼。
一阵连抽带踹,打得人直喊亲娘。
整个前台一片嚎声,大伙手忙脚乱要上前把两人拉开,许青灵大声道:“都别过来!谁过来拉架挨打了后果自负!”
有她这句话,大家都杵在原地踌躇,不敢真去拉。
算着再打要出事,许青灵停下手。
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她往男人腹部狠踹一脚,而后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将他发白的脸揪起来正对自己。
她手握成拳头往那张脸上砸,“服不服!”
男人刚要开口,一拳落下来。
“说话!刚才不是叫得那么凶!现在再叫两声试试看!”
又打了两拳之后,看男人眼泪鼻涕鼻血一块儿流,哀嚎着求饶,她直起身来,从兜里抽出湿巾,满脸嫌恶地擦着双手。
“喊你见好就收,听不明白是吧?动手之前老子是不是警告过你?果然是听不懂人话的东西。就你这种,揍你一顿都费不了什么力气。”
周围的人呆愣愣地站着,眼睛里装满惊疑。
“喊你们老板出来!”许青灵把湿巾捏成一团,精准丢进五米开外的垃圾桶里,“我倒要看看今天这钱到底能不能退下来!”
等待旅馆老板出现的时间里,许青灵跟几个吃饭的围观群众聊天。
听她说话有条有理的,即使刚刚才看见她打人,大伙也没感觉她有多凶恶。
“姑娘,你把人打成这样,怕是不好收场啊。”
“我是正当防卫。”许青灵严肃道,“他先出言贬低并挑衅我,并要用暴力手段对我的人身安全造成危害,忍无可忍我才进行的反击。”
这个说法让大家嘘声一片。
明眼人多少都能看得出来,刚才她就是故意激怒的那人,等人家先动手。
之前不明白她为啥这么做,现在明白了——为了让自己“正当防卫”。
太残暴了。
没聊多大会儿,旅馆老板就匆匆来到前台。
大致询问一番具体情况之后,他态度很好,跟许青灵表明可以退费,但赔偿是没法赔偿的。
要是许青灵愿意,他们可以提供一个干净的标间给她使用,不收取任何费用,明天到时间了退就好。
许青灵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去索要五倍赔偿,考虑到再往县城里走,那些繁华的地段旅馆收费会更贵,更何况老板的道歉态度也很好,就没再多为难。
要不是前台的服务员犯病,她也不想多生是非。
来县里是为了见领导,办完该办的事,她还得尽快赶回家去。
标间的床比单人间大了不少,有独立卫浴,有电灯,最主要的还是干净。
许青灵坐在椅子上,在灯光中感受着久违的现代生活气息。
这段时间待在村里,天黑了要么睡觉,要么点煤油灯。
煤油灯的光很昏暗,而且燃烧的时候会有异味和黑烟。
她卧室靠近书桌的墙壁上挂着煤油灯,才用了那么几个星期,墙上就有一道烟熏出来的黑尾巴了。
看着旅馆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九,许青灵锤锤腰,简单地冲了个澡就去睡觉。
床铺虽说不算软,但已经远超家里的那个床的舒适度。
没过多大会儿,她的意识开始下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一条宽阔的河流淌在山间,两岸的地势还算开阔。
她蹲在河边洗着衣服,边洗边哼小曲儿。
把衣服浸湿,打上肥皂,揉搓出泡沫,差不多了就往水里一涮,让那些灰尘和泡沫被流动的水尽数带走。
青山绿水间,风悠悠地过,山林间有人唱歌,歌声飘到了她耳朵里。
“上花轿咧……那女儿家把面掩哟……”
她听着听着,有些出了神,好半晌后思绪才飘回来,叹口气,准备继续洗手里的衣服。
可这一低头,才发现刚才的蓝色衣裳,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的。
那红倒是很正,艳得晃眼。第一眼看不觉得怎么,第二眼再看,却发现有点说不出的邪性。
她被吓了一跳,正在想这是怎么个事时,宽阔的河面又漂来了个奇怪的东西。
仔细看去,是个人。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具尸体。
那尸体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红色嫁衣,瘦小的个子根本无法撑起挂满了首饰和流苏的云肩。
尸体经过的地方,原本澄澈的河水都会变成红色。
她愣愣地蹲在河边,看见这诡异的场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觉得害怕。
很快,那具尸体漂到她面前,河水静止下来,这时她才彻底看清了那张脸——
是姜南枝。
她感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啊”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急切地想要伸手去抓即将漂走的姜南枝的尸体,但双手被那件红色的衣裳紧紧裹住,怎么也抽不出来。
就在这时,“姜南枝”睁开了眼睛。
那双好不容易才从麻木变得重新有了几分神采的眼,直愣愣地看着她,两行眼泪从眼角滚下来。
“姜南枝”用尽全力想要开口跟她说话,但嘴被缝了起来,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河水再次恢复流动,将尸体带走。
两人无法交流,只能这样望着彼此,直至被河水分隔开。
直到尸体在河流尽头消失不见,她终于得以动弹。这时,一阵低泣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呜……”
许青灵猛地睁眼醒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脑门上已经全是汗。
老天爷嘞……上次做这些邪门的噩梦,还是大学时看了个恐怖游戏实况。
旅馆的窗帘质量一般,透过帘子,能看见外头已经有了些微的亮光。
她心有余悸地坐起身来,抬头望向对面墙上的钟,上边显示六点半。
换作之前,她肯定要倒头再睡个回笼觉,可现在,她没有丝毫耽误,下床洗漱。
这个诡异的梦带给她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慌感,此刻她巴不得立马就能回村,确认姜南枝是否安全。
记得以前跟村情六处的成员们聊八卦时,曾经听到有两个老奶聊起过某些寨子的邪门东西,其中一个,就是给姑娘配邪婚。
后来又有人聊说哪个村有个克妻的老光棍,娶几个老婆死几个,土道士说要改命格,得迎个小姑娘进门。
当时她把这些当八卦听,毕竟村情六处吹牛逼方的都能说成圆的,没事干听听可以,犯不着往心里记。
直到这个噩梦,做得她冷汗涟涟。
这会儿蓝星都到改革开放了,迈入新时代,那些不科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没啥人信才对。
但谁说得准?
哪怕是她死前的那个信息时代,偏远的深山里也还有不少干这种事的,不能想当然。
天高皇帝远的山沟,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一旦发生点什么……
又恰好,她走之前胡娟子莫名其妙回了老家,还有那一家子人,对待姜南枝的态度变得无比平淡。
孟家姐妹俩看过来的眼神,一个躲闪,一个像在看死人。
听上去似乎无关紧要,八竿子打不着,但现在的她是越想越心慌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