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深谷中,繁复华美的殿宇雕梁画栋,沉香袅袅萦绕其中。
躺在八宝琉璃塌上的人低低嘤咛一声,随后伸了个懒腰,自顾自翻了身又准备眯过去。
一只羽扇轻轻勾起一片帷幔,戏谑声音随之传来:“你倒是睡得安稳。”
榻上的人闻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却依旧懒洋洋地躺着,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怎么,连觉都不让人睡了?”
“呵。”羽扇的主人轻笑一声,缓缓走近,目光落在榻上那人身上,眸中带着几分探究:“这场游戏,你还想玩多久。”
“我乐意玩多久就玩多久。”塌上的人紧闭着眼睛,语气带着些不悦:“走开,不要打扰我睡觉。”
“你别忘了,你这顿闹腾,可是轰动了三个州,若是扶阳,曜灵,南安皆反应过来,你我都没好果子吃。”叶千询隐在面具下眉心紧蹙,语气也凝重了几分。
榻上的人闻言,终于睁开了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却依旧懒散:“那又如何?他们若真有本事,早就找上门来了。倒是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
叶千询冷哼一声,羽扇轻轻一合,声音中带着几分警告:“他二人可不是你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不能玩我也玩了。”榻上的人不再回应,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叶千询,“你蠢,不代表我也蠢。”
“小丫头,跟哥哥讲话,莫要如此放肆。”叶千询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身子微倾瞬间压了下来。
他手中羽扇“哗然”打开,末端的羽管中忽然冒出根根尖刺,寒光凛冽,直直抵在榻上之人的脖颈处。
“怎么,这就急了?”榻上的人却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懒洋洋地说道:“叶千询,你的耐心可真是越来越差了。”
叶千询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手中的羽扇微微用力,寒芒几乎要刺破那白皙的皮肤。他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榻上的人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你敢吗?杀了我,你要如何跟那位交待呢?”
叶千询抿了抿唇,眸中的怒意更甚,却终究没有下手。他冷哼一声,收回羽扇,尖刺瞬间缩回羽管中。
“呵。”他站直身子,冷冷地看着榻上的人,声音中带着几分警告:“你别玩得太过火了。”
“知道了,知道了。”榻上的人依旧懒洋洋地躺着,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只是懒懒地挥了挥手,仿佛在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我不会动他,我喜欢他旁边那个。”
叶千询缓缓闭上眼,轻轻叹口气,无奈道:“这家伙不是你能觊觎的。”
“搞得好像时聿白就是你能惦记的一样。”塌上的人嗤笑一声,轻轻摆了摆手,“好了,别烦我了。”
叶千询站在榻旁,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殿主,有几个虫子来惹事了。”身后悄无身息出来一名弟子,跪在他身后,恭敬禀道。
叶千询停住步子,“哗”地一声打开羽扇,微微侧首,眸中悬着一抹不耐:“既然是虫子,碾死不就好了。”
“这次的不一样。”弟子俯低着头,恭声道:“是曜灵城苏家子,苏牧驰。”
“苏牧驰?”叶千询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倒是闲得很。”
回想起在雾笼山时,柳彦京对那家伙隐藏不住的关切,他就满心不快,胸中似有一股浊气难消。
好歹也是他长生殿的弟子,为了区区一个男人,便心甘情愿选择留在曜灵…真是荒谬!
他轻轻摇动羽扇,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怎么,他带人来了?”
弟子连忙点头,声音压得更低:“是。我们派去袭击村落的那批人,被他带人堵了个正着。”
“他手下的修士实力不俗,我们的人损失惨重,剩下的已经撤回来了。”弟子抵在地上的拳头不自觉握紧,身体也绷紧了几分。
叶千询手中的羽扇微微一顿,勾唇轻笑一声:“这人倒是比我想象的要有趣些。”
他缓缓合上羽扇,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语气陡然转冷:“既然他敢插手,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带些亲传弟子去,让他有来无回。”叶千询转身,目光望向远处青崖山的方向。
弟子眼中闪过一抹震惊,连忙应声道:“是,殿主!属下这就去安排。”随后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九幽噬魂阵。”叶千询轻轻摇动羽扇,眸中冷意更甚,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连化神修士都难以逃脱的绝杀之阵…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真是有趣呢…
“时仙师!”
木门“砰”地一声被撞开,蔺如浑身染着血污,踉跄着冲了进来。
他身上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紊乱,仿佛随时会倒下。
“……!”时聿白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站起身来,眉头微蹙,疑惑出声:“怎么回事?”
蔺如强撑着身子,声音沙哑急促:“主子!主子出事了!!我们收到消息去除匪,却中了埋伏,对方设下了阵法,将我们困在其中。”
“主子为了救我,拼尽全力将我送了出来…他自己却还在阵中,生死未卜!”蔺如身子一倾瘫跪在地上,双臂支着地,缓缓抬头。
他眼眶泛红,一脸哀求看向时聿白,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时仙师,求您救救他!那阵法诡异至极,我们根本破不开,只有您!只有您能救他了!”
“你别着急。”时聿白眉心微沉,他快步走到蔺如身旁,伸手扶住他的肩,将他搀了起来,沉声道:“先进屋,慢慢说,什么阵法?”
蔺如被他扶着,勉强稳住身形,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在…在北边青崖山下的山谷中。”
“他们不是寻常匪患,手段狠辣,阵法更是阴毒无比。主子为了掩护我,独自一人拖住了他们。”
蔺如说到这里,情绪越发激动,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时仙师,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脖颈传来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了下去。
时聿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将他稳稳搀到了床褥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蔺如,随即抿了抿唇,转身快步离开。
“阿聿,我有事…”同你说。容止渊踏入院中,话到嘴边,却忽然噤了声。
他站在院中,目光扫过四周,发现时聿白所在的侧屋门户大开,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这个点,王家夫妇带着小丫头去了田地里,院子里虽本该安静无声,可此刻却透着一股异样的静谧。
容止渊眉头微蹙,左手微展,赤华剑瞬间出现在手中。
他右手握上剑柄,指尖轻轻一挑,剑身缓缓出鞘,寒光凛冽,映出他冷冽的眉眼。
接着,缓步走到侧屋门前,朝内望去,却见床褥上躺着一个浑身染血的陌生男子,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而时聿白,却不见踪影。
“这人有点眼熟啊。”容止渊喃喃一声,利落收了剑,随后踏入屋中,停在床铺跟前。
他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啧”了一声,不悦道:“这不是苏牧驰那个小跟班么?”
“怎么会在这儿?”他偏头看了眼四周,目光扫过桌案上那用了一半的膳食,还有错乱搁置在桌上的木筷,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
时聿白向来行事严谨,用膳时,碗筷摆放整齐,用完也会随手收拾妥当,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凌乱。
更别提桌上那还剩半碗的饭菜,显然是被什么突发之事打断了。
容止渊眸色一沉,他转身走到桌旁,指尖轻轻拂过那错乱的木筷,低声自语:“时聿白,去哪了?”
手指轻挥,一股灵力顺着指尖攀出,缠上蔺如的脖颈,随后开始收拢。
强烈的窒息感让蔺如瞬间惊醒过来,他猛地睁开眼,双手本能地抓向脖子,试图扯开那无形的束缚,却什么都碰不到。
他原本失血过多略显苍白的脸色,此刻因缺氧而涨红,额角青筋暴起,呼吸愈发急促。
余光瞥见坐在一旁的容止渊,蔺如瞳孔一缩,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容止渊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无关紧要的戏码。
他手指微微一动,灵力的束缚稍稍松了一些,声音淡漠:“时聿白去哪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蔺如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沙哑而颤抖:“时仙师…去救主子了!青崖山…阵法…”
“什么青崖山?你们去那做什么?”容止渊彻底收了灵力,抱着臂冷眼瞧他,冷声道:“苏牧驰让你来找他的吗?”
蔺如跪坐在床上,心有余悸瞧着面前的姑娘,他摇了摇头,哑着声道:“不…主子不知道我来。我知道时仙师在这里,所以过来求救。”
他说完,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容止渊一眼,心中暗自嘀咕:奇怪了,这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怎么一言不合就起杀心…跟那个谁…好像有点像。
“盯着我做什么?”容止渊察觉到他不时投过来的视线,眸中噙着阴郁神色,冷声道:“怎么?觉得我像谁?”
蔺如被他的目光刺得一激灵,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乱看,声音也低了几分:“没…没什么。”
“时聿白,你倒是会给自己找麻烦。”容止渊冷哼一声,左手轻挥,一道赤色灵力瞬间袭向蔺如。
他撇了撇嘴,郁闷道:“怎么又来…”随即眼一黑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