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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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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什么时候了,周边商家基本都开始装修,你现在要换茶庄位置,只能换到后面去。”

初冬的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天气又阴又冷。

邵洋站在新区市场的街道中间,冻得胳膊打抖,想着别人都安安稳稳坐在办公楼里,他却被梁淮青叫来重新看市场位置。

“我提前跟你说好,无论再换到哪个位置,人流量都不如你现在的商铺。”

他态度不怎么好的拿着市场平面图,用笔在纸上勾勾画画,最后和他指着一个不那么靠后的位置,说:“要么就定这个,租金和面积跟现在差不了多少。”

梁淮青看着纸上的面积写着70平,他摇头说:“面积不够,位置靠后一点没事,我要100平左右的店面。”

“70平足够你装修一个茶铺。”邵洋觉得他是不懂70平是什么概念,没事找事,在这挑三拣四,他停下笔问:“你要100平干什么。”

“后面隔出来,装炒茶坊。”

这是梁淮青往周边跑了近半个月做出的决定。

Y市不同于小城小镇,茶叶加工售卖集中在城区,而茶园鲜叶出产则是完全和城区分离,位处五十公里外的大山区。

距离较远,且已经基本形成了茶农采摘鲜叶,运输到茶企或茶厂进行加工的一条完整产业链,很少再有茶农自己制茶。

因此要想单独租赁,要么选择市区里对小型茶商出租的昂贵炒茶坊,要么选择每天来回跑近百公里的偏远地区。

既没钱又没那么大人力的梁淮青,综合考虑,在茶庄后面单独隔出来一间用来制茶,是压低投入成本的最好选择。

他拿手指点着平面图上,一家靠后的百平茶庄,问:“这个位置,能装吗。”

敢情他是穷,为了省钱。

邵洋略显无语的说:“总经理不是借你五万?除去租金和装修,应该还能剩下不少。”

而且,据他所知,市区用于加工的制茶坊可以半年起租。

但茶源是个大问题,好的茶,要想价格卖的好,首先茶种和鲜叶在质量选择上,必须要过关。

梁淮青在鲜叶批发市场上走了一圈,不算茶种,只说质量稍微好一点的一叶一芽,都卖到了100左右一斤。

他不可能握着有限的数额,把钱全部拿出去。

留够用于支配的底牌,才能保证事物的大致方向,朝可控局面发展。

他保留的说:“我打算进山区,自己拿货。”

他这么一说,邵洋就懂了,和茶农直接签订合同,能直观看到茶叶保证质量,没了经销商中间赚差价,价格也会相对便宜。

但个体收购茶农的鲜叶,都是等到采摘结束再统一结款,大部分是靠彼此的信任签单。

所以大多农户对新来的商家,都抱有一种,他们万一赚不到钱转头跑了,到时候找都找不到的怀疑,很少有人会冒险出售。

反而在批发市场购入,知道是年后即将开业的茶庄,哪怕后付款,也比较容易拿到所需用量的鲜叶。

邵洋想说这不就是白费劲,但又想到他最后能不能顺利拿到鲜叶,也不关他的事。

“我目前还没见过把加工装在后面的茶庄,不过市场也没有明确规定不让装。”

他圈下梁淮青指过的商铺,说:“如果合规,也可以试试,但后续大概还要再申请办理相关证件,等我问了总经理再给你回话。”

大概是颜文予对他的奇思妙想还挺感兴趣,隔天就让邵洋回了话。

拿到茶庄钥匙后,梁淮青联系了工人,正式开始装修,对于茶店的装修风格,他没有太大的讲究,主要追求简单实用,视野开阔。

货架桌椅和柜台统一选购木质,三面墙上全部打上货架,以便开业后客户一进门,就能将展出的茶叶一览无余。

柜台侧后方开了一扇能通过两人的门,后面隔成了炒烘一体的制茶间,靠墙通风的一面,摆上了几排晾茶架,便于摊晾鲜叶。

彻底忙完装修,挂上‘青榆茶庄’招牌的那天,距离市场开业和明前茶采摘只剩一个月。

梁淮青推着买来的二手自行车走进新区市场,打算今天把茶店最后一点卫生打扫完,明天去山区找茶。

他刚踩下脚撑,把车子停在店门前,许听榆就扯着他的衣服,往街尾指着。

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一个只穿着薄薄的外套,身上和头发都又脏又粘,脚上还踩着一双沾满泥土,半湿不干棉鞋的年轻小伙,蹲在一家还没开的店门前,躲着寒风。

最近总有一些不知道从哪过来的无业游民,知道这块地方在招工,不管之前有没有干没干过,认不认字会不会算账,都想来碰碰运气,周遭招聘的老板已经见怪不怪了。

梁淮青漠不关心的把车上挂着的早饭拿下来,打开店门,说:“许听榆,进来吃饭。”

可是,那个人面黄肌瘦,看起来已经饿了很久,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许听榆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感觉,他很讨厌,所以不想看到别人也吃不饱饭。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肉包子,手指牵上梁淮青的手,想拉着他一块过去。

但他使劲拉着梁淮青的胳膊往前走着,梁淮青都站在原地不动,许听榆扭头看他不跟自己走,哼哼着跺了下脚。

梁淮青拿他这毛病没辙,他胳膊上的力气渐松,脚步往前迈着,说:“送完就回来。”

杨大顺蹲在店门口,怎么躲侧面的寒风都会吹到他的身上,他被冻得手脚麻木,浑浑噩噩把脚往里边挪了两步,看见眼下递过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

他拿过来就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饿的太久又吃得太着急,包子都卡在喉咙,噎得他脖颈用力往上伸着,还没咽下去,余光看到了站在旁边的两人。

“哥!”杨大顺终于在这座没有一点人情味儿的大城市里,看到了认识的人,霎时间满腔憋了几个月的委屈,全都喷发了出来。

他站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在外人面前哭得鼻涕横流,是件多丢脸的事,一股脑的诉说:“我好后悔,我没注意听你那天说的话,我不知道大城市里的人都这么坏心眼!”

“呜呜呜呜,我被骗惨了,我连回家的钱都没有,我一个人,我就一个人来的这,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还让人给丢在半路上,自己走到这边的,我从山区徒步走了整整两天!”

“没有人帮我,他们把我当成乞丐,我没有钱,我都睡在大街上……”

他哭得一哽一哽,话更是说得断断续续,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包子渣,因为他情绪太过激动,都喷了出来。

梁淮青皱着眉,把许听榆拉远了,说:“你吃完再说。”

杨大顺胡乱擦着眼泪,把剩下没几口的包子都吞进嘴里,着急嚼了没几下,他就捶着胸口咽下去,说:“我……我那天刚出火车站就被该死的骗子,骗走了十块钱!”

“坐公交路上,我遇到一个老乡,我们都是油城过来的,他知道我想去山区做摘茶工,说秋冬天茶园都在休眠,招人要等到年后,他正好在城里工地上干活。”

“我就想着好不容易碰到个老乡,去哪也都能互相照顾,就去他那的工地找了临时工,干到上个月底,工期快结束的时候,他说他妈妈生了重病,哭得白酒都喝了大半瓶,我就把钱都借给他,结果他拿钱走了以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我想着得赶紧赚钱,去了山区茶园,他们说年后摘茶工只要熟练工,没时间一个个重新教,在那转好几天,我也没找到其他工作,只能想着再回城里找。”

“好不容易联系到车,结果他半路突然找我要翻倍的车费,我不给,他就把东西全给抢走,还把我丢在了半路上!”

“我自己从山区里,走了整整两天才走到这边来,饿的喝路上山地里的水,有好几次夜里我都怕被野兽给吃了。”

“我前天就来到这边了,招工的店铺好多都说他们要有经验认字会算账的,我虽然没经验不会算账,但我真的认字,我上过学,他们看这样的打扮,说我骗人,不肯要我!”

杨大顺越说越伤心,想到他从来了Y市到现在的遭遇,嚎啕大哭起来,说:“我做错啥了,我啥都没有干,让人给骗成这样,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

许听榆虽然不是很懂说的这些,但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绝望和伤心。

他看着之前在火车站还斗志昂扬的杨大顺,转眼就成了这幅连饭都吃不起的凄惨模样,他嘴巴瘪着,刚哼了一声还没哭出来,就被梁淮青一手捂上。

“别哭。”

梁淮青低头看着被捂住嘴,眼泪依旧被带出来的许听榆,又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鬼哭狼嚎,不耐烦转头看向杨大顺,说:“你把嘴闭上。”

他说完,也不管杨大顺闭不闭嘴,直接隔绝声源,把许听榆抱了起来,往店门走去。

杨大顺看他走了,也顾不得再哭,他擦着眼泪赶忙追上去,哽着说:“哥,你是在这附近工作吗,能不能给我介绍份工作,工资高低都不要紧,管我饭吃就行。”

他跟着梁淮青进了店门,眼睛看着店内橙黄色和煦的灯光,崭新的木质桌椅,贴在店门口的店员招聘。

又看到梁淮青弯腰把许听榆放在柜台里的座椅上,拿过热豆浆让他喝,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这会终于反应过来了,问:“你是老板?”

那这就更好了。

杨大顺看梁淮青转身去后面拿湿毛巾,出来要去擦桌椅,他忙把毛巾抢过来,卖力擦着桌椅,殷勤的说:“我认字,我真的读过书,我不骗人,哥,老板!你招我吧!”

他说着生怕他也不愿意招自己,努力想着自己的优点,说:“我能吃苦,我啥苦都能吃,我在老家工地一天能干十几个小时,再累再苦我都不会抱怨一句的,老板!”

梁淮青重新拿了一个毛巾擦着柜台,听见他把桌椅擦着哐当哐当响,扭头看他一眼,问:“你现在吃的苦够多了吗,有用吗。”

杨大顺擦着桌子的动作一停,顿时哑口无言。

他以为出来只要肯卖力,只要肯吃苦,就一定会获得他想要的东西,他以为拿着长辈教育的做人一定要老实本分,吃苦耐劳,就一定能在城市立足。

但现实,好像总与教授而来的观念相悖。

他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湿毛巾,瞥到了正在啃包子的许听榆,抓住了重点说:“我会做饭,会照顾小孩,我家里也有两个弟弟,真的,我特别会陪着小孩子玩,我还能看店,我什么都能学!”

许听榆看他目光期盼的盯着自己,想到了在火车站饿的时候,他给的半个包子,他手掌心放在梁淮青的手上,晃动着他的胳膊。

梁淮青思考了一会,前段时候他抽空去了趟鲜叶批发市场常去的山区,那边茶农居住的很多地方,要进去连条能走的小路都没有,基本都是山石地。

他一个人带着干粮去,都得翻山越岭一整天,再带着许听榆,根本不好走。

店内也迟早都得招到一个店员,他拉开柜台后的抽屉,拿出合同,问:“身份证还有吗。”

杨大顺立即往衣服兜里掏着,说:“有有有!”

梁淮青接过他递来的身份证,举着和他比对了下,放在桌上,说:“还有一个月市场开业,没开业前你可以睡在店里,不需要你干十几个小时,早八晚六,工资三百。”

“这期间店不营业,你主要负责我不在的时候看好许听榆,工资照发,记住去哪都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范围,我会每天留下饭钱,你和他一起吃。”

“还有,他有些黏人。”

梁淮青说到这,看了眼听见他的话已经开始不乐意的许听榆,指着合同下面的位置,说:“能接受,就在这签字。”

杨大顺想都不用想,立马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光坐在店里帮忙看看孩子,一个月就能拿到三百块钱,再想想他这几个月遭得那么多的罪,这简直是天上掉美事的工作。

他在家也经常帮忙带两个小他五六岁的弟弟,早就有了经验,再说小孩子黏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再黏人,又能黏到哪里去。

但谁知道梁淮青说的是黏人,是只黏着他跑。

隔天,许听榆手指牢牢抓着店门把手,无论杨大顺怎么往回拉他的胳膊,他都不肯进门。

他眼泪不断无声地从眼眶滚落,哭得眼皮发红,也要紧抿着唇盯着梁淮青,和他犟着劲。

杨大顺蹲在店门口,急得额头直冒汗。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对短暂分离都表现这么抵触的孩子,生怕梁淮青以为他看不好孩子,手忙脚乱的给许听榆解释。

“老板是去山里看茶叶,没法带你一起去,不是不要你了,不是不回来了,他晚上就回来,你就今天一天见不到他而已。”

但许听榆根本不听他说话,杨大顺再试着去拉他,他手指依旧跟钳子一样攥得严严实实,做着无声的反抗。

“柜台里边放得有他的兔子和图画书。”

虽然都只剩下一个了,但那些是许听榆在这个城市,除了他,最熟悉的东西。

“你拿出来,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梁淮青看着天都已经大亮,没时间再耗了,他蹬着脚踏,走前和许听榆,说:“我晚上就回来。”

杨大顺看许听榆,一见梁淮青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就松手要追出去,他眼疾手快把许听榆提抱起来,往柜台那边带的时候用膝盖抵关上了店门。

但没想到许听榆看着不声不响的,力气还挺大,在他身上使劲推拒着,身体往后倾斜,不让他抱。

杨大顺的脖子和脸,被他抗拒的手指甲,刮得嗷嗷直叫。

他艰难地挪到柜台,打开抽屉就把里面的东西通通塞到他手上,希望他赶紧消停下来,说:“给你给你,兔子,图画书!”

不要,他什么都不要了。

许听榆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他挣脱开杨大顺提抱着他的胳膊,脚一碰到地面,就跑去打开了被关上的店门。

门口早就没了梁淮青的身影,他顶着时不时吹来的寒风,呆呆看了会,然后两只胳膊别在腿前,蹲了下去。

不是说他喜欢这些东西吗,杨大顺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兔子和图画书,怎么和老板说得不太一样。

他摸不着头脑,往许听榆那边走,还没走到门边就被往里刮得冷风,冻得打了个寒颤。

但看着许听榆不怕冷似的,还挺伤心的背影,他忽然就明白了,比起那些玩具……

他蹲在没被打开的另外一扇门后,问:“你更喜欢老板吗。”

许听榆睫毛闪动了两下,抠着手指继续看着外面,点了点头。

但是老板他现在走了,明知道他一整天都不会回来,还要在这里等着吗。

杨大顺记得他小时候,别说等人了,一家人合伙把他摁在桌子上写作业,都定不了多久时间,一天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应该是很漫长,很漫长。

可他看着许听榆执着盯着外面的侧脸,慢慢就意识到了,他这还不是一般的依赖他,甚至是依赖过了头,宁愿承受难熬的时间一直等,也不想错过他回来的第一面。

他有些瞠目结舌,说:“再喜欢黏这么厉害也不对,你长大了怎么办。”

许听榆扭头看他,比划了几下,杨大顺大概知道他不会说话,他跑到柜台前,找了一支笔和一个废旧纸板,拿给许听榆,坐在了他对面的地上。

看他一笔一划的写着,“为什么长大不能。”

杨大顺挠着头,想想怎么和他解释,说:“长大了就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了,你要上学?工作?老板到那时候生意做好了,有钱以后应该也会结婚娶媳妇,生个孩子,组建自己的家庭了吧。”

“你到时候也不会想,天天都和他待在一块的。”

许听榆立即写着,“我长大,不会和哥哥分开。”

他笑他小孩子思想,太过于天真,说:“没有人能一直不分开,你难道长大了,还要整天赖在他的家里?”

许听榆有些着急的写着,把纸板举起来,“不行吗。”

杨大顺想他在老家工地休息的时候,还没跑回去在他妈面前转悠几圈,就被骂着还不如不回来,说:“无论是谁,都会烦的吧。”

许听榆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泪,瞬间在眼眶打着转。

他生气的把纸板和笔丢在地上,才不会,不是的,哥哥一定不会烦他。

杨大顺看他扭脸转到了另外一边,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了他,他想着总不能让老板回来,就看到他一直等在门口的模样,还是得拿别的东西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在纸上画着五子棋,拿到许听榆的眼下,说:“你玩过这个吗,这个很好玩的,我教你。”

但许听榆不仅不理他,还寸步不离守在门口。

他要向杨大顺证明,哥哥不会烦他,也不会和他分开。

晚上一等到梁淮青回来,他就跑了出去。

“吃过饭了吗。”梁淮青把车子扎在门口,牵着许听榆伸来的手,带进店里,说:“手怎么那么凉。”

杨大顺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他一整天都蹲在门口,一定要在那等你,中午和晚上的饭都没吃几口。”

梁淮青随手拉了个凳子坐下,盯着眼前的许听榆,说:“不是说了我晚上就回来,为什么不好好吃饭,许听榆。”

许听榆听着耳边的质问,他低埋着头,缩了下被牵着的手指。

杨大顺感受着这略显严肃的气氛,忙说:“没事,老板,你放心出去,我接下来一定能顺利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好好吃饭!”

他把这当成了工作需要完成的第一项艰巨任务,不管后面几天,许听榆怎么蹲在门口不理他,他一会拿出几个石子,在他面前教他抓着玩,一会省下饭钱,买肥皂泡泡递到他的手边。

终于在第三天,他把一个弹珠弹到了许听榆的手边,许听榆不再只是看着他玩,他看着墙上的时针,然后手指慢慢靠近那颗弹珠,在门边和他玩了一会。

自那天后,杨大顺就发现了许听榆变得比前几天要听话得多,不仅剩饭留的少了,每天都还会和他玩得越来越开心。

虽然他每次总是在晚上才加入他的游戏,还要时不时盯向墙上的时针,让他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但看着他在柜台边折个纸,都意外捧场的许听榆,杨大顺转眼就把那些奇怪的念头抛在脑后。

“四个角写上东南西北,侧角写动物。”杨大顺趴那把字都写好,催着说:“你快写东南西北各几下。”

他说完,刚按照许听榆写下的数字开始折动纸,就看见梁淮青回来了。

不等梁淮青问,他开口就说:“许听榆今天也很听话,中午和晚饭都吃了不少,也没去门边等多久了。”

许听榆听到杨大顺说的话,正要下凳子跑去梁淮青那边的脚,碰到了地面,又再次缩了回去,专心看着杨大顺手里的折纸,跟着他数数。

梁淮青嗯了声,去了后面拿干毛巾擦着衣服上淋的小雨,他倒了杯热水,站在隔间门边,看着两人。

杨大顺忙里抬头,问:“对了老板,茶叶今天还没找到吗?”他说着,数到了许听榆说的数字,盯着上面的字,冲许听榆笑着说:“你是小猫,上次数的我是小狮子,看看下次是什么,你快点再写一个!”

他这一个星期去的茶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都卖出去了,只要他去问,都说被人提前定下了。

他明天不打算再去那边周围的茶山,而是去距离三十多公里的茶港看看,那边大多和茶厂茶企都有长期合作,不一定能找到。

但梁淮青吹了茶杯里的热水,眼睛看着得到折纸出来的结果,在杨大顺旁边笑得开怀的许听榆,没有说话。

“哇,这次是小狗,快快,还有好几个没翻到,赶紧写下一个!”

梁淮青把热茶端在嘴边,看着被杨大顺拱着肩膀,笑着趴在桌上写数字的许听榆,移开了眼。

“这次再看看,会不会出来你喜欢的小兔子!”

许听榆期待的跪趴在凳子上,开心地发出一声,“嗯!”

梁淮青听着,捏着茶缸把手,抿了几口茶,说:“许听榆,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茶港。”

“啊?”杨大顺正在忙着翻纸,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看着这会外面都下大的雨,说:“刚下过雨,明天山区的路都是泥巴,不小心就会陷进去,老板你带着许听榆更不好走吧。”

梁淮青说出来后,本想着还是他自己去,但看到许听榆听见他的话,上一刻还高兴的直接从凳子上冲到了他的面前,点着头。

下一刻,许听榆就低下头,牙齿抿咬着下唇,故作没事的抓住了柜台边沿。

梁淮青把茶杯放在柜台上,压了下眉弯,说:“风吹一夜就干了,那边小路多。”

许听榆跟着梁淮青在茶港跑了一上午,中午他坐在自行车后座,刚啃着梁淮青递来的凉包子,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带着斗笠的大爷,在淤泥地里来回晃悠。

他用手扯了扯梁淮青的衣服,往那边指着。

梁淮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需要帮忙吗。”

说完,他等了会,看那个带着斗笠的大爷好像没听见一样,不说话也不抬头,依旧在两只手卡着腿,闷头左右拔着陷进泥里的脚。

他看了眼疑惑的许听榆,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前走,说:“他可能在里面游泳。”

朱大爷一听他这凉飕飕的一句,气炸了,骂骂咧咧指着他们,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有人在泥里游泳!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我这是陷泥里了,要帮忙就赶紧来帮忙,在那废什么话!不帮忙就走!”

梁淮青皱眉看了他一眼,朱大爷见他还真转身就走,气呼呼的说:“帮忙,赶紧把我拉出来!”

许听榆下去帮着梁淮青,好不容易把他拉了出来,但看朱大爷出来以后,弯腰把泥里的鞋子拔找出来,提上就一句话不说的扭脸就走了,临走前还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许听榆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他被吓得往梁淮青的腿边躲了下。

梁淮青两手抱他上了后车座,说:“不管他。”

他推着许听榆,走过了环状盘旋的山石地,往层层覆盖着绿油油茶树的高山深处走,到了茶山较为平坦的地方,看到迎面从山里边下来的两个带着斗笠妇女。

他停下问:“你好,我问一下这周边还有没有,没被茶厂采购的茶园。”

年纪稍大的妇女停下来,说:“我们这边都是和茶企长期合作,整座山基本没有没签合同的茶园。”

她旁边年轻的女人,想了会,接下话,说:“我记得是有一个,但有倒是有,那个老头子脾气古怪,以前有商人去他家收购,他都给打走的,他脑袋有点毛病,不一定会卖给你。”

“谁脑袋有毛病?!”朱大爷刚到拐个弯到家门口,就听见那两个嘴碎的妇女,他斗笠都没摘,指着她们骂着。

“是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为了赚钱,把我们Y市,上千年的茶叶文化都给毁了的人,你们脑袋才有毛病!”

“整天跟着科学,好好几千年的本地茶种不搞,专门引入外来品种,往茶树上接什么新品种,搞得茶不是茶,树不是树,还往上边打农药,弄化肥,你们是给人喝农药,还是喝茶!?”

“你跟我呛什么呛!”年轻女人早就忍他很久了,踮脚和他对骂着,“引进大白茶,选育杂交,那是政府为了提高产量,造福茶农的决定,你要和我争什么争!有本事你家一辈子也别搞外来品种,就守着那几十亩旱茶去!”

年纪稍大的妇女赶紧拉着她说:“你少说两句。”

她一下别开她的胳膊,说:“本来就是,全茶区就他一个人反对,我也没看他家的茶叶卖出去!”

“我不像你们这些没底线的人,为了赚钱,把传承传统文化的责任和使命,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朱大爷看着她们的嘴脸,气得拿起地上的石子就冲她们砸过去。

“我做了几十年茶,也守那么久了,卖不出去那是我不想卖,卖给不识货的商人,我宁愿茶叶都烂在地里,我守一辈子,我也乐意!”

年轻女人没想到他还敢砸人,躲着落到脚边的石子,骂着:“这老头子疯了!”

年纪大的女人朝梁淮青点了下头,赶紧拉着她走,说:“都说了你不要和他争,那么大年纪了,赶紧走。”

一辈子……许听榆盯着朱大爷激动到胀红的脸,从后车座慢慢下来,站到了梁淮青的身边,默默拉上了他的手指。

苗大娘听着外边的声音,就知道这老头子又和人吵起来了,她跑出来,指着他说:“你就是个种茶叶的,小时候跟你师父学十几年手艺,你有什么责任使命,整天梦想理想,发扬光大的!那Y市的茶叶文化用得着你去操心,你去说?”

“我看你茶叶再不卖,饭都快吃不起了,你还要什么责任使命!”

梁淮青被他们咋咋呼呼,吵得耳朵疼,他把车子推到茶园边,和苗大娘说:“我能进去看看吗。”

朱大爷立即瞪着眼,“不让看!”

“你敢!”苗大娘叉着腰指着他,笑着把梁淮青请进来,说:“他敢不让看,来,快进来,快进来。”

她把两人带到炒茶坊那边,走的时候连指带点的和朱大爷,说:“你给我好好招待,听到没有!”

朱大爷憋闷的打开茶叶柜子,看着里面的几个不同包装,他斜眼往后边看看,随便抓了几把茶叶泡进杯子里,放在桌上。

随后他搬了个凳子,坐在门边点着旱烟,就是不带梁淮青往茶园去。

梁淮青也不催他,他拉着许听榆在桌前坐下,慢慢吹着茶叶变温,尝了一口,又抿回去半口,说:“这是陈茶。”

朱大爷眼睛一亮,舌头一尝就能尝出来,说明这是个懂茶的人。

他抽着旱烟往里瞧着,虽然高兴,但现在的商人卖茶都喜欢往自己身上贴金,外面装装懂行。

他嘬吸了几口烟,问:“你说说,这是几年,什么时候的茶。”

“三年。”梁淮青抿了很小的一口,不是明前夏茶的味道,“白露茶。”

还是品质最差的那一批,口感偏淡,回甘也很淡。

他盯着茶缸里的绿色叶片,粗壮,不是毛尖典型的细小针形,叶片虽然是一叶一芽,但上面附着的除了茶豪多,口感基本没什么香味,汤色很混,被放得几乎不能喝了。

梁淮青前后一想,看向朱大爷,说:“你说的外来品种茶?”

“好小子!你还真懂。”

朱大爷当即乐得从凳子站了起来,他拿着烟筒边抽着,边踱步到桌边,绕圈打量着梁淮青,眼睛看到了他手指上的老茧。

他喜得眉毛都上扬着,翻开他的手掌,说:“好小子,你真是懂行的人,你这是会做茶吧!”

他啧着,又叹着说:“这手上的痕迹,得有至少十年的心血,你这小子还真能忍!”

“好好好。”他说话左一句右一句,完全在自言自语,念念叨叨的,也没想听谁能接下他的话。

他又忽然激动的把旱烟放在桌上,磕得啪嗒一声响,也没管,就跑去外边拿来竹筐,给梁淮青一个,说:“走,我带你去看茶园,采茶去,咱们各自在里边挑地方采,谁都不许看谁采出什么样的茶叶。”

“你采回来,就在这做茶给我看看,和我比划两下,要是让我满意了,别说茶叶卖给你了,我还有个拿手绝活,我都能告诉你!”

苗大娘生怕朱大爷脾气上来了,连茶都不给客人倒,她端着两杯热茶,正往这边走,迎面就看见刚才还互不待见的两人,各自手里提着一个竹筐,上了茶山。

一老一少跟着去了,也就算了,怎么后边还跟个小的,也往那边跑去了。

苗大娘呆呆地看着他们,说:“都疯了,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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