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启年迷迷糊糊中，有柔软的触感靠近了他的额头。

但他醒来的时候，魏延庭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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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早饭送来的时候，他哥也来了，风尘仆仆，一边打着电话，带着满脸的担忧。

“已经没事了，和上次差不多。”等他挂断电话，代启年有些心虚地说，“要不要一起吃饭？”

“……嗯。”代牧洵说，“来点吧，我也还没吃呢。”

“你工作结束了？”代启年说，他记得代牧洵说过这回客户不算大，但交给他们的时候已经要到收尾阶段，所以上级让他和另一位同期驻场，算是变相考核。而他那位同期是alpha。

代启年给他哥夹了一个包子，收回筷子又说：“其实你不用紧忙赶回来的。”

“没事，你生病了嘛。”代牧洵喝粥吃饭。

“所以你就要放下你的事情来照顾我？”

代牧洵避开目光，半晌才说：“也不是，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

“工作本身确实不重要，”代启年说，“但你还挺喜欢的吧。”

其实论高考成绩，他哥的S大法律系比他的分数线还要高些。而SSS所是A城最好的几大律所之一，属于新人律师很不错的职业启程点……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代牧洵对现在的工作内容还挺满意的。

“不过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已经好了。你忙的话随时可以走。”

“我才过来就催着我离开？”代牧洵笑起来。

“啊？但我昨天下午打电话不是也说了没事，你可以不用来了吗？”代启年想了想说，“……或者没事的话带你参观一下医院？”

代牧洵：“……”

“……你真好了？”过了一会儿他说，“那等下陪你做个检查，没事的话，我就回公司了？”

“但，昨天不是已经做完了？我记得检测结果发你vx了？”代启年奇怪地点开软件，“没收到吗？”

“是我没来得及看。”代牧洵有点尴尬，“我就想着你可能需要我过来，所以我就来了。”

“那吃完饭我再去问问医生，看要不要开点什么药吃。”他停顿了会儿又说。

“没事的，”代启年认真地说，“昨天我都已经问好了。你做你想做的就行，真的，不必在意我。”

“不耽误的。”

“其实耽误，”代启年说，“比如你不喜欢做饭吧？”

代牧洵低头喝粥，没吱声。

“我也不喜欢。”代启年看着窗外，“所以我不想做。但其实我是想说，不是我不想做你就要做的。”

“但总要有人做这些吧。”代牧洵轻声说。为了生活。

“不是的，不是总有人要做不喜欢做的事，至少我不想让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代启年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感情和责任，当然你的话肯定是前者多些。但不是我不想变，所以你就要改变。”

“我已经成年了，就算是抚养也足够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他的弟弟最后说。

代牧洵看着对面的弟弟，代启年的眼瞳好像天空一样广袤，里面盛满了他和他人的自由。

好奇怪，明明是他看着代启年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从那么一丁点儿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公分，他好像老早就习惯照顾他了。

从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分化成omega开始，那时候他乐观活泼，自信勇敢，在还在看动画片的年纪里，他的梦想是做一个盖世英雄，然后骑着七彩祥云带着弟弟和父母跋涉万里迎娶公主。

可惜，这个梦想在他14岁分化成omega的时候就破碎了。

14岁的孩子觉得天已经塌了，而且天塌下来，没人顶得住，他只能缩在墙角。

父母、老师们、他的朋友们……所有人都来轮流安慰他，但听着他们说的话，代牧洵越来越难过。

这个时候他沉默的弟弟在门外敲门，问他：“今天晚上他俩都不回来了，我们去哪里吃饭？”

外出一顿饭的时间，从出发到回来，代启年和往常一样，刷手机，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网页，偶尔问他几个不知道哪看到的没有上下文的问题。

过后，代牧洵觉得也不过如此。Omega其实也不影响什么的。

大概是从他刚上大学开始，父母工作有了调动，平日里照顾弟弟就变成了他的义务。盖世英雄的定义也很广泛，他依然可以做一个盖世英雄，然后骑着七彩祥云，上面驮着他的弟弟。

代启年一直不是活泼的孩子，小时候不爱说话，在同龄人中总是过分疏离，而他希望弟弟过得轻松愉快。

但代启年其实一直过得轻松愉快。

他和弟弟终究是两个人，代启年终究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七彩祥云也终于有化云为雨的那天。

“……嗯，好。”代牧洵这回说。

“那我等会儿就回学校了，今晚不住院了。”吃完了饭的代启年把餐盒盖上扔进垃圾桶。

“那我开车送你到地铁站吧，顺路，可以一起走一程。”代牧洵也吃完了，站起身收拾剩下的垃圾。

“啊？但不顺路。”代启年转过头，“我要去买奶茶。”

代牧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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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他哥后，代启年想起也应该和魏延庭说一下。

于是他打了电话，说办完手续就走。

“手续已经办完了。”那头的alpha说，“我走之前。”

“那我直接走就行了？”

“等等，”魏延庭说，“我去接你？早上有点事先走了。没想到已经这个点了。”

“正好要回你们校那边。”他小心地解释。

“不用。”代启年说，“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头沉默了。

“或者，你在学校后门等我？三号线出口附近。”代启年又说。

魏延庭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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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启年办理了出院几天后，魏延庭的考察工作也结束了。

经由魏瞻和院长点头，把天魏集团在J大附近的某栋暂时没用的不动产给他们圈了几层出来，魏延庭以实控的天魏某子公司入股和另四位博士成立了新公司。

其中天魏主要负责注资和研判、业务发展和日常运营，其他人主要负责人工智能研究和管理团队。

对这个结果，魏延庭还是很满意的，他对工作和生活融合在一起早习以为常，并且在这儿还有很多机会顺理成章进入并融入J大的机会，把这里混成他的第二个母校。

因为设备还没到的原因，有时候他们也在J大的人工智能实验楼里办公，就在代启年的专业的信院楼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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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们在一起了，但又好像没在一起，如在。

如，指他们相处的方式和之前的高中好像没什么太大区别。

魏延庭有的时候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但谈恋爱又没有标准，如果问他如何才算谈恋爱的话，就好比问人的一生是吃一辈子烤牛肋排好还是一辈子吃牛尾汤好，alpha也是说不出来的。

“咚咚”两声，有人在敲门。

魏延庭打开门，占据他除了工作外全部心神的beta站在门外。

“来找我？”alpha说。

“嗯，刚把选修课退了，今晚可以和你一起吃饭了。”

“所以特意来告诉我？”

“也不完全是，手机没电了。”代启年说着往里张望，“方便进来充个电吧？”

“当然，”魏延庭让他进来，“这边的插座没用。”

“怎么退了？没意思？”

“主要是作业有点多，”代启年诚实地说，“不大适合凑学分。”

魏延庭：“……”

手机叮地表示自己在充能中请放心，代启年凑过来看alpha的屏幕：“……你不会已经成了计算机首席了吧？”

“不敢，”alpha笑说，“马上要跟我吃饭的才是首席们。你要一起吗？”

“不了，今和室友约好了。”

“嗯。”魏延庭假装不经意问，“出去吃？”

“食堂。”beta注意到亮起的屏幕，“啊，开机了。”

“那我走了？”他又说。

“……等一下。”魏延庭的手穿过他的发梢向后拢，“头发乱了，我帮你理一下。”

“好了吗？”beta不疑有他。

“很快。”魏延庭笑道，他的脸和手一齐贴过去——

“你们还没走？不去吃饭吗？”门口有人见灯没关，探头进来说。

魏延庭转过头去，是这间实验室的原住居民，现在也是他们项目组的硕士生。

“就来，我关灯就好。”alpha说。

那人看他们离得很近，随口问：“小魏总，你男朋友啊？”

仅需一瞬间，魏瞻的影像一下打在魏延庭的脑海中，他的神经马上进入备战状态，觉得此人说不定就是魏瞻派来的人形监视器。

他正想着该如何回复，下一个瞬间，他听见旁边的beta说：“不是，我们是高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