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内线电话挂断后代启年说，“那确实有问题。”

“嗯，还有大部分正规公共场合也都会有检测仪器的，比如文中的滑雪度假村——我们不是去过吗？封闭缆车和寄存处其实都是有的。”

代启年：“……这样啊。”

笑死，他根本没注意过。

“所以你都在观察些什么啊？”魏延庭笑起来，可能因为释放了一些信息素，alpha的脸有些微妙的坨红，“不会只在观察我和顾珉了吧。那位三星在隅，没提醒你吗？”

“……他没看过。我们一般不看对方的作品。”代启年说，他没想到魏延庭居然是读得如此认真，“你看得这么仔细，倒是挺意外的。我觉得你应该毫无兴趣的。”

“我确实毫无兴趣，所以只看过你的。”魏延庭说。

“……嗯。”代启年说。

他忽然觉得今天的魏延庭又有点奇怪，和之前上学时候的、毕业宴会上的又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他觉得魏延庭今天示好的格外明显。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代启年说着转过身。

“不行哦，你现在可走不了。”背后的alpha出声道。

代启年：“！”

对了，他想起来了，这间屋子里充斥着alpha的信息素。而空气净化器还没未开启，现在开门估计有大问题。

Beta尝试性地闻着自己的衣服袖口，想试试看能否感受到什么不同，但他很快就放弃了。

“……你是故意的吧？邀请我来这里。”他迟来地反应过来。

“嗯，”魏延庭的微笑突然变得妖娆且邪魅，像童话故事里美丽的妖精，眼角也弯成了尖尖的锐角，“是的呀。”

“你哥或者付星隅没告诉过你，我们alpha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

其实他最开始是没打算这样做的，但看着这张波澜不惊的脸，和他毫不留恋的样子，alpha觉得胃里的气又上来了。几乎是一瞬间，那个阴暗的念头从他心底长出。

那稍微玩一下总是可以的吧？他想，反正这应当也算不上强迫。

“但这是不能概括评价的吧。”代启年看上去依旧很冷静，“你和顾珉也很不一样啊。”

这句顺毛的话让魏延庭很是受用，尽管他神色没变。

“手机有信号，”代启年觉得有必要强调，“如果……我是真的会报警的。”

“嗯。”alpha点点头，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不过你现在真的没有易感期吗？”站在原地的代启年看着对方不太正常的脸色。

“如果我说是，你会留下来陪我吗？”他继续尝试逗他。

“不会，我会帮你告知前台。”

“哇，好狠的心。”

“没有吧。”

“但我现在已经生病了诶？”从中感受到一丝乐趣的alpha满嘴胡诌，短短几句话就把情况上升到疾病了。

Beta盯着他的眼睛，灰蓝色的眼瞳在日光下如平静的湖面清澈见底。

“我陪你了，或者甚至帮助你了，然后我们度过了一个热情而难忘的夜晚。但今天结束之后我火速逃走，并且拉黑或删除你的所有联系方式。然后用公共电话和你委婉又含蓄地说，对不起我们不合适。这样才狠心吧？”

魏延庭：“……”

靠果然好狠，alpha想。

“顺便一说，这剧情顾珉肯定看过。你可以问他更多细节。”

魏延庭：“……”

“我没事。”alpha几乎是瞬间恢复。他脸上的红晕迅速消失，他撩起头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紧接着在代启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麻利地下床，开启空气换气系统。

代启年：“……”

“你是见过我易感期的，我那时候不会这样。”注意到他困惑的alpha说。

确实。代启年想。虽然别的alpha怎样他不知道，但魏延庭的易感期他好像很紧张，像纪录片里的野生动物。警惕且能忍，不会轻易让人发现他进入了易感期。

“但我释放了信息素是真的。”魏延庭说，“不过你现在其实有好几个选择，一是去卫生间洗澡，然后穿上衣服——不过目前只有我的，有我没穿过的，或者可以让前台帮忙跑腿去对面买一套，然后离开这里。

或者等六个小时，换气系统清新完毕，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走了。”

“后者吧。”代启年坐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不去洗澡？”

“六小时可以的，”beta说，“就六小时吧。”

“而且，其实和你呆在一起也挺舒服的，我现在也并不讨厌和你呆在一起。即便你是alpha——如果你觉得alpha是问题的话。”

正准备去洗澡的魏延庭脚步一顿。

他略带诧异地看向代启年。

“有歧义是吗？”睁开眼的代启年很快补充，“不是说和你交往，是说和你呆在一个空间里。”

魏延庭垂眸，盯着beta的袜子和露出的脚踝。

“哦，那我是被拒绝了？”他好像很轻松地说，像在开什么玩笑。

“没有。”代启年说。

“但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我是说，不用尝试追我或者做什么你本来不爱做的事情，比如看assassin77和三星在隅的网文。我今天已经明确知道你喜欢我，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明确的答案的。”

“但我真的认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可以相信，就算是要拒绝，我也不会模棱两可地拒绝你。”

“……嗯，”在进入浴室的前一秒，在alpha的声音混着水雾之前，魏延庭说，“是的，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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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魏延庭洗澡的时候代启年并没睡着，等他听着浴室的水声渐停，脚步声重新回附近，应该是alpha来拿换洗后的衣服。

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过后，alpha又折返回来，朝自己这边走来。

幸好他并没有停留在他身前，似乎只是拿什么东西。

门响了两声，走廊的炎热气息欲拒还休地迎进来，很快又被制止。

代启年睁开了眼睛，魏延庭果然已经走了，还带走了沙发上的手提包。

他按亮了手机，但才刚刚过去半小时。

他现在无事可做，夏天这样炎热的下午正适合午睡，一会儿他真的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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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代启年再醒来的时候，六小时早就过了，现在已是傍晚时分了。

他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

妈妈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哪，他含糊地应付了两句说很快回去。

魏延庭还是没回来，一切保留着他离开时候的样子。连房间的房卡还好端端插在这里。

啊，是了，他想，房卡不留在这里空气净化器没办法工作，不过这么大的酒店，前台总有副卡，魏延庭会自己进来的。

代启年想了想，给alpha发了条消息，就要冲向室外。现在地铁正好是晚高峰，说不定很多人。

但按下门把手的时候他感受到一点重量，接着就有东西掉到了地上。

两个纸袋，一个装着他的灵魂能量补充品M记，一个装着一套新衣服。

这是给他准备的吧，代启年想，魏延庭又不喜欢垃圾食品。

虽然他很喜欢M记，每月都会去好几次，但他不是才告诉过魏延庭，不需要做这些事情吗？

…….不过他确实很喜欢M记就是了。盯着纸袋看了一会儿的代启年想。

于是他顺从心意捡起了M记的纸袋，把另一个纸袋留在了门里。

一直到他走出高级酒店，代启年也没见到魏延庭。

果然，他想 ，其实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了解魏延庭。比如，在这种情况下，魏延庭只会虚幻一枪，像皮影戏中由于光照突然膨胀的剪影，也像3D电影中突然张开巨口的虚拟大蛇，他只是在吓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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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庭考察完毕后自然就回A城了。

果不其然，此时他哥负责公司的ipo已经结束——废话，因为大部分工作他出国前就搞定了，而他现在要被调去负责这个D国调研后的公司新项目的展开。

呵呵，魏延庭觉得自己就像大局已定时突然被撤职的李二凤，也像被分到最后一只簪子的林黛玉——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他。

新项目要研究的部分很多，他因此变得愈发忙碌起来。不过他心中对此并不反感，而且也很快就开学了。

可惜的是，他们虽然都在A城，但不是一个大学的。魏延庭没什么日常的机会见到代启年了。

根据代启年的说法，他想清楚了会主动来找自己的。虽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过他已经模模糊糊地等了很久，确实也不差明确地在等这几天了。

他偶尔会想起那天和代启年在酒店的时候，关于那篇文他好像站在alpha的角度聊了好多，但他怎么就忘了问他最初疑惑的问题。

他很想问代启年，为何高中时代互相暗恋的人要等以后，等主角a完全掌控家族，彻底没有掣肘之后，他们才能完全在一起呢？

如果将来、以后在一起的话，那他们还是原来的他们吗？

那他喜欢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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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启年早调整好了心情，在准备新文的间隙复盘完了《顶A和顶O》那篇被写作技巧全面覆盖的文。

他看着最终结尾处主角a和主角o到餐厅吃饭磨合的桥段那幕陷入沉思。

他又想起高二的时候在魏延庭的学生会办公室，他、顾珉和王爽关于《ao威尼斯之恋》争论的场景。

王爽说，主角o和男二a在一起才是纯爱。

虽然她歪理一堆，把见色起意直接和纯爱划上了等号，但她的核心意思代启年明白，她是想说，主角o和男二在一起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然后呢？”代启年说。

“因为如果改变的话，这人是喜欢改变后的你，还是喜欢你这个人很难说啊。”王爽说。

“要是原来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有权有势起来，那你喜欢的是TA还是TA的钱啊？”

“但人也不一定越变越好呀？”顾珉小声说。“人也可以越变越坏啊。”

“但这有什么必要呢？要是想看越变越坏的人谈恋爱，何必看小说呢，”王爽一挥手臂，“外面不到处都是？”

“那……如果主角o越变越差了，主角a依然喜欢他，是不是就能体现他们爱情的珍贵了呢？”害怕惹怒omega的顾珉小声说。

他们三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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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坏倒说不上，但代启年知道，人是可以越来越不好的。

不仅是他，眼下《顶A和顶O》这本看样子会创下他除了第一本之外收入最低的记录了，甚至连三星在隅这种天赋型选手也是。

付星隅确实是极少数一炮而红的作者，第一本就被慧眼如炬的读者发现，他们如获至宝、口口相传、奔走相告，这让付星隅觉得，他已经不是冉冉升起的新星了，而是年轻时期的琼瑶，甚至现当代曹雪芹也不是不能比上一比。

可惜就算是这样的付星隅，写到第三本就开始疯狂扑街。然后，病情加重、暂停更新、住院休学一条龙。

等代启年去医院探望他的时候，omega已经好了很多。不仅可以重新和他讨论写文，也开始把就丢到回收站里的文档翻出来拣着看哪些能用了。

那时候三星在隅说：“反正也不能赶，就慢慢写呗。”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今年再也没写出过像第一本一样的成绩，即便后来的几本单看都还不错，也早就被认为是江郎才尽。不过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能赶，只能等的。

至于等的时候，人可以顺着改变，也可以保持不变；当然事情就不一定了，可能可以变好，可能也可以不好。

在期末周熬了几个大夜的代启年构思好了下一本没有感情线的悬疑文的大纲，觉得考虑得差不多了，也可以给魏延庭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