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参天,绵绵不断。山腰间伸出半截断崖。就在那断崖之上,建起了小小的木屋。梁柱深入山体之中,木板铺于其上。整座房子,宛如凌空而建。
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许安平便有这个能力幻化出这么美轮美奂的世界。
先人超度的事情也差不多结束。现在就等着天仔的嗓子恢复 。
闲来无事,许安平拿起竹片,打起了香篆。
檀香余烟在屋内快要散尽。剩下一缕残香。
此时,隐隐传来敲门声。
湖生和李前辈两个野孩子都是撞门进来的。天仔睡下了。
那是谁?
锁妖塔!
有人敲门?
许安平正奇怪呢,汲着鞋子单手翻过案桌来。门吱一声被推开,童心尘一脚跨了进来。身后背着比他自己还要高的行囊。
那一瞬间,许安平的整个世界都黑白了,万物的轮廓抖动着拉直了,最后两条线条上下合并,眼前一片漆黑。
好一会儿,嘴巴才合上,世界才重现光明。
看着他关好门还贼兮兮的笑脸,许安平气死了。
“你怎么进来了?!”
“这里是锁妖塔啊!你进来做什么?”
“这里是锁妖塔啊!你进来还怎么出去啊!”
童心尘似乎现在才想起这事儿,挠挠头。
“哎呀!出不去了。我还以为这里是你房间。敲门就进来了。”
童心尘语气里丝毫没有意外,很好地发挥了“来都来了”这一优良传统美德。他甚至抬脚就进,卸下行囊准备安营扎寨。
许安平飞身追上去一把抓住他手腕。他清楚记得自己进入结界的时候只有后背翅膀有刺痛感,如今童心尘这个人类更是毫无阻碍就进塔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底萌生。
“你不是妖。也许能出去。试试看。”
“我害怕。”
站在一楼若隐若现的结界门前,童心尘慌得躲进许安平怀里。后者一把给他推开去。声音里余怒未消:“进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进来就能陪你嘛。你比害怕重要。”
许安平看他楚楚可怜握着小拳头的模样,很成功地被蛊惑了,忘记了许九斤口中这位主曾一掌碎瀑布溅人一身气雾的丰功伟绩。
“少废话。”
话粗鲁,手上动作却极尽温柔。许安平贴在童心尘身后,抓着他的手递出去一只手指,成,再推一点。
童心尘被他胸膛跳动的声音震得心肝儿颤,又是一步跳出去,逃也似的。在许安平瞪圆的双眼注视下又轻抬双脚,垂髫小儿玩蹦房子那样蹦进来了。
“锁妖塔只对妖血有反应。我查出来了。”
“胡闹,”
许安平嘴上埋怨着,手上动作不停撕开烧鸡放他碗里。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午饭时分。童心尘一句饿了,许安平便张罗了一桌好饭菜。
吃着饭许安平也没有消气。“万一书里写的是假的呢?”
“那就在这里陪你一辈子呀。”
“胡闹!”
即使安全过得了守阵通道,那他一路打上顶楼不可能毫发无损。只能有一个理由。
“谁带你来的?”
水南天放下筷子,低下头,举起手来。
童心尘思念成狂。抚着锁妖塔大门日日捶打、痛哭。
某日倚在门上睡着了。身子一歪,倒了进来。
水南天近日伤势渐愈,偷偷渗入锁妖塔守护大阵来,以求助他一臂之力。发现异样,第一时间赶到察看。
一看地上那熟悉的面孔,不禁惊叫出声。
“师娘?你怎么来了?”
童心尘深知此人把自己错认成星沉祖师爷啦。决定将计就计:“嗯,你师父呢?”
“师父?”水南天奇了,“以前你不都叫他宝贝儿亲亲我的心肝儿什么的吗?”
童心尘当场心下一凉。完了,被发现是冒牌货了。战斗吗?等等,他好像没有出手。
果然,水南天下一句就问,“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这不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嘛!
“我这不是道歉来了吗?他人呢?”
水南天带人避开耳目上顶楼。李连生嗅到生人气息钻出来看看。瞥见是虚静派童心尘,第一次妖邪大战身上雷击的旧伤疤不禁隐隐作痛。
待他将人带到,李连生也问过他,“你就这么随便放人进去?你不怕他害你师父?”
当时水南天一是知道没有谁有那个本事害得了他师父,二是他鼻子不会闻错的,他身上就是师娘的味道。
如今被怪罪,水南天一力承担。
“师父师娘,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水南天拉锯子的声音响起来。饭桌上所有人都一龇牙,掏掏耳朵。
现在算是声带修复失败的时期。不能太多说话。许安平好生安抚。
吃过饭,童心尘吵着说自己簪子坏了要许安平给他补一下。
这簪子主体是银,镶嵌了鸽子蛋大的翡翠,八卦纹暗布,相当考究。就是不知道怎么做到断面这么整齐的,像是切豆腐一样手起刀落那种平整的切口。可这不是豆腐啊!这是银!
重新锻造会毁了原来的八卦纹。考虑到是他娘亲的遗物,不常用,不考虑实用性,用花丝镶嵌,最大限度保留原来的样子。
跟着童唯利学了不少手艺。断簪修复自然不在话下。
他在锻银拉丝,童心尘在旁边问东问西。叮叮当当真不觉得这里是囚牢。
“明天再来咯。”
许安平一把将腻歪的人推开。他如此突然的态度转变让童心尘愣了一瞬。
“天仔不知道你已经转世,不要让他伤心。等他伤好了我们会离开。”
原来又是演出来的郎情妾意。
童心尘眼里一瞬落寞但很快开心起来。“如果我恢复记忆了呢?”
许安平闻言期待了一瞬。是不是他果然藏着掖着要给自己一个惊喜?看到童心尘眼内没有往日得逞的奸诈,心知不是,顿觉失望。
“你并没有恢复记忆。”
童心尘知道这个记忆是非找回不可了。那之后呢?他还是他吗?
童心尘垂眸,从腰间拔出一支银簪抵在自己脖颈上。
“你做什么?你冷静一点!”
许安平马上慌了,退后了好几步。童鑫尘撞柱的悲剧历历在目。他不得不防。“你先放下,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你是不是一定要那个星沉回来?是不是我童心尘就不行?”
“不是不是。”慌乱中瞥见那簪子上的鸟羽纤毫,往日时光融上心头,他更加心痛。
在这一刻,许安平也分不清是因为星沉不舍得他,还是单纯不舍得童心尘。
“你说的,要不要死一次试试。”
啊!许安平闻言无比悔恨当初让星柠出来。那一晚他没有醉!星柠你害死我了!
童心尘闭眼,声如冷冰。“好!我成全你们!”
夺下簪子,拥人入怀。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身手了得。
“不要不要。”
他哭着囫囵不清说着不要他要你这些话。
纠缠九世的爱恋在这一刻变得清清楚楚。
直到他抱得太紧,童心尘痒得扭捏起身子。
许安平直觉事有蹊跷。放开人一看,哪里来的眼泪?哪里来的痛苦?这人奸计得逞,笑得嘴巴都合不上!
他愤愤地把那张脸当面团揉。“你这个奸诈小人。”
童心尘理不直气也壮。反正,他再怎么蛮横胡来,对面这人也一定会宠着他、纵容他。
“我就是这样的小人。没有你家星子正直善良乐于助人真是不好意思呢!”
许安平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有备而来。沉下心来,趁着他得意忘形的大好时机打探更多消息。
“李狮湖说的?”
“小喇叭。”童心尘指间簪子转动如流星。得意非常。“我整点苦肉计他们就全都说了。谁让你不在?没拦住他们。”
“刚才也是假的?”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凭什么要把你拱手让给前世?”
银簪子贴着脖颈,给许安平带去一丝清凉。耳边传来童心尘恶狠狠的坦白。
“我告诉你,我冒着出不去的风险来试这一遭,”
“哦!说漏嘴了吧!你果然是进来再说、做了再想!还说什么早查了书。我看你……”
三言两语被试出来的童心尘一下子哑了火。心里不服气被他一通数落。大叫一声,“跪下!”
许安平果断住嘴,跪下,捏耳朵。
童心尘俯身,揪起他耳朵,啃了一口。
“被我喜欢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别想跑!我明天再来。给我等着!
无论转世多少次,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心。
“滚!别来了,真是的。”
一门之隔,许安平脸上都是笑容,童心尘的脸上尽是落寞。
他不知道的是,他进锁妖塔第一天,童心尘余毒未清就上山求七位师叔开锁妖塔。弟子们找不到景鑫,他一通训斥,回头被六师叔敲断了腿骨关禁闭要他好生反省。
他不。唤来高秉天,日夜找古书典籍,试图找破坏锁妖塔封印的方法。三日不眠不休,一无所获。
高秉天问他到底要找什么?可童心尘自己也不知道。
高秉天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和两个乌青的眼,舍命陪君子。
萧腊八苦劝无用,只能劝他,不如直接去看看塔里当事人。
童心尘当下御剑飞行来探望。有锁妖塔大阵在,自然是内外不能通讯的。
至于那什么查书看到的法子都是后来编的假话。他行囊都收拾好了。是真的打算进来跟他在这锁妖塔共度余生。不成想,被他一把推了出来。
许安平窃笑着起身。身后响起水南天拉锯子的声音。
“师父你不是不能违抗血契吗?”
糟!以前就跟水南天解释过,不是他怕师娘,是被他骗了立下血契在先,不得不跪。
血契,要么施术者解除要么施术者死亡。
可不能让他知道他师娘早已不在人世,还转世轮回了好几次。血契早就没有了主人。
“呃,可能是因为隔着锁妖塔大阵,又或者,”一边想一边撒谎毕竟有些困难。许安平顿了一顿。“其实他最后抬了一下手。是你没有看到。没错!你师娘怎么会忘记血契一事呢?他靠这个欺负我多少年了都。”
“天仔你记住。”
他趁热打铁搂着小娃娃肩头,顺势叉开话题。
“你师父我有大事要做。到时候你就去虚静派投奔这个童心尘掌门。”
“童心尘?”李连生问他的时候水南天就想问了。“师娘不是叫星沉吗?”
“呃这个,说来话长。”
越说越错的许安平苦苦思索着谎言如何编织。两人背影一点点隐入黑暗中。
“想你家二少爷?他午饭时候就会过来。”
李连生其实不喜欢他。要不是童心尘,秦淮仁根本不会和潘玉凤相爱相知。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都过去了。李连生能放下。
尤其是这个童心尘是真心想跟许安平在一起的。他分明看见,背对着许安平揭开行囊的时候,童心尘脸上有着布置新房的喜悦。哪怕身在地狱。
“不是。”许安平没有否认你家童心尘这个说法,自己都没发现。“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之前进来的时候翅膀还是痛的,方才出去,毫无阻碍。结界变弱了。童心尘可以来去自由也是这个原因。塔里关的都是歹徒,一旦结界破裂,群妖外逃,必定为祸人间。
李连生,虽然他说过,和大哥有约,永不离开锁妖塔半步。但是不排除她想出塔再会秦怀仁。所以结界变弱的事情不能跟李连生商量。
“担心,担心我九斤叔一个人在家行不行。他腿受伤了。”
混过去了。
晌午时分,童心尘按时到了。进出自然已经如同自己家一样。
“今天给你带了聚仙楼的虎皮凤爪、蒜蓉排骨、金钱肚、炒牛河……”
拿一个报一个菜名。足足摆了三十道菜。馋得李连生从一楼抬起头,窸窸窣穿过竹林、吊下横梁来吃上一口。
吃完,许安平在童心尘耳边挠他,轻声说话。童心尘嘿嘿一笑,跟去了内堂。
李连生和水南天相视一笑。知情识趣地退出竹林外。
李连生一脑袋砸进自己盘的洞洞里,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水南天走得远一些,去陪孩子们玩耍。
“有点臭。”
毕竟是第一次。童心尘有些嫌弃在锁妖塔里。不过想到难得此番天时地利人和,错过这一村也不知道下一店什么时候到,也就忍了。
刚脱了外面的深衣,许安平就给他穿回去了,一把将人摁坐在地上。垫了外套。许安平在他耳边小小声说话,给他耳朵痒的。
“你再下一重屏蔽外面人视听的阵法。”
童心尘一脸茫然。这人过分谨慎了吧。
照着他写的咒语念了一遍,便有了两重禁制。
许安平走出阵外,顿了顿。说出了真心话。“星子,无论你是星子还是童心尘,都一样。你是掌门,我是妖邪。我许安平这辈子已经毁了。下辈子,我也不会放弃杀云霁一事。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
没有动静。许安平走回阵内。
“我刚才说你坏话呢。没有听到?”
气得童心尘从卧榻上弹起来,“你这是怀疑我翻书仙人、落跑大师、半桶水大师、怕怕峰惴惴大师、虚静派之花、雷神私生子的避音障不靠谱?”
童心尘慧根很好,虚静派掌门潘玉龙有心培养,童心尘又不想和师兄弟争,就每样都学一点,山医命卜相,都是学到一半就收手,绝不精通。要命的是,学一半都比人家苦练几十年要强。师兄弟切磋,打赢了就跑。外界的传言就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没听到就好。”
许安平如释重负又有点遗憾,苦笑。
童心尘看他苦大仇深,也明白过来是自己想多了。他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跟他商量,又不好让塔里妖怪知道,这才和他演了这么一出。掖了掖衣领问他,“你发现了什么?”
“明天早上,你布置诛星大阵。他们在寻找时机突破结界。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估计还在等结界变得更弱。肯定是在不久后的某天深夜,我们熟睡之时。”
“那你怎么办?”
“听我说,你是虚静派第二十四代掌门。带领门派立于修仙界之巅,受万人敬仰,风光无限。我是你的第一份功绩。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荣幸。你懂了吗?”
童心尘性格里有着逃避的习惯。老爷子要看他和大哥表现如何的时候,他故意把事情搞砸。天命马洪福的预言之后,他主动上山修行,避开尘世纷扰。表现出色被掌门看上,他又故意懈怠修炼,不惜搞坏自己的名声,以免和师兄弟争掌门之位。坊间市集游走之时他也是没有一个好结果。
他逃避,他撒娇,他需要的是明目张胆的偏爱,无条件的包容,包容他肆意的犯傻。只有这样,他才能站起来,继续直面生活的风霜雨雪。
巧的是,许安平就是这样的人。二十年的画像,矢志不渝的坚守,让童心尘震撼。打开那一张张画像的时候,心底的暖流如同大海快要让他溺亡。他欣喜着回忆许安平戏弄他的点点滴滴,连带着那些口是心非也变得无比可爱。
许安平的爱笨拙而沉重,像一座参天的大树。童心尘个性俏皮而幼稚,游走于枝桠之间,背靠着大树,飞向长空。离别之际,童心尘赫然发现他们两人竟是如此般配。
看着许安平小鹿一样毫无阴霾的大眼睛,他觉得事情和那时候不一样。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即使在锁妖塔终生不得相见,他依然会记得,塔里有个傻瓜牺牲自己成为他掌门之路的垫脚石。思及此,日后前路如何艰险也是等闲事。他会记得,塔里永远有个人,默默支持着他。
“放心。我不会死。”
童心尘诀别似的眼神过于炽热。许安平脸一红,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心意,起身想快快逃走。被他一把拽住。
“演戏演全套。那事儿没那么快的。”
差点忘了这茬儿。许安平只得坐下。两人都不开口,有点尴尬。
童心尘先开口,“那些画我拿到我房间去了。”
“是吗?二少爷要买我给你算便宜一点。五十两。”
童心尘别他一眼,抓起他手心狠狠拍几下泄愤。拍红了又心疼。吹了吹。
“我们,一定要这样互相折磨吗?”
再说下去可就不行啦。
许安平起身离开。童心尘随后。
“在上面的时候什么没干过?这会儿一个亲亲都不给我?”
这戏演上头啦?后面无数双眼睛盯着,许安平只能陪他演下去。“李前辈在呢。”
李连生转身,“天仔你帮我也捂一下眼睛。”
水南天两手捂住她的,自己则是死死闭上。
童心尘又挑挑眉,点点自己左脸。
一吻如蜻蜓点水。童心尘意犹未尽。
“再来一个。”
“你快走吧!”
许安平一巴掌打他屁股。
童心尘这个幼稚鬼略略略扭着屁股。
“李连生,给我好好照顾他。听到没有?”
李连生摇摇脑袋,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他可不想掺和进这小情侣的打情骂俏之中。
殊不知童心尘没有跟他开玩笑。见他不应,童心尘冷了脸。“你要不答应我就命手下弟子逮住秦淮仁,丢给隐机派。”
进了隐机派还想留全尸?李连生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只得先答应再说。
还能利用这一重身份为自己谋福祉?许安平赫然发现,娇滴滴的童心尘只在他怀里出现,面对外人童心尘向来是有勇有谋。世上只有他一人知晓坚强不屈的童心尘孩童般撒娇卖泼的一面。这一点让许安平很受用。
“安平小笨蛋~”
又来了。许安平伸手接住扑过来的童心尘,听他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着早晚加餐饭、日昏勤思君的嘱托。絮絮叨叨的温暖让他有一种明日君再来的错觉。
目送他坚定踏上前路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许安平那一双眼始终看着那处,依依不舍。
他们仿若热恋中的情侣,就要因事分开一炷香事时间。
然而两人心中都明白,此去也许是永别。
童心尘短暂的来访让塔里的群妖炸开了锅。从来没有人会主动踏入锁妖塔,正如没有人会自愿投身地狱。更没有人,能随意进出。
“看到了没有?人可以自由进出。”
“那又怎样?我们是妖。”
“那小子的娘是个人类。那小子体内有人类的血。李连生跟他聊天的时候我偷听到了。”
“那,他能出去一半?跟我们还是没啥关系呀?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傻呀你。我们把他卡在封印处,在他肚子破个洞,从洞里钻出去。不就行了吗?”
“小子会死的吧?”
“你看上那小子了?”
“人家昨天还给你分了一条鸡腿呢。就为你那不知道行不行的法子谋人性命?”
“万一可行呢?”
梦魇回报,计划顺利进行。他们看到了童心尘进出,果然心生反意。
当夜,无人入眠。
明日,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