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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为君怊怅话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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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明明灭灭在他胸前,也博博跳动在他胸中维系着他生命的脉络。如今,这烛火要走了。

“等等,”

童心尘终没忍住叫停了他。

色如白雪的狐裘裹住了他的全身,修长的身姿在夜色中尤为显眼。

他闻言身子一震,狐裘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衣摆。

“怎么了?童掌门还有何吩咐?”

脖子上毛绒炸开来,蓬松柔软,转过来的那半张脸隐去了棱角,好像他这个人突然变成了掌心的猫儿,可爱且顺从。

“你需要什么我尽我所能给你带进去。”

童心尘开口就后悔,万一他说要你。甜言蜜语。那怎么办?这家伙口甜舌滑没正经。

“三百零一斤炸药。”

童心尘,“……”

许安平见他为难,摆手笑说算了。

转身进塔,就差临门一脚,万狐山头齐悲,送他入锁妖塔。

许安平环视山头探出的一颗颗小脑袋,往日种种涌上心头。那些他亲手养大的孩儿。此去经年,不知何日再相见。当真有些不舍。

他强打精神,向崽崽们挥手告别。

“喂!接着!”

许安平给他扔过来一物。

童心尘抓在手里,摊开细看,是他和小福初相遇时候给他做的福字耳环的另外半边,畐。

回头,站在门前,坦然自若又带着十二分的决绝。“开门吧。”

童心尘收了耳环入怀里。扯起了嘴角。亮出了秘密武器。

“我不记得,密钥的口诀。”

“什么?”

许安平以为自己听错了。童心尘又大声重复了一次。语气里颇为得意。“我说!密钥的口诀,我不记得啦。”

当时,惴惴峰上的沉默震耳欲聋。

夸他老谋深算的,骂他因私殉公的,不知所措的,不一而足。

那一刻,诸位的神情简直好像王母娘娘蟠桃宴上放了个连环屁。惊天动地,又羞愧无比。

这人!这人为什么是我们的掌门啊?!

高秉天想站出来解围。左脚刚踏出去就给自己一巴掌。他哪里知道这个呀!背都背不出来!

童心尘,“我们去找一下星鑫鑫鑫?先别进去了吧。”

星鑫自从那一次之后关了赌场游离四方。去哪里找?

许安平心知,这是他的缓兵之计。

其实童心尘说的也不是假话。

星鑫师叔只给他念了一遍。他一个迷踪阵都要打开书本照猫画虎的人,哪里记得住那纷繁复杂的密钥口诀呢?

他是真的不记得。

许安平摇摇头。无奈道,“好在我记得。”

语毕,两手交叠。童心尘颈间密钥飞出一串金色符文,缠绕在许安平手上。

许安平大手一挥。发光的金色符文自指尖飞出,钻入门内。

庞大的木门上一点点闪现出法阵的模样来。

那是没人认识的古老文字。是一千年前的磅礴大阵。

是耗尽星沉祖师爷一生心血的传世遗作。

一点点闪耀的金光,一点点照亮漆黑的夜。连星月都羞愧得避其锋芒。

人类,自然更加无力承受。本能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人已经进塔,消失不见了。

木门依旧古朴,夜空依然闪耀着星月。

“他怎么会知道密钥的口诀?”

“他谁呀?”

“不是?他一个妖为什么能用我们道家的法术?!”

身后众人的窃窃私语,童心尘不管不顾。他抹掉眼角泪珠,摸索着戴上耳环。许久没戴,耳洞再已堵上。他硬要戳开洞来,戳出血来,戴了上去。疼得浑身颤抖一下。

鲜红的血滑落耳垂。转身那一刻的童心尘,宛若战地披甲归来的战神。

众人被那决绝的美,震撼得无法言语。

“诛星大阵,各就位。”

准备多日的七位弟子闻言上前。

他们从小生在七大山,长在八大峰。虚静派就是他们的家,虚静派就是他们的故乡。

当年景字辈一门七英杰,如今,历史的新篇由他们来书写。

一个个热血可退冷风。纵然明知是赴死,也只会笑说舍我其谁。

“你干什么?你要杀他?你疯了!放开我!”

许九斤跑到这里来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发了疯跑过来的他谁也拉不住。何敢为抓了一把,看到青烟,又慌忙撒手。许九斤又跌跌撞撞往前一段。人跑了又去抓。周而复始,狼狈至极。

“让他过来。”

“你要杀安平?为什么?他那么喜欢你。你还有没有良心?”

锁妖塔说得好听是守塔英雄,其实就是祸害千年。

哪一个守塔不是抛妻弃子、孤独一生?

童心尘决意毁塔,结束这千年的枷锁,是大功,是大义。

然,大义!最痛!

这分明是逼童心尘亲自下令,杀死他的爱人。

童心尘冷漠地拽开衣领上的手。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地告诉许九斤。

“虚静派家事,外人,不得干预。”

语毕,手上一用力,将他左手掰折。

许九斤倒在黄泥地,抬头不甘地看着那雄伟的背影。

曾经,两人桌下偷偷交换不爱吃的菜。许九斤低头捡筷子时发现了,一人一额头一筷子。

曾经,他担心那个孩子太过死气沉沉。但,童心尘来古芳阁之后,他会故意喂那一池子锦鲤喂到撑。童心尘看到了,气得满屋子追着他打。就差跳进水里逮他。

曾经,那凉亭的凉是凄凉的凉。后来,童心尘披着棉被过去看书。安平带上热茶点心。童心尘给他讲解书中如何自有黄金屋。安平点着头,手上一口口往他嘴里塞梅子、桃子、鹿肉脯、胡饼、冷淘等吃食。

如今,他无情地安排着杀安平所需的一切。

好似这些耳鬓厮磨的过去全都不曾存在过。

“你不救安平,我自己救。”

为人父母的本能促使着许九斤站起来。又被童心尘的实力,一脚踩进地里。

“继续。不用管他。”

弟子们领命,绕着锁妖塔坐定。

“九斤,你还想不想救你儿子?”

是腹语!他在赌场出老千的时候用过!

可许九斤只知道依言给他哪个花色的牌。现在,他没办法回答。

“不用你说话。你别动就行。”

只要锁妖塔在世上一日,他就不会死心。只有赌一把,灭了锁妖塔,连同里面的妖邪一起灭了。

“锁妖塔的设计图,马修文给我看过。进入锁妖塔之前,会经过守阵通道。”

守阵通道狭长,不属锁妖塔内。为的是避免外面的人误闯,也给塔内的人多一重迷惑。

“在这段时间,无论发生什么,守阵通道都会保护他。一旦错过这段时机,他必死无疑。别耽误我。放手。”

为一人,毁一塔。杀戮不会太深?

然而,想到自己那听话懂事的孩子,许九斤闭上了双眼。

也许,他该同意这一门亲事。等他出来,让他俩再给自己敬一杯媳妇儿茶吧。这一次,他会喝的。

“天仔,关守阵通道。省得我走。”

外面童心尘密锣紧鼓打着守阵通道和锁妖塔大门之间的时间差。殊不知,许安平一句话就关了守阵通道。

锁妖塔的门一点点关上。光线也一点点被隔绝在外。这算是正式进入了锁妖塔。

眼前模糊的黑暗在眼前慢慢清晰起来。

星星点点,泛着绿光扑面而来。是青宣毒虫。

身后那双翅膀有点刺痛,没有丝毫不适。

数了数数量,许安平叹一口气。早猜到豺狼出塔是许了愿,只是没想到青宣毒虫已经跑出去这么多。他手一挥,剩下的青宣毒虫也一一化作青烟散去。

环顾四周,锁妖塔跟他建造之时似有不同。

锁妖塔高十丈,共七层。从一楼进去,关上木门,只有中央旋转楼梯那一点光亮从塔顶照射下来。每一层围绕着木梯居住着各式各样的妖邪。

传说里面半夜会传出嚎叫。他们说那是塔内妖邪没有食物,只好自相残杀。是强者才能活下来的世界,是血淋淋的原始野蛮世界。

许安平知道大妖邪不食五谷。但脚下踩到凝固的血。怕是所言非虚。

“嘶嘶嘶”的吸气声响起,身旁有风环绕。

黑暗中看不见。可怕极了。

许安平警惕起来,脚下不动。身旁灵气环绕,将障服之术加强到极致。

“阁下何人?”

“新来的,滚楼上去。别打扰我睡觉。”

语气不好。看得出血脉流动澎湃有力,妖气很强。

“我找人。找到了马上走。”

黑暗中行进,那物也寸步不离跟着。鼻息吞吐间,如山谷风过。

“臭小子你踩到我了!”

许安平道声歉,踮着脚小心行走。

没一会儿,又踩到了。

许安平明白了。大概整个地板都是此物,所以处处碰到。

许安平施展履水之术。踩在其上,如落叶点出涟漪。

那物仍一圈圈缠着动着,跟在人身后闻味道。却不再疼痛。也便不再生气。

“你这脾气好得有点过分了呀。”

“多谢。”

许安平谢过。继续按着记忆中的图纸一点点行进。

“做妖做成你这样真是世间罕见。”

许安平不答。它又问,“你去哪儿?你找什么?出口?别找了。我是这里的老前辈。你这样不死心的人我见多了。我告诉你,这个鬼地方没有边界。是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的。就跟你们人类说的鬼打墙差不多。死心吧。”

这是意向世界。你们整个都在意向里面肯定脱离不了意向。

不过它说自己在这里活了很久,许安平心想也许可以找它求助。

“我在找阵眼。”

“不错。知道第一时间攻击阵眼。可惜,守阵之人功力不差,加上守阵七子,千年来多少人试图突破也失败了。你还是死心吧。锁妖塔只进不出。”

许安平闭眼回忆。进阵之时,水南天脚下是旋转的、扭曲的。

是中央旋转楼梯!

他睁开眼,快走几步。到了水南天葬身之地,他顿时泪如雨下。

当年阵法初成,他拱手道别,淡然踏入锁妖塔阵眼。他说,“师父,符修守塔武修也可以。”

那个孩子一如既往地乖巧。

他闭眼,憋着一口气。终于止住了泪水。

换阵眼要紧。他手上翻飞。中央旋转楼梯如星月当空,自下而上一点点环绕着金光,一点点照亮了整个锁妖塔。

被惊醒的妖邪纷纷从各层探出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遍了塔中各处。却依然找不到他的天仔。

身后忽然传来凛冽的风声。许安平收了阵法,果断格挡回防。

听声应有百斤铁柱袭来之力。许安平行气禁之术。

结果来者紧急刹车,到面前只是轻轻一拍。

嘴上却是十分凶狠。

“把蜡烛灭了!你妈没教过你吗?熄灯睡觉!”

许安平嘴上唯唯诺诺,身子也便随着这位前辈的蠕动离开了中央旋转楼梯。

角落里,那前辈还是没忍住,一尾巴揍他后背。“新阵眼是吧?想告诉全世界啊?找死啊!”

方才确实一心找人,欠缺考虑。这塔中妖邪哪个不是想出去想了千年万年的?他这么暴露自己,分分钟成为众矢之的。

“多谢大蛇前辈提醒。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新阵眼?”

他这一招,确实是阵眼才能做到的,控制塔内光亮。不过,这大蛇区区一介妖邪,又从何得知呢?

方才一点光亮,许安平已经看清这遍布底层的庞然大物。故此称呼。

大蛇不答。只叫他快上楼去,别在这里碍他事儿。

许安平不走。他很肯定。“大蛇前辈你知道阵眼在哪里。”

“你想做什么?”

“救人。”

“救谁?”

“我徒弟,水南天。”

大蛇心道,那人确实叫的一直是师父。毕竟他一开口就把守阵通道关闭了。但是…

大蛇张开的身子又收回去。不可轻易相信一个外人。毕竟事关几十条性命。

如今湖生跑了出去和外面那些痞子为伍,她少了一个强大的战力更不敢轻举妄动。

“你为什么被抓进来了。犯什么事了?”

“我自己进来的。”

当初想将他们三兄弟都流放长生岛。但是他们担心智力担当和李连生这个武力担当在一起关着容易越狱,所以分开囚禁。

她想起自己也是自己进来的。对他有了些好感。

“给我说清楚,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打定了主意,救出水南天就把锁妖塔连同里面的妖怪一起炸了。

一个死人,告诉他也无妨。

看它如此坦诚的样子不像坏人,若能收为己用说不定可以在塔毁之时帮忙照顾水南天。

“在下千年前的名字是水月升,正是他师父。”

对了对了!和水南天喃喃的那些话一样!他真的是坐忘派祖师爷水月升!

大蛇按捺住心中激动,要他细细说来。许安平便将这千年的人生,简单说了一遍。

水月升养了两个半妖崽子。一个叫水南天,乖巧懂事。一个叫水宝珠,野孩子一个,满山跑。

水宝珠最讨厌别人恃强凌弱。常出手打抱不平。每走过一地总能惹上一身血债。和自己吵了一架后,独自下山抓妖。

水月升怪她对鼠妖一族杀戮太重。收到锁妖塔去又如何?

她只是静静地听完,说道,“师父,我觉得这些不是寻常的鼠妖。”

之后,鼠妖一祸愈加频繁。

说到鼠妖出现之后,许安平几度哽咽。背过身去休整了好几遍才继续开口。

那耸动的双肩、微红的双眼,看得大蛇也不忍再度剖开他血淋淋的伤口。

然而,她身下,需要她保护的那几十条性命毫无还手之力。她不能不小心再小心。尤其是看不透许安平修为的情况下。

“后来呢?”

大蛇一开口,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答案。

从许安平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大蛇一点点拼凑出当年那惨烈的真相。

水宝珠死了。

化作一阵青烟。

水月升想不明白。他的宝珠有什么要的,会自己去争取。她不会靠许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一定是别人许的愿,跟她有关的愿,连累了她。

他一直这么坚信着。也坚信着,云霁必须死。

那个宝宝也很争气。成为坐忘派第二代掌门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不曾想,云霁竟然藏身五帘风体内。

水月升那时候才恍然大悟宝珠要给他的不是孩子,是孩子身上关于云霁的讯息。

于是乎,锁妖塔,成了锁云霁的塔。

再然后,星沉将五帘风和云霁剥离,镇在锁妖塔内。

云霁死不悔改,时刻想着脱逃。

水月升试图布阵镇压。不料被水南天捷足先登。

“我进来,就是要把水南天救出去,将历代阵眼超度了。”

其余的他没说,正如大蛇对他有所隐瞒。许安平也没打算将计划完整说出来。

事以密成,就连童江雪马小灵等人也只知道他计划的一部分,未知全貌。怎么可能告诉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但是,必须取得他信任才能继续计划。

这大蛇能力不弱,与其编故事被拆穿之后拳脚相加浪费力气,还不如坦白能坦白的,争取能争取的。

显然,他赌对了。

大蛇为他悲惨的过去落下了一滴泪。

“好,我相信你。”

它张开身子,一圈圈的中心庇护着一个洞口。守着这密密麻麻的小人头。

是小妖。小猫儿一样弱小。有几个,连眼睛都没睁开。

你挤着我,我挤着你。这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许安平终于明白它为什么这么谨慎。这些弱小的生命全靠它一人庇护。它怎么敢拿孩子们的性命去赌?

不止七层,还有底下一层,他们自己挖的。

锁妖塔里霸凌成风。大蛇庇佑一个又一个,根本忙不过来。干脆打了洞,装个死,带回洞里。由大蛇守着洞口。

阵眼水南天就是挖洞时候挖到的。

水南天的身体被一双双手接过、递出、向他而来。

昔日还是翩翩少年,千年过去,孩子已然长成修长健硕的美男子。

可惜全身被万箭贯穿。身上没有一块儿好肉。

未能保护爱徒的自我怨恨再度袭来。

“怎么会这样的?!”

“他们总要来攻击阵眼,绿色的那些东西也来闹他。我看他动不得,天天哭着喊师父怪可怜的,就……你干什么?”

知是此人救了爱徒,护着爱徒,许安平跪下道谢。

“多谢大蛇前辈护我徒弟周全。”

“不用谢。别老是大蛇大蛇的。我有名字。我叫李连生。”

“李连生?”

第一次诛邪大战,李连生灭了恶霸全家七十四口和隐机派许多弟子,掀起隐机派和妖界大战。

谈判到了交换罪魁祸首的阶段,又爆发了虚静派掌门潘玉龙师妹潘玉凤怀上妖界孽子的事情。

虚静派加入战局,谈判筹码上升。

双方谈不拢。人和妖的冲突古来有之,全面爆发。

最后双方死伤惨重,交换人质。

人界交出伤人但不曾杀人的妖邪,妖界归还潘玉凤等被掳走的弟子。

最后画地而治,各不相干,互相提防。

各门派有自己处理妖邪的方法。

隐机派大小罪孽全杀,偷了一只鸡的狐狸精都要斩头鞭尸。虚静派则是设了锁妖塔,大小妖邪全关进去,不管他们生死。

主犯三兄弟,前二没杀人被扔进长生岛。李连生身负多条人命。隐机派萧景天誓要他血债血偿。八大门派好说歹说才将这李连生投入锁妖塔。

方才还觉得此人善良。如今一看,许安平又不敢轻易相信了。

身子也不自觉后退一些。

此时,整座锁妖塔地动山摇。

怀中水南天伤口被扯动。呜咽一声又开始哭着喊师父。哭得许安平心都碎了。只得软了嗓子安抚道“师父在这里,天仔不哭不哭。”

“师父怎么会在这里?跟师娘吵架也不能这样啊。”

对啊,他的人生还停留在一千年以前。

“天仔,已经一千年了。”

剩下的不说他也懂。无非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话未说完,锁妖塔内又是阵阵异响。

李连生将尾巴高举过头,挡住坍塌而下的木块、粪便、落叶。

许安平收起眼泪。调息内视。

“有人毁阵。锁妖塔坍塌,我们全部都会死。”

“那怎么办呀?”

李连生这辈子都没见过锁妖塔摇晃得这么厉害。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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