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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199/箬水月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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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林一单独去了龙族牢狱。

牢狱地处帝宫底部,极其幽深,重兵层层把守。

师战狂本想和桑林一一起来,但段箬水说他只想见桑林一,桑林一想了想,就独自来了。

“轰——”

石门缓缓打开,桑林一看见了段箬水。

他下身化作了龙尾泡在极浅的水潭中,八根铁钉扎进了他的龙尾之中,死死钉在了水潭底。

上身则被两根铁链洞穿了蝴蝶骨,连着洞穴石壁。

他身上都是污血,表情带着一种死寂的平静,听到石门的响动后,只是淡淡开口道:“你来了。”

桑林一并未离他太近。

他停在了水潭前方,低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月螺。”他转动眼珠,极其僵硬地扭动脖子,铁链因此发出了响动,“你是鬼祖,告诉我,我还能把她救回来吗?”

桑林一并不在意他话语中的不敬,平静地回复:“复活乃是禁术。哪怕是在上古,妄图复活,也会遭到天谴。”

“我不在乎这个……”段箬水执着地问,“我只想知道,她到底还能不能活过来?”

“答案是不能。”

桑林一回答,“她死了两百多年,魂魄早已散了……”

“不。”段箬水打断了他,“那两个幻境,是用来吸收她的残魂的,我会定期取出魂魄放进凤涯跃体内……”

“可幻境之阵也已经破了。”桑林一平静地说,“你给她安魂的凤凰也彻底死了。”

“所以我才问你还有没有办法救她!!”

段箬水发疯一般,声音陡然拔高:“她的魂魄一定还未去青铜门……只要让我见她一面!让我见她一面!”

“她不想见你的,段箬水。”

犹如一道利刺卡在了喉间,段箬水的怒吼戛然而止。

“你似乎太过自欺欺人了。”

“看来你还不明白,陷在其中的只有你自己。而孟月螺,她只想死。”

桑林一抬手,一缕残魂轻轻擦过他的指尖。

他垂眸,若有所思:

“在凤涯跃死之后,我已经尝试过寻找她的残魂。”

铁链猛地一响。

“很可惜,她不愿意活着。”

桑林一挥了挥手,指尖的残魂便烟消云散了。

“她活在凤涯跃体内,看见了一切。”

“你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留在了这个地方。你所做的事对于她来说和浮鲛族也没有差别吧?”

段箬水死死咬牙,“没有差别?!我想要她活着!我想要她陪着我!!你以为你是谁?我和她的情谊是你能够理解的吗?!”

桑林一安安静静地,也不开口说话,等段箬水平静下来了,才缓缓抬手。

“在地洞时,你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我说我只是并未信任过你。”

一张扑克牌出现在他手中,他捏着牌,垂眼看着。

一张红桃八。

“你心悦于孟月螺,她呢?”

段箬水颤抖着。

“她的心中应当没有你吧?”

“或者说,你的存在对于她来说,似乎也是压倒她,将她逼往死亡的一环。”

桑林一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像是刺骨的寒凉渗入他的骨髓之中。

“……自欺欺人。”

*

龙族对后代的培养向来以残忍著称。

起码在段箬水出生后,他的父母是这么对他的。

父亲与四大先祖中的龙尊同为老龙尊所出,是九皇子中的一位。

他虽未成功夺得储君之位,但从未放弃过成为龙尊。

可后来,除魔战争爆发,他在战场上重伤,修为倒灌。

等他白发苍苍地回来,就永远失去了竞争龙尊的资格。

而成为龙尊,称帝的,却是他那早就出国游历,对称帝毫无想法的九弟。

明明轻而易举便拿到了龙尊之位,偏偏却又不想要……

老龙尊低声下气地求,他便挂了个名,随后就常住白玉京之上,再未回过故国。

其余八位龙子死的死,伤的伤,可等龙尊之位定了,竟然又为了一个妖国摄政王的名声继续斗了起来。

最终,父亲赢了,成为了第一代摄政王。

段箬水是他的第三子。

龙生九子向来固定,无论有多少位妻子或丈夫,都一定会诞下九子,绝不会多,也不会少。

段箬水的出生比起他的其他八个兄弟姐妹特殊一些。

因为其余八个皆是同一位夫人所出,段箬水不是。

段箬水的母亲是一只青丘白狐。

而他出生后天生体弱,三岁时仍是一条小龙,窝在一方水池中,像是条银色的带鱼。

好在终究是龙的血脉,也是龙形,便被接回了汤谷。

可他天生体弱,明明排行第三,却看上去比最小的九皇子还要瘦弱些,竟像个小童。

后来知道孟月螺的都说她运气好,能认识龙子,攀上了富贵,哪怕是资质平庸的废材,靠着和龙族交好也算野鸡攀了凤凰枝。

可段箬水比谁都知道,真正的“野鸡”分明是他。

作为浮鲛族的双生女,孟月螺虽是妹妹,修炼资质全无,却因为有个天才姐姐以及浮鲛族的宠爱因此备受瞩目。

浮鲛族的历代圣女实力强悍,若拉为助力,便是争夺摄政王之位的极大助力。

因此孟月螺的身份,远比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高贵得多。

段箬水初见孟月螺,是在帝宫。

浮鲛族族长带着她,来一一见一面龙族下一代的皇子们。

段箬水个子矮小,缩在后面,一动不动。

而其余皇子皆哄笑着她,拿出宝物讨好。

孟月螺只是静静看着,并不言语。

可最后,她往前一步,走到了段箬水身边。

她仰起头朝浮鲛族族长说:“父亲,我想跟他玩。”

段箬水终于抬了头。

段箬水天生体弱,个子矮小,孟月螺受困资质,同样是小童模样。

她看着那些一哄而上的皇子,被高大的他们围着觉得不适,可族长要她选一个玩伴,她看见了和她差不多高的段箬水,便走过去选了他。

浮鲛族族长并未制止。

真正身份水涨船高的,是段箬水。

孟月螺说要和他玩,当真就隔几天便来帝宫寻他,有她在,他终于不再被苛刻待遇,就连总是私底下不待见他的侍从们也都不再窃窃私语。

段箬水性格怯懦,孟月螺虽毫无妖力,却什么都敢做,段箬水跟着她,终于受到了应有的待遇。

因为有孟月螺,其他皇子不再歧视他,甚至太子因为孟月螺陪着他,也会特意和他交好。

甚至他终于入了龙族学堂,有了书读。

衣物也不再是粗麻布衣,而是带着银龙纹路的锦绣长袍。

他起初诚惶诚恐,生怕到手的这些又失去了,因此尽力讨好孟月螺,孟月螺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无怨言。

可孟月螺察觉到后,却直接说不需要他的讨好。

段箬水浑身发抖,以为她厌弃了自己……

可孟月螺却说,她不需要段箬水为她特地做任何事。

她愿意和段箬水玩,正是因为他们看上去是同龄人,而段箬水不像其他龙子一样将算计和渴求都摆在了脸上。

仅此而已。

在段箬水心中,那一天,他和孟月螺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而不知晓浮鲛族秘辛的他,那时天真地认为他和孟月螺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善修行,是弱小的妖。

只是他比起孟月螺来说运气差了些罢了。

他的族群因为他的弱小排斥他,孟月螺的族群却因她弱小而倍加照看。

他们是一样的。

段箬水和孟月螺就这么相处了八年时间。

段箬水微微长高了些许,自出生起就有的暗伤也慢慢好转,但仍然和孟月螺一样,看上去便是个小童模样。

变化就发生在这一年。

孟月螺的姐姐成亲,他和孟月螺一同登上了那艘花船。

随后,亲眼目睹她姐姐死于血脉自燃之中。

那日过后,孟月螺便回了浮鲛族,进入了禁地开始闭关。

无论段箬水怎么努力,浮鲛族和龙族的妖都不允许他们见面。

段箬水无法联系上孟月螺,只能回了帝宫,同样开始闭关。

孟月螺姐姐的死带给他的冲击同样很大。

冲天的火光映在眼底,他低头,看见孟月螺痛哭着被浮鲛族族人们带走。

他忽然发现已经不能再沉溺于此。

他靠着孟月螺到了如今的位置上,可之后呢?

他要一辈子当个懒散的皇族,碌碌无为,保持着幼童的模样吗?

段箬水从未告诉过孟月螺。

那日花船自燃,他惊惧地意识到——

孟月螺也会死,也会离开。

回到帝宫后,段箬水同样闭关。

直至十二年后。

身体的陈年暗伤疗愈,段箬水终于有了正常的青年体型,修为高涨。

终于担得起一声三皇子。

他出关后的第三月,孟月螺同样出关。

终于得以再见。

段箬水站在浮鲛族族地门口,安静地等。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逐渐走来。

是同样长成青年的孟月螺。

隔着长阶,孟月螺远远看见了他,微微笑了笑。

段箬水看见他,同样笑了。

仍是友人。

故友重逢,旧地重游。

孟月螺带着段箬水去了无忧湖。

湖面一片澄净,湖畔隐约有几棵扶桑。

一片竹筏飘于水面,孟月螺纵身,脚踩水面,跃上竹筏。

孟月螺孤身立于竹筏之上,秀发于脑后高高束起,被烟波吹拂浮动着。

湖畔烟波寥寥,天地霞光绚烂。

她似乎是觉得高兴,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随后取了腰间那把段箬水刚刚送她、为她而做的竹笛,横在身前,缓缓吹奏起来。

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

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

段箬水安静地看着她。

我心悦于她。

他极其坦然地接受了这份情感。

毕竟除了孟月螺,除了心悦,他再想不通这份感情能落在谁身上。

只有她。

而孟月螺慢慢放下竹笛,目光落在湖畔的扶桑树上,缓缓开口,同他讲了一个故事。

一位佛,和一只浮鲛族小妖的故事。

孟月螺讲完后,在段箬水怔愣的神情中,又缓缓开口,告诉了他这十年间她闭关时的经历。

烈火灼烧根骨之苦,永无天日,再无安宁。

等段箬水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紧紧抱住了孟月螺。

而孟月螺抬手,轻轻拍打着他剧烈颤抖的背:“箬水……”

她的声音格外平静:“我好想死啊。”

段箬水用力地抱住她。

“姐姐走了……她却要我好好活着。”

“我活了下来,就这么暗无天日地活着……但是我太痛了。”

孟月螺的语气很平静,没什么波澜地说着,“当年,我是不是该和她一起,一了百了地跃下无忧河……一同死了才好呢?”

她睁着无神的眼睛,明明被段箬水紧紧抱着,却好像一道影子,一缕浮云,下一刻就会散了。

火光在眼底跃动着。

“箬水。”

“我是专程来和你道别的。”

“不。”

段箬水终于开口说了话。

他抱得很紧,似乎不这么做的话,孟月螺下一刻就会从他的世界离开。

“不。”段箬水咬着牙,声音很沉,“月螺……活下来,活下来……”

孟月螺沉默着,并不言语。

一直到这个时候,段箬水才发现他一直都忽略的一点。

那就是在他和孟月螺的关系之中,他一直是作为菟丝花而存在的。

是他需要孟月螺。

而不是孟月螺需要他。

他有什么理由能够留下孟月螺吗?

……没有。

寒凉彻骨,而他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最终哆嗦着开口:

“……就当是为了我。”

“月螺,求你。”

“我想你好好活着。”

说着,他终于颤抖着慢慢松开了孟月螺,他按住孟月螺的肩,执着地和她对视。

“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去找一个办法,一个能不再痛苦的办法,好不好……?”

“活下去,求你……”

段箬水已经记不清那一天孟月螺的回复了。

他只记得,那天他冷得厉害,好像体内的龙血都被抽走,只留一具空空荡荡的骨皮。

而孟月螺的神情,从始至终的温和、平静。

似乎再没有什么能阻拦她。

但段箬水最终成功拦下了她。

当晚,他翻找出了当年花船上那名妖族小童丢下的佛像,安置祭台,上香祭拜。

于祭台下,他长跪不起。

若是天佛当真赐予了浮鲛族一切的痛苦……

若是天佛当真存在、莲雾十八洞天还在注视着这世间……

“求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焚尽了五十二根长香,十八根长烛,叩首一百二十四次后,那枚古旧的佛像,终于缓缓亮起了极其微弱的佛光。

而在这道佛光照耀到他身上后,仿若一瞬间明悟。

断绝这痛苦的血脉。

解救她。

以龙血为阵,辅不灭龙魂,借佛相之物,剖离血脉根骨。

段箬水怀中紧紧贴着那枚佛像,他急忙找到了孟月螺。

“月螺!月螺!”

他欣喜若狂,双目满是血丝:“我找到办法了……!我找到办法了!”

在孟月螺怔愣的眼神中,他喜悦得无法自拔:“我可以救你的,我可以……!”

孟月螺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可段箬水实在太过喜悦,他笑着:“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妖国,好不好?”

“成年后我就要去四处游历,你同我一起去,可好?我们一起去极北之地,去飞雪三千洲,去孤鹜大河岸……”

“月螺,我们可以一起好好地活下去的……!”

在段箬水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孟月螺在沉默良久好,终于微微笑了一下。

“……好。”

龙血,可以用他自己的。

佛物,那枚佛像便足以。

而不灭龙魂……

实际上,龙族的皇子皆知瑶池地底,藏有一族内最为重要的祭台。

说是祭台,其实不如说是长眠之地。

一个属于四仙祖之一,龙尊段山岳的长眠之地。

无人知晓为何居于白玉京的龙尊,会有一具遗骸处于瑶池地底。

哪怕是皇族龙族,也同样无从知晓。

其内含有秘辛,皇族从不与外族语。

段箬水被龙族从青丘接回帝宫时,便跟着摄政王父亲一同入了地底,朝着龙尊遗骸三拜,认祖归宗。

虽然是遗骸,可段箬水能从上面感受到经久不散的威压。

那便是最后一个要物,龙魂。

段箬水筹谋好了一切。

他知道那是禁术,可他不在乎。

他会展开潜入法阵,通过法阵潜入地底,用自己的血和佛像布阵。

而孟月螺需要带来下一代的双生女长姐,通过法阵洗去她的根骨后再清楚孟月螺的根骨,以此断绝双生女血脉传承。

一切都在计划中……

只是没想到法阵对幼女的伤害太大,她极其痛苦,竟引得供奉在族中的命灯飘摇闪烁。

浮鲛族族长立刻叫上摄政王,带着护卫们赶来地下。

一切都好像他的一场幻梦一般。

庞大的龙骨、血色的法阵。

中央的佛像、乍泄的天光。

还有崩溃的孟月螺,暴怒的摄政王,尖利的尖叫哭嚎……

和飞溅的血。

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再没有办法靠近……

在孟月螺的鲜血落在他眼底时,他好像浑身的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

像有人从他身体里抽走了一根龙骨。

孟月螺是支撑他的那根龙骨。

可如今,她死了。

好像孟月螺拿着一把铁锤,一寸寸敲碎了段箬水身上这根由她塑造起来的龙骨。

是她。

自此,无尽梦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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