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遥咬紧牙关,用力把背上人往旁边一甩,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人,捏紧匕首,双脚发力一蹬,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冲过去。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姜遥左手缠住对方的脖颈,右手反握匕首狠狠一划,一刀封喉。同时借力一脚踢上旁边男人的命门,在对方捂着命门打滚的时候,匕首竖起,一个猛扑借势扎穿对方喉咙。
“嗬嗬……”,躺在地上的男人发出破风箱抽气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破碎支离的声音。
奇怪,怎么这么好打?
怪异的想法在脑海中只存在一瞬,便一闪而过。没时间多想,姜遥不恋战,像脱兔一般奔向宋贺年。
宋贺年咳的无法自拔,似乎要将心肺都顺着咳出,但在看见姜遥奔来的时候还是双眼睁大,伸出手似要阻止,却反被姜遥抓住手拉上肩,带着狂奔。
长阳灿金,一身劲装少女搀着血染白衣的男人长奔。
肩胛骨顶着胸口,宋贺年感觉自己的肺部一阵阵的钝痛,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子铁锈味。来不及三思,好不容易止住咳,男人高声长喝:“停下!”
姜遥一路长奔,肩上还带着个人,跑的胸口呼吸中都带着一丝血味,此刻听到这句话脑海中顿生恼怒,把人往肩上再窜了窜,一只手勒住,一只手想也没想到往后拍去,喝道:“闭嘴!”
“啪——”
声音不大,力气不小,侮辱性极强。
宋贺年一双丹凤眼都快瞪成猫眼了,气到浑身颤抖。
她怎么敢?!
姜遥狂奔,忽然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抚摸过脖梗,环绕住,像蛇爬过一般引起颤栗,随后狠狠收紧!
“唔……”
发什么癫?!
脖子上的手收紧压迫着,姜遥感觉眼前一黑,秉承着双方都别想好过的原则,低头狠狠咬在宋贺年的胳膊上。
“啊!”,肩上传来一声惨呼。
见了血,对方越勒越紧,姜遥越咬越重。
“碰——”
一声让人肉痛的钝痛声过后,两人同时倒地。
宋贺年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上传来狠狠的一阵阵痛。太痛了,尖锐不断的痛感从身上各处延绵不断。
哈,感觉肋骨断掉了。
宋贺年眼冒金星,视觉中显现出无数的黑点,身上压着的人意想不到的重,可偏偏他没有力气把这个疯婆子推开。
福生无量天尊,我上辈子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吗?
姜遥再次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发晕,下意识的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温度。
暖呼呼的,就是很硌,尖锐的骨头硌着肩膀,引发一阵阵钝痛。
“躺够了吗?给我滚起来!咳咳咳咳咳……”,身下传来刻薄的男声。
姜遥向左一滚,一溜烟支起身来,想也没想一巴掌扇了过去,低声暗骂道:“你这个疯子,发什么癫!我们在逃命,你不想活,不要拉着我一起死!”
脸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半边脸早已麻木,耳侧犹如鼓点一般的噪音蔓延,宋贺年舌头顶了顶被扇过的半边脸颊。
逆着阳光,他认出了她!
少女的眼瞳一如既往的明亮,亮的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瞳孔之中熊熊燃烧,似乎能灼烧人。
“咳咳咳……我说,咳咳咳,没必、没必要、跑,他们现在应该都没有力气了……”
“啊?”,少女眼神茫然,似乎大脑急速运转,试图理解这个语句。
“什么叫做……他们现在应该都没有力气?”,姜遥呆愣愣的重复了一遍,反问道。
“咳咳咳,我略通药理。”,宋贺年说话声音又轻又小,喘着粗气,像一只破布娃娃一般躺在地下。
看着和尸体唯一还有一点差距的宋贺年,姜遥鞋子里的脚趾狠狠抓地,这把是真的有点尴尬了。
少女声音喃喃,“那你刚刚怎么不和我说啊。”
躺在地上的宋贺年眼睛刷的亮了起来,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你、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乱跑的时候让我闭嘴。看到人了,我刚想开口,你一下把我惯出去撞到树上才停下!刚刚我想开口你这个、你这个、登徒子女流氓往哪里打呢!”
不知道是不是气狠了,宋贺年略微瘦削的脸上泛起片片大块的红晕。
“哈、哈哈,我也是一片好心……”,姜遥尴尬的说道。
好尴尬。
他为什么不说话呀。
死寂,迷一样的死寂。
宋贺年闭上双眼,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扶我起来,回去。”,似乎是担心对方听不懂,还特地补了一句,“只是昏迷,需要补刀。”
“哦、哦。”,姜遥点点头,再次把人背起。
一脚深一脚浅的带着人回头。
烈阳艳艳,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汇成一条。
在门口的空地上,十几条汉子昏迷在地上不知生死。
刚看到人,宋贺年就挣扎着要下来,姜遥按不住他便把人放下来了。
“喂,你干嘛!”,姜遥看着随着面前人的走动不断渗出血的衣服有些焦急的呼喊道。
然而宋贺年没有回答,只是在少女的注视下,拿起了旁边的镰刀,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左手捏紧了镰刀,宋贺年狠狠使劲。
人头咕噜咕噜的滚着过来,姜遥有些嫌恶的把人头踢远了,目瞪口呆看着面前人像恶鬼一般,快准狠的收人头。
哇靠……
姜遥犹在震惊之中,就见面前男人似乎是用尽了力气,一个踉跄被尸体绊倒,坡了的脚受不住力,直直往下摔。
姜遥这才回过神来,冲了过去,把人扶起来,轻声说道:“我来吧。”
宋贺年瘫软在地上大喘着气,明明知道对方应当是好心,可偏偏心中是止不住的愤怒与难堪。
他闭上双眼,不愿再见如此不堪的情景。
姜遥并没有察觉男人细微的心思,她用不惯镰刀,还是拿着自己重金求来、锐利无比的匕首一刀封喉。
脖子太硬了,割开来费了不少力气。
姜遥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下,束好的发早已在刚刚跑动过程中散开,此刻发丝粘连在脸庞上,说不出的生动。
一男一女,两个人各占一方,躺在血泊之中。
场面说不出的戏剧与滑稽。
上一次相见一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纨绔公子,出手便是金叶子;另一个人温婉体贴、小情小意,举止之中难窥今日疏狂。
姜遥喘着粗气,从衣服中拿出那枚烟花躺在地上,对着天空放。
白日里烟花并不显色,可早有关注的人自然不会错过。
姜遥顺手把放空了的烟花筒一丢,空筒咕噜咕噜的滚过去,碰到宋贺年身上。
宋贺年艰难的支起身体,朝一旁随意堆放的箱子走去。姜遥看见对方走的方向也顾不得疲累了一溜烟爬起,支起疲劳的身体朝着对方走。
两个人同行尸走肉,一般行走着,身上血与汗交织,形成一股强烈的气味。
姜遥心中谩骂,为什么瘸子能走那么快,可刚刚爆发过的腿脚一点也不听使唤,酸软着罢工。
等到靠近的时候,看到面前的箱子被拆开,露出精美的瓷器时,姜遥心中暗道不好。
宋贺年整个人倚靠在堆放的箱子上,面白若纸,手里却还拿着一枚茶杯,轻声笑道:“走私?”
似乎说话又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宋贺年脸上的笑还没保持几秒,便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对方狼狈,可姜遥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也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干脆佝偻着半蹲,用手支着地,听闻此言,喘着粗气回答道:“边关贸易,我这可是官府经了许可的!”
“这么多?”,对方似乎是想挑眉,可惜牵扯到脸上的伤口,整个表情滑稽而可笑。
可惜现在这个情景,姜遥笑不出来,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对方。
似乎也没指望对方回答,宋贺年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向下摸索。
姜遥捏紧了匕首,恶声恶气的说道:“公子,这样摸索姜某的货物不好吧。您这一手血弄脏了,我还怎么卖?”
“想杀了我?”,宋贺年痴痴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吐了一口血。
姜遥无语,“我说,伤这么重就别动了,维持基本的体面不好吗?”
宋贺年修长的手指上夹着茶叶,轻声笑道:“这个也是可以通商贩卖的范围吗?”
“多管闲事!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话音刚落,姜遥整个人扑了上去,锋利的匕首抵着对方的心口。
宋贺年反抱着她,手中夹着一枚瓷器的碎片抵在少女的脖梗处。
“我管不了这么多,我只是想求东家捎我一程回去罢了。”
炽热的声音打在耳畔引起阵阵瘙痒,姜遥咬着牙轻声说道:“我为人宽厚仁慈,你又何必威胁我?”
“大好人啊……”,宋贺年又痴痴的笑了起来,身上的血越涌越多,染红了姜遥的衣服。他的声音似鬼非魅,在少女的耳旁炸开,“可惜,我不相信任何人。”
两人各自松开,宋贺年倚在货箱上,像一张纸轻飘飘的靠着;而姜遥后退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东西应该还有不少在这。”,少年扬了扬下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送我回去,东西都是你的,另有重金相谢。”
宋贺年嘴角噙着笑,胜券在握。
却没料到对面少女向前爬几步,拽着他的腿狠狠把人拽在地上,反身相欺。
天旋地转之间,震耳欲聋的巴掌又落在了脸上。
少女的声音个狠狠的炸在耳边,“小兔崽子,我平生最恨有人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