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应微言自己说漏嘴的,虽然她很快掩盖过去了。
梓宁脑补了一场粉丝为了偶像,努力和偶像考上同一所大学的大戏。
应微言是江南人,家里临近的城市就有一个很有实力的老牌院校。
如果不是因为追随偶像的步伐,应微言完全可以选择离家更近的地方追求梦想。
和偶像考一个大学什么的,不仅浪漫而且励志。
*
“我为什么来北方?”
应微言一手握着豪华版手抓饼,一手牵着灵缇。
这个问题,还真没人问过她。
康祺站在平衡车上面,迎着要把人脸割烂的晨间秋风招展着。
不找点话题八卦,他是真想转头就回去。
看应微言的表情,似乎是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康祺以为自己真问到了什么秘密。
见到路上有晨跑的人迎面过来,应微言把灵缇的绳子收短了一些。
“我对北方有种向往。”应微言说,“这边虫子真的很少。”
康祺没明白:“虫子?”
应微言拿手指比了一下:“就是各种虫子,北方比较干燥,冬天气温低。所以虫子不仅少而且小,老鼠都小小一只。”
她看起来有点感叹,鼻尖被风吹得红彤彤的,看着像小鹿一样。
“从我小学在存钱罐里翻出来蟑螂家族之后,我就决定以后一定要在北方上大学。”应微言握着手抓饼坚定道,“等攒够了钱,我要把爸妈也接过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天堂。”
......天堂的标准什么时候降这么低了。
康祺比较关心为什么蟑螂家族会在狭小的存钱罐里定居。
“这个啊,我当时在里面藏了一些糖果忘记拿出来了。”应微言描述打开存钱罐的场景,“我那存钱罐是个小猪的造型,夏天最热的时候有了臭味,我搬起它的时候,小蟑螂就从它的眼睛鼻孔还有耳朵里爬出来了,大的蟑螂就卡在小猪的嘴里。”
搬动存钱罐的震动,吵醒了沉睡在里面的蟑螂古神,应微言看着蟑螂从猪嘴巴里挣扎出来,快速朝着她飞了过来。
悲剧总是同时发生的,因为害怕,她丢下了那个存钱罐。
存钱罐掉在地上的瞬间,发出砰的一声,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无数只蟑螂从碎片中飞了起来,四面八方散开。
有的顺着地板朝着房间阴暗的地方去,有的飞到天花板上,振着翅膀寻找新的出路。
还有的检测到应微言这个活体在房间,跟自动雷达一样,锁定她,攻击她。
关于那天,应微言的记忆已经不甚清晰,大脑为了保护她,已经完全删掉了那段恐怖的蟑螂入侵。
但有段记忆,应微言怎么也忘不掉。
就是她跑出房间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一跤,起来的时候,发现手心里有一些黄色的液体,还有蟑螂的半扇淡黄色翅膀黏在纹路上。
后来应微言在爷爷奶奶家住了半年,宁愿每天早起一个小时赶公交,也不愿意回家面对蟑螂住过的房间。
她那笔金额不小的存款也被妈妈没收,其中一部分拿去请人给家里做虫害的消杀了。
应微言讲完故事,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不太够了,而灵缇的活动量还没提起来。
拽了拽灵缇的绳子。
灵缇眼睛亮了起来,知道这是要提速的信号。
应微言把手抓饼拿好,对康祺说你慢慢跑,嗖的一下飞跑了出去。
很快就拉开一段距离。
康祺停下平衡车,站在原地打电话叫人帮忙送外套过来。
“阿——嚏,太能跑了。”康祺望着应微言的背影摇了摇头,“一般人追不上。”
待了一会儿,外套送过来了,又一阵风吹过来,康祺站在平衡车上往前行,快十分钟也没见到应微言,他叹了一口气:“十八般武艺也追不上,跑哪儿去了这是。”
等康祺打算放弃找人的时候,家里的电话来了,说狗已经回家了,要不要带去洗澡。
康祺看了眼距离,又打了个电话找人来接自己。
平衡车都没电了。
应微言安抚了灵缇好一会儿,夸它是好狗狗乖孩子,灵缇才恋恋不舍地目送应微言走。
遛狗的任务是完成了,但是手抓饼凉了。
应微言揣着手抓饼进学校,直接去了食堂。
随着天气转凉,食堂门口已经挂上了挡风的门帘,很厚重。
据说以前更厚,不小心打在脸上能让人脑震荡。
某个冬天,校园匿名版有个帖子很火,说是有个前辈低血糖犯了,晕在了掀帘子这一步。
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投诉门帘。
应微言推开门帘,正想前辈为他们这些后人造福了,突然感觉脚下软绵绵的。
低头一看,一个人正趴在地上,手里握着两个豆沙馅的包子,颤颤巍巍往嘴里塞。
被应微言踩了一脚这人也不喊疼,目光专注于眼前的包子。
应微言正想蹲下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忽然听到轰隆隆一阵脚步声。
五六个人围了上来,长枪短炮对着地上的人一顿拍。
“艺术,这就是艺术。同学,请问你的创作灵感是来自最后的晚餐吗?”最前面的人举着话筒采访当事人,“是背叛,是瞩目,是喧嚣。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应微言:“......”
应微言打算绕开给艺术让地方。
应微言抬不动脚,裤脚被人死死拉住。
应微言:“你好,你是不是拉错人了。”
“你是应微言。”
这种你是XXX的台词,一般出现在三种场合,一是寻亲,二是寻仇,三是传递绝密消息。
鉴于以上三种都不适用现在,应微言只能蹲下问他为什么拉着自己。
对方喘了口气:“我就是来找你的,你先扶我起来,我有点头晕。”
应微言只好把这位线人扶了起来,顺带警告了一下校报的几位不要因为写作业就捏造虚假新闻。
把线人扶到座位上,应微言拿食堂免费提供的一次性水杯给人倒了杯白开水。
她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手抓饼还没热,怕对方激动,说了一声才去热手抓饼。
重新带着回温的手抓饼回来,应微言咬着手抓饼问他找自己什么事。
“我来看看你为试镜准备的怎么样了。”
应微言:“你是......”
“《桃花记》的编剧。”
对方拿出来一张名片,推到应微言面前:“认识一下。”
应微言看着黑金配色的卡,念出了上面的字:“凭此卡,洗剪吹五折。”
“......”
“不好意思,是这张。我叫张仲鑫。”
推过来的依然不是名片,而是南影的校园卡。
比应微言大三届,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应微言把手抓饼放下:“张老师你好。”
张仲鑫被从天而降的张老师三个字砸中,表情一片空白:“你叫我什么?”
应微言:“张老师?”
张仲鑫抖动着嘴角,努力压下笑意:“客气了学妹,听说你还在上学,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能遇到你。我觉得你不错。多看看剧本啊。我也不知道你们演员是怎么琢磨角色的。但是陶源是整个剧本的眼,你不能太随便对待了。”
应微言连连点头:“您要看一下我的准备吗?”
张仲鑫:“哈哈,不用。考试提前对你不公平,你好好准备,我这一票已经投给你了。”
应微言:“......”
好像哪里怪怪的。
应微言吃完手抓饼说要去上课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课后联系。
张仲鑫一脸慈祥地说去吧。
应微言带着一肚子疑问到了教室,结果这一整天下来她都觉得不对劲。
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应微言抱着书四处看,没找到人。
更奇怪了。
难道是幻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应微言走出学校才结束,明显没有视线了。
回到家,家门口放着一个大纸箱子,寄件人是赵诗雨。
拆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伴手礼和喜糖。
应微言把箱子拖进家里,蹲在沙发边拆了一盒喜糖。
花生好奇地凑上来闻了闻,发现是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之后,一个跳跃蹲在了应微言的头上。
应微言只能把头低了一点,好让它站得更稳一点。
拍了张照片给赵诗雨,后者发来语音:“我今天睁眼发现你不在,还以为我把你落酒店了,吓死我了。”
应微言对她表示了一下抱歉,又想起赵诗雨还没回答她昨天问的问题。
赵诗雨:我也想起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这件婚纱的设计师想见你一面。
赵诗雨:我让他去联系陈双了,陈双忙什么呢,人加上了不回消息。
应微言想起来自己忘了跟赵诗雨说换经纪人的事情。
赵诗雨:等一下,陈双说他那里没你这个人,不认识你。
赵诗雨:什么意思?你跟易周解约了?
应微言打字的手一顿,把聊天框的字全部删除,又重新改成:没有,双哥现在不带我了。
赵诗雨:那现在谁带你啊,联系方式推我一下。
应微言跟覃淼说了一下情况,覃淼只问了一下为什么婚纱设计师会找他,就跟设计师那边沟通起来。
应微言点外卖解决了晚饭,写完好评返现,她拿着《桃花记》的剧本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
花生歪着头看她。
应微言索性收拾好外卖垃圾丢了出去,又收拾收拾烤肠架,出门摆摊去了。
还是原来的位置,应微言听着油滋滋的响声,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旁边阿姨说应微言好几天不来,她还怪想她的。
阿姨给应微言了一只刚烤好的红薯,就算是吃过饭,应微言也一口红薯一根烤肠吃了起来。
食欲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包括吞噬烦恼。
一对情侣站在应微言的摊位前,有些犹犹豫豫地问:“你这烤肠,是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