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开始冷了,严理尝试实物绘画还没有什么头绪,楚妈妈带着他玩起了毛线,严理耐心地数着针数,给楚徊钩了两条毯子。楚徊高兴地收下了毯子,并且一直用着。
于是金海总部有些人惊讶地看到了他们一向穿着得体的楚总在深色西装裤上盖了一条花色的毯子,楚总甚至笑着告诉别人:“是你们小严总亲手钩的呀。”
转眼又是年底。金海今年的财报很好看,严文大方地给所有人加了奖金,把楚徊送上了省里的领奖台。
省经济界人士招待会上,楚徊混迹在中年男人中,年轻、羸弱、俊秀的身影格外显眼,不时有人来和他打招呼、寒暄,楚徊依旧笑意温润,却再无人敢轻视他。
开宴时,楚徊被请到了主桌上,当省领导倾身和他碰杯时,楚徊想起了严理说过的话:“金钱和权力,真是人生的大补之物。”
很久没有看到楚徊的消息的网友捕捉到了新闻上一闪而过的身影,再次考古,发现他曾经被同一个女孩子在同一个海堤上偶遇过两次,那片海滩突然火了起来。
挣到了钱,尾牙的时候,金海包了隔壁市一个风景区的温泉山庄,并且允许员工带家属。严文提前给两个妈妈请了陪同,把她们送上了去日本的飞机,于是严文和楚徊共同带着严理这个家属去了温泉山庄。
到山庄正好是晚饭时间,所有人在宴会厅聚餐,严文好声好气地讲了话,鼓励了全体员工,各部门照旧出了节目,也照旧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各部门依次来主桌敬酒,严文照单全收,楚徊依旧笑得温柔,却滴酒未沾,只喝了水,甚至抽空给严理夹菜。
严文凶名在外,楚徊虽然看起来温和,但公司内部都知道他实际上却是个狠角色,所以无人置喙,只有阿秋没心没肺地笑:“我们今年结婚,楚总带着小严总来喝喜酒啊?”
楚徊看了一眼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的方问舟,和阿秋碰了杯:“好,以后他欺负你,你来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严文把山庄最大的套间让给了楚徊和严理,严理听说房间有私汤,还是活水,兴冲冲催着楚徊洗了澡,让楚徊带他到了汤池边。严理先蹲下摸了摸水,抱起楚徊把他放到池边,再自己慢慢摸下水,把整个汤池摸了一遍,才抱着楚徊下了水。
楚徊在水里稳不住身体,有些害怕地抱紧了严理的脖子,严理轻轻捋着楚徊的后背,说:“放心,我扶着你。”
水温正好,楚徊慢慢放松了身体。严理找到水里的一处石台,坐在上面,让楚徊骑在自己腿上,两手扶着楚徊的腰,帮他保持平衡。楚徊伸手往下一摸,果然,毫不意外。
楚徊低下头,吻上严理的唇,严理得到了鼓励,马上展开了行动。借助水的浮力,两人开发了新的姿势,楚徊觉得自己变成了温泉的水,再没有一丝力气。
严理找不到浴巾,只摸到刚才丢在楚徊轮椅上的浴袍,勉强给两人擦了身,把楚徊紧紧抱在怀里,说:“别睡啊,给我指路。”
楚徊勉强睁开眼,指挥严理找到床,又指挥严理找到了蒋云明已经放在床上的睡衣和用品,再次陷入黑甜的睡眠。严理听着楚徊清浅均匀的呼吸声,笑着给他收拾好,上床抱住了他。
楚徊醒来的时候刚刚天光大亮,套房客厅杯盘轻轻相撞的声音叫醒了他。楚徊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只好冲外面叫了一声“阿理”。
进来的是蒋云明,他一边帮楚徊进行起床准备,一边说:“小严总在吃早饭,听说后面的山有一条环山步道,不到十公里,路也不算难走,叫飞凡带着小严总去转转吧?”
楚徊往四周看了看,蒋云明知道他在找轮椅,赶紧去汤池边把轮椅推了过来。楚徊坐上轮椅,打着哈欠对蒋云明说:“你也去玩吧,我吃过早饭再躺一会,”
山庄无障碍设施不完善,蒋云明帮楚徊洗漱过,和秦飞凡一起带着严理走了。楚徊吃过早饭就再次上了床,很快睡了过去。
中午,严文来叫醒了楚徊,陪他吃了午饭。严文前一晚喝得有点多,直接睡到了中午,打了一圈电话发现很多人都爬山去了,于是自觉来找楚徊。严文宿醉,楚徊睡了一上午,两个人都没有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算了。
在公司同一楼层一起办公了半年多,严文已经很有照顾楚徊的自觉。他给楚徊加了衣服,推着他在周边转了转。楚徊看着阴沉沉的天,给严理打了电话,严理那头人声嘈杂,楚徊知道他和大部队在一起,也还算放心,只是嘱咐他赶在下雨前回来。
天气不好,楚徊浑身难受,严文和楚徊谈着工作,见楚徊时不时腿抖,也不再说下去,送他上了床。
楚徊一觉睡醒,天色更暗,外面有雨声,看了时间,竟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楚徊赶紧给严理打电话,没有接通,秦飞凡的电话也没有人接,正要继续打下去,严文快步走了进来。
楚徊一见严文的脸色,心沉了下来,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是严理的报警器发来的求救信息。楚徊向严文伸出手:“哥,去救阿理。”
山中步道上,午后开始下雨,还好大家都带了一次性雨衣,只是石板越发湿滑,严理走得越发艰难起来。方问舟有女朋友要顾,蒋云明带着妈妈,渐渐只有秦飞凡陪着严理。
两人也想尽快下山,可严理在昏暗的环境里完全没有视力,石板不平,盲杖也没什么用,雨水和雨衣还影响了他对方向的判断,只能靠秦飞凡扶着走。在一个下坡转弯处,严理一脚踩空,滑下山坡,秦飞凡赶紧去拉严理,也跟着滚了下去。
滑到坡底的严理还没缓过神,就又被砸了一下,严理浑身都痛,连呼吸都痛,他试着动了动,右腿剧痛,轻轻摸了一下,倒没有明显的伤口,怕是骨折了。严理往四下摸了摸,才发现刚才砸到他的是个人体,严理忍着疼爬过去仔细摸了摸,是秦飞凡,他呼吸心跳还正常,但是晕过去了,整个人毫无反应。
严理看不到,不知道手机掉在了哪里,盲杖也断了,整个人急得团团转,试着四下摸索,拖着伤腿也爬不动。严理坐在地上,下意识地扯着手腕上到盲杖挂绳,无声地哭了起来。
在酒店大堂集合的队伍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严理和秦飞凡,打电话没人接,方问舟和蒋云明立刻找到了严文。
突然,严理摸到了一样东西,盲杖虽然断了,可挂绳还挂在他的手腕上,那只小牛被严理握在了手里。阿徊,救我!
严文推着楚徊来到大堂,方问舟迎了上来:“警察和救援队都在来的路上,有几个人已经上山去找了,这山不算陡,楚总别太担心了。”
楚徊脸色煞白,神情凝重,他举起手机:“我有定位。”
方问舟又叫了几个人,蒋云明第一个背对楚徊蹲下身。楚徊沉默了一瞬,蒋云明拍拍自己的肩膀:“楚总来吧,我带你去找小严总。”
楚徊咬住下嘴唇,伏上了蒋云明的后背。
几个人轮流背着楚徊到了定位点的上方,果然看到草木折断的痕迹,先到的几个人已经开始绑绳子,准备下去看看。看到严文和楚徊一起来了,严文的秘书过来说:“小严总就在下面,刚才他回应了,秦飞凡也在,他晕过去了。”
方问舟让楚徊在步道边坐好,楚徊冲着山坡下喊:“严理,我来了。”
严理的声音传来:“阿徊……”
楚徊听出严理的声音不对,知道他应当是受伤了,赶紧说:“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你不要说话了,保存体力,不要睡觉。”
开始有人绑着绳子下到坡底,他对着上面喊:“小严总受伤了,秦飞凡晕过去了,需要担架。”
救援队正好赶到,把两人固定在救援担架上,用绳子慢慢拉了上来。楚徊的视线被来来往往的人遮挡了,他只看到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两个担架被众人抬着往山下走,救援队留下一个人向严文交代道:“一个晕过去了,应该是脑震荡,另一个应该是肋骨和小腿骨折,应该没有伤到内脏,问题不是很大。”
严文谢过救援队,留下自己的秘书和方问舟处理后续事宜,和蒋云明轮流背着楚徊下了山,开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人来人往,严文带着生活秘书忙不过来,楚徊让蒋云明也去帮忙。楚徊跟不上别人的脚步,只好默默等着。
严文在急诊的角落里找到了楚徊,他在楚徊面前蹲下,带着疲惫的笑:“你怎么看起来快要碎了?”
楚徊抬起头,眼圈有些红:“我没照顾好他。”
严文在楚徊腿上拍了一巴掌,站起来推起轮椅就走:“说什么呢?我不是也在?这是意外,怪不了任何人。”
楚徊低着头:“如果我能陪着他……”
严文打断楚徊:“你陪着他,脑震荡的那个就是你了。就算他能看见,这种事情也未必就能避免,老二一直都是个随时随地惹事的蠢货,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多亏了你给他搞的定位器,我们才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来到手术室外,严文见楚徊还是低着头,走到他面前说:“你从前不这样的,你从来没有把残疾当一回事,你都是尽力去做,做不到就算了。”
楚徊抬起头,想辩驳:“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把老二带得很好,他天天都很开心,他跟着你我完全放心,不要自责了。”严文笑起来,“就算他瘸了也没事,反正都是你养他。”
楚徊也笑了一下:“年终奖我要换成股权给阿理。”
“趁火打劫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