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儿童节过生日啊?哦,是严小狗。过生日的严理却在发脾气:“为什么要在我过生日的时候搬家?”
严理的房子本就是全小区最大的三梯一户顶层大平层,经过无障碍改造,配齐了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生活助理、保姆、护工、司机、安保人员。严文很满意,叉着腰站在楚徊面前:“我跟你说,这才是你该过的日子。也就是严老二不争气,我要是有老婆,我肯定不让她去工作……”
严理黑了脸,楚徊翻了个白眼:越说越离谱了不是?
搬家的事交给生活助理,严文亲自开车带着楚徊严理和楚妈妈回了严家老宅。严文的气还没完全消,但看在严理过生日的份上,还是终于把自己妈妈放了出来。
严妈妈依旧一身精致站在主屋台阶之上,神情倨傲,却在看到副驾驶的严理摸索着下车后打开盲杖的一瞬间落了泪。管家赶紧来领严理,严理听到了妈妈的哭声,却依旧拉着脸:“怎么台阶还在?”
严家老宅走的是中式园林的路子,有曲折迂回的游廊亭台,更有数不清的台阶,严理一直不敢说带楚徊回家,就是知道楚徊在他家只会寸步难行。现在他自己行动也诸多不便,更是见不得台阶。
正在扶楚徊上轮椅的严文赶紧喊冤:“我加了坡道的,全家就这一个台阶了,我保证没有别的了。”
楚妈妈走到严妈妈面前:“阿莹。”
严妈妈扑到楚妈妈怀里:“阿英,对不起,对不起……”
五十年时光如水流过,爱过、恨过、迷失过,鸦羽中掺杂了银丝,时光的刻痕爬上眼角,女孩子的友谊地久天长。
严文和楚徊看着妈妈相携而去的背影,目瞪口呆,严理面露疑惑:我是谁?我在哪?
终于坐到餐桌边,两个妈妈已经开始互相摸对方的头发和衣服料子,严文简直没眼看,严理根本看不见。楚徊把一个托盘放在腿上,托着一碗面来到严理身边,把碗放到严理面前,牵着严理的手摸到碗。
严理问:“是什么?”
楚徊凑到严理耳边:“长寿面,我亲手煮的。生日快乐!”
严理转过头,也不管哪里,直接亲了楚徊一口。
严文:这个家没有我站脚的地方了,我马上走。
分过蛋糕,严理拉楚徊去院子里闲逛消食。严家路径曲折,严理找不到路,反倒需要楚徊带路。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严理停下脚步,楚徊回头。
严妈妈追上来,不自然地抚了一下鬓角:“阿徊,几年不见,你身体还好?”
楚徊摊开手,给严妈妈看他瘫软的身体:“就这样吧,伯母,反正也好不了了。”
严妈妈又捂着脸哭起来:“是我们严家对不起你。”
楚徊不阴不阳地说:“伯母别这么说,您不是把儿子都赔给我了吗?”
提起严理,严妈妈更难受了,生严理的时候,她已经是高龄产妇,已经有了优秀懂事的大儿子,严理本来就是意外来的,生下来又不太健康,也不如哥哥聪明,全家都不看好。严妈妈渐渐地也觉得严理是自己顺遂人生的败笔,逐渐疏远了起来。小孩子对感情是很敏感的,严理逐渐成了游离于这个家之外的“多余”,直到楚徊的到来。
严妈妈上前拉起严理的手:“阿理,你受苦了。”
严理抽回手:“妈妈,太晚了。”你的母爱来得太晚了。
严理的房间包含书房衣帽间卧室卫生间,楚徊一进门就倒吸一口气。严理忙问:“怎么了?”
楚徊冷笑:“你也太能摆了,咱俩可以比赛一下,谁能靠自己过去还不碰掉东西。”
严理:哈哈哈哈哈……
最终还是喊了保姆阿姨来清理了一条通道,两人才躺到了床上。楚徊靠着床头,严理给他按摩腿。
这个房间楚徊从前常来,严理最近把床换成了智能电动床,别的倒是都没变。飘窗上的一个木框吸引了楚徊的注意:“那是什么?”
“什么?”
“飘窗上。”楚徊用严理的手指了方向。
严理在飘窗上摸了摸,是个画框,严理凑近看了看,能看到一片红色:“是我画的。”
严理拿着画来到床边,朝楚徊伸手,楚徊拉住严理的手,接过了画。画上是一朵飘零的折枝月季,鲜红的花朵正在盛放,坚硬的刺却没能阻止它被人折下的命运,它在空中盘旋,花瓣散落,即将坠地。
楚徊看向严理:“是送给我的吗?”月季,又名徘徊。
严理开始扣手指:“我怕你不喜欢。”没有把男孩子比作花的。
楚徊的手覆上严理的手:“我喜欢的,楚徊的徊,就是徘徊花的徊。”别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
严理高兴起来,抱起楚徊:“给我指路,去书房。”
严理把楚徊放在书架边的地上,让楚徊倚着书架坐着,又摸到窗边,打开了窗下的柜子。柜子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框,严理把画框扒拉出来,摆在地上。都是月季,有花束、有花朵、有折枝,有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橙色的,都不带泥土、不染纤尘。
严理四脚着地爬到楚徊身边,把头埋进楚徊怀里:“这几年,我想你的时候就画一幅。”
楚徊心痛到几乎不能呼吸,他腾出一只手抚上严理的头:“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太懦弱,没有正视自己的心,以至于你受了这么多煎熬。
严理蹭上楚徊的脸:“那你要加倍对我好。”
“会的。”
严理又开始在书架里摸来摸去,摸出一个收纳盒,在楚徊身边坐下,摸索着打开了收纳盒。里面不过是一些过时的玩具、随处可见的石头,楚徊知道,这是他们儿时生活的见证。
严理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相册,递给楚徊。楚徊接过相册,是他们小时候的合影,他们满身泥巴,他们浑身湿透,他们摔在破碎的西瓜里,他们一起切生日蛋糕……楚徊一张张讲给严理听,严理高兴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小时候多好,楚徊会走路,严理也能看见。
严理站起来:“我叫人把这些都打包带走,不留在这里了。”
“等一下。”楚徊没说完,严理就摔倒在地。
严理摸到绊倒自己的罪魁祸首,不过是一本精装书,他随手把书丢到一边:“靠,搞什么?”
楚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严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好吧,好吧,再也不是从前,而今,只能你做我的腿,我做你的眼,互相支持着走下去了。
严妈妈要留楚妈妈住几天,严文送楚徊和严理回去。
严文在已经收拾好的房子里转了一圈,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他在楚徊面前站定,弯下腰,双手按在轮椅扶手上,强调:“除了一个护工跟阿姨住,还有有一个保姆住在这里,其他人住在楼下,有事要记得叫人,尤其是出门,叫司机开车。”
见楚徊一脸不认同,严文继续说:“想约会啊?也行,我再给你改辆车,别开你那辆破比亚迪了。至少去公司要让司机开商务车送。”
汉也算不上破车吧?不过楚徊不敢说。
严文扯了扯楚徊的衣服:“多做几套西装,我给你报销。”
楚徊撇开脸叹气:“你好无聊。”
严文直起身:“什么无聊,我金海集团不要面子的吗?还指望你长脸呢,每天给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班,知道了吗?”
楚徊“切”了一声。
严文掰过楚徊的脸:“我是董事长兼CEO,你是我的执行副总裁,要听上级的话,懂不懂?”
“懂了。”后悔了,以后不能怼他了,“车要底盘低一点的。”
聒噪的严文终于走了,严理顺着墙上的导流线往前摸,楚徊陪着他转了一圈。严理停下脚步,看着楚徊的方向,今天楚徊穿了橙色的T恤,他的视线里有一团亮眼的色调。
“喝一杯吗?”
“好。”
楚徊在红酒柜里拿了一瓶葛兰许,叫保姆去醒酒,自己带着严理来到书房。
“生日礼物还没给你。”楚徊打开书桌上的琴盒,先拿出一个娃娃放到严理手中,“生日快乐。”
严理摸了摸,又放到眼前看了看:“你又缝了一个,是什么?”
楚徊带着严理摸到娃娃头上的角:“是牛。”
严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要是能看见肯定能认出来。”
“嗯,捏它的肚子,可以给我发求救信号,挂在你的盲杖上。”
严理摸索着牛的肚子,果然有个硬硬的东西在里面。“好。”
“还有。”
楚徊拿起小提琴,架在了锁骨上,一曲有点磕磕绊绊的生日快乐歌响了起来。
严理惊呆了,楚徊放下琴:“我试了一下,虽然力气不太够,但是勉强也能按弦,只是要更好也不可能了。”
严理摸到楚徊,紧紧抱住了他:“我爱死你了。”只有你,会为我做一切不可能的事。
保姆送了红酒来,楚徊递给严理一杯,自己拿起一杯,轻轻撞在严理的酒杯上:“che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