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白狼带着顾云俯冲下山崖。

顾云知体验了一把高空跳水的凶险。

猛扎到水里之前，白狼翻了个身，用肚子保护住了娇小脆弱的人类。

“哗啦”一声，顾云知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破了。

不知道是因为水流很急还是因为这条河原本就很深，顾云知往下掉了一段才控制住了身体。

一人一狼很快就浮上水面。

水流很急，等探出头的时候，顾云知看见的却是不会出现在荒希周围的景色。

他连忙转过头去，想要和卫晏哲确认这里是哪里。

但是原本和人一样大的白狼消失了，在他胳膊下面的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幼小的爱宠。

狼犬像是才只有几个月大，紧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呛了好几口水。

河里上浮起微微的红，顾云知下意识的把狼犬托举了起来。

虽然有很多话想要问，可是现在他最应该做的却是从河里出来。

不然无论是他还是卫晏哲都会溺死在河里。

顾云知不是特别会游泳，但好歹这项技能他是自学成才，半点不怕水。

把狼犬托举过头顶，顾云知这才用蛙泳的姿势一点点的挪向岸边。

废了不少力气，顾云知终于把自己和卫晏哲拖到了岸上。

呛了几口水，顾云知抱着狼犬样子的卫晏哲环顾四周。

像是在什么森林里，但是河边却是岩石地。

离边上的树木丛林有个三五米的距离。

顾云知身上的衣服吸了水，重的不行。

他把狼犬放在边上，自己把衣服脱了下来，平铺在石头上想借着强烈的太阳光把衣服晒干。

或许是刚才和那些兽人争斗的时候，哪个人伤到了卫晏哲，卫晏哲化身的狼犬在水里就开始滴血，现在到了岸上，虽然不见伤口，但还是萦绕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顾云知在边上站了一会儿，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撩开狼犬的长毛，一点点看着狼犬的身体。

他看了大半，才在狼犬左腿偏上的位置找到了一块深可见骨的伤口。

因为被河水泡发的缘故，伤口微微的发白。

顾云知猛然站起来，连衣服都没顾上，想在周围能不能先找点药草给卫晏哲包扎。

他实在是不懂卫元帅。

卫晏哲的伤要是不快点去医治，怕是能影响他一生。

怎么能够就为了一句语言让儿子落到这样的地步！

就在他走出几步路后，顾云知发现自己像是撞上了一个空气墙。

怎么都不能往前走了。

他不甘心地回过头，想要移动卫晏哲看看是因为本来这里就有什么东西，还是因为卫晏哲的缘故。

就在这时，林子里传来了孩子嬉笑的声音。

“爸爸妈妈快来！我看到小溪了！”

“知知不要跑，爸爸妈妈跟不上啦。”

“哎呀，快点嘛。”

顾云知屏住呼吸，转头看了好几次卫晏哲，带着点不知所措。

是……兽人吗？是兽人吧！

那家人家很快出现在顾云知的视线里。

在看到突然出现的一家三口后，顾云知浑身僵硬，完全动弹不了。

那一家三口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注意到了被他安置在一旁的狼犬，跑了过去。

“爸爸妈妈！这里有只小狗狗。”

孩子抱起了狼犬，满脸的心疼：“怎么会这样啊，狗狗是不是要死了？”

“爸爸妈妈，我们救救狗狗。”

那对夫妻也加快脚步来到了狼犬的面前。

看到昏迷的狼犬，要是不救治，夫妻两个的良心也过不去。

他们对视一眼，女人温柔地拍了拍孩子的头顶：“知知想养？”

孩子第一眼就看中了狼犬，把狼犬抱在怀里的手紧了紧：“要养！”

“那你得负责给它喂饭，每天六点钟起来去遛他，晚上放学回家要陪它玩耍。你做得到吗？”

那孩子犹豫了一下，低下头看着奄奄一息的狼犬，猛地点了下头。

“我可以的，妈妈。”

女人露出了笑脸。

“那我们今天就不来露营了。我们先去救这只小狗吧。”

孩子高兴极了。

他的父亲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狼犬，一家三口从原路返回。

顾云知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忍不住喊出声：“爸爸、妈妈……”

一家三口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依旧在往前走。

顾云知这会儿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衣服还在晒着，着了魔似的直接跟了上去。

这一次，空气墙没有阻拦他。

他看着一家三口回到马路上，启动了停在一旁的汽车。

他趁着孩子坐进去借过狼犬的空挡，自己钻进了汽车的后座。

汽车晃晃悠悠的行走在山路上，没一会，顾云知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那是他从小生活的小镇，他的父母就住在小镇的一个疗养小区里。

据说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父母思前想后，觉得大城市乌烟瘴气，不适合疗养，于是在附近找了个最适合疗养的小镇安下了家。

在他幼儿园的时候，父母总是会在双休日带他去露营。

而小牧，就是那时候捡到的。

具体是怎么捡回家的他已经记不得了，但眼前的一切，好像正在重复他五岁那年的一切。

再有一年不到，父母就因为海难留下了他和小牧。

顾云知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

见到年轻的父母让他忘记了一切。

年轻的顾家夫妇把狼犬送到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看着兽医帮狼犬处理伤口，顾云知还萦绕在不真实的错觉中。

狼犬的伤口不出预料的发炎了。

医生告诉小孩，说要在医院里养几天。

小孩失落地看着狼犬，抬头问自己的爸爸妈妈：“那么它会知道是我救了它吗？它会跟我回家吗？”

顾夫人点了点孩子的脑门，笑着说：“你想看它，每天都能来呀。到时候和它玩熟了，它就会跟你走了。”

顾先生也在一旁帮腔：“对呀知知，我们今天先回家，明天再来看它。”

小孩满脸不舍：“我都还没给它取名字呢！”

“那你想要叫它什么？我们现在给它取一个。”

小孩认识的字和东西太少了，他站了好久都没有决定下来。

突然，小孩问：“妈妈，我们每次都会去的露营公园叫什么？”

“叫周牧公园。宝贝怎么了？”

小孩道：“那这只小狗，我想叫它小牧，可以吗？”

“小牧”两个字一出，顾云知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盯着那个小孩。

就算忘记了是怎么捡回小牧的，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段对话！

这个小孩就是他，这一切是他的能力苏醒时发生的、真实存在的过去！

但那只狼犬明明是卫晏哲变的。

他不应该是小牧啊！

顾云知陷入了混乱。

小顾云知和父母并没有呆很久就离开了。

顾云知坐在宠物医院的待客区椅子上，安静地看着被医生放到笼子里的狼犬。

这一晚上，卫晏哲都没有醒过来。

他也就无从得知，这到底是不是卫晏哲。

第二天，还是休息日，小顾云知很快就来到了宠物医院。

迎接他的依旧是在沉睡中的狼犬。

“小牧什么时候才会醒啊？”小顾云知趴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狼犬。

兽医扫了一眼：“今天应该能醒过来。”

顾云知晚上在兽医院将就了一晚上。

还好兽医院有值班室，虽然不怎么用，但床单和被套都比荒星好上不少。

昨天的晚餐他没有吃，但是也不觉得特别饿。

发现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后，今早他趁着兽医不注意，吃了点兽医的水果垫肚子。

“那我能一直呆在这里吗？”小顾云知问。

顾先生陪着儿子过来，听到这句话立刻反对：“不行哦。知知你今天还要去上补习班。”

顾云知印象里，自己在幼儿园确实在上兴趣班，但是具体上了什么，他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只知道有美术课。

小顾云知撇撇嘴：“好吧。”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狼犬身上：“小牧，再见。我放学会再来见你的哦！”

说完，他乖巧的牵起爸爸的手。

“走吧，爸爸。”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走出了宠物医院。

顾云知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里莫名觉得抽痛。

如果这真的是他经历的那段过去，或许他看着父亲的时间也在倒计时了。

顾家父子离开不久，狼犬终于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在笼子里，狼犬吓了一跳。

下一秒，狼犬的视线对上了顾云知的眼睛。

它像是一只单纯的宠物，对着顾云知犬吠了几声。

顾云知凑上去，迟疑的叫：“卫晏哲？”

狼犬对名字还算有反应，下意识的抖了抖耳朵。

顾云知靠着这个小动作确认了。

狼犬就是卫晏哲，而卫晏哲，也大概就是自己的小牧。

哪个世界的小牧，都是卫晏哲。

他不知道是该责怪卫晏哲瞒着他，还是该生气他把他当小丑耍。

但是眼前，他更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云知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卫晏哲。

可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小小的狼犬时，眼前突然一黑。

再度睁眼，他站在熟悉的灵堂前，父母黑白的照片就在他的面前摆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