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拒绝了?”
“是的,社长大人。”
始终闭目养神的维克多·雨果十指相握,难得沉默良久,直到悬挂在办公室内的时钟哒哒前进小半圈为止。
从拜托司汤达利用异能力,开始寻找遥远十年报纸与新闻记录本的收集那一天起——
可算司汤达的本事厉害,《红与黑》的意识流溯洄了当年黑白默剧般的盛宴。
他还真找着了阿蒂尔口中那位,听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种花‘治疗系异能力者’的狡猾身影。
过于真实的情况下,万万没想到这货的脾气实际又撅又傲。
原本乘着阿蒂尔·兰波带着暗杀王重新回归法国前,准备帮忙捞一下人过来看看。
结果,他们近一周送寄去种花的五封信件,第一次毫无动静。
第二次小心试探之后,要么被那看似聪明的种花佬抛到脑后故意疑忘掉了。
要么,国际邮局挤压时间过长,彻底石沉大海。
这些举动,无疑再说,你们当我是白痴吗?请别再乱找借口,企图说服某些不必要的私人恩怨转交于我!
况且,那家伙似乎与种花管理上层报备情况了。
要不然,也不会倒赔一笔价值不菲的礼物作为礼貌补偿作为甜头。
最后,又署名种花官方异能力管理局严肃警告自重婉拒。
估计看关系好,才勉强跟你客气那么一两下呢,否则下次的信件就不是信了,而是一封国际法务传票单。
可这种完全不长急性的臭小鬼……他是怎么获得阿蒂尔芳心的呢?
简直幽默即荒唐,维克多·雨果不满蹙眉,心想到。
事后,一种紧张的气氛凝固在此刻。
而他面前最信任的秘书克洛德·西蒙面露难色,勉强保持冷静道:“不仅如此,他的拒绝理由也很简单。”
维克多·雨果挥挥手:“请说吧。”
克洛德·西蒙垂下眼帘,透亮的淡绿眸中流露出一丝慌张,同时从怀里拿出一张纯人工手写的墨绿色国际邮信拆开道:
“[您好,姑且称之为大老板,先祝您今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不过,我真的很抱歉——即使这次相约巴黎的工作报酬非常诱人,但出于个人原因,我与我的祖父即将前往度假旅行团,后续会加以补偿您十倍预约金,以及一份礼物。地址:种花邮政33390**—蜀西天府…]”
听完,由是久经政界老狐狸维克多·雨果都有些坐不住了,直接屈指扣桌砰砰道:“他给我的理由,居然是与祖父去度假?”
讲道理,那确实够荒谬的不是吗?
克洛德·西蒙僵硬了唇角的笑容,耐心说道:“没错,另外听说,他的祖母战争时期很早就去世了,祖父仅是他唯一的长辈。”
具深入了解,就算家庭圆满,可对方仅有双亲健在,唯一的姥爷也在国外常年定居。
而作为资深高级厨师的家伙,却格外注重个人家庭的感情生活,会为了带上身边唯一年迈的长辈出门度假。
不止强行拒绝他们的信件邀请,还有十几份来自北美、中亚的派对宴会订单。
更何况,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再次投递邀请过去,简直白费力气。
维克多·雨果歪头思索了一小会,才无奈摊手道:“那随他去吧,西蒙记得下周去深夜邮局领取礼物哦。”
言外之意,那份礼物就免费送给辛勤劳累的下属了。
闻言,克洛德·西蒙终于松了口气,上扬起体面笑容的点点头。
随后,他转身走出门,走在下班离开的平石路上,已经把阅览完毕,甚至有些烫手的信纸折叠塞进口袋。
索性深刻铭记了,那位特殊种花人及其自大的得寸进尺,以及隔海远洋眼中的傲慢行为。
引得正巧路过的几位同僚好奇倾听上前,在门口一把抓住了西蒙的胳膊,然后开始询问具体情况如何。
事实也得到作为秘书的克洛德·西蒙,诚恳地向维克多·雨果申报出的相同结果:拒绝。
听完,他们便流露出被这份大胆给狠狠震撼到的惊讶神色。
又不一会,各自议论纷纷,那么当初在司汤达那里吃瓜得到的真实消息,阿蒂尔在远东重新已婚行为居然是假的?!
而掌握正确消息的克洛德·西蒙,都抱有怀疑的态度对同僚们点头承认道:“我想,应该是的。”
恐怕社长大人提醒的那般,不要再寄信邀请了,否则得到报复。
“挺不错的嘛,那拥有亲情与家庭的超越者……还真是少数人当中相当稀有的幸运儿呢。”
“呵呵…”
最终话题告一段落,其余选择早点下班回家。
其中却不包括,姗姗来迟的兰堂,以及每天跟在他身后的保罗·魏尔伦,都带有饶有兴趣的眼神朝向聚集散开的吃瓜人群看去。
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在讨论奇怪厨师的事,他们没吃饭吗?
哪怕带有侥幸心理的眼熟同僚们,一一走来体面挥手打打招呼。
但内心却纷纷喝彩吹嘘,哎呀,还好是条假消息的呢,不然刚带着暗杀王回来的阿蒂尔真在异乡结婚了,那感情分割的场面该有多吓人啊。
即使兰堂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冷漠态度重新回归祖国怀抱,就算记忆模糊了一段过去。
但自我却始终相信。
从前没对自己撇下任何借口偷溜回国的人,一直都在身边,只是彼此相遇的距离太过遥远了些。
毕竟他成功通过中原中也,再次获得重新相逢的保罗的信任重新交往,无疑是最好的开端了。
可现实却不以为然。
将保罗·魏尔伦安排在门外等候,兰堂礼貌叩门走进了维克多·雨果的办公室。
结果得到的事实,却让他遭受到了什么叫做晴天霹雳。
“您说,桂林今天回信拒绝了我的邀请?”
“没错哦,亲爱的阿蒂尔。”维克多·雨果看到兰堂逐渐失望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转而,他礼貌安慰道:“以后不用再为了记忆而多加烦恼了,难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并不好吗?”
“…并没有,非常感谢您,社长。”兰堂用充满遗憾的语气说道。
就在维克多·雨果骄傲的鼓励当中,他背驰着一身的落寞悄悄离开。
“所以,阿蒂尔回来了,就应该听从安排好好工作,有空记得去找夏尔哦,好来弥补你与魏尔伦近些年遗留在远东的‘尾巴’。”
“嗯。”
“噢!对了,他多寄送了一份免费礼物,我不小心送给西蒙了,你需要吗?”后躺在靠椅上的权威者眨眨眼,突然回想道。
“不用了…”可兰堂似乎听不见一切的声音了。
之前还在幻想什么,终究徒劳无功。
即便是门外抱手后靠在墙壁上的保罗·魏尔伦,他都敏锐嗅到了一抹怪异的情绪。
连忙跟上失魂落魄的亲友,一把抓住胳膊,防止对方从楼梯上意外栽了下去,磕破脑袋。
“亲友,你现在怎么了?他们利用闭塞的消息胁迫你了吗?”
难得被保罗·魏尔伦注视关心,可兰堂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儿高兴的样子,只是轻轻拍开了他的手,有些愧疚的说道:“我不知道,我大概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不起,保罗。”
“对不起?”面无表情地保罗·魏尔伦十分疑惑。
亲友究竟哪里对不起自己了,道歉的好时间,早就从横滨与弟弟见面道歉之后,已经彻底结束了啊。
况且他们分裂交往的关系重新恢复如初,和过去一样温馨幸福。
起初自己会惊讶,亲友近些年的勤劳努力实在太怪异了。
不仅仅在横滨打拼到了一栋崭新久住的高级公寓,还在加拿大国际银行里储存了一笔丰厚高额的私人存款。
以此稳定过去久待在巴黎那般的舒适生活。
看样子,日子过的并不差劲,就连弟弟都在紧紧依赖亲友。
否则,他的信任是不会再次选择的。
可事与愿违,不免心生愧疚的兰堂,则用力抓紧了自身胸口的衣服扣子,只觉得呼吸难受。
仍然不敢向保罗·魏尔伦吐露出真正残酷的真相,与他的个人‘努力’而相违背的死板现实。
可惜一瞬间回忆的实在模糊——
干净清新的客厅与房间、餐桌上每日盛开新鲜百合、卧室床铺枕头底下,一盒半旧的梅花扑克,拥抱……
这些纷纷扰扰的模糊记忆,和紧迫十足的时间瞬间充斥精神意识,仿佛压缩了紧绷成弦的神经。
最终是他的错误导致的,与不理人性的保罗错付信任,计划失败,感情破灭,替法国惹出大堆的烂摊子,又差点客死他乡——
终于,基本失去精神依靠支撑的兰堂呼吸急促,让冷汗湿透了大衣后背,不一会便挂着保罗·魏尔伦的手臂扶撑,彻底晕倒在了楼梯间处。
引得楼上正在讨论工作的路过工作人员们为之一愣,事后急忙上前帮忙,呼叫公社医务来人。
亲眼见到兰堂晕倒在地的保罗·魏尔伦却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明白,到底怎么了,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某种事实和真相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而亲友也是因为今天。
听从了波德莱尔与高层议员政府的严重警告处理,与他和弟弟分开居住,并且同年搬进莫里哀开办多年的精神病院内长期修养。
除非伏尔泰先生用和平异能力判定精神系统稳定为止,才能出院离开。
下月初一,迎来全球最为炎热的酷暑假期。
即便处于温带海洋性气候的法国,也难逃一劫。
但却阻扰不了,从世界各地来来往往的自驾旅游团。
“各位,等会就到了我们巴黎最有名的协和大广场。”
“哎呀路易,不用那么麻烦啦,快能说说协和广场究竟名气有多大就行了,它是不是像华都故宫天谭那样?”
“咳咳——亲爱的老爷,请你稍安勿躁,据我所知,种花故宫天谭的历史与协和广场的建筑风格并不一样。”
“嗯……原来是这样吗?那么现在又能看些什么呢,毕竟我都快忘了,曾经来过巴黎的那些事了。”
作为资深导游的中年法国人,难免错愕提问者曾经来过巴黎的经历。
可当他看到对方朝站在身旁的祖父背手嘀嘀咕咕,似乎在讲解些什么。
路易又顿时明白了,便开始耐心解释道:“请放心,您可以一眼望到路尽头的凯旋门,甚至能看到左右两边著名的国民议会大厦波旁宫和玛德兰大教堂哦。”
“等下,我们还能进去卢浮宫内部,看见保持甜美微笑的蒙娜丽莎。”
“哇哦——”老实站在导游面前的家伙,和他家似懂非懂地老爷子忽然面面相聚。
随后,他们便对这位熟通六国语言的老外导游鼓起最热烈的掌声,再高竖的两只大拇指猛猛称赞。
听着像是年轻人真了不得啊,太厉害了小伙子,多亏有你这样认真的人存在,才有了和平社会的繁荣等等。
夸得路易震惊挑眉,差异连连,又对面前一小一老的种花人的夸张行为表示哭笑不得。
毕竟他真正的金主老爷,就那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家伙。
上个月一号,对方用温暖的金钱大手,一下子包揽了他所在分部公司名下的所有旅行自由团活动。
点名要纯本地导游,而且要最好精通中文和拥有丰富的讲述旅行与历史经验的真本事。
当然了,至于自由旅行欧洲十国酒店旅馆,以及随行吃住的各种高昂花销,只要有钱,那就不是问题。
老爷说,他年轻的时候努力打拼过,现在非常富有。
也有能力自行照顾好陪同出国游玩的祖父,甚至出门前多买了两份人寿保险。
对此,在电话中与老爷碰面的路易早早幻想过,对方应该是一名西装革履的二三十岁成功人士。
结果,刚见面的金主老爷踩着球鞋,一身白半衬衣黑长裤,像个正在读书的开朗大学生。
当然,那自称的职业的厨师工作,却让路易大跌眼镜。
老爷不仅言行举止又大大方方,甚至比他家刚满二十岁的女儿还要年轻。
虽然平常爱指指点点,让他想说什么就说话,别浪费口水就行。
“路易,路易……你还好吗?中暑了吗?”一晃,正说话的家伙疑惑地挥挥手心。
正巧,左腕口处那枚价值不菲的传家宝温润而泽,意外透过刺眼的阳光,轻轻打在了路易的脸上晃来晃去。
回到现在,回神保持清醒的路易不好意思地说道:“并没有哦,亲爱的老爷,可以带上你的祖父,我们该去卢浮宫了。”
没等路易带他们走开。
他面前看似露出无害微笑的黑发金主老爷摸了摸下巴,仿佛想到什么。
已经带上身旁的祖父去往喷泉雕像面前乱摆起姿势,又掏出随身相机开始搓手拍照了。
作为高薪诚聘的导游路易自然躲不过。
不一会,他就被看似目中无人的老爷一把抓了过去,再半蹲在地。
同时又举起十分幼稚的三二一茄子剪刀手,和周围感趣汇聚身后的各色人群一块定点拍照。
“三二一——看镜头!”
“耶!”
黑色相机镜头前的闪光灯格外刺眼。
可路易却偶然发现,老爷墨镜底下那份很平静的眼神,就像一滩死水般,仿佛习惯了许久。
哪怕以此机会,独留人生当中,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忘记的人山人海的高清照片。
之后,看望免费景色的时间过去大半,他们刚从的卢浮宫出来。
让越老越精神的祖父都忍不住吐槽。
一伙人白费力气去看油画,刚才他们要是没被老爷抓住手,能够稳稳站在地板上,不然差点就要挤飞出去了。
毕竟祖父一大把年纪了,根本受不住人挤人,还乱踩鞋头的究极混乱场面。
搞的路易十分尴尬,连忙转移他们视线:“该回酒店享用午餐的时间了,各位需要免费的点餐服务吗?”
幸亏预订的酒店距离离协和广场不远,多走几分钟就能到了。
“当然可以,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将墨镜扶向头顶的家伙玩累了,又打了个的哈欠说道。
一宿没睡,实在太困了,昨天光在飞机上连续倒转半天的时差都没精神。
收到答复路易点头转身前。
却发现,本就疲倦的年轻金主老爷,突然手叠起一朵红杜鹃花白丝巾,替自家祖父细细擦拭脸颊热汗,随后用中文轻声呢喃:“我晓得了,那你先回去吃饭午休,我出门逛逛。”
这让路易很难想象,其实老爷看似无比邪恶的冷漠外皮下面,几乎全是种花人独有的平衡和善。
原以为公司邮寄的资料署名里,身为珍贵稀少异能力者的老爷,明明亲手动笔特意标注过自己喜欢自由轻松的工作,只对个人的生活感兴趣。
他想,来自遥远东方的年轻老爷应该很冷漠,满是目中无人的骄傲才对。
可现实看来,即使今早第一次,老爷带着祖父在戴高乐机场外围和他礼貌握手。
同样,老爷带有一定恶趣味顽皮性子真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哪怕露出墨镜底下狡猾的眼神,开口说话:【很高兴认识你路易,你吃过早饭了吗?感兴趣的话要和我交个朋友吗?】
【路易看,我刚才徒手搓电赶小偷的本领厉害吧?它是不是很神奇!哦哦,对了,还有啊,你别再用异能力者的傻瓜名号继续称呼我了……嗯,就是很难听,我不喜欢,我宁愿你称呼我为一名优秀的好厨师。】
所以,路易深刻的刻板印象里,言语直白的老爷最爱逗弄闲话乐趣,看似糟糕的态度令人头疼,难以约束。
除了他的祖父发觉情况不对,急忙伸出巴掌追着打屁股道歉收敛外,似乎无人能治得了老爷难哄直率的乖僻。
“遮阳伞给你了,拜托带我祖父回酒店吃饭休息,我现在很闲,想四处逛逛。”
“好的老爷。”
等同行二人彻底离开视线。
跟街溜子似的蹲在街角夺太阳的家伙,却用双手猛扇脸颊溢出的黄豆大似的热汗无力吐槽道:“热死了哇,没带伞没带帽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巴黎大热天,来之前他买的两把遮阳伞,其中之一意外忘在了老家外房门里头,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受不了了,去吃冰。”说完,他马上起身,抬腿跑去附近的冰饮店门口,急忙掏出谷歌翻译,与长相甜美的店员小姐认真比划道:“冰淇淋,十或五,大盒子,价格最贵,好吃!”
面对突然窜出的黑发脑袋,店员小姐好笑道:“嗯嗯,别着急先生,慢慢说。”
“谢谢。”
完事,提着一袋子高级冰淇淋的家伙,喜滋滋地走向附近的蓝白色伞棚遮阳茶桌,准备坐下品尝夏日的冰凉凉。
天知道啊,他带爷爷来巴黎随便溜达一天,来看看自己曾经比赛夺冠的老地方,顺便送份礼物而已。
甚至预订好时间,今晚就走,打算坐上导游的自驾车去往南部尼斯海滨冲浪。
可刚见到路易开始,没带伞的自己顶着三十度的大太阳徒步暴走四万多步,就差小腿骨折,想喝口冰饮都被一根筋老爷子强行阻拦。
说什么,种花的电视新闻专家警告绝对不行!要喝就得喝热水!喝多了冰饮不仅影响智商,还伤身体!
现在不挪走罗里吧嗦地老爷子去吃冰,等到了尼斯海滨还得了。
看到脱掉上半身衣服露膀子的自己,就该揪起耳朵痛骂,来玩水也不穿件衣服光留条裤衩,被外面的大姑娘家家瞅瞅了,也不嫌害臊!
“靠北!早知道就不预订欧洲自驾双人游了,大老远出门还得挨老头骂。”满意嚼嚼香草绵冰的家伙浑身清凉一哆嗦道。
简直比他高薪聘请的私人导游,路易单认乖僻的性子更复杂,明显日子过得仿佛像是缩壳的老王八似的:十分憋屈。
“你好,附近没有空位了,我免费请客,介意我坐下点杯咖啡吗?。”
“嗯?”刚干掉三大盒冰淇淋的某人为之一愣。
他顶起墨镜左右看了看。
转头一位穿着病号服的忧郁黑发法国人,单手抱紧缠满消毒绷带的小臂,正巧出现在清晰的视野中。
“咖啡就不用了,我随意,你请坐吧。”
“非常感谢,请问你的名字是?”
“贝塔,很抱歉是网名。”似乎不愿透露名讳的贝塔尴尬地将墨镜扶回鼻梁,好遮住心虚眼神。
紧接着,又冲视线转移的兰堂无辜笑笑,惊讶对方优秀的外貌,格外引人眼球的精致与漂亮。
还有那双眼睛,居然还是金绿色的诶!就像只不太与人玩耍的安静狸花猫……
当然了,自己也有一定的特殊原因选择真名藏匿。
毕竟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被骗,更别提犟脾气的糊涂老爷子在身边呆着。
“很高兴认识你贝塔,我叫兰堂。”得到回应的兰堂谅解道:“你不必担心我是骗子,只是我碰巧路过,巴黎天气太热打算随便坐坐。”
“嗯。”埋头吃冰的贝塔沉默。
默默看着服务员端来餐盘,以及漂亮兰堂半捧起白瓷咖啡杯,开始翻阅随身携带的法语诗歌小声默读。
正巧,附近的玻璃咖啡馆内,悠悠传出轻松惬意地古典音乐。
应乘着现在蓝天白云,岁月静好的时间。
贝塔转遛了一圈棕黑色的眼瞳,半咬着冰淇淋勺,忽然探头问道:“兰堂兰堂,你在看什么呢?”
“…《彩画集》”
“嗯?似乎听起来很有名的呢。”
“其实并不出名。”
“诶?”贝塔转而和单方面回应他的兰堂表露疑惑:“为什么呢?可我觉得它应该很有名才对。”
那几句静默的醉舟,他虽然听不懂,但是却认为很受众人吹捧欢迎的。
单听一下就能感受到的美,几乎掩盖不了作品本身独有的价值。
“因为我拒绝了报社请求发表我的诗歌的权利。”兰堂慢慢垂下眼帘,重凝了固定的忧郁说道。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直接把天聊死的贝塔震惊瞪大了双眼,不巧放在桌上的两只手背线条紧绷,冒出微微隐约的青筋。
要是落在路易的眼中,会想到老爷原先平静温和的气质开始改变了。
“对不起兰堂,我…说错话了。”贝塔难受道。
“……”兰堂顿了顿,眼神淡淡地说道:“没关系,只不过是我太自私了,不想把仅剩的一半思念分享出去而已。”
搬进医院后,很久以前模糊的记忆彻底消失了,但疑心毛病也越来越重,就连性格都变得怪异起来。
最后回想起来,又仿佛独自等待内心缺少的一块答案。
“说实话,你还好吗?”
“嗯?”
现实恍惚,贝塔一脸惊讶地看着兰堂咬紧逐渐发白的嘴唇,就连身体都在隐隐颤抖。
如此,他便选择一把握住对方缠满了雪白绷带的手背,试图做些什么:“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怎么穿着这么厚的病号服,手臂绑着绷带出门呢?”
兰堂:“……”
“还有,你的家人呢,他们都去哪了?如果你感到害怕的话,需要我的帮助吗?我也认识很多朋友,我可以打电话寻求到更多的希望来帮你。”
一个接着一个急切的话语从贝塔的嘴里蹦出。
说急了,他又从靠椅上站了起来,试图去扶兰堂。
正准备掏出兜里的电话,用真实的行动来证明。
因为等会到点,他该去送礼物,晚上再回酒店找爷爷和路易趁早离开巴黎了。
可是现在,自己又不能干放着疑似精神不太稳定的病人,一个人坐在这里独自悲伤。
结果兰堂毫无反应,却反问他:“你是谁?”
“……?”贝塔刚张开口,又不知道要说啥,只能闭嘴了。
总而言之,可惜的顾虑太多,总会被麻烦所束缚。
他想,兰堂的精神果然出问题了啊,明明刚才还很稳定来着。
索性,自己意外找到《彩画集》夹层中的电话号码拨通。
通知电话那边,语气十分冷漠的先生赶来接人,顺便抽出高额小费拜托咖啡馆的服务员左右看着点兰堂。
别让他走到不远处的红绿灯那让车撞飞了。
“诺诺…我兜的这些钱都留给你花,桂林该走啦,爷爷还在等我回去收拾行李呢,很高兴在巴黎认识你,兰堂拜拜——”
或许中文自称呢喃,格外熟络亲切。
兰堂愣愣看着茶桌上面对一沓钞票,他忽然抬起头来,果断朝远处眺望。
那位半身纯白的种花人走了很远的路,仅有一条卷起长袖的阴影轻轻摇晃,宣誓告别。
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啊春风里……”卷起过手薄料长袖的李桂林,依旧没心没肺乐乐呵呵的。
身体动作轻快,一蹦一跳踩着无声地步子,从街巷小巷中抄近路,前去国际邮政寄送的家庭住址。
同样,还与一位头戴黑帽并且长相十分帅气的金发法国人意外擦肩而过。
“诶?刚才那是谁?”李桂林停下步伐,后举起袖子眯眼回头。
而那名路过的帅气陌生人早就消失不见了,独留空寂无声的孤巷用平静回答他的声音。
另一边,好不容易从忙碌的工作日当中脱离,今天在家休息的克洛德·西蒙快要厌倦了生活。
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发呆好久,甚至懒得出去邮局拿社长大人免费转交的礼物。
反正寄信邀请的期盼再也没有了,现在能拖延一秒是一秒。
就在克洛德快闭上眼睛睡着时。
忽然,陌生砰砰的敲门声毫不客气地从门外传来:“叩叩,叩叩……”
“是谁?”等颓废的克洛德·西蒙以为是同僚来串门了,直接从沙发上爬起,打开门。
“锵锵——”
五色彩带烟花礼炮从天而降,克洛德·西蒙呆愣住了。
门口,一位长相清秀的陌生东方人熟练背着手,正对他开口说道:“你好,阿蒂尔·兰波,我姓李,名桂林,是一名厨师,感谢你邀请我来巴黎相约——”
克洛德·西蒙困惑地睁大双眼:“…你是,桂林?那名厨师?”
“是的,我绝对不会撒谎,你所有的邀请我一直都在看。”
说到这,李桂林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尴尬道:“其实也是桂林的错,因为种花夏天的梅雨季很长,所以好几次的新邮信刚拿回家就被雨水打湿了。”
“正巧,上周我爸爸的同事王叔叔来我家吃饭,他说我最近的运气太差劲了,所以帮我写了第五封新邮信,还托管了异能局快点转寄到巴黎来着。”
克洛德·西蒙:“……”
察觉到诚恳邀请人没了反应,李桂林歪歪头,让细软的黑发滑过脸颊,不禁疑问:“难道你没收到信吗?我的礼物就是你现在想要什么,尽我所能,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可事实上,身为苦逼打工人的克洛德已经崩溃。
内心疯狂咆哮怎么办,糟糕了!他和社长大人……彻底弄错了一场乌龙!
……
法国尼斯滨海自由城,号称地中海上明珠的小镇沙滩上。
一艘速度飞快的游艇劈开了两道雪白海浪沫,穿着无袖半衬的种花人,正带着他脚下腿软的中年导游先生四处作‘恶’。
“好耶!路易我们冲冲冲!大海我来了!!”
“上帝保佑我能够活着见到我的女儿……”
欢快激情的场面,同样感染到了黄金沙滩上的两名法国人。
一位正在静静凝视着波浪起伏地明媚阳光海滩,另一位却在问他:“亲友,你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庆幸活着,伏尔泰先生昨晚恭喜我能够平安出院了…”
以及多亏了克洛德,才能和过去短暂陪伴在身边的人,无论如何。
【因为爱情而义无反顾的去救一个人?兰堂也太扯淡了,桂林可不傻哦,至少我的朋友数不胜数,给了我许多毫无保留的爱,所以我大概做不到与仅仅拥有一面之缘的人同行归家。】
【……对不起,我曾经对‘你’说过许多讨厌的话。】
【原谅你了,请独自努力,向前看吧。】
凭借一个拥抱,安静了结了将近一年一周的记忆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