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被抱走时,静静趴在亚当肩上的李桂林一动不动,目光直盯后方一处。
李桂林:“唔?”
突然感觉右手手臂传来类似蚂蚁啃食的敏锐刺痛感,他瞪大眼睛,眼神疑惑,试图挣扎转头看去。
但是却被始终浮现微笑的亚当单手摁住后脑勺,然后死死地抱在怀里动不了手。
“啊!”李桂林惨叫了一声,这声并没有引起远远离开的刘易斯注意。
他面色惨白,痛苦地咬着唇用牙撕咬亚当肩上西装。
体内血液抽失的时间过于长久,生理上的疼痛反应逼出一串无声的眼泪。
顺着微圆的脸颊大颗大颗滚落,实在受不了,也只能再次张开牙口,用力撕咬肩头。
亚当沉思了很久,作为智能机械造物,且具有自我思想比人类更优秀的产物。
他本身是应该听取博士造就的那份初心,为了保护人类而存在的。
自我认为,无情无义地对待小朋友…实在是罪孽深重,可转头又想想每天去找另一个雪莱丈夫的博士。
夜晚都会带着哭泣回来,永不停歇地在冰冷的实验室里抱怨。
“亚当,今天的珀西又忘了玛丽。明明我是他最珍爱的妻子啊,可为什么他只记得长大后的玛丽…”
“博士。”
亚当叹了口气,稍稍松开手,用着轻柔的动作安抚逐渐平静下来的某人。
他歉意说道:“对不起,本机也是为了博士。”无论做什么,就算是毁灭所有也好。
“呜…”
等待抽取完后,疼痛消失。
李桂林立马松开发白的拳头,整个人萎靡不振,无力趴在亚当肩上闭目养神。
力量没有平复下来,又接连被强行改变年龄抽走大半血液,没一会他红润的脸色凸现病态苍白。
乱糟糟的炁海宛如台风呼啸过的巨浪一般在丹田横冲直撞,潜在的危险定时徘徊。
李桂林当即瞪大了双眼,顿了顿,有气无力地亚当被安置在白漆长椅子上。
他半睁开疲惫垂下的眼帘,然后很快便用斜视余光冷漠地撇了一眼身后的“尸体”。
眼神带着一丝失望和杀意,恨不得下一秒把他大卸八块为好。
这时,亚当正巧撞上眼底带着杀意的眼神。
见李桂林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悠悠撑着双手,用力扫开堆积如山的瓷器茶点。
易碎的瓷器就这样无情滚落在草地上,仿佛是在用行动证明他现在无力发泄的愤怒。
“对不起。”亚当想了想,再次歉意说道,“您要是不开心的话…”
没等亚当下一句开口,李桂林满不在乎地拿起餐桌上的银勺挖饭咀嚼。
见状,不明白他的意思,亚当无奈耸耸肩,同样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直到某人吃了半饱,目光愣愣直视餐盘,而后迅速抬起手指着亚当的机械手臂大声说道:“我的!”
亚当惊讶道:“哎?”
“你说我不明白,但是东西你必须还给我!”
李桂林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亚当警告道,“马上大卸八块的尸体,真恶心。”
灵魂深处的呼唤时刻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让其轻易拿走。
好恶毒的语气,这话让亚当彻底沉默了。
他不自觉攥紧拳头,环顾一圈四周,眼神从拟人的温柔转换成无机制的冰冷,紧接着,又在对方面前果断拿出装满大半血液的实验玻璃管。
这时,亚当突然勾起一抹古怪的微笑,俯身凑近李桂林面前冷声道:“本机不能还您,所以,麻烦您再给半瓶。”
说完,他迅速摁下管口上端,一根闪着冷光的尖锐针头出现。
李桂林:“?!”
猛然察觉到这抹森冷光线,就好像…记忆里无情的刽子手。
将过去的父亲、医院的走廊、以及看不过来的病房和医疗消毒水味全部拖了出来。
眼前近在咫尺的父亲再次伸手抚摸发顶。
然而从下往上瞧过去,那张温润和蔼的面庞都变得逐渐狰狞起来,带着水雾的眼底还夹杂着一抹无能为力的想象、痛苦和悲伤。
【什么都挽救不回来了!】【你用的怎么不是异能力啊!!】
寂静的走廊里,父亲突如其来的一声嘶吼 让李桂林耳鸣了一阵,表情错愕不已。
什么时候,爸爸变凶了,但是这份凶巴巴的情绪明显不是对他来的。
听着很像是自责,李桂林干瞪着眼睛傻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然而,某人很快忽略了现实情况,只能用呆滞地目光傻傻看着亚当对他动手。
亚当见状不对,想了想还是一把提拽起李桂林的手臂,见他没有挣扎反应后。
“嗯?”亚当很不自然地停顿了一小会。
懒得计较太多,预备对准胳膊直接猛扎下去,这时身后一声怒吼传来,“亚当,你,在干什么!?”
等他转头的功夫,刘易斯已经将怀里的柴郡猫朝他丢了过来。
“可恶的卡罗尔!”飞扑过去的柴郡迅速糊住了亚当的视线,好让刘易斯趁其不备地捞走人。
将某人单手抱在怀里上下仔细查看,始终是个摆设木偶的状态让刘易斯松了一口气。
他抿着嘴,脸色相当难看的问,“你,有没有,受伤?”
发现李桂林一句话也没说,对比先前一句一句的毒舌外,现在就像是完全断了电源的玻璃灯一样,怕是一点光都不敢往外露。
等刘易斯敏锐察觉后,和蔼的一下子突变冷漠。
刘易斯沉下脸,咬牙看向招架柴郡的亚当,结果却一眼看中他手中的鲜红玻璃管。
刘易斯:“!”
暗道坏事,刘易斯怒气冲冲的对亚当说道:“我可记得,近卫骑士长,她可没说需要,这些东西!”
最多计划失败等消息,可是中途抽血带回去这件事,根本就没提过。
亚当心虚招开柴郡猫,往后退到一边,捏紧细条玻璃管摩挲低声道:“抱歉,刘易斯先生这件事本机不能告诉您。”
双方僵持不下,刘易斯很快便怒起神色,急忙帮李桂林扶正歪歪扭扭的礼帽,啧声说着:“把东西,给我!”
绝对强制的口吻,并不是请求而是实在的命令。
内心烦躁,难怪亚当会这么好心地跟过来帮忙,原来是背着自己有事。
等回去后,再让近卫骑士长亲自去找雪莱解决好了。
亚当沉默不语,半响才举起双手什么也没干,生怕刘易斯中途改换掉《镜中奇遇记》。
召唤传说中的血腥女王红桃皇后出来打搅,毕竟这位部署下的十三位圆桌骑士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也没想过一打十三。
明知敌不寡众,亚当犹豫半秒开口道:“好。”
刚点头说完,就将玻璃管丢给趴在木桌上的柴郡猫,随后又举着手往后退了几步。
等刘易斯接过柴郡递过来的玻璃管后。
他便捏着这根细长玻璃管子左右看了一小会,通红的鲜血流动在紫藤色的眸底。
刘易斯抿着嘴,心沉下来,毕竟现在都是同事也没好说什么,如此不在继续追问下去。
转头将玻璃管往半空抛去,这时仙境空间突然裂开一道黑缝。
从中缓缓地伸出一只涂抹血红色指油的柔荑,来者焦躁地捏紧玻璃管,紧接着用十足的火气暴力捏碎它。
而四处飞溅的血液和玻璃碎片则被仙境一点一点净化,幻化成透明星光瞬间消散。
刘易斯无奈微笑道:“麻烦,红桃了。”
等空间闭合,一句暴躁肆虐却又略现温柔的话语顿住,“只是小事而已卡罗尔,时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我知道,红桃晚安。”刘易斯转而看向沉默的亚当,“回去之后,我会向近卫骑士长,说明。”
亚当:“嗯”
随后,刘易斯干脆转身拉抱人快步离开,没走多久又在河道虹桥上放下人。
他想了想,立马摘下手套半蹲身子,同李桂林正面对视。
李桂林:“……”
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死目地看着刘易斯。
好尴尬,刘易斯卡罗尔不自在地挠了挠脸,“…咳。”
对这个下意识挺直腰板,且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看着他的小学生窘迫目移,心情复杂的刘易斯抬起手故意掐了一把小朋友白嫩的脸蛋。
李桂林:“?”
认真想了想,父亲可不会这么做,没有问候就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人,真讨厌。
他嫌弃地撇开脑袋,侧身捏紧拳头。
仿佛刘易斯再敢动手捏他脸,下一秒直接出击上勾拳打掉对方门牙。
见状,刘易斯轻咳一声,也不恼,好心帮某人收拾起快掉下来的裤腰。
按理来说,他也算是自己半天学生了,明明吃饭的时候脾气倔犟的很,做题那会又聪明的不像话…
可现在,怎么可以笨到被亚当抓住,然后不做反抗乖乖被抽血的。
刘易斯越想越烦,思绪乱糟糟的,感叹刚才手感挺好,软软的有点像柴郡的肚子。
“唔?”李桂林转动了一圈眼睛,盯着对自己露出奇怪微笑的数学老师想了半天。
最后,他选择把脑袋上的白金色礼帽还给刘易斯。
刘易斯:“哎?”怎么回事。
“还老师的东西。”
“?!”
论小朋友对他一个还没上岗任职,提前第二次叫老师是什么体验。
答案那当然是身心舒畅,成就感满满了。
表面收起眼底傲慢,带着满足心情的刘易斯勉强压下上扬的唇角。
他不自在轻咳一声,揉了揉李桂林的脑袋说:“谢谢。”
奖励从礼帽内掏出的懒散柴郡猫一只。
在李桂林怀里死命挣扎的柴郡猫大声抱怨道:“可恶的卡罗尔!凭什么只为自己开心,就把我交给这个吃猫人!”
刘易斯心虚无视柴郡不满地朝自己喵喵叫喊,躲着它愤恨的目光迅速抱起一人一猫,跑去不远处的木屋里休息。
而留在桌边的亚当安静坐在椅子上,不经意间,又垂眸看了一眼右手手臂。
拱门外,接到老师电话通知离开的兰波愣神,咬咬牙,恼怒捶死最后一拳。
坚硬的亚空间始终封锁,他往后方下空看去,总觉得远处隐约跑来几道人影。
有人来了,兰波迟疑了一下,立马转身往横滨偏海岸跑。
前脚刚走,后脚两道白色身影踩在海水,运起真气跳上半空。
各自握紧手,稳稳地站在闪闪发光的金色亚空间上沉思,透过浅光发现,二人除去身高外,外表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找到了。”紧接着一只漆黑的乌鸦飞落在矮个小姑娘肩上。
她缓缓张开手心摁住拱门,闭目对旁边人肯定道:“哥,桂桂在里面,我们现在就叫李叔他们过来吧。”
男人点头附和道:“好。”随后便抽走腰间长笛,对空寂流动的海面下方吹奏。
然而,不远处一行衣着朴素的人马早已经抵达横滨。
个别脸上佩戴着精密的电子眼镜,其他人则安静站在海岸边等消息回来。
唯独一个头发半边花白,始终推耸鼻梁上的厚底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握紧拳头,独自叹息了许久。
事先来之前,他想了很久,与局长说好只借用小部分异能力就行,后头直接带人从海上出发找儿子。
没多久,远处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李叔,南燕北燕他们说找到了。”
“走吧。”
“好嘞。”
紧接着十几个齐胸襦裙人偶飞快甩出袖子,打造成长路直通半空,而后几个身材高大的士兵人偶踏上袖路。
浑身穿戴整齐盔甲,手握青铜长戈夹在拱门上方准备就绪。
“回。”站立在海边的中年男人迅速摘下眼镜,往天空抛向装载异能的使用时效卷轴。
零零散散的几道银光金光挂盘上空,国际上稀少到不能再少的时间系异能发动。
从漆黑的天空中划过无数流星形成包裹圆盘,所有包含认知的时间物体飞快倒退。
一切时间溯洄过去。
下空波涛汹涌的海水激流回旋,全部往反方向时间流动形成圆形区域。
安全退到海岸边的兰波表情错愕地看着远处天空。
同老师说的一样,种花那边果然来人了…有可能桂林的父亲,他亲自找过来了。
灿金色的亚空间如同薄纸一般纷纷破碎。
倒不是异能防御力不够,而是亚空间的时间正在倒退回几个小时以前消失的状态。
梦游仙境内,所有植物和生物逐渐倒流消散,自我意识察觉到不对劲,刘易斯猛地睁开眼睛,瞬间清醒过来。
他皱了皱眉,起身拿走帽沿边装饰金怀表,等他打开一看,原本慢吞吞的钟点正飞快逆转倒走。
此时,所有的时间都在倒流,包括…安静入眠,意外动了动手指的李桂林。
刘易斯不满道:“外面有人,来了。”
顺手抱起差点被他动作惊醒的李桂林,随后又左右走动娴熟地拍着后背再次哄睡。
这会,亚当站在门外敲敲,“本机刚接到近卫骑士长电话,现在马上回国。”
刘易斯点点头:“嗯。”
也许两人都没有发现,熟睡中李桂林裤腰上的宽松衣服,一瞬间紧绷了些许。
英国伦敦。
阿加莎克里斯蒂静静看着烫金茶杯内的红茶粉末若有所思。
明明刚才还是液体茶水状态,这会却很意外地倒回成原本的粉末。
碧蓝色的美眸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失望。恐怕事情早就暴露了。
她不紧不慢地打电话过去后,完事招呼侍从继续倒茶水,适当加了几块方糖和半杯牛奶后继续喝茶。
安心品茗片刻。
阿加莎微笑看着沙发对面亮起的电子屏幕道:“夫人早上好,您想好签字了吗?”
手上啪嗒放下杯子,杯底撞击瓷盘的声响清脆无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而并腿坐在竹椅上的桂花夫人摆弄了一会盘发,慢悠悠地喝着刚泡好的清茶,礼貌回敬道:“阿加莎小姐,你要晓得,我现在可没笔下手啦。”
肆意狡黠的目光气得阿加莎牙根痒痒。
明知这个依靠自身人脉与金融投资成为第一发家人,没人知道夫人与多少官方建立了多少免费投资金。
哪怕漏出去的一点点,都令人眼馋的不行,毕竟是免费的东西。
“是吗?”阿加莎故意说道,“那,可真是我的遗憾呢。”
而对面什么也没说,只是漫不经心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册厚厚的白底合同嗤笑:“您别忘了,私人合同是我的事,与上面有关也无关,他们都说好了,无条件条件同意我做的一切。”
话中含义这事能拖,但没门。
阿加莎垂下脸上的笑容,冷脸接过侍从递来的照片夹在指尖为难道:“也许,您应该看看这些。”
说完,便将照片正面展露出来,实在不行就让卡罗尔直接动手下去,看她能坚持多久。
“?”仔细观察,这白发英国人不是刘易斯-卡罗尔吗。
他怎么抱着一个好小好小的孩子,看侧颜好像…
眼熟到心坎里的外貌,她突然大叫一声:“儿子?!”
果然…阿加莎克立马抬起蓝眸,锐利的眼神势在必得。
阿加莎再次扯起礼貌性的笑容说道:“我好像听说,夫人家里有个藏的很深且非常宠爱的宝贝血亲呢,以及他身边两个危险的家伙。”
“危险…别说笑了,什么危险能有你阿加莎可怕?!你想干什么!”
阿加莎想了想,直接忽略话题继续说道:“保险起见,我特意让卡罗尔邀请他来这儿坐坐,夫人觉得怎么样呢,当然您也可以亲自来伦敦把血亲接回家。”
“阿加莎克里斯蒂…你这是在绑架!你知道吗!”桂花夫人全身颤抖地说道,“我绝对要去国际法庭申诉你!”
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憋出来字眼,恨不得敲碎屏幕内的人。
“请自便,按照夫人所说的,合同关于私人而已,所以您现在的决定呢?”
“…我。”
忽然想起丈夫走前,嘱咐道等他带人回来前,小花千万不要答应别人的事啊。
桂花夫人抿着嘴,很快收敛好自身外露的激动情绪,逐渐冷静下来,端起清茶抿了一口平定怒火。
她故作轻松道:“比起这个,我想你们那的人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有的说呢,算算时间,刘易斯先生他们该怎么打过一群人呢?”
一语转换场面——
因为仙境消散过快,境内狂风刮起刘易斯上翘的渐变白紫发。
他将已经睡醒的李桂林放下,给某人戴上礼帽当作防护,身后紧紧跟随着亚当,
刘易斯回眸看了眼逐渐溃散的梦游仙境后,便收回目光握紧金铜钥匙咔嚓开门。
正当他准备迈出步子,猛然间,却被身旁的李桂林用力拽住袖子,让身体暂顿一秒。
“吭!”这时几柄锋利的青铜长戈飞快地砍下,冰冷的死亡气息直逼全身。
“什么?!”刘易斯瞪大眼睛,下意识冒出来的冷汗滑过脸颊。
他咽了咽口水,好险刚才就差一秒脑袋就被削掉落地了。
果不其然,长戈再次挥动,招起架势对准目标砍过去。
刹那间,又与裂开仙境空间出现的红色长矛对撞,冷兵器来回互抵,冒起火花星子四溅周围。
门外不远处,一位穿着深黑唐装的短发男人郁闷说道:“桂桂怎么可以救他!”
眼尾处红睑气的越加泛红,随后,他伸出五指把浅色银线缠绕拉紧。
团团围住拱门处的襦裙人偶抬起头,对准刘易斯甩起袖子。
伴随镜中空间裂缝打开,十三圆桌骑士就位护住刘易斯,后道几位连忙退下,好给红桃皇后让道。
“嚣张的家伙。”
红桃皇后握紧宝石权杖,五官精致艳丽,竖起好看的眉毛,语气暴躁地说着:“不许欺负卡罗尔!”
气焰嚣张到让神经跳线的王明偶捂嘴偷笑,漆黑线圈眼左右转动。
然后,他故意大声嚷嚷着:“不把桂桂还过来,我就欺负老年人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啊?”
说完,又摆摆手招呼南燕北燕过去对付亚当。
“不识好歹的可怜虫!”红桃皇后气得面色涨红,片刻指点身边的骑士过去狠揍对方。
此刻时间区域还在倒回,身后的拱门碎裂仙境彻底消失,刘易斯死死拽着李桂林不松手。
估算再过十分钟红桃也会消失了,等他试图再次展开仙境时。
一句话软侬腔调从头顶上传来,“幻术,海市蜃楼——”
四面海域立马升起白雾浓烟,幽深海洋转换场面成莽荒大漠。
无尽干燥的沙漠热浪翻滚不停,滚烫的空气令在场所有人汗水夹背。
“玲玲已经找到林林了。”
然而,现实刘易斯却愣在原地发呆,双肩不知何时踩着一双干净的深红绣鞋。
后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低下头,双眼对视刘易斯,见他紫藤色的眼睛无光凝聚,完美陷入幻境后。
便顺势翻跳下来,强硬地掰开手,小心抱起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李桂林掂了掂。
然后飞快跳向人偶甩过来的袖路上离开,人已到手,一边的王明偶吹起口令哨子让南燕北燕回来。
同等仙境化的幻象异能,从力量上来看,刘易斯的更加强悍,仅仅用了半分钟便破开幻境出来。
回过神的他看向空荡荡的身旁沉默。
这会也只有时间倒退停止了,所有一切消散红桃皇后消失,计划全然失败。
此地不宜久留,刘易斯扶正帽沿,遮住眼底情绪遗憾道:“亚当,我们,回去吧。”
“好的。”
……
反观重新踩在陆地上的李桂林愣了很久,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
对身旁围着一圈人叽叽喳喳讨论无动于衷,只记得这些人的服饰和父亲很像而已。
“哥,桂桂变得好小哦。”
“嗯。”
“好可爱好可爱,让我来拍拍!”咔嚓咔嚓闪动手机快门,一脸痴笑的王明偶立马被一巴掌扇飞。
化身正义的玲玲嫌弃地甩了甩手,“你这人真是恶心,不要对林林做这种事。”
“嘶,好痛…”
唯独李桂林左右转动脑袋,来回看向不远处站立戴着黑框眼镜微笑的中年男人。
见他理所应当的弯下腰,对自己张开手臂,试图在迎接自己该回家了。
李桂林想都没想,微微睁大眼睛立马甩开袖子小跑过去,途中边跑叫:“…爸爸!爸爸!”
还没飞扑投入熟悉且温暖的怀抱。
李桂林突然停了下来,面色痛苦地捂紧发闷的胸口,委屈说道:“对不起爸爸,求你等我一会,我回来!”
随后,他利索转身,背对着父亲往海边跑,一步长一岁,逐渐恢复成原本成年的模样。
又飞快收拾好掉下来的衣服,运炁踏上海面,再砰的一声踩着海花冲出去。
耳边甚至没留下身后父亲一句话,“桂桂你快回来!”
与此同时,正在另一边海岸边的兰波发现后,马上跟了过去。
“真是一趟无趣的行程。”踏上异能特务科派来的轮船,亚当站在栏杆边思索。
等回去了,他和博士该怎么跟近卫骑士长解释先前的抽血行为。
谁知道,后头一句狂躁的话响起,“快把东西还我!”
亚当惊讶道:“什么?”
等亚当转头的功夫,李桂林已经一步跳上轮船,再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砰——”
他一把掐紧亚当的铁脖子往船板上砸下去,指关捏的发白咔咔作响。
足够的力度让机械表面逐渐崩裂开,原本需要短刀才能出现的祂乖乖附趴在肩头上,露出一抹熟悉的恶劣笑容。
【尸体】
“东西还给我!”
“咳咳…”见亚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抱歉,本机无能为力。”
李桂林红着眼睛警告亚当,“可恶的小偷,这次绝对要杀了你!”
身后祂摇摇头,很干脆的把弯刀递给自己,周围的炁海扭曲在空气中,似乎连空间都给拧紧了。
等他接过刀后,二话不说,直接捅进亚当脖子里搅碎。
然后又快速抽出来继续捅,歇斯底里的叫喊:“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啊!”
眼神空洞,理智瞬间清零。
“不好了!船底漏水了!”慌乱的场景让周围人应恐惧而尖叫。
“喂!”这时刘易斯立马跑上甲板试图阻止。
然后他就被面无表情地李桂林侧身一脚踹飞,整个人直接陷进船体上动弹不得。
看得身后的祂情不自禁地讥笑了几声,似乎在嘲讽刘易斯不自量力的行为。
毕竟祂就是他,他和他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个性。
后面,李桂林揪住亚当的后领子从甲板里头拖出来,这时一根鲜红的玻璃管从亚当身上咕噜噜滚落下来。
炁海压力越来越承重,连同庞大的船体都在崩溃边缘化成粉末。
根本没人敢靠近过来,生怕如亚当和刘易斯一样直接被踹飞捅穿。
李桂林撒开手,丢下已经彻底半坏的亚当后慢吞吞地跪在甲板上捡起管子。
指尖却止不住的颤抖,仓促挪动身子,让祂让路往船边走,这时幽青色的炁海却源源不断的朝祂分化涌去。
这场面,仿佛像是一台快要被吸干掉力量的工作机器。
脚下的炁海越扩越大,几乎快进到横滨海岸边徘徊,根本没地方发挥也没时间压制了。
无奈只能循环卡顿一点一点自我反噬。
“桂林?”
好熟悉的声音,李桂林突然回过头,转眼看向后方,“是兰波啊,咳咳…”
心脏像是被钢线勒紧了似的,瞳孔微缩,猛然吐出大口鲜血。
他慢慢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第一次给爱的人,这时自我反噬猛然占上。
“咳咳,哇。”李桂林连忙捂住口鼻,试图掩盖员工面前十分丢脸的肮脏。
可鲜血却止不住涌出,全身力气消散,自身无力跪坐在地,视野逐渐被泪水模糊掉了。
【……】
兰波赶忙上前抱住人,着急地说不出话,只感觉对方气息越来越弱,亚空间瞬间封锁二人。
预防刘易斯突然袭击。
紧接着一只布满斑驳血迹的手抚上自己的侧脸。
就李桂林抬起头对视自己,傻乎乎的笑着说:“抱歉抱歉,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没跟你说嫁给我是什么意思,在我家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这时,身后的祂迅速招起弯刀,在兰波面前硬生生破碎掉亚空间,从背后一刀子捅穿了自己。
连同祂和散在外面的炁海一块收走,强硬地压缩起来收回体内。
“啊啊…好难过,我还没听过兰波说爱呢。”
李桂林眼神遗憾地看着兰波感叹道,“好累啊…我还想回家,或者跟兰波去法国看看,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桂林现在才知道,我是真的好没用…”
一直到现在,他似乎搞砸了好多…灵魂就好像要散架了一样。
“没有啊,没有,桂林已经做的很好了…还有我的爱?哎?”
兰波还没说完,原本清晰的视野忽然变成黑白色。
只看得见眼前人早就停止了呼吸,清秀的面庞转过眼底,人已经无力倒在甲板上一动不动了。
抚在脸上的血手啪嗒垂落下来,连最后的一丝生气都没有。
“…桂林,桂林?你还好吗?”兰波的声音颤抖的可怕,连忙凑身过去,将垂落的手牵起握紧。
一点都不在意血迹脏污,直接贴在脸颊上来回磨蹭仅剩的余温。
啊啊,不是说你很强吗,当初还一拳打飞了我呢,多厉害啊,让他自愧不如的力量…
可是,为什么现在没有温度了,为什么感受不到脉搏跳动,为什么没呼吸了,为什么没有心跳了,为什么…
隐约看见好多人,好多好多哭,不要把我跟桂林分开,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不要——
“嚯,其实我早就知道兰波本来就是个冷漠的人啊。”
“?”
记忆撕扯开一段最真实的时间。
那年还在初遇的第一个冬天,忙碌从横滨黑市路上回来的兰波双手揣进毛呢大衣兜里取暖。
似乎想起某人严肃提醒,回来的时候记得在超市买一罐白砂糖。
回忆那份清澈双眸里的犀利眼神警告,“兰波你要是再敢懒下去话,那么下次桂林会给你多加三倍的工作量。”
兰波站在街边认真想了想。
在懒得动腿脚去借白糖的思考,和有机会回家吃上第一碗八宝粥的选择上。
果断朝向人来人往的拥挤超市出发。
“好高的男人,他怎么一个人啊。”一人悄悄的同身边好友说道,“也许是失恋了呢?”
“嘛嘛,别猜了,他已经走了。”
兰波:“……”
眼神冷漠地看着周围格格不入的人群,对牵手回家的擦肩热恋情侣鄙夷不屑。
就这样,兰波满不在乎地隔绝了所有。
然后,又心满意足地在他人惊艳自己优秀外表的目光中草草离开。
可是提着一手塑料袋的兰波越来越看不懂。
金绿色的眸子扫视了一圈四周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
独自一人在大街上走了许久,或者时不时拒绝各别人谄媚递上来的名片。
“不好意思,我现在并不需要。”
“抱歉先生。”
看着他们失望离开的背影,兰波又莫名满足起来,可能这是他过去本该应得的机会。
拒绝一个和拒绝多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感觉身边有点空,内心莫名一酸,肿胀的难受。
怀揣着这份酸涩的情绪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牵着古怪感情的兰波最终回到了公寓。
“哎?兰波你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刚进门,兰波便转身磨蹭地关上门,手提着塑料袋一边脱鞋一边小声抱怨道,“桂林我饿了,我现在就要吃晚饭!”
“嗯嗯。”李桂林顿了顿,在厨房里头飞快洗了个手后,便趴在门口说出原本的那句话。
兰波:“……”
他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撇撇嘴,略微不满道,“为什么这么讲?我觉得我做的已经足够优秀了,当然在自信面前是比不过老板就对了。”
一句傲慢底气十足,同时也不忘安抚某人会炸毛的情绪。
“哦?是吗?”
李桂林第一次摆正态度,暗搓搓地伸出食指,指着站在门口提袋子的法国人说:“你可骗不了我啊,毕竟再怎么冷静的人,一定程度上也会害怕一个人寂寞吧。”
“我会怕寂寞?”兰波迟疑了一秒,十分肯定的回答道,“你是从哪看出来的问题?”
“嗯…”某人眯起圆溜溜的杏眼,伸手抵着下巴沉思,“可能是从你的立场以及过去的身份来看?”
“毕竟兰波光看着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傲慢欧洲贵族呢,普遍而言,以你目前的程度上来说,现在干对着普通人冷漠一点应该很正常吧。”
李桂林继续说道,“如果我说用是真的用眼睛看的,这样又算不算说实话呢?”
果然老板不会撒谎,每次说什么都是用眼睛看,那他怎么看不出来。
什么古怪的透视肉眼,非人类吗,当然,也不排除老板是个傻乎乎的天然笨蛋可能性。
想象如此,兰波忍不住轻笑了几声,外在排斥他人的冷漠瞬间烟消云散。
兰波半会打趣道:“事先不讨论这个了,我现在是真的饿了哦,亲爱的桂林。”
讨好的话语让对方满意极了。
李桂林摆摆手,耐心地回应道:“好说好说,快把糖拿过来吧,加多一点你会喜欢的。”
哪想到,等兰波带着笑意走过去时,却意外地绊到了小腿,让手中的糖罐子直接飞了出去。
紧接着正面撞到某人身上,然后罐子一弹,很快便撒了一地的亮晶晶的白糖粒。
“哎哎?!兰波!”忽然被撒了一身白糖的某人气得头痛。
“抱歉抱歉。”兰波急忙走上前试图伸手拍散李桂林围裙上的白砂糖,结果却越拍越多。
他疑惑道:“等会让我来收拾干净客厅,桂,桂林?”
原本亮晶晶的白糖,转眼间变成了斑斑点点的可恐血迹,直接李桂林正胸口处朝外扩散。
“啊!——”兰波突然惨叫了一声。
吓得李桂林咽了咽口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喂喂兰波?你到底怎么了?是饿的肚子疼了吗,我马上就去厨房给你盛一碗八宝粥好不好…”
原本温馨的美梦晚饭变成了血淋淋的黑白色,只剩下地上一滩血迹斑斑在时刻警告兰波。
他的梦该醒了。
“不!不要!!”凄惨的尖叫声震的整栋别墅都在颤抖。
“我靠!”正在隔壁浴室磨蹭刷牙的莫里哀打起激灵,猛喷出一口雪白牙膏沫。
狠狠爆了几句粗口后,漂亮的青金石色眸子朝外冷冷一瞥,看看到底是外头谁来了。
随后,莫里哀沉默扶额。
已经想起来了每天早上都会发生这种事,但他还是会被惨叫给吓到心脏一颤。
“麻烦死啦。”他不爽的抱怨一句。
等着洗漱完毕整理妥当,习惯性撩开遮住左眼的棕红色刘海,独自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
虽然这样还是会遮住,同时,他又在领口处打出一个完美的蝴蝶丝带长结。
之后,便披着一身专业白大褂,去门口拿今日派送来的早餐。
没过多久,就有了以下尴尬场面。
莫里哀拉着黑脸拽开厚重的窗帘,唰的一声,温暖的光线瞬间占满了整间卧室。
视线朝外头看了几眼,不由感叹虽然今天的天气真好,阳光明媚。
但是,莫里哀转头开始给半坐在床上的兰波轻扫焦躁地情绪。
他咬了一口新鲜出炉的法棍,含糊咀嚼道:“记录一下,这已经是你第一百三十六次噩梦了。”
也是第一百三十六次使用《无病呻吟》完全无效。
真是奇了怪了,他不明白,明明只需要《无病呻吟》全程体验一次自身病痛。
后期恢复健康到八十岁满头白发的老头能跑能跳,可对兰波用了这么多次居然没有任何实用效果。
莫里哀想不通,只能揣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心病需要心药医吗?
兰波抹了把脸,沉默说着:“抱歉。”
“其实跟我说什么道歉并没有意义,真是奇怪。”莫里哀懒散地后躺在天蓝色懒人沙发上打哈欠,随后又抬起长腿抖了抖。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像个正经医生。
说句老实话,真就一点他实在是真想不明白啊。
话题吸引了日常无精打采的兰波反应,疑惑问道:“奇怪什么?”
“嗯…”莫里哀心虚撇过头,眼底的青淀沉金好似沉默。
心想,我总不能说奇怪你这种状态下,无病呻吟没反应出精神问题。
另外还有一点,他真的有想过,能不能兰波拖去神经病院诊断的可能性,顺便住院一段时间观察来着。
如此,莫里哀大手一拍,果断改换话题,“奇怪你心心念念,而且很快就要死掉的男朋友是谁。”
打从兰波回来就感兴趣了,对所有人藏着掖着一点信息都不透露,明明藏的越深越让人好奇。
兰波突然大叫一声,“桂林没有死!”
上周真实确认人还有那么一口气活着,只是要在家休养很久,等到比赛开始前才能来法国。
突然踩到底线的莫里哀尴尬地继续说道:“额,不提这个,你只要跟我说说他多大岁数呀?”
“今年应该二十二了。”
“哇!哇!呜…”
兰波:“?”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叫喊了两句的莫里哀莫名其妙地抽泣起来。
又见人绕在床幔边来回踏步行走,边走边抽出兜里的白色丝巾擦眼泪。
然后莫里哀急忙停下来,一脸欣慰地拍了拍兰波肩的膀竖起大拇指点赞。
兰波:“??”
一顿迷惑行为把兰波整不会,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又犯病了,毕竟这位公社专属医生本身就是个带病工作的神经病医生。
莫里哀用力吸了吸鼻子,耐心擦干眼泪。
他眼神忧伤地攥紧丝巾,抬手用指尖揉捏眼角激动的泛红,深受感动地说道:“我一早就看出兰波跟我很像啊,果不其然这是对的!”
说完,莫里哀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论看人而言还得是他最厉害。
兰波疑惑道:“像什么?”云里雾里听不懂。
“哈!你居然真的找了一个比你小十岁的男朋友。”
仿佛一只翘狼尾巴似的莫里哀继续说道,“还有哦,我上一个情人大概比我小二十岁呢,四舍五入一下我们都是爱小十的捏。”
十分自信的发言硬生生砸在了兰波脸上,“……”
想问的话嘎然而止,忧郁是脸色阴沉沉的,像是一团乌云挂在脑袋顶上打雷。
他攥紧拳头沉默,这有什么好像的吗,小十岁桂林也是成年人,你这个小二十怕不是未成年。
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出去报警…
莫名怀疑老师派莫里哀过来给自己治疗,估计出于他撒谎付清债务,故意支来天天整他的。
兰波一语未发,掀开被子,飞速扣紧睡衣领口出门去厕所解手。
谁能料到,等他开门一看。
正兴奋劲上头的莫里哀拿着一打今天新出的巴黎日报,老实坐在马桶盖上抖腿。
嘴边还叼着那枚仅剩的法棍咀嚼。
兰波:“?”
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莫里哀,惊讶这人是什么时候闪现过来。
哪想,对方抬起头,乐呵呵地看着他说道:“忘了你今天还没吃药呢~”
漂亮的青金色眸子透露出我对你情谊永恒四字,已经确认这辈子兰波就是他最好的最爱的好朋友了。
“……”此时的兰波面色铁青,溃散的瞳孔地震般颤抖。
造孽啊,这难道就是桂林以前常说过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吗?
气得兰波下意识捏紧厕所门侧 。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