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之白慢慢坐起身，手指死死绞着衣角。

“阮之白，你清醒一点，”她对自己说，“这只是契约，白纸黑字签好的。”

她起身走到浴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发亮，脸颊绯红，整张脸写着“陷入恋爱”四个大字。

这太危险了。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拍了拍脸。

回到卧室，手机亮起来。

是工作群的消息，但她下意识地希望是贺安辰发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期待后，阮之白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她抓起手机，拨通了杜宁的电话。

“喂？这个点打电话，出什么事了？”杜宁的声音带着睡意。

“明天晚上有空吗？陪我去喝酒。”阮之白直接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杜宁了然地说：“哦～贺安辰又让你心乱了是吧？行啊，老地方，八点。”

挂断电话，阮之白平拍到床上。

明天和杜宁喝一杯，聊一聊，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毕竟杜宁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只是……胸口这种闷闷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晚上，酒吧角落的卡座里，杜宁叼着吸管打量阮之白：“所以，昨天约会他又做什么让你小鹿乱撞的事了？”

阮之白灌了一口莫吉托：“他带我去星空餐厅，好贵的地方！他还帮我赶走了渣男哎……”

“就这？”杜宁挑眉，“也没什么啊。”

阮之白喃喃道，“我觉得，他表现得太过真实了，记得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连我都不记得的小细节他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杜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亲爱的，你完蛋了，你喜欢上他了。”

“我没有！”阮之白立刻否认，“我只是困惑，契约里没要求他做到这种程度，他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

“停，”杜宁做了个打断的手势，“你什么时候见他对其他女同事这么好了？”

阮之白搅动着杯中的冰块：“也许他只是享受这种角色扮演……”

“享受个屁，”杜宁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多少人想约贺安辰吗？他要真想玩，何必找你签什么契约恋爱？直接真枪实弹上不更爽？”

阮之白被好友的直白噎住。

“听着，”杜宁换了个语气，“既然你们现在是契约关系，那就好好享受啊，他温柔体贴，你开心快乐，有什么不好？”

“可是，”阮之白低头，“我怕自己太当真，最后发现他只是……”

“只是什么？消遣你？”杜宁嗤笑一声，“阮之白，你有什么好让他消遣的？存款不过六位数，住的出租屋，身材长相也不是顶级的，贺安辰要真想消遣，去找名媛千金不更带劲？”

这番话说得极其刻薄，却奇妙地让阮之白笑了出来：“你说得对，我一无所有。”

“错，”杜宁敲了敲她的额头，“你有才华，有骨气，有那种……让人想靠近的温暖气质，不然你以为贺安辰为什么独独对你这么好？”

阮之白愣住了。

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所以，”杜宁举起酒杯，“及时行乐，反正你们有契约在，最差也不过是三个月后和平分手，现在他愿意宠你，你就享受呗，要是真发展出感情，那不是赚了？”

阮之白傻傻地跟她碰杯，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她喝了一大口，酒精灼烧着喉咙，却让胸口的郁结稍稍散开。

“万一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呢？”微醺之际，阮之白小声问出了最害怕的问题。

杜宁笑了，“那你就告诉他啊，契约又没规定不能假戏真做。”

“但他那么优秀，我……”

“停，又来了，”杜宁打断她，“你拿奖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差？你加班赶项目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弱？阮之白，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价值？”

这番话像一记闷棍敲在阮之白头上。

是啊，她在工作上从不妄自菲薄，为什么一到感情中就畏首畏尾？

两人又喝了几轮，话题从贺安辰转到工作，再转到最近的综艺节目。

酒精作用下，阮之白终于放松下来，笑得前仰后合。

一小时后。

“她喝了多少？”

贺安辰看着瘫在卡座里傻笑的阮之白，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杜宁晃了晃手中空了的酒杯，无辜地眨眨眼：“不多，就三杯……呃，还是四杯？”

阮之白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悠悠地转过头。

她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睛湿漉漉的，看到贺安辰时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到夸张的笑容：“安辰！你来接我啦！”

这一声叫得又甜又糯，与平日里的阮之白判若两人。

贺安辰的手指微妙地抖了一下。

“抱歉啊贺总，”杜宁麻利地收拾包包，“我刚接到老公电话，他急性肠胃炎进医院了，我得赶紧过去，小白就交给你了！”

她语速飞快，演技浮夸到连醉酒的阮之白都抬起头：“你老公不是出……”

“拜拜！照顾好她！”杜宁一把将阮之白的包塞给贺安辰，眨眼间就消失在酒吧门口，速度快得像踩了风火轮。

贺安辰盯着杜宁消失的方向，嘴角抽了抽。

这么明显的套路，连酒吧门口的盆栽都能看出来。

“安辰～”衣袖被扯了扯，阮之白不知何时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整个人往他身上倒，“我们回家吧！”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混合着香水味，发丝扫过贺安辰的脖颈，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贺安辰慌忙扶住她，却不想阮之白像只树袋熊一样直接挂在了他身上。

“站好，阮之白。”他试图把她掰正，却换来更紧的拥抱。

“不要～”阮之白把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你身上好好闻……”

吧台传来几声窃笑。

贺安辰深吸一口气，一手扶住阮之白的腰，另一只手拿起她的包，“能走路吗？”

阮之白抬起头，眼神迷离，“你亲我一下，我就能走～”

贺安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强作镇定地半搂半抱把她带出酒吧，夜风一吹，阮之白反而更往他怀里钻。

“冷……”她小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他的衣领。

贺安辰认命地脱下外套裹住她，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时阮之白绊了一下，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司机从后视镜投来了然的目光，贺安辰尴尬得想跳车。

阮之白醉成这样，没办法回她家，他也不放心。

他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带她回自己家。

二十分钟后，贺安辰半抱着阮之白站在自家门前，正准备用指纹按开密码锁，怀里的女人却突然开始哼歌，还是走调版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安静一会儿。”他低声哄道。

阮之白立刻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做错事的孩子。

这表情可爱得让贺安辰心头一软。

终于进了门，贺安辰把阮之白安置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倒水。

回来时，发现阮之白正试图脱鞋。

他无奈地蹲下身帮她。

阮之白歪着头看他：“安辰，你睫毛好长哦。”

说着就伸手去摸。

贺安辰猝不及防被她摸了个正着，整个人僵在原地。

阮之白的手指轻轻刷过他的睫毛，带着酒气的呼吸拂在他脸上，距离近得能数清她脸上的小雀斑。

“你喝醉了。”他声音有些哑，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我才没醉！”阮之白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转了个圈，“你看，我还能走直线！”然后一头栽进贺安辰怀里。

贺安辰叹了口气，把她扶到卧室：“你睡这里，我去客房。”

他刚转身，衣角就被拽住。

阮之白跪坐在床上，眼睛湿漉漉的：“不要走嘛～我害怕一个人睡……”

贺安辰闭了闭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阮之白用力点头，然后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栽下床，被贺安辰一把捞住，“我想和你一起睡！契约情侣也是情侣嘛～”

贺安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行，”他试图掰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你明天酒醒了会后悔的。”

“才不会！”阮之白撅起嘴，突然一个用力把贺安辰拉倒在床上，然后迅速像八爪鱼一样缠上去，“抓到你了！”

贺安辰僵住了。

阮之白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发丝散落在他颈间，两条腿不老实地夹住他的腰。

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他都能感觉到她胸口的起伏和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

“下去。”他声音紧绷。

“不要～”阮之白在他颈窝蹭了蹭，“你好暖和……”

贺安辰深吸一口气，试图翻身起来，却被阮之白缠得更紧。

她醉酒后的力气大得惊人，像只固执的树懒抱着心爱的树干。

“阮之白，”贺安辰咬牙，“你再这样我就要亲你了。”

这本来是个威胁，谁知阮之白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说话算话！”

说完就撅起嘴凑过来。

贺安辰慌忙别过脸，那个吻落在了他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