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手轻脚地解开他的领带和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将冰毛巾敷在他额头上。
“冷……”贺安辰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忍一忍,得先退烧,”阮之白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像是哄孩子,“我去给您倒水吃药。”
厨房干净得像样板间,显然主人很少使用。
阮之白好不容易找到烧水壶,煮了开水,又翻箱倒柜找出半包米,熬起粥来。
回到卧室,贺安辰已经稍微清醒了些,正试图坐起来。
“别动!”阮之白快步上前按住他,“先把药吃了。”
贺安辰乖乖吞下药片,然后皱眉:“什么味道?”
“我在煮粥,”阮之白重新拧了条冰毛巾换下已经变温的那条,“您多久没吃东西了?”
贺安辰思考了一下:“只吃了早餐。”
“什么?!”阮之白瞪大眼睛,“怪不得会发烧!”
“习惯了,”贺安辰虚弱地笑了笑,“一忙起来就忘了。”
阮之白心里突然一酸。
“以后不能这样了,”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补充,“我是说,作为您的‘女友’,我有责任提醒您按时吃饭。”
贺安辰定定地看着她,烧得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谢谢……”
粥煮好后,阮之白扶贺安辰靠在床头,一勺一勺地喂他。
贺安辰像个乖顺的孩子一样张嘴,吞咽,偶尔因为太烫而微微皱眉。
“烫吗?”阮之白吹了吹下一勺,“您平时应酬那么多,怎么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不会做饭,”贺安辰声音沙哑,“小时候有保姆,长大后,要么应酬,要么就……”
“就不吃?”阮之白不赞同地摇头,“难怪您胃不好,上次吃饭,我看您几乎没动辛辣的菜。”
贺安辰有些惊讶:“你注意到了?”
阮之白耳根一热:“观察‘男友’喜好是……契约的一部分。”
喂完粥,她又强迫贺安辰喝下一大杯温水,然后重新量了体温,38度,总算降了一点。
“您睡一会儿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她刚要起身,贺安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走……”
那声音里的脆弱让阮之白心头一颤。
她低头看着他,心软成了一滩水。
“好,我不走,”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您睡吧,我就在这儿。”
贺安辰这才闭上眼睛,但手仍然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阮之白不敢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睡着的贺安辰眉目舒展,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因发烧而泛红的脸颊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甚至有些……可爱。
这个词蹦进脑海时,阮之白吓了一跳。
她怎么能用“可爱”形容贺安辰?那个在公司里让人闻风丧胆的贺总?
她一定是疯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阮之白的手腕已经被握得发麻,但她依然没有抽出来。
贺安辰的呼吸渐渐平稳,额头也不再那么烫了。
当贺安辰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华灯初上。
他发现自己仍握着阮之白的手腕,而她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像个打瞌睡的小猫。
贺安辰轻轻松开手,却不小心惊醒了她。
“贺总,您醒了?”阮之白揉揉眼睛,立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退烧了,太好了!”
“几点了?”他声音沙哑地问。
“十点半,”阮之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您饿了吗?我再热些粥给您?”
贺安辰点点头,看着她脚步轻快地走出去,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
阮之白端着热好的粥回来时,贺安辰已经坐起来靠在床头,脸色好了许多。
“感觉好些了吗?”她把粥递给他,这次贺安辰坚持要自己吃。
“嗯,好多了,”贺安辰慢慢搅动着粥,“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阮之白条件反射地回答,随即意识到不对,“啊,我是说,作为下属……”
贺安辰抬头看她,眼神比平时柔和许多:“不是因为契约,”他停顿了一下,“是因为你人好。”
阮之白愣住了,被他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耳根悄悄红了起来。
“您,您别这么说,”她手足无措地整理着药盒,“我只是刚好有空……”
贺安辰轻轻笑了:“阮之白,你紧张时会摸耳朵。”
阮之白立刻放下手,脸红得更厉害了:“我没有!”
“看,又摸了。”贺安辰的笑意更深了,虽然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苍白,但这个笑容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阮之白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安辰,轻松、温和。
“您应该多笑笑。”话一出口阮之白就后悔了,这太越界了。
但贺安辰并没有生气,反而若有所思:“很久没人这么说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阮之白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明天您最好休息一天……”
“嗯,已经安排好了。”
贺安辰放下空碗,“今晚,你能留下来吗?”
阮之白瞪大眼睛:“啊?”
“我是说,”贺安辰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难得地有些窘迫,“万一晚上又发烧,客房很干净……”
阮之白松了口气,“好,好吧,我去收拾一下厨房。”
她在厨房慢吞吞地洗碗,心跳仍然不太平稳。
今天的一切都太超出预期了。
贺安辰的脆弱、温柔,还有那些让她心跳加速的小细节……
收拾完回到客厅,她发现贺安辰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换了一身居家服,头发还有些湿,像是刚洗过脸。
“您怎么起来了?”阮之白皱眉。
“躺久了不舒服,”贺安辰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吧。”
阮之白小心翼翼地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要不要看个电影?”贺安辰提议,“反正还早。”
阮之白点点头。
贺安辰打开电视,翻出一部老电影《诺丁山》。
当主题曲响起时,阮之白忍不住笑了:“没想到您喜欢这种爱情片。”
“我妈妈的最爱,”贺安辰说,“小时候她经常看。”
电影播到一半时,阮之白发现贺安辰的头一点一点的,最终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僵直着身体不敢动,直到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阮之白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
就在这一刻,贺安辰无意识地往她颈窝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阮之白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软得一塌糊涂。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贺安辰靠得更舒服些,然后继续看着电影。
银幕上,男女主角正在雨中拥吻,而阮之白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电影配乐。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阮之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贺安辰不知何时已经依偎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轻轻起身,为他盖好毯子,然后留下退烧药和一张字条:“记得吃药,多喝水,早餐在冰箱里,热两分钟就能吃。”
贺安辰醒来后,看到字条上娟秀的字迹和冰箱里精心准备的早餐,嘴角轻轻勾起。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发出一条短信:“谢谢你的照顾,周一晚有个应酬,需要你和我一起去。”
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好的”。
周一早上。
“阮之白,季度报表我已经整理好了,”同事小林敲门进来,好奇地看了眼她泛红的耳尖,“不舒服吗?”
“啊?没有!”阮之白慌忙锁上手机屏幕,“报表放这儿就行。”
小林放下文件却没有立即离开,欲言又止地站在桌前。
“还有事?”阮之白抬头问道。
“那个,部门都在传,”小林压低声音,“周六早上有人看到你从贺总公寓出来……”
阮之白手中的笔啪嗒掉在桌上:“谁看到的?”
“好像是财务部的小张,”小林赶紧补充,“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澄清了,说你肯定是去送文件!”
阮之白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早该想到,高级公寓的安保系统再完善,也挡不住八卦的眼睛。
“谢谢。”她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上午十点,部门例会。
阮之白抱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发现往常她坐的离贺安辰最远的角落的位置已经被财务总监占了,只剩下贺安辰左手边的空位。
“阮之白,这儿。”贺安辰指了指那个位置,声音比平时温和。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阮之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能感觉到十几道好奇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她和贺安辰之间来回扫射。
会议开始后,贺安辰的表现更加反常。
当阮之白汇报市场分析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犀利提问,而是频频点头,当她提到一个数据错误时,他甚至主动帮她解围:“这个统计口径确实容易混淆。”
散会后,阮之白跟同事们一起走进电梯。
“今天贺总对小白态度不一般哦。”同事A意味深长地笑道。
阮之白尴尬地说:“没有吧……”
“是吗?”同事B突然压低声音,“明明不一样啊,看来大半夜的去贺总家,果然有用哈。”
电梯里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