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敛一踏进小会议室，就看到颔首垂眼的南沁。
彼时想到刚刚的通话内容，陆敛顿时觉得心力交瘁，心底的某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这个案子绝对跟陆家有那么点关系，他机械般的拉开椅子，一落座。
抬眼的陆敛，跟微微抬起头的南沁对上了眼，心里莫名发虚地陆敛率先别过了视线。
“各位，就几句话的短会。”
王队清了清嗓子，抬手捏了捏眉心，似乎能捏散眉眼间的倦意。
然而无论怎么样，他们都必须要解决眼下的问题，但看南沁跟陆敛两人不在状态的模样，王队一时间卡了壳，“是这样的，案情侦查到现在这个阶段，手上也有了相对充分的信息来确定侦查的方向。我们给了明天的方案，我跟小王去聚恒集团找沈子静等人谈谈。”说着，王队看向南沁跟陆敛，原本松了的眉头又微微蹙起来。
“王队，什么安排，你直接说就可以。”陆敛抬起头，一手往兜里掏烟，对上王队讪讪的脸色，陆敛的眉头一挑，表示自己懂。
王队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陆敛，你跟南沁两人就在单位等通知，目前聚恒集团跟陆氏实业两家都跟你们有点关系，所以……”
南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还要其他问题么？”王队抬手看了眼时间，见众人没有异议，“那就散会，今天大家赶紧休息。”
会议室内的人听到“散会”两字，立马扑腾着离开，彼时，只剩下慢悠悠地南沁，跟等着南沁的陆敛。
陆敛终于抽出了一根烟，刚将烟嘴贴到唇面，想到是在会议室，继而就夹在指间：“你，早就知道陆家对岑照做的事了？”
陆敛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南沁一愣，原本要站起身的南沁，登时又坐回到了椅子上：“是什么意思？”
南沁直白的疑惑，平息了陆敛不平静的心境。
“陆城刚刚给我来了一通电话。”陆敛看向南沁，见南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起来像是让他说下去，陆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将这个话题说下去。
“我以为关于岑照的事，你们陆家知道的更多。”南沁一脸认真的神色，眉眼间的真诚让陆敛逃不开。
叹了口气的陆敛：“陆家刚开完家庭会议。陆氏实业明天上午对外宣布破产。聚恒集团也遭到重大损失。”
“因为岑照？”
陆敛点了点头：“他们是这么说的。”
见南沁不接话，陆敛抿了抿唇，指间的烟被他转了一圈，捏在指腹间：“陆城到现在都觉得你跟岑照结婚、不帮他们劝说岑照，都是因为你在报复他。”
陆敛看到南沁听到这话时，蹙起的眉头，缓了口气，“家庭会议上，陆城他爸失口说了一句‘当年岑照他妈的死，跟岑家也要关联’，但深入的话，就再也没有提及，是不是真的？”
“陆队，你到底想从我这儿知道些什么。”南沁单手托着腮，原本紧蹙的眉头此刻也已经抚平，闪过一丝不耐。
陆敛已经站起身，掩饰住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低头看着坐在对面等着他回复的南沁：“我确实有个事想问问你，岑照是不是有查到他妈妈当年的事。”
南沁颔首，低声笑了笑：“我跟岑照领完证后，也是最近才见的面，岑陆两家的事，你们应该知道的比我更多。陆城的脸真大，当年我从南城到北市，他确实有帮过我，也没到我非嫁他不可吧。”
说到后面，她揶揄道，“建议陆城未婚两夫妻去医院好好瞧瞧这里。”南沁指了指脑袋。
“私事聊天时间结束之前，陆队应该提醒他们一句，刑事案子可不是靠道德就能解决的。”
南沁看着面前呆愣愣地陆敛，已经站起身，没想到还没走出会议室，就被大步过来的陆敛拉住了脚步。
“你刚刚的意思？”
“南城过来的信息跟北市查到的信息，不就是，您的叔叔跟聚恒集团的沈总有了嫌疑。而且，沈子静跟南西泉应该是将聚恒集团的资金转移到了乐乎科技，我查了下近几年的新闻，听说乐乎科技跟不知名的小公司存在过几起抄袭问题，却没起一点水花。继续查下去，应该能查到更多的东西。”
“南沁。” 陆敛盯着眼前的女人，找不出任何破绽的话语，然而，在对上南沁的视线后，陆敛立马松了手，看着南沁走出会议室。
兜里的手机不停地在震动，陆敛看了眼来电，是陆城。他略有烦躁地挠了挠头，指腹间的烟早就被他揉碎，露出里头的烟丝，余光看到办公区内的微弱灯光，他按了静音，将手机塞回兜里，下一秒，看到洗漱回来的小王，对着他轻声打了招呼。
“陆哥，不睡么？”
“睡不着，你先睡吧。”陆敛回道，将烟扔进了垃圾桶，往吸烟区走去，经过南沁的会议室时，侧头看了眼，毫无动静。
风从窗缝里挤进来，在陆敛点燃了烟后，登时将烟头的火星吹得更猛了。
陆敛想着南沁的话，又想到陆城跟他说的话:哥，岑照他妈出事好像跟我爸有关。
宛如一阵雷鸣，压制不住陆城的情绪，却也带偏了他的理性。陆敛想，凭借着南沁的脑袋，她会猜到么？如果她能，那么岑照他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另一头，南沁躺下来，翻了几次身，都没有睡意。
她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计算了自己能休息的时间不多了，干脆闭目养神，哪知道，偏偏不如你所愿。
陆敛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脑子里窜。南沁实在是抵不住，拿起手机，找到岑照的头像，点开聊天界面，想他应该是睡了。
“谢谢小岑总今天的夜宵。还有，今晚我”
要继续打字的南沁因为手滑，直接点了发送，想着岑照应该是睡了，不会那么快回复，她继续打字。
“现在才吃完？”
嗯？南沁看着岑照的回复，他这么晚还没睡？她想，不会是在等她回复吧？南沁甩了甩头，应该不可能。
“睡前想起没跟你说过。很好吃。你还没睡么？”
岑照显然是在等他回复，不消一会儿就给了她回信。
“嗯，刚开完视频会议。”
南沁盯着屏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她心中的疑惑。
然而，岑照似乎洞悉了她心中所想，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惹得南沁从折叠床上猛地坐起，瞬间也就接通了电话。
“你，睡不着。”
岑照的嗓音低沉，却听不出半丝疲倦，明明是个问句，却偏偏用着陈述的语调，南沁点头后才发现，这是在通话。
“嗯，很多事情想不通。”
“嗯？”
她似乎听到了岑照低低的笑声。
却不等她开口。
“南城的案件跟我的关系么？”岑照挑了挑眉，晕黄光线下的书房里，随着电脑屏幕暗了后，岑照微微垂眼，身体往后一靠，贴到椅背处，眉眼间透着几分阴霾，转瞬，神色又恢复如常，“确实有那么几分关系。”
岑照顿了顿，抬手打开桌上的台灯，整个书房登时亮了一个度：“南城城建是沈子静出售的，我接的手。派人查过公司，并不存在资金短缺等问题，甚至说，它的盈利还算不错。我派人查了点底细。”
南沁听到此处，后背处隐隐发凉。
所以，岑照他是知道的。
岑照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入她的脑海中，连接成的句子，让她的头隐隐作痛：“岑照，那你查到西街的事了么？”
南沁说完，随之而来的是几秒的沉默，她站起身，看着会议室窗外微微透红的东边天际，脖子处感觉像是被人扼住，那种不适感爬满全身，她紧张，却又感觉心头放下了一块石头般的快意。
“你妈的事，我并没有查出来全部。沈子静跟陆家的那位去过西街。”岑照的嗓音宛如无边的深渊，拉着南沁一步步走入，然而头上的光，似乎如一把剑，直入这深渊。
“岑照，你。”
“你想说，我在玩|弄你们警方么？”岑照已然站起身，在光线下，眉眼带上了几分戏虐，“岑太太，怎么就不觉得可能是我想帮助你呢。”
明明上扬的微调，却听得出是他平淡的语调。
南沁啧了一声。
在他还没说话前，率先截断了他的话语：“难道不是岑总想让我们顺带查一下您岑窈岑女士的案件。”
岑照听到南沁的话，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确实，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瞒着南沁，如果仅仅是西街的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查到，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沈子静跟南西泉的反应会这么快。不过，因为仓促，倒是留下了不少破绽。
“哎，被看穿了。”
南沁疑惑岑照的态度，一般被人看穿了，不是震惊，至少也会恼怒，然而，他平淡地放佛在告诉她，他今天吃了什么。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
南沁惊讶于自己出声说出的一句话，完全不像是专业人员问出口的话语，但此刻话已经说出口，她凝眸盯着凌晨的夜空，咬着下唇，恼怒刚刚不受控的自己。
“南沁。”然而，岑照的声音却蓦然的严正，“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难不成你觉得这案子是我干的？”
岑照的话让南沁暂时回不了神，那股难掩遗憾的岑照仿佛此刻就站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