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敛原本在想南沁说的家里有点事，又会是什么事，见她不说，也就没问，只是，他刚开了车门，听到南沁后半句话后，停了动作，随即又坐回了车里，伴随着车门关上的声音。

“我以为，你了解他的。”

陆敛看着眼前的南沁。

陆敛的话，让她多少有点尴尬。她跟岑照相处的时间，还没她跟陆敛工作的时间长，最近她却是听到过不少岑照的听闻，也上网查过不少他的资料，少之又少。

“他。”陆敛咽了咽口水，抬起眼皮时，南沁还是看到了他眼底中流露出来的钦佩之色，“你跟他结婚前。”

他看着南沁一言不发的神色，多少猜到点什么东西。

“我跟岑照的接触并不多，爷爷当年瞒着所有人接了怀孕的岑女士进了家，随后在岑照出生后才告诉大家身份，当时爷爷还想给他妈妈一个名分，当时陆家的人虎视眈眈且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母子俩，以至于后来岑家把他们母子接回了岑家。我跟他的年纪差的不算多，但我出国早，很多家里的事都没阿城他清楚。但是。”

陆敛突然掐断了话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忌讳地看向南沁。

南沁轻点头，却压不住心底的震惊，出声的音调略带沙哑：“这，是我能知道的故事。”

陆敛听到南沁的话，原本心底对陆老爷子的那份不耻，因南沁的话而悄然散去。

“如果你都不能知道，那谁又有资格知道。”陆敛笑了笑，“后面，他回了岑家。我更加不清楚了。知道的，也是听说。”

陆敛怂了怂肩膀：“岑家在北市一直都是老牌豪门。他能坐上现在的那个位置，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次陆敛不再开口，看着南沁凝神思考的样子，跟她查案子时的状态一对比，他突然生气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是不是觉得岑照他？”

南沁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她往北市警局的办公大楼走了两步，回头看陆敛还站在原地，“发现王磊军尸体现场，那位手上沾了点东西的陈先生身上应该会有点什么信息。”

陆敛听到南沁的话，快走了两步，一齐走进了办公大楼。

正巧迎面碰上王队。

“正巧要找你们两人。”王队皱着眉头，川字纹立马出现在眉心处。

“王队，是有什么新线索么？”

王队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听到陆敛的话，慢慢浮上了笑意：“陈松民承认是他杀的王磊军。”随之而来的语调也轻快了几分，“进去再说。”

会议室内，小王正在整理桌上的资料。

见到进门的三人。

“王队，陆队，南警，东西马上就整理好了。”边说着，手上的工作并没有停住，余光看到三人找了位子坐下，垂首，看了笔录材料，加快了速度。

“资料整理好了。”小王将材料递给王队，随后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三人神色迥异，翻开笔记本，低头开始记录会议纪要。

“陈松民，男，三十九岁，北市某软件公司的编程工程师，未婚，原本有女友，一个月前因为彩礼问题，跟女友分手，之后两人经过多次交谈，没有谈妥，那天晚上是来鸡鸣江轻生的。不巧，看到了死者，听他讲述，手指甲里的纤维，是在拖拽死者尸体时留下的。”王队一边说，一边将小王整理的资料递给陆敛跟南沁两人，“现场没有第二名目击证人，说白了也没办法验证他的说法。”

陆敛跟南沁看完口供后，听到王队的话，确实如此。

一个人的证词，显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但在他的口供里，无论是从逻辑或者语言表述中，都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发现尸体的鸡鸣江段，能判断出是第一案发现场么？”

陆敛抬眼，突然对着王队问道。

却一下子把王队给问懵了，他愣了愣很久：“陆敛，你的意思是，那个地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陆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杀人后，抛尸，江跟河，一般都是最佳选择地点。”陆敛悠悠地说道，指了指王磊军的脖颈，“从脖颈处的勒痕来看，痕迹深浅并不一样，也就看出，死者是从后面被人勒住的。”

随后，他挑出照片放在桌上，一张张排序整齐，每个角度都不落下。

王队看着桌上的照片，突然意识到一直没有出声的南沁，咳了一声，见南沁两人的视线都看向他。

见南沁看过来，王队的第一直觉是她好像有其他想法：“你怎么看陈松民这个人？”

南沁没想到王队会问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上王队严肃的神情：“鸡鸣江附近有矮山，尸体发现的河流段，地势偏低，周围就有一定数量的田地，但是，往上走以花木为主。”南沁看着小王疯狂地点了两下头，说了句‘是的’，立马又捂住了嘴巴，不敢出声打扰，等着南沁说下去。

“顺着鸡鸣江上去，翻过另一面，是当地人爱爬的山。”她看了眼照片，“这么大的目标来抛尸，一定会引起人的注意。”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里到底是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小王听了这么久，依旧没有听到准确的说法，一时心急问出了口，下瞬想到王队正在自己的身旁，立马禁声，卑微而又谨慎地看过去，哪只王队点了点头，表示赞成他的话。

“所以，你说了的内容有什么用。”

“几乎没什么用。”南沁眉尾似乎微微扬起，“单纯从陈松民的口供笔录来看，没有破绽点。”南沁并没有理会王队的不满意神色，“王队，我问下，陈松民配合我们工作时，存在什么反常行为么？还有，他的工作地点有去实地调查过么？有什么资料可以看么……”

原本还想制止南沁话头的王队，在听到南沁一连串的问题后，开始不自觉的思考她问的问题。

“当时，我在室外的玻璃门外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个倒是不难，回头我们可以看录像。”王队侧头看向小王，“陈松民工作地点，你们调查过么？还有他所说的女友呢？”

“工作那里，我们去过了，陈松民的上司跟同事都认为，他是个老实，勤劳的人，因为工作性质，经常在单位里加班，经常凌晨才下班，但是他说话的表述能力不太好，所以，话很少，低头干活的一个人，老板看不到他这个人，跟同事们也走得不近，他说的女友问题，单位的那些人表示都不知道，人事跟财务那边倒是说起过一个事，今年年初，陈松民打算在北市买房，跟他们咨询过贷款等问题，不过具体怎么样了，他们也不太清楚。”

小王汇报完后，脑袋瓜子登时出了一想法，“王队，你们说，会不会没有女友这个人？是他的借口。”

几人都被他的话惊醒了。

“时间还没到，现在去问问。”王队直起身，转身，快步赶去找陈松民，刚走到门外，还不忘提醒他们三人快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没办法长时间拘留陈松民。

“总觉得哪里没有衔接上。”陆敛低着头，虽然紧跟着王队的脚步，眉头却紧锁，略带懊恼地低声说道，快步走到南沁身旁，“按你所说，河流的走向跟地点来看，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想的太复杂，被带偏了么？”

“我也没想通。先去看看陈松民，也许会有发现。”南沁说完，看了眼陆敛，见他眉头依旧紧锁，轻点了点头，抬起眼时，正巧对上小王满是求知欲的双眼，陆敛舔了舔微微干燥的唇，跟着他们的脚步却加快了几分。

同样的问题，在小王的再次提问下。

陈松民给出了一摸一样的答复，跟口供上的文字是一字不差。

南沁跟陆敛同时侧头看了眼，解读出了对方的想法。

“陈先生口中的女友，我们去调查了。”陆敛开口说出这句话时，见陈松民的双眼顿时微微睁大，但转瞬，他又恢复了原先的神色，眉稍带笑，嘴角微微扬起。

“分手见人品。”陈松民垂眸，颔首，双手交叉握拳，胳膊肘随意地搁在桌上，看似轻松随意的坐姿却脊背挺直。

“你难道不好奇，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么？”王队顺着陆敛的话问道，朗声中夹带着几分急躁，他现在的状态其实并不好，说实话，从一开始见到陆敛两人到案子接手后，说复杂不复杂，但在案子推进的过程中，存在的问题，隐隐觉得不简单。

此刻，在看到陆敛跟南沁严肃的神色，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眼前的程序员陈松民在说谎么？

王队抬手摸了记后脑勺。

“不好奇，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如果能够挽回，那么这个点，我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陈松民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抬头看向王队的眼里，染上了几分悲伤。

南沁挑了挑眉。

撕下一张白纸，将笔放在纸上，贴着桌面，移到陈松民的面前。

“你能这么想，应该不介意我们去找她吧。”南沁看着陈松民一闪而过‘我就知道’的笑容，“你把她藏得太好了，你单位的同事没有见过，邻居跟小区里的人都说即使见过也不记得长什么样。”

南沁后半句的话，让陈松民的神色一僵，抬头，仰视着站在桌子对面的女警察，她垂着眼睛盯着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倨傲，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往后挪了挪：“警官，你想知道点什么？”

“把你女友的信息写在纸上。”南沁的下巴点了点那张白纸，“陈先生的记忆里应该不差吧，我刚还说过，我想去拜访一下你的女友。”

南沁看着陈松民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几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