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知霎时间红了眼眶:“你……”
萧千落捏捏他的手:“放心,我如此努力,你如此不舍,谅上天也不会随便拆散我们,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拜过堂的。”
那算什么!
孟云知将头一扭:“若你说话不算,我立马去找别人,给你戴上百八十顶真正的绿帽子,头都给你压扁!”
“好好好!”萧千落哭笑不得,“我一定好好解毒,尽力活着,争取活上几百年,让你没有机会去找别人!”
“那不还是王八吗!绿毛龟?”孟云知歪头思索着。
“不许再说这个!”萧千落作势去捂他的嘴。
不知为何,以前还会自嘲,毫不在意,但自从知道是孟云知跟他拜的堂,成的亲,他耳朵里就再也听不得“绿”这个字,连路边的树都恨不得给染成别的色儿。
“干嘛!别弄我那里!回来后洗手了么?”孟云知躲着他的手。
“没洗,除了关门我没碰别的。”
顾隐川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要长针眼,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你俩没发现么?
孟云知发现了,才想起问他:“大师兄,你晚饭吃了吗?我让袁大升去准备点,或是去我们常去的那个茶楼,他们很晚才打烊。”
顾隐川心累地摆摆手:“不用,傍晚时同叶莲心吃过了,宗门还有事,我只能在这边留两日,该如何做,你……你们尽早决定。”
曾几何时,跟着钟离夜满山跑的小屁孩如今同别人绑在一起了,防得了家贼,却没防住外贼。
也怨不得别人,是他自作主张,没有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将人捞回来,而是想将计就计利用这件事,结果反倒让三师弟落入别人的网里。
“那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大师兄你住我这屋就行,早点休息,有事就叫袁大升。”
孟云知起身准备离开。
“嗯,”顾隐川眉头微动,面色迟疑地问道,“你们……如今是住在一起么?”
萧千落顿时感觉四周凉飕飕的:“是——”
“是我见他夜间发作起来难受,所以住到一起方便照顾一下,不行么大师兄?”孟云知眨巴着眼睛问道。
他俩的住一起肯定和自己同云知住时不同,但师弟长大了,他又不是爹娘,也不好管太多。
“当然行了。”顾隐川无奈地看着他,“只是,诸事未定,可能随时都要出发去别的地方,你自己……注意着些,也别太辛苦了。”
言辞间遮遮掩掩,就差把别轻易让人给日了写在脸上,孟云知心里好笑,点点头道:“嗯,我晓得的!”
二人告辞离去。
回到青山竹舍,孟云知将刀法图册往他跟前一递:“这个你要不要看?”
萧千落一怔,而后笑了:“不要,我看这个做什么?”
他练的是枪还有剑,虽然技多不压身,有人喜欢取百家之长为己所用,但他显然不在此列,也没有时间再去做多余的事情了。
“不要算了。”
孟云知当着他的面将那本薄薄的图册收在箱子里,又取下脖颈的璎珞,在灯下仔细观察着。
“能看出什么吗?”萧千落问道。
“暂时还没有。”孟云知出神地想着,“但我觉得,长命锁应该就是普通的金锁,问题还是出在这串璎珞上,大师兄说有一半的心诀在我这里,可究竟在哪儿呢?”
九枚玉珠色青柔润,迎着烛火看,里面好像有异彩流动,但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难道要砸开才行么?
萧千落看着他认真思索的样子,灯下眸光微闪,专注得好像全天下只剩这一件事了,心底不由得酸软起来。
“当初你还差点送给我了,幸亏我没收,不然罪责就大了。”他半开玩笑道。
“罪个锤子!莫要瞎说。”孟云知不理会他,又继续看着。
萧千落伸手挡住烛光。
“你干嘛!往一边去去,别捣乱!”孟云知抬手赶人。
萧千落压下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双眼一错不错盯着他,认真道:“云知,我决定了,不练归鸿心诀,所以,这件事你先放放吧!但那另一半,我会继续帮你找。”
孟云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疯了?找了这么久,眼看着近在咫尺,为何要放弃?”
“不,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不仅仅是顾隐川说的那番话,同火莲两者相克,功效未知,还有他这一路查来,见到归鸿山庄全庄被焚,玉柳山庄出事,还有多年前姐妹无奈分开,生离死别,为了得到和保护那份小小的心诀,死了那么多人,在他看来根本不值得。
若是最后通过云知的关系,让他这个外人轻易拿来用了,会感觉那些人的逃亡和死亡像一场笑话,聂家人守护的东西,还是放在聂家后人那里吧。
“我决定去找大漠火莲,不日便会出发。”
西域的毒还是用西域的东西来解,这样才合适。
孟云知迟疑地看着他:“你真的想好了?”
萧千落点了点头:“嗯,上次在七清山时我有所隐瞒,其实鬼医多年前用过火莲救人,只不过后来西雍发现了只有他们那边有此物,所以看守严密了,不易得到,我会多带些人。”
孟云知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决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改变,微微轻叹:“好!待明日我同大师兄说,我跟你一同前去。”
萧千落握住他的手,笑得分外温柔:“嗯。”
孟云知无情地拨开他的手:“今晚你先睡,我有事出去一趟。”
既然寻找心诀不是头等大事了,那他还有别的小事想要处理。
萧千落皱起眉头:“什么事?你要去哪里?”
孟云知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我想去御史府一趟,看看我娘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萧千落瞬间揭穿他道:“你是想去找你爹和安月公主的麻烦吧?”
这么多年了,还能有什么东西,有也被别人毁去了,再说,要找东西,早干嘛去了!
还不是听了顾隐川的那些话,心里气不过,想去找那两口子给他们添点堵。
孟云知没有吭声,确实让他猜中了。
一想到他娘的死因不仅仅是那些贼人,还有安月公主的推波助澜和他爹的包庇纵容,他就恨得不行。
他从未下过手杀人,公主是皇族,杀了会有麻烦,他爹是亲的,而且罪不至死,也不能杀,但要让他们安安稳稳过下去,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幸好小师弟给他带了不少药,趁着夜半,他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府里下一些,总能让他们吃吃苦头。
“不行!”萧千落一口否决道,“太危险了!你要做什么我让别人去,或是我跟你一同过去。”
“你不能去!”孟云知同他分析道,“那是我家,我如果被发现,还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你要是被逮到了像什么话!他们让我代替孟梓嫣,还不清楚是什么目的,你若被抓住那不全暴露了么?”
“还有,万一拖到子时,你的身体……”
确实,他俩若是同时被发现,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而且,他毒发后还有可能会成为累赘。
萧千落没办法:“那,你带颗明珠,再带两名暗卫,守在外面,若没有及时出来,我就上门去要人!”
“行!”孟云知笑了两声,虽然儿时就离家了,但他年前在御史府待过几天,不算陌生,应该能安全出来。
夜深人静,月色微凉,孟云知一身夜行衣,黑巾覆面,同两名暗卫一路朝他家的方向疾掠而去。
孟良一般宿在公主府,但有时也会回来住,御史府还有几个早年间收的侍妾没有打发出去。
孟云知让两名暗卫守在偏门处,而他身姿轻巧,如玄燕般跃上了房顶,几个起落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府邸宅院中。
由于不想牵连无辜的人,他没有去几位姨娘的院子,而是直接摸去了他爹的卧房。
今晚没人在,进到房中,孟云知从怀里掏出萧千落给他准备的夜明珠,明珠发出淡淡的一圈光晕,照亮身边的一小方天地。
而后又摸了摸,掏出一包痒痒粉,均匀地撒在了床铺和衣柜里,暗自盘算着,若是安月公主哪天也一道回来住就好了。
公主府守卫森严,他又不熟悉地形,暂时是不打算去了。
光是如此显然还不够解气,孟云知又将架上的每盒茶叶都掺入了泻药。
进度十分顺利,时间还早,不如再去书房看看,给他找些乱子。
略感意外的是,书房居然上了锁,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孟云知摸出一把短匕,从窗缝伸进去捣鼓两下,原先扣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当即咔嚓一声,自里向外打开了。
他跳进去关好,又掏出明珠,在书案上翻了几下,没见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架上太多书,他没耐心一样样翻看,但案旁有一面橱柜,其上嵌着几方暗格,下面还有一排抽屉。
孟云知拉开抽屉照了照,只见其中一封信上一角印着火焰纹,若他见过木非情,一眼就能看出同他颊边的纹钿一模一样。
虽没见过,但他皱眉仔细想了想,忽然记起在清河镇遇刺时,那些黑衣刺客左肩带着的火焰纹,难道两者有何关联么?
那可是魔教!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正待他将信件倒出来查看,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貌似还不止一人!
本能驱使,他立即合上抽屉,将书案恢复原样,然后装好明珠,内劲一提,跃上了房梁。
孟云知屏住气息,隐于梁后,唯余一双星眸,于黑暗中闪着微光,盯住门外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