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是席白的美好品德。
而在忍耐之后可以加上任何修饰词。
忍耐孤独
忍耐混乱
忍耐恐惧
忍耐漫长的沉默
他可以做到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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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大门,站岗的门卫兵注视着甩着尾巴离开的军雌,内心有些复杂。
雄虫大多很讨厌被直视身体的一部分,更何况雌虫们也很少会遮掩饱含欲望的眼神,种种原因下很少见这年头还愿意在大庭广众下露出虫尾的雄虫。
门卫兵也不敢问,默默欣赏就是了。
车内,席白问舒迦:“为什么一路出来,那些雌虫都不露尾巴?”
他更想问的是,舒迦为什么自回到联邦后,也不裸尾巴了,包括瓦兰特和其他雌虫,装的一个比一个像人。
舒迦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他们害羞。”
席白:有被敷衍到。
车子启动,席白打开那本日记。
扉页上写着这么一段话——
【我绝不会在这黑夜中消逝。若有一日我倒下,你们要继承并捍卫我的遗志,高喊着它,继续前行】
好神圣牛逼的感觉。
怀着敬畏之心,他翻看第二页。
3.1日
操他妈的什么鬼地方,有没有人管啊?![超大字体][中文]
这里的虫子会咬人,我认真的
3.2日
没找到吃的,被一群类人的怪物包围了,为首的那个看着挺帅,但他喂我吃屎。
......
也不是屎,好像是什么木薯淀粉混合的粘稠物,没什么味道,有点黏喉咙。
和这群土著聊不到一起去,费了点功夫才把自己的背包抢回来,说真的,他们叽里呱啦的讲什么,也听不懂,就是腿有点疼,哦,忘记说,我把腿摔断了,嘻嘻。
3.6日
昏迷了四天才醒过来,差点以为要死在这鬼地方了。
帅哥一直守在我炕边,见过醒过来又要喂屎,烦都烦死了。
不过伤口不疼了,除了口渴外没什么副作用,这群土著给的药还挺有效的。
......
席白的脸色越发凝重,在阅读这本日记的时候,他注意到日记里的文字是中文,而并非扭曲的虫族文字。也就是说,这个星际里有和他同样来自地球的同胞!
他精神大振,接着读下去。
舒迦透过后视镜看他,见雄虫很认真在阅读老将军给的那本就日记,没有打扰的意图。
夜幕逐渐降临,他驾驶车辆驶向军部家属区,在那里他有一套独立的别墅,建造的时候考虑到这群军部大佬的领地意识,别墅之间相隔甚远,即便在夜晚,也很少有虫出来散步。
3.7日
帅哥试图教我说话,我学的很快。
学会的第一个音节是他的名字:慕沙。
噢!好听!像是一头年轻的狮子!!
可随着逐渐深入了解这群土著,我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是人类。而是虫族,这是个极其落后的种族。
一般来说,在资源丰富的地区往往会孕育出不同的种族。其中一种民族善于征战,另一种则四处逃窜、经常挨打。不幸的是,虫族属于后者。
虫族诞生后,大陆上的强势种族一旦缺乏资源,便会优先选择到虫族这里批发劳动业务,南北迁徙,四季无阻。
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能见到虫族的后代。
历史上,蜕生种,海洋种、兽人种和翼生种,都曾先后殖民过虫族。
作为最后觉醒的智慧种族,如果让虫族与上述种族发生战争,那简直就是冷热兵器之间的对决,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蜕生种,被慕沙称为神权种族,目前,我对这个种族的特征和背景了解甚少。
而慕沙,是这片虫族奴隶的首领。
所以,在我看来蜕生种就是一群打着宗教信仰维护统治阶层的殖民者。
最后介绍下我自己(也不晓得有没有人能看懂这本日记,嘻嘻,无所谓了)
我是谢伊,一位普通的人类语言学者。
......
果然。
席白合上日记,双眼闭合,靠着椅背。
这个星际是有人类文明存在的,只要找到线索,或许就不用管狗屎系统的任务,直接回家。
他突然问舒迦:“舒迦,虫族曾被其他种族统治过吗?”
舒迦淡淡地回应:“确实有过。在虫族刚诞生的时候,由于科技储备相对落后,有一段被其他种族统治的历史。”
车内灯光昏黄,两人的面孔隐于阴影之中,难以看清表情。舒迦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睛闪烁着魅惑的光芒,他轻轻一笑继续说道:“不过,那些种族早已不复存在。如今,整个星际皆属于虫族的统治之下。”
虫族,是当之无愧的星际霸主。
别墅外种了一圈漂亮的狐尾香,随着夜风轻轻摇晃。这花正是白天舒迦从克罗德那里抢来的那束花的品种。
花本身不稀缺,也很好养护。
这是被花商高价炒作的品种,类似康乃馨战争。
由于十五年未曾回来,房间内外显得灰尘尤为多。舒迦只能硬着头皮操作清扫机器处理。
他其实,真的很讨厌使用这玩意。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体力劳动,他的别墅面积也不大,毕竟是加入三狮征战军前买下的不动产。
“等会再进去,里面正在打扫。”舒迦说。
席白对着花海的方向比划了下,他对舒迦说:“我能摘点你院子里的花吗?”
舒迦摊手:“请随意。”
那些花异常美丽,三瓣叶组成的花朵,细长的红色雌蕊仿佛一团团燃烧的心脏。
舒迦弯下腰,手抚摸过一串狐尾香,轻柔的动作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庞,他摘下一束递给席白。
席白正撅着腚编花冠,下意识顺手接过。
席白盘腿而坐,屁股底下垫着碎石子,也不觉得疼。
他手指灵巧的编织着,很快,精致美丽的花冠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舒迦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席白送给他的礼物。
直到那顶花冠轻巧地落在他头顶,绿叶勾住一缕金发,雄虫小心翼翼地为他捋顺。
接着,他听见雄虫真心实意的夸赞:“俏得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舒迦!俺们十里八村里有名的俊后生!
舒迦:“......”
有时候想捏死雄虫的心,就在那一念间。
借着路灯,他慢慢拔掉扎入手心的刺。
舒迦忽然意识到这份礼物的郑重,他将那顶花冠轻轻放回到雄虫头顶。
舒迦:“抱歉,我不能收下。”
席白侧头看他,凝视着舒迦那认真的脸庞,随后垂下眼眸,声音低沉而略带歉意:“其实,该道歉的是我。暂时能送给你的,只有这微不足道的礼物。”
当然不是这样的原因。
舒迦:“费德里科阁下,你对联邦还不熟悉,等你完全了解这里的一切后,你会明白你理应拥有更好的选择,而不是我。”
席白:“我不会选择更好的,因为你就是最好的。”
该死的依赖情节,该死的雏鸟情节,他还说自己不是幼崽?
舒迦轻叹:“现在和你争论这个毫无意义,进去吧,住所已经收拾好了。”
一楼设有客厅休息区与厨房,二楼则有许多空置的房间。除了舒迦那间外,他已经指挥清扫机完成了全部的清理工作。
但是,雄虫就跟他妈的命中注定一样,奔向了厨房。
他抓着一颗绿菜,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眺望着门口的军雌:“舒迦,你饿了吗?”
已经不是饿不饿的问题了。
换个列句形式:舒迦,想洗胃吗?
可事实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止雄虫对做饭的热情。
有一点值得庆幸,他那堆致命调料没带上飞行舰。
舒迦露出颇为闲适的微笑,轻声说道:“请随意发挥。”
很快,他就得后悔这个决策了。
夜半十分,他从被窝里爬起,俊美的脸庞微显狰狞。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肠道内蠕动,探测。
接着,如同被肠道菌群发现的入侵者,狠狠地在消化道干了一架。
舒迦坐在床边,颓废的撑住脑袋。
他长长叹息一声,打开白炽灯,走出房间。
夜色中,一个穿着睡衣的红色身影正蹲在他的花圃里,窸窸窣窣的干着什么。
舒迦接了杯热水,靠在阳台的围栏边,注视着雄虫的动作。
他不了解雄虫重复这种枯燥的编织环节有什么意思?
狐尾香,是克罗德曾诱骗他种下的花种,他说这玩意能卖钱。
很朴实的理由,因为那年的舒迦还军队里籍籍无名的一个下士。那时候,他确实很缺钱币。
缺钱赎回户.籍,缺钱买军区的别墅,缺钱维护武器,更缺钱维护尊严。
上将的名号也不是与生俱来的荣誉,更不是借由家族庇荫得来的恩赐。
是他参与的每一场侵略战争,每一次血与肉的厮杀中博来的勋章。
军部是一个等级森严、弱肉强食的场所。
有实力,就往上拼,才能脱颖而出,获得强者的青睐。
他凭本事,赢得地位、资源和待遇。
也能凭本事,决定自己要不要繁衍后代。
......
席白没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雌虫的观察下。
他单纯地想,可能是第一个编织得不够精巧,所以舒迦不喜欢。
再给他第一次机会,第二个,第三个,总会有令他满意的杰作出现。
他从不相信命运,也不信上帝。
然而在那荒星上,碎片遍布的逃生舱中,当他看见舒迦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就是上帝赐予我的礼物。
唯一的遗憾是,如果能够早点遇见你,该有多好。